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楊石的場合:事情永遠沒有想象的
更新時間2013-1-9 11:29:43 字數:4127
吳瑩說的話讓我心裏很亂,總覺得小三也好,偷情也罷,那種橋段都是電視劇裏面的東西。就算現實裏有,也只是少數心理不正常的人在作祟,話說的難聽一點:人應該像狗一樣忠貞。這樣的想法在當今看來是不是太純潔了一點呢,何況是我這個大老爺們兒。但我寧願相信人世間美好的事物是很多的,比糟糕的要多的多。所以當吳瑩說出那樣的話的時候讓我感到驚慌失措,她是我的小隊員,怎麽可以說出這樣的事情。
回到家之後我想要把這件事情忘掉,把不好的事情都忘記掉。我洗淨習慣這麽做了,瞧不起我的人我都強迫自己忘記,曾經背叛過我的兄弟我也已經忘記,只要是不好的事情,我都能努力不去記憶起來,然後把這份努力轉化成我再次奮鬥的動力。
我想起了吳瑩以前的樣子,吳瑩以前那種乖乖的傲氣,還有那種對魏彬的憧憬,不知道為什麽這些都沒有了,時間真的能讓一個人改變那麽多嗎。忘記吧,就當沒有過吳瑩這個女孩子,只要保存以前那一點美好的就可以了,我這麽安慰自己道,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吳瑩給我發了一條短信,說是剛才在餐廳的一舉一動是開玩笑的,讓我就這麽忘記吧。
這條短信就好像是一針強心劑,當我決心要忘掉的時候給我來張那麽一針,我反而不想忘掉了。對啊,魏彬和吳瑩都是我的朋友吧,他們夫妻之間既然有問題,那作為大哥的我怎麽可以袖手旁觀呢。不行,我不能就這麽算了,吳瑩的那種樣子也完全不像是開玩笑。如果我沒有負起這個責任來,可能還會出更大的事情。
沒錯,我要去找魏彬把這件事情說清楚講明白,不能讓吳瑩再這樣下去了。打好主意,我就開始動用手下兄弟的關系網開始找魏彬的下落。這個其實也沒有太難,找個吳瑩的檔案,然後查出他們家的地址,然後打聽到魏彬上班的地點,再去單獨找魏彬就行了。這個過程用不了幾天,幾支煙就可以把這個情報弄到手。
魏彬在一家很大的金融公司上班,所以去找他的時候我特意穿上了我最好的西裝,在那種知識分子雲集的地方我需要一些盔甲來武裝自己,以至于不會掉鏈子。進了寫字樓裏面,我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在這裏上班的人都是從小讀書很好的柔弱書生,我怕自己一用力就會摔破他們的玻璃身子。
魏彬的辦公室比我想象的要小一點,至少比我的那一件要小,裝飾地倒是蠻有品味的樣子。他看見我來了非常驚訝,這種有趣的表情可是很難得一見的,他從小就是一個小大人,連像個孩子一樣笑都不會。記得有一次,恐龍聯盟在山上尋寶的時候,淼淼發現了一個藍色的蘑菇,圓圓的身子像一把小雨傘,上面還有深色的條紋,長得好看極了。我們所有人都像珍寶一樣看着這個蘑菇,非常的喜歡,而這個家夥卻是看了一眼,然後非常不屑地說把這個菌種的名字生長環境報出來。沒勁死了,一點想象力都沒有的家夥。
但是我竟然能在十八年後讓他驚訝那麽一下子,這倒也不錯,總算讓我知道這個家夥不是沒有表情的。我感到很得意,想要來一個不一樣的見面,于是雙手叉腰正如以前我做的那樣問好。
不知道是因為他比以前更加懂得做人了一點,還是真的因為他真的是對于我們的重逢感到驚喜,竟然就跟我開起玩笑來了。這份重逢的感覺倒是比我想象的好上許多,有一點久別重逢的感覺,不做作又不拘束,這下子卻讓我更加難開口了。難道我要說那種話破壞現在那麽好的氣氛嗎,我一時拿不定主意。不過長痛不如短痛,我一個純爺們兒,怎麽還怕提這種事呢,何況我是在做好事,堂堂正正的有什麽好難為情。
我支支吾吾提起吳瑩,然後一口氣把前幾天跟吳瑩見面的經過全部講了出來。然後我惴惴不安地看着魏彬的臉,臉色竟然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樣子。淡淡地跟我說了一句會回去問吳瑩的,然後再一次不動聲色地扯開話題,繼續口若懸河。這個家夥果然也變了,比吳瑩更加懂得怎麽樣控制自己的表情,不露出一點蛛絲馬跡。
相比較吳瑩的那種極富有攻擊性的表現,還是魏彬的這種笑裏藏刀更加讓我覺得可怕,以前承包的時候也經常因為有這樣笑裏藏刀的老板,而我有太輕易相信人而讓兄弟們吃虧。在商場上混得久了難免會這樣,但他用這個的态度對待我,按就說明他沒有真心拿我當兄弟,一種挫敗感讓我無法和他一樣談笑風生地繼續話題,茶喝的差不多了我也就離開了。
寫字樓外的空氣比裏面的要清爽許多,一出來我就覺得一身輕松,我果然不适合待在那種地方,即使是炎炎夏日我也寧可痛痛快快地在工地上流汗,那樣才暢快。做完了這件大事,我一身輕松,我能做的就只有這樣了,接下來就看他們兩個了。時間不早肚子有一點餓了,找兄弟們去路邊吃可烤串兒吧。
有幾個兄弟過的似乎并不如意,愁眉苦臉地一邊吃了口肉,喝一口啤酒。有的兄弟剛結婚生了孩子,心疼老婆不讓她工作,全家老小的衣食住行還有奶粉錢全部一個人挑着;有的兄弟父親母親得了絕症住院,就算是保守治療每天要花費的醫療費都不是一個小數字;還有一個兄弟兒子是外地戶口,為了把兒子弄進學校拖了很多關系用了很多錢卻還是沒有用。
“兄弟們,哥哥我又給大家攬了一個良心活,沒錢的管我要,過幾個月日子就會好起來的。”我舉起啤酒對着大家說道,但是大家的表情卻不一樣。有的開心,有的惆悵。
“石頭哥,為啥我們這樣累死累活,還沒有隔壁工程隊小黑賺得多類?他們造的房子也沒啥問題啊,不是也能住人麽,看起來還他們的好看哩。”一個剛剛進工程隊的孩子問我,他做活有點笨手笨腳,好在老實讓我覺得很放心。我們都叫他小李,他又一個女朋友還在念書,是他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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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沒問題,你能擔保小黑的房子五十年一百年以後也沒問題?房子是人一輩子的事情,咱們的房子幾百年也不會壞,這個就是良心。”我摸摸他的頭,他看着我,半懂半不懂,“這麽說吧,你就看一年以後,還有幾個公司會找小黑他們做活,要是超過三個,哥哥給你五千塊錢怎麽樣?”
“得得得,石頭哥,我信了你還不行麽,人家掙的是錢,我們掙的是名聲哩。”小李笑笑,喝了一大口的酒。
“哥,這工程啥時候做啊,醫院的錢快對付不上了。”兄弟拍拍我的肩,問我,滿臉的焦慮讓這個比我小三歲的男人看起來竟然比我還要老上那麽一點。
“馬上,明天我去簽合同。沒錢先管我要,真沒事兒,要多少你盡管拿好了。”我把烤串遞過去,他咬了一口。
“兄弟之間不借錢是我的規矩,還能撐一陣子。”兄弟之間不借錢,這個是很久以前就盛傳的一句話。工地上的生活枯燥無味,總有幾個閑不住的要拿錢賭來賭去,借來借去,據說就因為這樣還出了兩條人命。所以不知道從何時起,不能借錢就當做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至少在我的團隊裏是這樣的。
“撐不下去了,我去給你的二老過繼當兒子還不成?”我勉強笑笑,我的生活相比較來說已經順利太多了。
吃罷,回家看孩子陪老婆的走了,去醫院看護父母的也走了,去酒吧玩的也走了,只剩下我一個人不知道要去哪裏。我最看重的義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個目的我應該已經算是達到了。但畢竟現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卻沒有一個知心人相伴。總是想着只要多賺錢去個媳婦兒就好了,但是我的媳婦兒又在哪裏呢。
其實這些年離開我去別的工程隊的人并不在少數,那裏來錢快一點。走了也罷,但不出幾個月他們又會求着我回來,我從來不看他們一眼,既然走了一次,那就還會有下一次,那樣的兄弟我不要。眼前的這些除了小李都是跟了我好幾年的,做活安心,連帳都不用查,從來不會少一塊錢。
再一次進建豐的時候我心裏就很有底了,葛楠的辦公室外是吳瑩,她穿着套裝坐在寫字臺前面,用對待陌生人的眼光看着我沒有一點感情。那樣的眼神看地我心裏發毛,可能我去找魏彬對吳瑩來說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更何況她已經發了那樣的短信給我。但我還是堅定自己做的事情沒有錯,對她點了一點頭,我就徑直走進了葛楠的辦公室。
葛楠今天對我的态度和當日簡直就是千差萬別,他很熱情地招呼我,還對當日談話的态度表示抱歉:“石頭,生意場上談生意,今天來簽合同咱們就能坦誠點了。我欣賞你的人品才力薦你的,你可別讓我失望啊,工程做的好我還會給你獎金。”葛楠拍拍我的肩,讓我坐下。
“葛老板,你是做生意的,我是賣體力活的。你給錢我出力,就這樣而已。”我淡淡地說,對于生意場上的人,不用太客氣,因為你不管怎麽表情,他們在你臉上看到的只有利益,簽合同前像狗一樣低聲下氣沒事,合同在手就沒有不要的,不怕他不給錢。
他看到我這樣冷靜倒是有一點尴尬:“不要這麽說,我看中的不是你的力氣,而是人品,你是第一個給我算成本的人。”葛楠手裏正是我當日寫的那個演算紙,沒想到他還留着,“你有一些地方算的不太對,我給你稍微改了一下,這樣質量不變你的提成會上去一點。”
我給很多老板這樣算過,每個老板就當做一件奇聞異事一樣一筆帶過提一下,沒想到他竟然把這張紙保存到現在,而且還給我改了改上面的數據。我不僅有一點觸動,他的生意做到那麽大還有有他的道理的。“葛老板,我會好好做這個工程的。”
“恩,好好幹,以後有什麽工程,我都找你。以後我們就是兄弟了。”葛楠給了我一個擁抱,被一個這樣的男人擁抱我還是頭一回,有一點不自在。
“葛大哥。”我笑着對葛楠說道。簽字完畢,我把合同放進包裏,再次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吳瑩仍然坐在那裏,這次沒有擡頭看我一眼。這兩夫妻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呢,我有一點不安,好像我的正義感傷害到了他們。
想了半天,我還是決定給魏彬打一個電話問一下,不然實在過意不去。“喂?你們兩夫妻又吵架了沒?今天去簽合同看見吳瑩了,看我眼神不對啊。”
“沒事的餓,我們兩個沒吵架,一切正常。”電話的那一頭魏彬的聲音異常冷靜,而且還有喧鬧的電話聲,看來在忙。
“那就好,你忙吧,我就不打擾你了。”感覺說不出的怪異,他們兩個好像約好了似得用同一種态度對待我,感覺像是被暗算了一樣。
“隊長,有個事情你願意幫我個忙麽?”電話那頭停頓了許久,我以為他已經把電話放開不理我的時候,他對我說道。
“什麽事?”魏彬這樣的人一般不會找人幫忙的,他只會命令,這次又是什麽事能低聲下氣地讓他求我呢。
又是長久的停頓,魏彬似乎在思考怎樣說話:“找個時間大家一起去倉新鎮吧。”
這是我最怕聽到的一句話,倉新就是打開我腦海中那個像恐怖的潘多拉盒子的保險櫃,保險櫃一打開,那些恐怖的讓我厭煩的記憶就會随之而來,我會被負面的情緒所淹沒,再也出不來。
“再說吧,最近忙。”沒有再等他說話,我已經挂掉了電話。我已經把父母都接出倉新鎮,有可能的話,最好永遠都不要回去那個地方,那是潘多拉盒子開始形成的地方,鑰匙就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