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正式工人
掃盲班的進程不錯, 至少有一半的人都很努力的在學習，一開始确實是因為好奇，後來學會了, 就覺得簡單了。
開頭堅持下去的人，到了後面，不用催着趕着，自己就能學了。
不過周悅也履行自己的承諾, 給每個人都畫了一幅畫。
“周知青可真厲害，這畫出來的, 跟我可真像。”
“是啊, 跟我也一模一樣呢。”
衆人把自己的畫像小心翼翼的收起來, 揣在身上，心裏也熱乎起來。
掃盲班已經開了有一段時間了，眼看着就要畢業了, 周悅心中有了幾個人選，不過還要對他們進行最後的考核，如果通過了，她就可以把人選上來。
為了畢業測試，周悅想了好着題目，周小芹見了, 主動把煤油燈遞給她，還把簾子拉了起來。
“你這是做什麽？”
“周知青，我覺得你應該避開我，畢竟我也是要考試的人，回頭我要考好了，人家還以為你給我答案呢。”
周悅這才反應過來，周小芹也是畢業測試的成員之一。
“你說得有道理, 我明天去大隊幹部辦公室寫吧。”說着，就把手裏的紙筆收了起來。
至于出什麽題目，周悅已經想好了，既然想招人到養豬場，那肯定是出有關于豬的題目。
這些題目不難，因為周悅上課的時候都講過，只要他們認真聽了，就能夠答上來。
為了讓他們快速認字，除了自己的名字外，基本都是同養豬有關的事情。
喬衛國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這些題目，就是給他們做的？”
“對，到時候我會選出前十名，讓他們去養豬場上工。”
喬衛國點了點頭，其實重開掃盲班的時候，他還抱了點希望的，畢竟那些社員，很多人之前是上過掃盲班的，有點底子。
可事實上，記得的根本就沒有幾個，好一點的，也就還記得自己的名字，最差最差的也就會寫個姓氏，果然，還是高估他們了。
“要不，你還是放低點要求吧，招五個吧，十個是不是太多了。”萬一到時候成績不好的也被招進去，那不是禍害豬嘛。
“十個只是我的想法，具體的，得等分數出來再說。”
“說得也是。”喬衛國點了點頭。
試卷是周悅一張張抄好的，寫得她手都酸了，她把寫好的試卷發給大家夥，讓他們自己寫。
這試卷考得很嚴謹，喬衛國和周有福被周悅叫過來，臨時充當監考員，看到有誰交頭接耳的，就過去提醒他一聲。
這讓社員們都有些難受，這還不讓說話。
好不容易考完了，會的不會的，都把試卷交了上來，周悅簡單翻看了一下，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怎麽樣？怎麽樣？我能問問我家那幾個，考得怎麽樣嗎？”等人出去了，周有福湊過來問道。
“不知道呢，改完才能出分數。”
臨睡前，周小芹還在碎碎念，“我答題的時候，感覺都會，可是現在心裏沒底兒了，悅悅，我好緊張啊。”
簾子那頭沒動靜，周小芹嘆了一聲，伸頭看了一眼，果然是睡着了，她更緊張了，感覺小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她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
周悅直接把試卷拿到養豬場去批改，這次牛嬸子也參加考試了，可是她心裏就是緊張，在周悅身邊轉悠。
“嬸子，你有事兒？”
“沒，沒事，我去切豬草去了。”牛嬸子走開了，沒過一會兒又繞了回來。
“嬸子，你有事兒就直說吧？”
“不是，我沒事，不，也有事，我就是想問問，我這考了多少分？”
“分數還沒批改出來，等我把試卷改完了，會把分數統計出來的。”
為了怕出錯，周悅改完之後，又和小學的幾位老師核對了一下，拿了一張紅紙把名字按分數從高到低的寫了上去，貼在了大隊辦公室外面的牆上。
大家夥兒基本上都認識自己的名字了，知道分數出來的，不管考沒考，都出來看個熱鬧。
“我，我考了九十分。”周小芹一臉激動的看着自己名字後面的分數。
“他爹，你考了九十一分，九十一啊，是第一名。”葛二媳婦兒激動的抓着自己男人的手，她知道名字是按分數排的，她男人名字在第一個，肯定就是第一名啊。”
“我，還有我，第十個，我在第十個。”吳嬸子激動極了，她雖然沒考過自己閨女，可是考過了兒子和兒媳婦。
“吳大妮，你激動個啥，我排你前頭呢，我第八名。”牛嬸子見自己排名比吳嬸子高，嘴角都上揚了。
“周知青，為啥把我們的名字圈起來啊，這是啥意思？”
“對啊，為啥圈起來？”
前十個的名字都用筆圈起來了，後面倒是沒有，大家夥也好奇，為啥要圈起來。
“我和大隊裏的幹部商量過來，這十個社員，以後就到養豬場這邊來工作了。”
“啥？去養豬場，還有這好事？”
不管是之前還是之後，在社員們的眼中，養豬都是一件輕松的活兒，聽到他們能去養豬場，看向那幾個被圈住的名字，免不了就帶了羨慕。
“周知青，考得好的就可以去養豬場上工，有這麽好的事情，你咋不同我說呢，要不然，我還能考得更高點的。”自從知道自己能去養豬場幹活兒了，周小芹開心極了，一路上都在說個不停。
周悅把她的試卷抽出來遞給她，指着上面的一道題說道，“這題兩分，你不該做錯的，要不然，第一名就是你。”
接過試卷，周小芹看着試卷上的錯題，擡頭看向周悅的時候，明顯帶着心虛，“周知青，我……”
“小芹，做題錯了還能改正，可是我有些事情做錯了，就改不了了。你以後是要去養豬場上工的，那裏的豬，不是我個人的，是整個第九大隊的社員的，你做錯了，損失的是大家的利益。”
“我知道了，下次，不，沒有下次了，我一定會認真再認真的。”
周悅把新招的社員，年紀輕一點的，安排在之前的那些知青的手底下。
像是吳嬸子，她和牛嬸子是這次招的裏面兩個年紀最大的，牛嬸子還幹之前的活兒，吳嬸子就跟着牛嬸子一塊切豬草。
“你們跟着他們一起寫觀察記錄，有什麽事情聽他們的就行，等你們學會了，就讓你們上手。”
吳嬸子有些不大樂意，她不是反對周悅的安排，她是不樂意聽牛嬸子的，之前兩個人三天兩頭的掐得跟烏眼雞似的，這會兒要她聽牛嬸子的，打從內心就抗拒這個。
但凡換個人，她都能接受。
“周知青，我也能跟着知青後面學習養豬的。”
周悅還沒說話，牛嬸子先不樂意了，“咋？吳大妮，你看不起我這個切豬草的？”
“你咋說話呢？啥看不起呢？”吳嬸子可不敢認這個話，都是貧農，說看不起人，這不是往人頭上扣帽子嘛。
“切，你還別小看我這個切豬草的，咱們養豬場，別的不說，就少不了我，你知道為啥豬喝的水要燒開後放涼了不？那是幹淨，豬就愛喝我燒得水。就我切那豬草拌出來的豬草，那豬都搶着吃，你幹不來也正常。”
“呸，這點小事，少了你還幹不成咋的，擱我會了，我也能做好。”
“你不是不想做嘛？”
“誰說我不想做的，做就做，有什麽了不得的。”
聽到吳嬸子要在她手底下做事情，牛嬸子嘴巴笑得都咧開了，這老對頭可算栽到她手裏了。
說完話的吳嬸子也意識到自己上了牛嬸子的當了，可是話已經放出去了，再收回來可就晚了，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做得比牛桂花好，讓人家都誇她。
兩個人的較勁且不說，周悅這會兒被拉到了辦公室裏，屠宰場的孫場長正在同喬衛國說話。
劉縣長過來第九大隊參觀養豬場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只是這幾天忙，他沒有時間過來，這不一得空，就急忙趕過來了。
這批豬不僅僅是他重視，就是劉縣長也在關注。
原本周悅是覺得沒有自己的事情的，可随着孫場長越說越多，她恍然明白過來，她現在是養豬場的一把手啊，那就是養豬場的話語權都歸她了。
別看是個農村養豬場，可是養豬的生殺大權，她是握在手裏的。
白當了這麽久的挂名了，她真是傻透了。
等孫場長一走，周悅微笑着看向喬衛國，直把他看得心裏發毛。
“周知青，你有啥話就直說吧。”
“大隊長，我想，我們這養豬場，是不是不太正規啊。”
“瞎說俚，那可是在公社登記過的，是屬于集體的，咋能不正規呢？”
“不不不，我不是說這個不正規，我是說場裏的人，是不是不正規啊，好歹是個養豬場，裏頭有工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這個……”喬衛國明白周悅說得啥意思，其實說白了，名字叫養豬場，裏頭真有名字的，就他一個場長，工人也沒有，周悅來之前，基本就他婆娘在做，而且那會兒一豬養得也不好，內裏的事情也沒有管。
“怎麽說，咱們的養豬場也上了正軌了，總不能就這樣繼續下去吧，得讓它正式起來，說句不好聽的，我是場長，可是那個孫場長，每次來，都是同你說話，根本不搭理我。”
這倒是真的，孫場長也好，別人也好，哪怕喬衛國告訴他們，豬是周悅養出來的，可是除了劉縣長，沒人接這個話茬，他們打心裏覺得周悅不靠譜，最重要的是，覺得喬衛國這個大隊長跑不了。
“你的想法呢？”
“我想着，咱們照着城裏那樣，也用正式工。”
“正式工？”喬衛國有些猶豫了，其實在養豬場上工，就像去地裏一樣，直接算工分，年底分糧食的，可是正式工就不一樣了，沒有地種了，就只能光靠着場裏發工資了。
“這樣風險是不是太大了？要不問問大家的意見？”
他其實覺得社員意見不大，很多人都像當工人，這有機會在眼前，不答應才怪。主要是知青，本來到這裏就無依無靠的，再沒有糧食分，估計答應的機會不大。
現在知青點男女知青加起來也才十九個個，有幾個嫁或者娶了當地人的，已經搬離了知青點，還有知青和知青結合的，也才二十五個。
因為知青文化高，除去小學的四個知青，剩下的全都在養豬場工作了。
這麽多知青沒有口糧，喬衛國覺得這事有點懸乎。
“你先去陳書記那裏把這事辦好，怎麽這個養豬場的把它正規了，剩下的我去同他們說，樂意來的我們收，不樂意的也可以繼續種地。少的就從之前識字的社員裏選，實在不行，向別的大隊借人過來。”
“也成，那你先去談，我去辦這事，順便把場長的名字換成你的。”喬衛國想着，就趕緊去公社找陳書記。
說起來，養豬場辦得好，不僅陳書記有業績，他這個大隊長也有啊，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
從辦公室出來，周悅就去了養豬場，把在這裏的所有知青都叫出來開會，把養豬場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件事情，也不是強制性的，想留下來的，以後就是養豬場的正式工人了，不想留下來的知青，也可以回去種地，完全自願，大家可以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了，我要在養豬場工作。”徐平第一個表态，他天天待在養豬場，毫不誇張的說，和大花二花都處出感情來了，一想到要走，他心裏就難過的不得了。
“我也要在養豬場幹活，不發糧食就不發被，城裏不也是發工資的，大不了向老鄉買糧食吃。”林春第二個表态的，農村養豬場咋了，那好歹也是個工人，走出去也光榮。
有了這兩個人開頭，後頭陸陸續續的表态了，最後一致決定，所有人還繼續養豬的工作。
說起來也是好笑，他們種了這麽多年，也沒見糧食增産，可這養豬才多久，那豬都白白嫩嫩的。
也知道社員背地裏說他們這些知青拉後腿，現在好不容易有個一展所長的地方，還在乎那些幹嘛，難道大隊還能讓他們餓死。
“就是，不能讓社員說我們拉後腿。”
“對，也讓他們看看，我們是來建設農村的，說到做到。”
“可是，我們的地怎麽辦？這下不是徹底沒人種了嗎？”有人擔憂的問道。
因為知青種地拉後腿的事，大隊單獨給知青分到了一邊，和社員們不在一塊，現在他們不種地了，地就這樣荒廢了，不是可惜了。
“地的事情，大隊長會有安排，現在登記一下大家的名字，到時候上報上去，我們第九大隊，就有正規養豬場了。
”
社員那邊，周悅也沒忘記說，地是不用種了，當然，在不耽誤養豬場的活兒的情況下，社員是可以幫助自家人種地的，工分一般是記在家裏人頭上。
“周知青，工分不重要，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以後我們就能當工人了？”吳嬸子眼睛都亮了，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在大隊裏就當上工人了。
“對，養豬場正規化之後，你們就是正式工人了。”
喬衛國猜得不錯，知道自己能當工人，哪裏還能想到種地的事情，有這好處，不去才是笨蛋。
養豬場的事情在大隊裏很快就傳開了，第九大隊在陳書記那裏的印象太好，喬衛國過去說明來意，陳書記二話不說，直接給蓋了章，周悅這個養豬場場長，是徹底的正了名了。
喬衛國還把自己登記成副場長，他其實也想享受享受城裏工人的風光的。
為了表示隆重，還特地的熱鬧了一番，在大隊裏宣告了一下，讓周悅上臺發表了一下感言。
晚上，吳嬸子給周悅炖了一碗雞蛋羹。
她一高興就給周悅炖雞蛋羹吃，這回啊，在大隊裏，家裏就出了兩個工人了，可把她給高興壞了，還在雞蛋羹裏滴了兩滴香油。
她覺得她家男人當時把周知青接到家裏來住，那真是相當正确的決定。
周家兩個兒媳婦見了，心裏酸溜溜的，要是自己當時好好學習，說不定現在也能去養豬場當工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