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格雷醫生
更新時間2013-2-512:13:26字數：5705
“曉曦，我們回去吧。”我看着曉曦的眼睛溫柔地說道，生怕如果聲音大了就把她吓跑。
可是曉曦的眼睛裏面卻滿是驚恐，她抱着腦袋退後一步看着我，眼睛裏面卻有一種不同于害怕的東西，那是崩潰。“石頭，我不能回去...我覺得我現在就是一個瘋子，再這麽下去如果我傷害晨晨，傷害小石頭怎麽辦？我不能回去，我寧可在這裏看着大海。”
“可是你一個人在這裏又能做什麽呢？我難道會忍心把你丢在這裏，然後回家和我們的孩子一起快樂的生活？我做不到啊。”我上前一步，把曉曦的雙手緊緊握在手裏，“我不知道為什麽你寧可一聲不吭的遠離我們，也不願意把你身體的情況告訴我這是為什麽，可是我知道我們兩個現在是一體的，你難受，我也不會輕松。別以為你一走了之就能釋放了我，沒門。”
聽了我的話，曉曦的頭低了下去，好像在思考着一些什麽：“石頭，你知道為什麽我回來夏威夷麽？我記得我對你說過我不喜歡這樣的地方。”
“我不知道。”以防她逃跑，我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裏，不管她說什麽瘋癫的話，就算是和哪個白人帥哥私奔到此處然後說不愛我了，我也不能放手。
“這裏有一個很有名的精神科醫生，我現在就住在他的別墅裏面，他對精神分裂很有研究，是他寫了一封郵件給我說對雙胞胎人格轉換很有興趣，希望我可以在這裏住上一陣子，希望能夠對我的病情也有所幫助。”曉曦吸了一吸鼻子繼續說道，“我原本想跟你告別的，可是我說不出口...”
“說不出口什麽？我們是夫妻啊，有什麽事情是不能共同承擔的呢。”曉曦這樣的态度有一點讓我生氣，她想要保護我，好像只要我不知情就可以把我排除在這份痛苦之外。可是她太小看我了，我怎麽可能不與自己的妻子分擔這一份精神上的折磨呢。
“石頭...我在變成曉晨。我怕你會很自然地接受我的改變，這樣你就可以和曉晨永遠的在一起了。我怕自己變成了你們兩個人之間的第三者，我怕我的存在只是為了給曉晨一個新的軀體而已，我真的好怕。”曉曦掙紮着想要逃脫我的懷抱，可是我卻把她抱得更加緊了。
“曉曦，曉晨已經死了，我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明白了這個道理，而且是你告訴我這個真相的。你怎麽可以這樣殘忍，讓我愛上了路曉曦之後又抛下我不管？我是愛曉晨，這一點我承認，可是現在我愛的是你。”我拉起她的手，我能夠感到她的不情願，可是我還是把她硬拉到了酒店的房間裏。
秦凱璐不在房間裏面，也不知道是去哪裏鬼混了。
曉曦進衛生間遞給我一條毛巾：“擦擦吧，掉進水裏兩次肯定會着涼的，也幸虧我剛好看見了，不然你可能就已經沒命了。”
我接過毛巾沒有給自己擦，而是把曦的頭發先擦幹：“你一直在看着我麽？不然怎麽會那麽巧...”
“哪有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也來夏威夷了，我是被格雷醫生拜托去超市裏面買東西的，這樣也能盡快融入這裏的生活。我恰巧路過沙灘就想來走一走，接過就聽到有個蠢貨落水的聲音了。”曉曦看着我滿臉的無奈，“把你救上來之後才發現是你的，我還以為你也有什麽雙胞胎哥哥什麽的呢，不過想來想去還是明白是你來找我了。”
“拜托，這麽一個活生生的老婆離家出走了，不管是誰都會來追的吧，曉曦，你對我真的很重要很重要。”曉曦的頭發已經剪短了，也不知道是在國內剪的還是來夏威夷之後剪的，擦幹很快，她變得英氣十足與以前很不一樣。
“對不起嘛。”曉曦低着頭顯得很委屈，我趕緊把她摟在懷裏撫摸她的背：“知道啦，現在沒事了就好。過一會兒你打算怎麽辦，回那個醫生那裏去麽？我和你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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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曉曦回答，門被打開，從門外傳來秦凱璐的聲音：“石頭啊，我說怎麽人人都說國外好呢，這裏随便大街上找一個姑娘都是養眼的美女诶~咦...”秦凱璐走進房間看見了曉曦，滿臉的驚訝：“我靠，你們效率也太高了一點吧！我還打算在這裏美滋滋地過幾天呢！”
曉曦滿臉黑線地看着穿着花襯衫的秦凱璐走過去摟住他的脖子：“哥，謝謝你。”
秦凱璐頓了一下，拍了拍曉曦的背：“就算你的窩囊老公不給力，我還不是把他給你弄過來了，不要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啊，我都忘記去超市了，我們一起去買好東西然後去別墅吧，我給你介紹格雷醫生，是一個大帥哥哦。”曉曦晃了晃手中的紙條，強迫我換好一身幹的衣服然後拉我出門。那個格雷醫生聽起來好神秘的樣子，竟然能夠把曉曦騙到這種地方來，的确應該會一會。秦凱璐一聽到帥哥二字也頓時有了興趣，強烈要求跟着我們一起去，于是我們三個鐵三角一樣的組合轟轟烈烈來到了傳說中的格雷醫生的別墅裏。
別墅在半山腰上，比我想象的要低調一些，紅牆綠瓦看起來很簡單舒适。曉曦用鑰匙開了門，然後我們三個換好拖鞋走進了屋子裏面。裏面的裝潢很讓人驚豔，我是做廣告的，樣板房或者是相對大膽的裝修設計我都曾經看過也體驗過，但是卻沒有一個能夠與我眼前看到的相媲美。
與屋子外面複古的紅磚不同，裏面的裝潢主要是由鏡面材料構成，黑色淡雅的鏡面與白色通透的水晶相得益彰，如果我突然被某一個人綁架到此處，我甚至可能相信這就是外星人所為，因為這裏實在是前衛地難以置信。這難道就是我和國外設計師之間的差距麽，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石頭你別這樣啊，雖然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挺驚訝的，不過也只是一棟住人的房子而已。”曉曦看到驚呆了的我感到好笑，“這裏是格雷醫生設計的哦，他說這樣的設計能夠讓人有刺激感，比較能夠促進工作還有休息。”
秦凱璐已經到屋子的其他地方參觀了，任憑曉曦的斥責都無法組織他的腳步。誰叫這裏簡直就是一部設計師的教科書呢，即使是一個小小的門把手都讓人覺得無比震撼。這個還沒有見過面的格雷醫生已經在我的心裏打了一場生長。
“曦，你回來了？”聽起來略微生硬的普通話送樓上想起，格雷醫生穿着簡單的襯衫下樓人後看到了我，“這個是你說的stone吧？您好。”格雷醫生伸出手微笑着看着我，他的年齡比我想象的大一些，臉上的皺紋溝溝壑壑卻讓人覺得好像更顯年輕，男性白人越來越性感是真的，我眼前就有這麽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stone也可以，不過還是叫我石頭好了。”聽到人家給我取了這麽一個貼合的英文名字我還是覺得有一些不好意思，“您的中文真好。”
“我的妻子是中國人，她說我學了漢語她就不會那麽想家了，至少能夠用母語相互說說話。”說到妻子的時候格雷醫生的表情變得相當柔和，但是眼神裏的憂傷是壓抑不住的，我沒有問下去，不過他的妻子很可能現在已經不在了。
“醫生，請問您為什麽對曉曦特別關注呢，甚至還把她叫到夏威夷來？”一個心理醫生不在繁華的都市開一個心理咨詢室賺錢而是跑到夏威夷一邊度假一邊給曉曦義務地治療，這未免不讓覺得奇怪。
他像是料到了我肯定會這麽問，于是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先坐下吧，說來話長。Coffeortea？”
第一次喝到正宗的咖啡，和公司裏和超市裏面買來的香濃充滿奶味的咖啡不同，這個咖啡是清澄的棕褐色，除了一股特有的咖啡味道之外其他什麽都是多餘的，它在用自己的全部重新讓我定義咖啡二字。
格雷醫生顯然看出我很喜歡這個味道，他笑笑然後說：“是不是還有一只老鼠溜進了我的屋子？曦，讓他乖乖坐到這裏乖乖喝好喝的咖啡可不可以？”格雷醫生知道秦凱璐的的存在，但是他沒有惱怒，曉曦起身去偌大的別墅裏面找秦凱璐了。
“醫生，您有什麽話就說吧。”格雷醫生把曉曦支開的舉動很自然，但我還是看得出他是想和我單獨談話。
格雷醫生咳嗽了一下，然後說道：“曦的情況和我的妻子有一點像，要知道精神分裂現在在國際上是沒有辦法治療的，我們只能盡量引導病人去往正确的地方。”
再一次聽到格雷醫生說起自己的妻子，我得到了她的妻子也和曉曦患有同樣的病症這個信息，看着眼前這個男人，既然他願意為了妻子去學習中文，那他必定是很愛他的妻子，可是作為心理醫生的他卻對精神分裂這個惡魔毫無辦法，他想必比我痛苦地多。“請問，那您的妻子現在怎麽樣了？”
“她現在已經在天堂了，她就在西海岸的礁石上跳入海中，然後再也沒有醒過來。”格雷醫生深呼吸了幾次才繼續說道，“這樣也好，起碼不會再痛苦了對不對？”
我沒有辦法回答，自從曉曦患病之後我一直查閱相關的資料想要去解救曉曦，可是卻沒有一個有效的方法，更讓我恐懼的是，有一部分病人會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自殺。我能夠理解那些人的感受，如果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控制，那還不如在有意識的時候選擇自殺，這樣還顯得更加有尊嚴一些。不過我更加會自私地這樣想：與其有尊嚴，我寧可讓曉曦在我身邊茍延殘喘活下去。
“那現在曉曦情況嚴重麽？”我現在只關心這個問題。
“曦的情況很特別，她獲得的人格不是她憑空想象出來以抵禦這個世界的，她接受了姐姐的性格來獲得你更多的愛而已。但是曦很痛苦，她讨厭身體裏的另一個自己。”格雷醫生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道，“你不要太自責，這是很負責的一個大腦的問題，如果我們可以把它找出來加以抑制，曉曦會慢慢好起來的。”
“您剛剛說了無法治愈。”格雷醫生的話模棱兩可，是那種醫生普遍會對病人家屬所說的樂觀的話語，我怎麽可能會去相信這些呢，“我不介意和一個生病的曉曦生活，我想和她白頭到老。”
格雷醫生聽到之後笑了：“我們可以一起努力。中國是不是有句話叫做執子之手白頭偕老，很beautiful。”
就在這個時候曉曦拖着秦凱璐回來了，他明顯還意猶未盡想要把這個神秘的迷宮探索地清清楚楚。“醫生，你太牛了，以後我也要弄個像這樣的房子。”秦凱璐一屁股坐在水晶織網面料的沙發上，看這個這個格雷醫生一臉崇拜。
格雷醫生不可知否，看着我對我說：“原本我想等曦這裏穩定下來之後再邀請你們來的，沒想到你們現在動作那麽快。這樣的話我可以吧進度稍微提快一些，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答應。”
我和秦凱璐兩個人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呆呆的坐着等着格雷醫生說下去，曉曦她表情也有一些迷茫，可能她知道一個大概，卻也不清楚接下來究竟要做什麽。
“曦，你記得我是怎麽找到你的麽？”格雷醫生問曉曦道。
“您在郵件裏說是無意間聽某個醫生談論起我，所以才給我發郵件邀請我來這裏的，具體我不清楚。”曉曦回答道。
格雷醫生點點頭：“那個醫生你們都認識，就是王醫生，我妻子的妹妹。她在我妻子患病之後就選擇了這個職業，希望能夠對心理學研究做出貢獻。我們又一次在網上無意間聊到了你，她說曦反正也需要一定的空間去逃離原有的生存環境，所以就建議曦來夏威夷住一段時間，我也答應了。”
“曉曦你因為一封郵件就來了那麽遠的地方？”秦凱璐有一點難以置信，這的确不像是曉曦的做法。曉曦點點頭表示認可，她的眉頭皺着卻沒有想要解釋更多。
“曦也想要逃離那個環境，我只是給了曦一個借口而已，這不是曦的錯。”格雷醫生辯解了一句，然後繼續道：“我這幾年一直在研究關于精神分裂的治愈，從生理上的神經系統，到心理上的輔導，環境的變化等等。我能夠把一個病人控制在盡量弱化一個症狀的層面，但是無法攻克它，而我也開始相信沒有人能夠攻克這個病症，因為誰也不清楚人心靈的構造。”
格雷醫生的話每一句都打在我的心上，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呢，難道就是說曉曦沒得救了麽，“格雷醫生，您剛才說的下一步進度是什麽呢？您不會因為這樣一個毫無可能治愈的病症讓曉曦來到這裏吧？”
格雷醫生看着我說：“我上面已經說了，生理上和心理上我都無能為力，但是我還沒有使用最後的治療手段。能夠打敗人心的東西只有一樣，也就是人心的本身。”
曉曦擡頭看着格雷醫生滿臉疑惑：“您是說，我才能夠打敗我自己？如果真的可以的話，那我何必來這裏呢？”
格雷醫生搖搖頭：“你一個人當然不行，可是現在有我，還有石頭，所以你也許可以。我想要把你催眠，把你潛意識裏面壓抑的東西全部釋放出來，你的心絕對沒有你想的那麽薄弱。”
“催眠？”秦凱璐聽到後差一點跳了起來，“這東西合法麽？我不認為它可以作為一項正統的醫療手段。”
看到秦凱璐的樣子，格雷醫生詳細解釋道：“催眠在心理治療過程中很常見，可能在你看來是陌生了一點，可是它相對于藥物和物理治療來說已經是非常保守的治療方式，而且經過這幾年的研究統計，已經證實催眠在心理治療過程中的确有非常積極地影響。”
“既然您吧催眠說得那麽好，那為什麽還要把我們叫來這裏才能開始呢？我想整一個過程絕對沒有您說的那麽簡單才對吧？”我真的很不想聽醫生忽悠病人的那一套說辭，有危險我們可以避免危險，只要可以把曉曦的情況好轉就可以了。
“好的，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普通的催眠的确基本無害，但是我想給曉曦做一個深度催眠，深到大腦皮層熟睡接近昏迷的狀态，然後再試圖把她體內的人格激發出來，那個時候曉曦的肉體就只是一個肉體而已了，她承載着兩個不一樣的東西，我們要唆使一個把另一個打敗。”醫生再一次端起咖啡杯的時候看着我們三個人的反應，可是我們能有什麽反應呢。這不是什麽科幻大片，就算是這樣天馬行空的想法聽起來都是那麽難以置信而且危險。
許久的寧靜之後曉曦開口了：“然後呢。把我催眠之後，把我和曉晨的人格都激發出來之後，是不是就是讓石頭鼓勵我把我體內的曉晨殺死？”
聽到曉曦的想法我的心裏強烈地震撼了一下，殺死曉晨？為什麽曉曦會有這樣的想法，她果然是在心裏有罪惡感的，好像是她剝奪了原本屬于曉晨的地位一樣，可是事實根本不是這樣的，為什麽曉曦到現在還要這麽想，而不是好好為自己考慮一下呢。
“簡單地說是這麽回事，第一次的時候我會采用簡單的催眠觀察一下你基本的精神狀況，然後我就會借助藥物，讓你一點一點接近深度睡眠，這樣就能把你心裏面的那個姐姐一點一點地從你的身體裏面剝離出來。說起來很容易，可是風險非常大，你的神經很有可能被損傷，更有可能...”醫生的手緊緊地拿着咖啡杯，說出不好的結果的時候每個人都會比較發難。
“更有可能曉晨打敗了曉曦，然後她就變得不是她了？”我把醫生的話接下去，我不能忍受這樣的一個結果。
“不，那個幾率和曉曦打敗曉晨的奇偶率差不多。最有可能的事情是我激怒了曉曦身體裏面的另一個人格，然後曉曦就會完完全全變成雙重人格然後還可以靠着她自己的意志拒絕接下來的治療。現在曉曦的症狀還在觸及階段，我不清楚結果到底是好還是壞。”
曉曦看着我，我盯着曉曦的臉，我們兩個一時無語。秦凱璐這個時候也不搗亂了，而是攪動着咖啡在想一些事情，然後他說：“管它呢，先做一個輕度的試探一下不就行了，我還沒有和曉晨說過話呢。”
曉曦聽了這樣符合秦凱璐性格的話也笑了，然後點頭表示答應：“我還沒有沒催眠過呢，嘗試一下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