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吵架
更新時間2013-2-610:31:35字數：5585
來到地面上，陽光打在我的臉上顯得溫熱，好像在撫摸溫和着我已經冷到冰點的心髒。格雷醫生好像也松了一口氣，伸了一個懶腰邀請我們到別墅的吧臺區坐坐，酒的種類很多，我不是很了解就說和秦凱璐喝同樣的，秦凱璐對格雷醫生說要威士忌加冰。格雷醫生點頭，那了兩個透明的玻璃杯子，裏面放上三塊冰塊然後倒半杯威士忌，兩杯酒就這樣完成了。
酒的味道一開始并不濃厚，可能是由于冰的關系，它的味道有一些滞後。當舌頭慢慢的對口中的液體加溫之後，濃郁的酒香就開始在嘴中散發開來。我除了生意場上一般都不會碰酒，最多也就是喝一點紅酒和啤酒，我總是很奇怪為什麽會有人說酒很好喝，明明那麽苦那麽刺激。可是現在，我開始有一點明白那些喜歡喝酒的人的心情了，酒中的那種刺痛可以刺激和激活快要死掉的心靈。
“第一次看見催眠，你們有什麽想法嗎？”格雷醫生給自己調了一種冰藍色的雞尾酒，藍色的液體在透明而且細長的高腳杯中顯得冷眼而高貴。
秦凱璐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挺吓人的，曉曦從來不會那樣。”他搖晃着杯子，杯子中的冰塊被他搖地叮當作響，“您是不是見過很多像曉曦這樣的例子？你竟然到現在還沒有被折磨成精神病。”
格雷醫生苦笑道：“你沒有聽過這麽一句話麽：心理醫生都是半個瘋子。不過曉曦的情況和我預期的不太一樣，這倒是可以讓我們樂觀一些。”
“您是說有希望把曉曦給治好嗎？”我聽到了格雷醫生的話不禁抓緊了杯子，杯子表面冰冷的溫度讓我發熱的手心感到很舒适。
“倒不是說有希望，但是很特別。如果和我預期的不一樣就是好現象，如果沿着我筆記上面的路線走，基本都會走進迷宮裏面。”格雷醫生把被子裏面的藍色液體一飲而盡，顯得非常樂觀，“曉曦身體裏面的另一個人格挺有趣的，她很讓人有新鮮感。能給我說說曉晨嗎？我想要把曉晨和新人格進行對比，看看曉曦的創造模仿力怎麽樣。”
秦凱璐看着我，半張臉埋到杯子裏面看着我，一副想要聽故事的模樣。我本來已經想要把曉晨深深的埋到心裏了，不過既然醫生需要，那我就把那些過去的故事全部都說出來吧。整理好心頭已經變得很亂的思緒，看着眼前的兩個男人，我開始把我和曉晨當年的那些大事小事瑣碎事都敘述出來，我盡量想要把說得平靜，不然我怕自己忍不住要哭出來。
故事講完了，屋子裏面沒有什麽聲響，許久之後格雷醫生對我說：“石頭，你的杯子空了，想要喝我發明的一種酒麽？很好喝哦。”
我點點頭把杯子遞過去，只看見醫生把幾種酒都倒進我的酒杯裏面然後遞給我。被子上面的液體近乎透明，底部是鮮紅如血，中間的漸變隐隐約約的淡紅像是血絲游離在當中。格雷醫生把酒杯在大理石的杯子在我面前順時針搖了三圈，紅色和透明色相互交織在一起，紅色竟然越來越淡然後消失不見了，只留下一杯透明如水的液體。
我結果它喝了一口，它的滋味卻比它的外表要強烈的多，五十六度的二鍋頭也沒有這樣刺激，酒精好像直接跳過喉嚨在我的身體裏面亂串，我頓時就感到一陣眩暈，如果不是扶着吧臺我很可能就會順勢倒下去。
格雷醫生平靜的話語在我的耳邊響起：“這個酒的名字叫思念，那紅色啊就好像你對某一個人的思念，看起來鮮紅如血，刻骨銘心，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它就會慢慢淡成透明色，好像它從未存在過。可是只要你喝一口你就會發現，它原來已經變得比曾經更加的濃烈，它早就已經滲入你的血脈當中，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了。”
“醫生，我累了。”我這個人趴在冰冷的吧臺上，眩暈的感覺還沒有退卻，這就是所謂思念的力量。然後我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好累，我從頭到尾都在追趕着曉晨，可是她的步子永遠都比我快一步，雖然我們之間的距離只有半米，我卻沒有辦法伸手觸碰到她的身體。
“石頭你醒了？”曉曦端着餐盤遞到我的客房裏面，微笑着看着我。眼前的曉曦是我的那個溫柔的妻子，并不是我花了整整一夜去追逐的那個女孩。為什麽夢裏跑了那麽久都不覺得累，一醒來就感覺全身酸痛呢，我試着爬起來，但是全身的肌肉卻開始反抗我的意志。
“醫生說你喝了很多酒，頭很痛。喝一杯牛奶吧，對醒酒好。”曉曦遞給我一杯白色的液體，然後我一飲而盡，曉曦就那樣滿眼溫柔的看着我，但是她的眼神卻讓我覺得很不自然，因為她其實是想要躲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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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被催眠之後你有什麽感覺麽？”我抓着她的手，細長的手全是骨頭，在夏威夷這樣炎熱的天氣下卻還是冰冰涼涼。
“睡了一個好覺啊，醫生說今天讓我們幾個好好玩一圈，聽說黑人的街頭歌舞很有趣哦，我也想看看他們的舞蹈和我的有什麽不一樣。”曉曦真的對昨晚的事情一點影響都沒有，她盡力在扮演一個我需要的好女人的形象，但是我卻并不需要。
“曉曦，你嫉妒曉晨嗎？”我把話題拉了過來，我們兩個同意懦弱的人總有一個要先站出來不再逃避眼前的難題，既然曉曦不行，那我就不能眼看着讓這件事情惡化下去，
“沒有啊，我和曉晨幾乎都不認識，怎麽會嫉妒她呢。”曉曦笑得很淺很淡，她在說謊，再說一個希望自己去相信的謊言。
“你不要這樣好嗎？”我想要伸出手默默曉曦的臉頰，我看着這樣的曉曦很想哭。我不需要這樣一個完美的包容地忍讓的妻子，我希望曉曦生氣，希望她嫉妒，希望她耍小性子，只是不希望她這樣委屈和壓抑自己。
曉曦退後了一步，臉色變得有一點不自然：“我怎麽了？”
“你在嫉妒曉曦，我知道的。”曉曦被我一語說中她內心的想法，她開始慢慢地崩塌。一直以來我都在保護曉曦，盡量避免與曉晨有關的話題，盡量扮演好一個丈夫的角色。可是現在我卻明白了，我們的感情是有裂痕的，只有勇敢的去打破它，然後重建才有可能得到一個完滿的結果。盡管打破的過程讓人覺得艱難，但是我必須要堅持自己的立場，為我們兩個争得一個光明的未來。
曉曦的臉變得通紅，她再忍耐，但是也在爆發的邊緣：“我怎麽可能不嫉妒她呢？她和爸爸在一起有一個快樂的童年，她和你一起長大，她是你的初戀，她可以任性可以耍賴可以給你搬一場那麽棒的畫展！我怎麽可能不嫉妒曉晨？可是...”兩行清淚從曉曦的臉頰流了下來，她抵靠着牆壁慢慢蹲下，“可是她是我的姐姐啊，可是我真的好愛你啊。”
這是第一次我把曉曦當面惹哭，看着她哭泣的樣子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竟然這樣混賬說出剛才那樣的話，我恨不得甩自己幾個耳光讓自己清醒一點。我下床想要靠近她把她摟在懷裏，可是曉曦卻後退，一邊退一邊哭着說：“石頭，有時候真的好讨厭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這樣我真的沒有辦法離開你了，雖然我在你心裏的地位永遠都比不上曉晨，我永遠都是一個第二名，我不能忍受這個第二名啊。”
“不是...你對我來說那麽重要...”我沒有想過把曉晨和曉曦放在一起比較過，原來曉曦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是曉晨的替代品，我們在一起生活的這麽多日子她竟然都把自己當成一個無足輕重的備胎，她可是我最愛的妻子啊！
但是我還沒有說完，曉曦就開門走了出去，給我留下這樣一句話：“石頭，我就是這樣一個連自己死去的姐姐都會嫉妒的壞女人，你還是把我忘記吧。”然後就聽到曉曦下樓時候咚咚咚的聲音，我看着曉曦這樣痛苦的樣子甚至沒有力氣追出去，原來我已經把曉曦傷地那麽深，她是那麽好的一個女孩子。
“石頭，曉曦怎麽哭着跑出去了？你給我說清楚。”還沒等我稍微冷靜一下，秦凱璐就氣沖沖地開門闖進了我的房間質問我。我擡頭看着秦凱璐的表情只覺得自己真的好可笑，我對曉曦的關心真的還沒有秦凱璐多，曉曦只是愛錯了一個男人。
“我們吵架了，自從認識以來第一次吵架。”我這樣搪塞秦凱璐，秦凱璐的語氣稍微松了一點：“床頭吵架床位和，夫妻之間難免的。你追不追曉曦，你不追我追，這裏白人黑人那麽多，她一個人出門我不放心。”
“那謝謝你了。”我對秦凱璐有氣無力地說到，等秦凱璐也下了樓，我才慢悠悠的爬上床繼續吃曉曦給我做的早餐。荷包蛋煎得很嫩，用叉子一戳就能夠看到黃色的蛋黃流出來，我撕了一些土司沾着這些蛋黃吃了，一邊吃一邊在想曉曦的話。
下樓的時候格雷醫生正坐在沙發上接着窗外撒進屋子的陽光在看報紙，寧靜的讓我覺得他可能已經坐在那兒看了十年二十年，保持同樣一個姿勢，閑适而安逸。他看見我下樓笑着對我說：“我看見曉曦哭着走了，你們吵架了？”
我點點頭：“曉曦覺得自己在我心中的地位不如曉晨，我不管怎麽解釋都好像沒有用。我甚至不敢追上曉曦，因為即使追到了，我仍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可能還會繼續再吵一架。”
“我明白的。”格雷醫生端起茶壺給我倒了一杯茶，茶壺是很古樸的中國青花瓷，應該是從中國帶來的，“我和妻子以前也經常吵架，我也那她沒有辦法。只要等兩個人火氣都消了，那就可以心平氣和地說話了。正好秦凱璐可以讓曉曦的心情變得好一點，可能他們現在正喝着椰子去海邊了。”
“醫生，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很冒昧，可是您能講講您和妻子的故事麽？遇到這樣的事情的時候您竟然這樣自如沉穩，我想要向你學習一些經驗。”外國人很尊重自己的隐私，一般不會把很私人的東西說出來，可是我真的很需要知道，所以就不管這些國家方面的風俗差異了。
“可以啊，不過話很長呢。”醫生很小心的把報紙折起來放在身邊，推了一推鼻梁上面的眼睛看着我：“在我見到我的夫人的時候，她就已經是我的病人了。中國人不是很排斥見心理醫生的嗎？總覺得只要見了心理醫生就是精神病，會被別人看不起。所以我們第一次對話的時候她非常的排斥我，不管我問什麽她都答非所問。我記得我問她有沒有喜歡的東西，你猜她說什麽了？她竟然看着我說我愛你。”格雷醫生說起曾經的事情笑的很甜蜜，他看了一眼茶幾上面擺放的妻子的照片，裏面格雷醫生的妻子身穿一條黃綠色的裙子，拿着一朵玫瑰花開心地對着鏡頭笑。
“要知道心理治療只一個很長的過程，我告訴她如果她不配和我，很長時間內她都要和我在一起。她卻是很無所謂的說，其實她的腦袋裏面只是多了一個朋友而已，并不是多大的毛病，相對于自己的精神疾病，還是和我在一起對她來說更加煎熬。”格雷醫生在敘述自己和妻子故事的時候表情變得很生動，“然後我們每個禮拜都會見三次面，一點一點，我了解了她的內心，她也變得不那麽排斥我了。可是她內心裏面另一個人格卻不能接受我，那個人格說我和她搶朋友。”
“那時候的我是美國有名的年輕心理醫生，甚至自大到覺得精神分裂症并沒有什麽，我一定會把它治好。所以我沒有管那個人格的想法，對待她就好像對待感冒一樣。我對我的妻子表白，求婚，然後結婚都被妻子的另一個人格阻撓，可是終究我們還是結合了。婚後我們的生活說不上有多幸福，因為我的妻子病的越來越重，一天二十四小時只有不到8小時的時間是屬于我的妻子的，而在本該睡眠的時間裏，另一個人格總是動用我妻子的身體到處亂跑，傷害我妻子的身體。”
格雷醫生說到這裏的時候表情也是很痛苦，回憶起那樣可怕的事情想必非常難受：“我的妻子漸漸不僅在精神上，就連在肉體上都受到了很大的創傷。她一開始只是在我不在的時候和身體裏面另一個人格吵架，後面就開始和我吵架，甚至在很多時候她已經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誰。她變得很瘋狂，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可是有一天，她竟然出門去市裏面最好的美容院做了一個美容，然後做了一桌子很好吃的中國菜，我竟然蠢到認為那是我的治療起到了作用，我的妻子已經被我治好了。我開心地吃着菜，看着依然美麗動人的妻子感到很開心。”
格雷醫生停頓下來，把茶幾上的相框拿起來，他的手撫摸着照片裏面自己美麗的妻子，他的聲音已經變得哽咽：“第二天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她不在了，我還以為她只是去超市裏面采購。可是下午，警察就找到了我家，告訴我在沙灘上找到了我妻子的屍體。你知道那一刻我是什麽反應麽？我竟然笑了，笑自己竟然那麽傻，竟然身為一個心理醫生沒有辦法拯救自己親愛的妻子。然後我發現了妻子留給我的藝術，她說這次我遇到她算我倒黴，下一次一定要找一個健康的妻子。”
格雷醫生擡起頭問我：“我怎麽可能有精力再愛一次呢？”此時此刻的格雷醫生沒有了以前給我印象裏面的優雅從容，而是一副老态，原來他也愛地那樣累。
“我也沒有了。”我舉起茶杯，格雷醫生也舉起來，我們相互碰了一下然後喝下去，“那曉曦現在情況似乎和您的妻子不一樣，您有什麽辦法能夠對曉曦有所幫助嗎？”
“曉曦體內的人格比曉曦還要客觀開朗，并不是反社會人格，這一點還是值得讓人放松的。有很多病人會在反社會人格的驅使下做出一切犯罪的事情，而現在法律上對于精神性犯罪的鑒定還相對比較模糊。”格雷醫生把自己妻子的話題轉移到曉曦的身上之後又回成以往那個溫文爾雅的心理醫生。
“但是即使曉晨在曉曦的身體內存在對這個社會無害，但是曉曦很有可能會接受不了自己精神越來越錯亂這個事實然後崩潰麽？”其實我的重點一直在這裏，即使曉曦去殺人放火我還是可以去愛她，只要她還是她自己，但是如果曉曦的人格都變得不健全，我不知道自己愛的是怎樣一個陌生人了。
“事實上曉曦接受了這個事實，上一次催眠的時候曉晨不是說了麽，是曉曦創造了曉晨而且不願意讓她離開。”格雷醫生的話我沒有辦法反駁，至少從我知道的事情上判斷，的确能夠得出這個結果，“所以你什麽時候完全接受曉曦，讓她有安全感了，曉曦就可以放棄曉晨這個人格了。”
“我已經接受曉曦了，我和她結婚然後生了一個孩子，難道這還不夠麽？”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做才能夠對曉曦表達自己的愛，她究竟想要我怎麽樣呢？
“愛不是這樣的。”看着我這樣的反應格雷醫生卻是無動于衷，“你要讓曉曦相信你是愛她的才可以，具體怎麽做不是我能夠控制餓，一切都在于你。”
我低着頭看着自己的十根手指相互交錯在一起心裏很雜亂：“醫生，我回一趟家把孩子接過來可以嗎？”
“這樣就最好了。”格雷醫生笑了，“孩子能夠激起曉曦內心的母性，刺激她分泌更多的雌激素緩和心緒，而且，我這個屋子本來是為了我和妻子還有孩子們建造的，如果這裏能夠住上兩個孩子那就最好了。”
“那我現在就動身回去，晚上的時候就可以回來了。”我起身上樓去收拾行李，我也很想念孩子，來這裏兩天沒有看到晨晨和小石頭了，也不知道沒有爸爸媽媽在身邊他們有沒有哭鬧。
“你去吧，曉曦回來之後我跟跟說。”格雷醫生對我揮揮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