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個她好冷好無情
更新時間2013-1-2512:29:18字數：5016
時間真的能夠把人改變那麽多麽？一年曉晨已經變得我快要不認識了，她剛才那種嘲諷的笑一下子跳進我的心裏面，曉晨的笑不管表面上是多麽嚣張但卻能夠讓我感到溫暖，而她剛才的笑卻不是，裏面是寒冰做成的刺，我已經被刺傷。
心裏一股難受的壓迫感壓地我的胸口，我害怕地想要吐出來，我害怕她已經不是我的那個她。現在并不是去找她談話的最好時機，她對我的排斥不只一點兩點，我需要用自己的方式把曉晨找回來。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我心裏開始盤算着下一步，我要讓我原來的那個曉晨回來，永遠的回到我身邊。
現場的工作人員還沒有完全離開，我一個一個挨個問他們曉晨的聯系方式，他們看我好像是一個迷戀模特的跟蹤狂，所以都不耐煩地想要趕我走。我不依不撓，攔到一個看起來很瘦弱的小個子就不放手，他既打不過我，而且也好像蠻好說話的樣子，我一定要從他的手裏得到曉晨的消息。曉晨已經離我那麽近，我怎麽可能因為這一兩個人而放棄？
這個小個子明顯比我想象的更加不堅定，我拿出剛才老陳給我的收據證明自己也是這個公司的人之後，他就完完全全放松了警惕。他一邊把最後的燈箱挪回原來的位子，一邊向我打聽我為什麽那麽執着這個女孩子的經過。随便編了一個老套的故事他竟然就感動了，然後給了我曉晨的的一張名片。名片上她的名字叫做路曉曦，還有一個郵箱地址，沒有電話號碼或者其他的信息。路曉曦？這個名字…
“哥們兒，把胡子刮了然後打扮地帥一點，她會回來的。”小個子在我離開前鼓勵我。我轉身謝過他，拿着這張能夠聯系到曉晨的唯一線索離開了這個漆黑的攝影棚。回家的路上我不禁開始哼起了歌，我果然就是那種有一點陽光就燦爛的人，只要有曉晨在，我就能夠在心裏開出美麗的花朵。
回到家我就給她發了一個郵件，郵件并沒有我想象地難寫，有一些話就這麽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來，寫都寫不完。說這樣冗長的情話并不是我的性格，但是這一年已經有太多太多想說的話憋在我的心裏，就好像是充了氣的氣球，我身體裏面的氣體已經飽和，我需要釋放出來才能夠解脫。開了一個口子之後，想對曉晨說的話就像洪水一樣沖破了堤壩，一股腦全部洩了出來，一邊打字我一邊笑，笑得臉都僵了還毫無知覺。打了七個小時的字，總共有個五六萬，我終于把想要對曉晨說的話說盡了，手指已經變得酸疼，脖子也已經不會轉動。一年的話原來也就這麽一點，看着電腦屏幕上大段大段的文字，我下意識身手去摸了一下，看來我還是不夠在乎她，我以為可以寫更多更多。
所有想要說的話已經說出口，心裏突然感覺輕松了必須多，快要爆炸的氣球已經縮會原來的安全大小，原來我的心裏裝載了那麽多的負擔才會讓我覺得如此沉重。用哆哆嗦嗦的手點擊了發送，我猜曉晨現在會不會已經收到郵件，會不會逐字逐句地看，會不會對着電腦屏幕流眼淚呢。發完這封長長的郵件，我倒在床上一下子睡了過去，睡的很沉很香，夢裏不是我和曉晨荒唐打鬧的過去，而是未來。我拿着相機拍着在燈光下幸福笑着的曉晨，她笑的從未如此好看過，我一秒都不拉下，全部都把它們裝在我的相機裏面。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好久沒有這樣香甜地睡一覺了，感到渾身充滿着一股力量，多美的一個夢讓我渾身都舒暢。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腦檢查郵件，卻沒有曉晨給我的回複，我的收信箱裏面只有一封廣告郵件嘲笑着這樣迫不及待的我，我索性把所有的郵件都删掉，這樣我才能夠用最純淨的心去迎接曉晨的回信。我安慰自己是因為她太忙了，她是一個出色的模特，可能現在還在忙着拍攝，根本沒有時間去檢查這些郵件，或者她被那麽多的文字吓傻了，決定一字一句慢慢看。
有了曉晨的聯系方式之後，我帶着不一樣的心情去看曉晨留給我的畫，感覺也輕快了許多，我能夠感受曉晨畫畫所用的筆觸，它豔麗動人的顏色，畫裏面的濃濃情意。這是以前我沒有看到的，以前我總會專注于自己的悲傷，專注于曉晨已經離開我這個事實，專注于我們過去的故事，而不是以欣賞的角度去欣賞曉晨完美的作品。
作為一個靠筆吃飯的人，曉晨的每一幅畫送藝術的角度上來說雖然無法堪稱完美，卻也是優秀之作，能夠很輕易的從畫面中讀出畫家本身畫畫時候的那一份心情。曉晨把自己的喜怒哀樂全部都融入到了畫裏面，她送給我了一個感情豐富完美的自己，曉晨原來就活在這些畫裏面。
曉晨畫畫的時候一定是很快樂的，不快樂的人怎麽會畫出這樣快樂的畫面呢。能畫出這樣畫的人又怎麽會因為區區一年的時間而改變，她一定一定還是原來那個愛笑愛鬧愛耍脾氣的傻丫頭。第一次看完曉晨的畫我心裏竟然是那麽的開心，是她畫畫的那種愉悅的愛感染到了我麽，還是由于現實中的這個曉晨點燃了某一根能讓我重獲希望的引線。
到了深夜，曉晨還是沒有回我，我打算把看畫得到的感觸全部寫出來告訴她，告訴她她是一個像達芬奇一樣偉大的跨時代畫家，一如她以前誇自己的那樣。我些第二封信的方式非常像曉晨，時不時地大放厥詞一下，那種根本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但還是想要撬動地球的那份氣勢，我總是說她幼稚，說她過于理想化。現在我通過她的角度寫出她的感受卻好像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原來曉晨說這些話并不是出于自大或者是狂妄，而是出于希望，只要內心有了一個小小的火種，它就會支持你說出任何的話語，就算是一些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你都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出來，因為這就是信念的力量。
吹牛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寫信同樣也是，我滿懷信念地發出了第二封信，可是，依然沒有回複。
我并不會因為這一點小事而放棄，曉晨就算不回我的信那又怎樣呢，她沒有畫完所有的畫的時候也不是同樣不給我看麽。這麽多畫，她至少要花上七八年的時間完成，我難道連花個幾天的時間去寫一封封欣賞曉晨畫作的信都不願意麽。我願意等待，等到到她願意回複我的時候，這很可能是曉晨的另一個游戲，考驗着我對她的畫的忠誠度。
曉晨懷着怎樣的心情去完成一副一副的畫作，我就是以怎樣的心情去寫郵件。每天我會感受一幅畫，然後把這幅畫的場景細致地還原，将我所感受的到一切包括觸感，聲音，氣味甚至是空氣的流動等等全部寫在郵件裏面，有時候甚至真實到我就要相信我描述的就是絕對真實的，我和曉晨經歷的全部。我要用一個我心目中的曉晨去感動現實中的她，我相信她會回我郵件的。每天早上起來滿懷信心地登錄郵箱查詢，空空的郵箱卻告訴我今天仍然沒有一個好消息，希望的火焰随着這麽一天天的消磨變得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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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結婚照是今天要寫的郵件，已經沒有多餘的畫了，我走到床頭站起身撫摸畫裏面曉晨布滿皺紋的臉龐，這是我現在能夠看到的最美而且最清晰的曉晨的臉。這個畫面是曉晨想象出來的，我們并沒有經歷到這一步，動物園之後我向她求婚了，而她卻沒有回答我。所以我仍然沒有奢望過能夠與這麽古怪而又完美的女孩結婚然後白頭到老，因為是在太美好，美好地讓我不想去想象，生怕只要稍微多想一些就會預支未來的快樂。所以我不願意去想未來，只想靜靜地等待曉晨給我的驚喜。
可是我現在好後悔當時我竟然那麽懦弱，懦弱到沒有去給曉晨構建一個未來，而曉晨卻是有這個勇氣，她畫了這樣一幅美麗的結婚照，她穿着婚紗，我穿着西裝，年老的我們仍然青澀地對着前方微笑，她沒有給我更多的細節，卻是送給我了一個更加完美的幻想的世界。
這幅畫是曉晨的夢，更加是我的夢。我從未想過曉晨竟然會這樣離開我，在我的夢中，我們應該會理所當然得結婚生子，手拉手一起變老，她會推着我的輪椅罵我蠢老頭。這幅畫裏面的我們兩個人的每一條皺紋都包含一個故事，我仔細地将每一條皺紋的故事刻畫地豐滿而細致，那是我們未來幾十年的生活狀态，有矛盾有甜蜜的平凡生活。這一次奢侈的預支讓我感到無比的心痛，我預支了所有對待曉晨的感情，就是為了博得她的一封回信，如果她再不回我，我已經沒有任何的籌碼，我把自己的未來都完完全全送給她了。
寫完這個故事的時候我的眼睛已經濕了，因為我知道寫出來的這些終究只是幻想，在美好的夢只要一束陽光就能讓我驚醒。發送完最後的一封郵件，我閉着眼睛躺倒在床上，想不透這一切究竟是什麽。其實有一個非常合理的解釋，那就是這個路曉曦并不是曉晨，但是懦弱的我卻不敢這樣想下去，因為這怎麽可能。
第二天一早我就醒了，睡的很不安穩，我一直在想着郵件的事情，但是卻不敢去看我那個一直空空如也的郵箱。我的心像這個郵箱一樣需要被什麽東西填滿，但是這個東西究竟是什麽我不清楚。我一遍一遍地假象自己打開郵箱的場景，裏面有一封曉晨的回信，那種嚣張的口味透過文字表達出來，讓我感受喘不過氣來的快樂，讓我知道曉晨回到了我的身邊。
顫抖地打開郵箱，好像是想要把握住最後的一次渺茫的機會，有一封未讀來信。是曉晨發過來的，內容只有短短幾個字：下午三點在麗莎麗咖啡廳見面。曉晨願意和我見面談話了！我的心猛烈地跳動起來，我的身體在一點一點的複蘇。
專門去理發店剪了一個頭發，穿上了曉晨給我買的風衣，轉眼間我又變成了曉晨喜歡的那個石頭，相較之以前，現在比較瘦削，但眼睛裏面的光芒卻開始回來了。原來一年的時光根本不能改變任何的東西，至少只要人心堅定，什麽都是肯定的。
老媽看見我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模樣，竟然捂着臉蹲下身子哭了。我走過去抱住媽媽，她瘦了很多，我的心很疼，在我沉浸在悲傷之中無法自拔的時候，是她默默地為我造起了一個溫暖的家。她已經為了我操心了很多。不管今天與曉晨見面的情況是怎樣，我都決定不再讓媽媽為我操心。
來到咖啡廳，曉晨已經坐在位置上，她看見我走進眼神中有一種驚訝，但更多的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淡。她攪着面前的一杯咖啡，雪白的奶沫被咖啡染成褐色。褐色的漩渦一點點融入咖啡杯中不見蹤影。
“曉…”我剛想要叫她的名字，伸出手摸摸她的頭發。
“我不是曉晨。”她冷冷的打斷我，快得甚至不讓我叫完她的名字，她看着我的眼神少了不屑，卻多了一種抗拒“我叫路曉曦，你一開始就認錯人了。”她應該是看完了所有我給她寫的信，不然不會再短時間內對我的态度改變這麽多，雖然還是一如既往地冰冷，缺少了原來的那種十萬八千裏的距離感。
看着這張熟悉的臉，鼻子、眼睛、眉毛、嘴巴跟曉晨如出一轍，我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女人竟然不是我的曉晨。曉晨也從來沒有提起過她有姐妹，難道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巧合？下意識睜大了眼睛，從額頭開始又仔仔細細确認了一遍，這張臉和我的記憶中的臉，和畫像裏面的臉都是一模一樣。
“這個是我的身份證。”她不耐煩地給把自己的身份證遞給我看，曉晨的照片，名字卻是路曉曦，她果然不是我的曉晨。我拿着身份證不想放手，我看了辦證日期，看了防僞标簽，看了家庭住址，都不是曉晨的信息。
我看着桌面，不敢再看路曉曦的臉，不敢面對其實曉晨并沒有回來的這個現實。我真傻，曉晨早就已經去了那個世界了，怎麽可能還會回來呢。我的呼吸變得急促，滿臉漲得通紅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是失望麽，還是因為這個女人用曉晨的臉再耍了我一次？
“還有什麽事嗎？沒有的話我先走了。”路曉曦看着我失望的樣子，并沒有被觸動，依舊是那副冷冷的樣子，她拿回了緊緊攥在我手裏的身份證甚至沒有問一句曉晨是誰。
“曉晨是我的女朋友…”我看着桌面反射出的路曉曦的倒影，喃喃自語，想要把自己的故事全部傾訴給這個像極了曉晨的女人，好像這樣就能讓曉晨的生命再延續那麽一點。我竟然現在還在逃避，現在還要找到一個可以讓自己堅強一點點的依靠。
“對不起，我真的趕時間。”這是這個女人第二次打斷我，她的打斷是那麽的有力，讓我沒有辦法再繼續說下去，“我來是想要告訴你，不要再打擾我了，我的郵箱不是你的情感傾訴站。要是沒有什麽事情的話，我就走了。”
女人踩着高跟鞋，優雅的離開，動作一如蝴蝶般優雅，卻沒有曉晨的随性，她從來都不穿高跟鞋，說是這樣腳會很疼，她喜歡板鞋帆布鞋，各種各樣的顏色，她說這樣穿着才舒服。我看着女人一直到遠離我的視線，她那種毅然的步伐和曉晨不好好走路的樣子也不像，很多東西不是一年就能完完全全改掉的，她真的不是曉晨，果然驗證了我心裏最最不願意想要去承認的想法。
女人離開的位置上似乎有一個紙條，我走過去把紙條拿起來，上面有一行工整筆挺的小字：顧磊，打起精神來。仍然不是曉晨那種亂七八糟的字體，而是這樣正統漂亮卻像是千千萬萬臺電腦都能打出來的字體。
我把這張字條攥在手心裏，一口特濃的土耳其咖啡，一股特別的苦香味剎那間傳遍全身，這個才是真正現實的苦味，能夠讓我戰栗不再萎靡下去的味道。把嘴巴裏面所有的苦澀味道全部都喝進了肚子裏之後，我決心要重新開始生活。一年的悼念已經足夠了，為了母親，為了自己，更加是為了曉晨，我願意重新打拼一次。
咖啡館外的天空顯得格外的藍，我沒有選擇回家，而是去了廣告公司想要謀求一份正式的職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