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但丁
赤枝煽風點火的行為造成了無辜人士的死亡。
這還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有人因他而死。
之前,他的兩個馬甲一直都或旁觀,或親自去救人。
就連夢野久作失控那次,『伊拉斯谟』的行徑也只是明明可以救更多人卻囿于人設而沒救罷了。
但這一次,的的确确是有人因為他有意識的助推而犯下兇案或喪失性命。
在這個過程中,赤枝當負的責任,不說和京極夏彥五五開,至少也要三七開。
立志成為醫生的自己手上卻沾上了無辜者的鮮血嗎?
沒感受到多大負罪感的赤枝覺得自己或許和森鷗外還挺有共同語言的。
在咒靈會造成嚴重危害的此世,絕不能放任京極夏彥自由行事到五年後的原定死期,不然到時候還有沒有文野的主線存在都難說,怕不是和咒回的劇情合流,直接全日本淪為咒靈的樂園了。
究竟是因為無關緊要的亂步的馬甲而臨時決定迫害京極夏彥,還是早有計劃要解決主線任務面前的阻礙,這個問題就像是拉動了線導致網張開,還是張開網後自然牽動了線一樣難以從表面分辨。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經做好了會有人因自己而死的覺悟。
畢竟,在眼下他真實生活着的這個世界裏,不存在什麽主角光環或者必定勝利,想要完成什麽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而他的身份,本質上和京極夏彥類似,也是站在無數根線背後的‘教唆犯’,願意用盡一切手段達成自己的目标。
在這個方面,那些偵探同樣是他的‘敵人’。
嗅覺敏銳的偵探們甚至能繞過赤枝種種超科技和超異能的手段,憑借‘事件’背後的動機問題就找到他的蛛絲馬跡。
好在‘動機’雖然無法隐藏,卻也能通過扭曲反過來成為他最牢固最隐秘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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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上了‘惡’之面具的赤枝非常悠然地欣賞着偵探們對‘妖術師’的圍捕,開始愉快地隔岸觀火。
江戶川亂步現在正在群馬縣的警署翻看當地的案卷。
數日前,他在橫濱解決了一起集體投毒案,案件的手法非常精妙,絕非兇手能自己想出來的級別,一言以蔽之,還有幕後黑手。
他本來沒打算接着查下去,只是在給警方的報告裏加上了他的推測,準備等哪天上面正式下委托再說,結果第二天在東京的一起夫妻互殺案中又感受到了同一個幕後黑手的氣息。
然後是在靜岡的多人相互殘殺事件。依舊是同一個幕後黑手。
江戶川亂步覺得自己被挑釁了,于是認真起來,幾天內連跑幾個縣翻查未解決的難案疑案的卷宗。
以這次的對手的熟練程度來說,必定是個慣犯,而且從他目前标出的舊案來看,還是個對動機、人種、手法沒什麽偏好的‘博愛’的家夥。
只是似乎以往作案的頻率更為謹慎,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突然有點‘得意忘形’了。
到群馬縣來要求翻閱案卷時,也有被當地的警部質疑“在這種鄉下地方會有那種‘時髦’事嗎?”
當時偵探的回答是“蠱惑人心的惡魔會偏愛鄉風保守的地區也說不定”。
他心裏已經有對方一個模糊的影像了,只是需要更多的案例補完。
江戶川亂步在卷帙浩繁的案卷堆裏尋找織網的‘蜘蛛’。
對于藏身幕後,擁有顯而易見極高智力的犯罪顧問,解謎的方法一般有兩種。
一是抽取某幾個案件作為線頭,抽絲剝繭地接近蛛網的中心;二是大量的搜集相關案件,對對方本人做出分析,再加以搜查。
擁有異常級別洞察力的江戶川亂步選擇了第二種。
不是他想用工作量更大,更麻煩的方法,而是他通過他親身接觸的幾個案件判斷對方一定在多年的犯罪生涯中通過各種手段掌握了許多工具人。通過個體的案件追蹤,很容易被對方針對性地切斷絲網。
名偵探的大腦在糖分的加持下持續高效地運轉,不能一眼解決的案件讓他少見的出于興奮狀态,只有在随行的社員提醒的時候才會想起來要休息。
這天,當他迅速翻完手上的卷宗,順便給幾個難案加上注解後,随手把卷宗遞給一旁的當地警員。
“已經看了三個縣的卷宗了嗎?進展如何?”響起的是冰冷清亮的聲音。
接過卷宗的人不是群馬縣的警員。
江戶川亂步擡起頭。
說話的人是個剛剛進入青年階段的高個子,臉上還稍微有點未脫的少年氣。
鴨舌帽與墨鏡,死者般白皙的皮膚。*
亂步盯着對方看了幾秒,臉上的表情迅速轉變為非常不高興。
“這裏只要一個偵探就夠了!”他撅着嘴,翠綠色的眼睛睜開着,“既不需要第二個偵探,也不需要偵探助手!”
“你只需要端茶送水遞零食的保姆,是吧?”金發的青年面不改色地回以譏諷,“但收到邀請函的偵探是我,而不是你哦。”
亂步聞言投以更深的怒視。
來者是绫辻行人,同樣是絕不錯判的偵探,只是比起亂步,绫辻更為毒舌。
本來,他因為想要解決囹圄島上游客失蹤之謎而前去調查,結果案件的結局卻相當草率,沒等他完成調查,犯人就因分贓不均而內讧,其中一人甚至前往警局自首舉報其他人。得知警方已經将還存活的案犯十多人全部逮捕,绫辻也就沒有繼續調查,制造‘意外身亡’的想法,但離開囹圄島前,由于和島上某位異能特務科大佬的交談,他發現這起案件背後另有他人指使,而自己會前來破案也是被人設計。如果不是對方突然收手,他大概會因為一次性‘殺’了太多犯人而被監管,甚至直接處死。
以绫辻行人的個性,自然絕不會放過這個背後的真兇,稍作調查後,他也來到了群馬縣,和江戶川亂步直接撞上。
并成功在三句話內氣到對方。
看到江戶川亂步重新低頭看案卷不再理他,绫辻行人就好像無事發生一樣徑直走向房間的另一邊。
金發的偵探對着一個在警員堆裏和其他人看起來毫無區別的警察直接開口:“你們就這樣看着他從頭開始查?”
“诶?您問我,我們嗎?”被問的一方扭頭看了看左右的同事,表情非常茫然。
“已經被認出來就別演了。軍警還是異能特務科?”绫辻行人的語氣相當不耐煩,他又掃了一眼,“哦。是軍警。你們應該有懷疑人選和過往調查記錄吧,不然也不會再這裏監控江戶川的推理進程了。”
被當場直接扒皮的軍警在立刻聯系了上級後向兩個偵探開放了一些資料。
存在于這個國家內部一直生長着的‘惡’之系統果然不可能一直躲藏在視線之外。
除了有一份大約是對方在幕後影響的案件名單外,也列出了數個曾經遭到懷疑和調查的對象。
其中一人的名字是京極夏彥。
已經是灰發的老翁。在學界聞名的民俗學家。**
本身毫無罪狀可言,似乎是個清白的普通人,然而周遭卻發生了數起血腥的殺人案件。
本是以防萬一而對其進行監視,監視的兩名軍警的特等搜查官中的一員卻被殘忍地碎屍萬段而死,至今真兇未明。
……
兩個偵探迅速看完了政府方給出的資料。
二人在沉默中交換了一個眼神,異口同聲地說道:“那個民俗學家。”
緊接着是謎一般的對話。
“你去?”
“我不去。那邊超讨厭。”
“那就都不去。”
二人似乎達成了什麽共識。
江戶川亂步對随行的社員說道:“打電話給國木田,告訴他查一下網上犯罪咨詢的流言,關聯詞可能是‘十字路口’‘河岸’或者‘水井’,越像都市傳說的越優先标記,他知道找誰。”
另一邊的绫辻行人則直接和站在一旁的軍警說:“帶我去見那個監視京極夏彥活下來後一直追查他的搜查官。”
二人都沒有為他們的舉動作任何解釋。
次日,看完偵探社傳真過來的資料,江戶川亂步在掃了一眼地圖後直接帶着社員聲稱要去‘現場考察’,但沒告訴警局的任何人現場指的是哪裏。
而绫辻行人則在和記錄中的軍警搜查官,即飛鳥井見面交談半個小時後表示“他已經得到了一半的真相”,并撇開了政府人員,據說是前去和江戶川亂步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