第36章
“原來你就是個做蛋糕的。”
聽見聲音, 虞甜霍地轉身。
只見李子霖圓滾滾的身材被兒童襯衫和背帶褲包裹着,手裏拎着玩具汽車,頭發梳得整整齊齊, 腳下還穿着锃亮的小皮鞋。明明着裝正式,卻瞧不出幾分富貴樣,肉嘟嘟的臉蛋, 使得五官都緊湊在一起,像極了暴發戶家沒教養的蠻橫兒子。
虞甜居高臨下地瞪他一眼:“做蛋糕的怎麽了?”
“做蛋糕的你還那麽嚣張。”李子霖哼哼笑, “沈幼薇還說他爸是什麽英雄, 原來都是騙人精,英雄哪會娶你這個做蛋糕的。”
虞甜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什麽邏輯?英雄怎麽就不能娶我個做蛋糕得了?”
“你做蛋糕你就是個打工的,打工就是窮鬼!”他大笑出聲, 說話時的神态盡顯嘲諷鄙夷之意, “窮鬼還敢吓唬我, 沈幼薇她就是活該被我欺負!”
虞甜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吹鼻子瞪眼的氣得要命, 盡量使說話聲保持平靜:“你媽就這樣教你的?”
話落, 李子霖正想出聲回應,一旁突然插入一道尖聲細嗓,打斷了對話——
“怎麽了霖霖?”
虞甜聞聲轉頭, 只見一位妝容精致、身着禮服裙的女士踩着高跟鞋緩步走過來,站到李子霖身旁後,才擡眼瞧了瞧虞甜, 又溫聲問了一遍:“怎麽了?”
“媽媽!這阿姨欺負我!”
虞甜還沒說話呢,李子霖竟然先反咬一口, 胡說八道地給她安上了罪名, “她就是沈幼薇的媽媽, 上次在學校就是她威脅的我!”
小胖墩抱着他媽媽的大腿,皺起委屈巴巴的臉蛋,上一秒還飛揚跋扈,這一秒就泫然欲泣,變臉的速度簡直好比演川劇,切換自如,說變就變。
程雲霞冷然的目光投射過來,語氣沉了沉,沒了起先的溫和,質問:“這位家長,你為什麽威脅我兒子?”
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壞心眼,虞甜着實是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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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吐了口氣,讓自己保持理智,一字一頓:“我沒有,是你兒子先欺負的我女兒,被我撞個正着。”
“我沒欺負她女兒。”李子霖說起謊來面不改色,胡編亂造地仿佛真有那麽回事,“是她女兒自己要和我們一塊兒玩的,我們不想和她玩,她就亂說話。你是她媽媽,你當然幫着她!”
今晚可真是大開眼界了!
虞甜兩手叉着腰,直接被氣笑了,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這位媽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吧?”程雲霞厲色看她,也不管李子霖說的是否屬實,一味的護短,“小孩間的打鬧玩耍,難免有矛盾,你女兒被孤立你仗着大人的身份恐吓威脅我家孩子,我可以報警抓你的知道嗎?”
“我說過了,我沒威脅!”虞甜一臉嚴肅,堂堂正正的正視她,嚴正強調,“是你家孩子先欺負的我家孩子,并且你家孩子還動手推了我女兒,如果你不信,我們可以問學校老師,甚至請老師調監控都可以。要報警你也随意,我沒做過怕什麽?”
虞甜并不清楚當時那個位置是否有監控,這麽說只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屬實,且不懼調查。
她的話,讓程雲霞神色一滞。
李子霖在家霸道慣了,是個什麽德行程雲霞心知肚明,加上眼前這個人如此篤定坦蕩,不用調查,她也知道事實真相大概如何。
不過她這人,不論何事都從來對人不對事,更何況還是親生兒子。
就是犯了再大的錯,她也是先一致對外。
程雲霞沒再在這個話題上争執下去,而是掃了眼甜品臺,問她:“這是你家的東西?”
虞甜神色不變:“是。”
雖然她不知道程雲霞想幹什麽,但最壞的結果大不了這錢不賺了,帶回家自己吃。虞甜這麽想着。
聞言,程雲霞沒作聲,扭頭望了眼舞臺旁的人群,揚聲喊了句:“李倩,你過來。”
被喊李倩的人聞聲走過來,看這情況有些不對勁,忙問:“嫂子怎麽了?”
“這甜品臺是你訂的?”程雲霞問。
李倩點點頭:“對啊,這家蛋糕很不錯,你之前不是吃過兩次也說可以嗎?”
“我覺得今晚的,不太行。員工态度也差的要命。”程雲霞兩手交疊搭着,目光嫌惡地斜了眼虞甜,鄙夷嘲道,“讓你挑間有名氣的,你怎麽挑了這樣一家低等的店?有沒有營業執照都還不清楚。”
虞甜擡了下嘴角,露出一道毫無笑意的笑,維持着成年人的體面:“如果您不喜歡,那我們收走,取消合作就行,訂金一會兒也給您退了。”
虞婕這時從廁所回來,遠遠聽着虞甜說取消合作,懵然極了,加快腳步走上前,細聲問她:“怎麽了姐?”
虞甜皮笑肉不笑的翻了個白眼,無語到家:“等等再說。”
“收走倒不用了。”程雲霞看一眼李倩,“該多少錢你算給她。”
她皺起眉頭,不耐煩地擺擺手,完全沒把他們放在眼裏,對這些蛋糕也是嫌棄的不屑一顧:“東西留這兒,你們走就行,也別擺了。省得一會兒到處說咱們下訂了還臨時跑單。”
李倩:“哦。”
很快,虞甜手機收到除定金以外剩餘的金額。
她不明白這女人的用意,只是收了錢,甜品臺的作品也是自己的心血,她不想半途而廢,更不想在這種人多的場合給私甜日後帶來不好的影響,便說:“既然收了您的錢,就該把工作完成,您不用理會我們,我們會盡快做完。”
程雲霞嗤笑一聲,不予理會,轉身走了。
虞婕瞅瞅那程雲霞走遠的背影,不明所以:“怎麽回事啊姐?”
虞甜已經開始動手擺放蛋糕:“別管那麽多,先把蛋糕擺上去。”
虞婕“哦”一聲,照做。
擺臺本就制作的差不多了,蛋糕擺放也用不了多少時間,沒一會兒,甜品臺便完工。
成品很滿意,虞甜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準備留着日後發朋友圈宣傳。
收拾好東西,虞甜俯身搬起空箱子。
結果剛挺起身,就聽“啪啪”兩聲悶響,有什麽砸中了自己身側。
虞甜下意識垂眸。
兩塊紙杯蛋糕砸中她腰側後正好掉落在腳邊,奶油沾了她腰間的衣料,糊了一大片。
這是虞甜剛剛擺上甜品臺的紙杯蛋糕。
她順着砸來的方向看去,李子霖就站在甜品臺旁,身邊跟着兩個小夥伴,一人手裏都捏着紙杯蛋糕,一副作勢又要砸來的樣子。
“喂!你們幹什麽啊?”
虞婕的喝斥聲在一旁響起,引來了周圍人的注意。
李子霖覺察到視線,假意道了聲:“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吃蛋糕,結果手滑飛出去了。”
虞甜看他仰着腦袋,神色猖狂,哪有絲毫歉疚之意,顯然是故意而為之。
虞婕:“什麽手滑,你明明就是……”
“虞婕,算了,我去洗洗就行。”
話還沒說完,虞甜便張口打斷。她陰沉着臉,目光淩厲地瞪了眼那群小孩,而後抱着箱子徑直出了宴廳。
兩個小孩都被虞甜幽沉迫人的眼神給吓了一跳,唯有李子霖洋洋得意,揮起那紙杯蛋糕,一把砸向甜品臺的裝飾品,嚣張地道了聲:“我媽買的東西,我想砸就砸。”
……
虞甜去洗手間稍微搓了下髒掉的衣擺。
她今天穿了件長T,沾了水後,皺巴巴地垂在腰間,浸透了一大塊肌膚。
虞婕氣急敗壞地跺着腳:“這幾個小孩怎麽回事兒啊?明明就是故意的,怎麽沒人管管?”
重新搬起箱子,虞甜按了電梯鍵,等門開後進去,才說:“他媽默許的,誰敢管?”
“他媽默許的?”
“人家原本不是都讓咱別擺了嗎?估計那時就沒打算用來吃吧。”雖然收了錢,可虞甜一想起自己辛苦做的蛋糕被那樣糟蹋,心裏就堵得慌。
她嘆了口氣,後悔莫及,“早知道剛剛就直接搬東西走了,錢也不收。”
虞婕越發氣惱:“這小孩到底誰啊,我剛剛去洗手間你和他吵起來了嗎?”
虞甜說:“他就是在學校裏欺負幼薇的小孩。”
虞婕思忖,有了印象:“哦,那你之前說幫了幼薇,就是阻止這小孩欺負人?”
“對。”
“那這也太冤家路窄了!”
虞甜無奈聳了下肩:“有什麽辦法,自認倒黴。”
電梯在地下停車庫停靠,兩人前後出去,找到景斯遠車子停放的位置。
車庫空曠沉靜,景斯遠聽見了動靜,從駕駛座下來,走到車尾處,打開後備箱。
景斯遠接過虞甜手裏的空箱放好,說:“不是說好了叫我嗎——你衣服怎麽了?”
倒不是他眼尖,而是虞甜衣服上那水漬面積太大,浸透了肌膚,很是顯眼。
虞婕把手裏的箱子疊上去,抱怨了句:“倒黴!”
虞甜心情不佳,垂頭喪氣地瞧一眼景斯遠後,走到副座坐上去。
等景斯遠也坐上來後,她才說:“今晚宴會的主角,是李子霖。”
這個名字,景斯遠可是一點兒都不陌生。
他眉頭一蹙,已有幾分不好的猜測:“他們作弄你了?”
沒等虞甜出聲,虞婕已經憤憤不平的說道:“那個小胖墩拿我姐辛苦做的蛋糕砸她,他媽媽不管就算了,還放任他故意這麽做,氣死我了!那小孩還裝無辜。”
景斯遠眉頭擰得更深:“怎麽不叫我?”
虞甜嘆道:“算了,他們的場子,而且當時人蠻多的,争執不休會給私甜帶來不好的影響,我打開門做生意的,名聲不能臭。”
她說得也不無道理。
“而且……”虞甜繼續說,“他們該撒的氣也撒了,之後應該不會找上我了,畢竟我和他們沒什麽太大過節。”
虞婕有所擔憂:“可是他們萬一,心眼壞發朋友圈抹黑咱們怎麽辦啊?”
“應該……”聞言,虞甜愣了下,突然間也不太确定地垮了下肩,“不會吧……”
景斯遠默了,面色冷峻地沉思了良久後,像是做好了什麽打算,說:“這事我處理就好。“
車子徐徐駛出車庫,虞甜靠在座椅上,腦子裏閃過好多好多的想法,最後忽然一笑,仿佛自我安慰般,苦澀又無奈的說了句:“算了,真有什麽事也沒辦法,大不了關店不開了,做別的去。”
虞婕聽了,神色一頓,忙安慰:“不會的不會的,你別瞎說!也許人根本沒把咱們當回事兒,轉頭就忘了咱們了。”
虞甜莫名有些喪。
因為她無法想象,如果真有一天,自己花了一年多時間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私甜”被迫關店了,她會有多難過。
出神間,虞甜感覺自己手上一熱。
一垂眸,景斯遠寬大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安撫般地輕輕拍了拍後,握住收緊了力道。
清冷沉穩的嗓音像是在給她下定心丸——
“不要想,我在。”
作者有話說:
來遼來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