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笑與淚(17)
或者是念安。可後來,細細想了想,便又否認了。直到章懷遠提起此事,他知道,自己對李雙雙的成見,到底是主觀因素多了一些。
“你沒必要。”
“沒必要?”李雙雙喘了口氣:“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對了,這幾天我本來想見一見今夏,她肯定不想見我,我也就不去自找無趣。盛叔叔那邊我不大好去打擾,等這件事過去了,我會跟他講清楚。”
“這是我的家事。”
李雙雙再次深呼吸,“我知道這是你的事,但是盛時今,你不要再揣摩我了好嗎。我也有責任,這婚如果是我先毀約,很多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盛時今嘆了口氣。
李雙雙知道,他不想在聽。自己講得也有些累,其實凡想起他,哪一次不是費心費力的折騰?這個男人,大概就是她的劫。
李雙雙看了他一會,說:“你喝酒了,就不要開車,還是叫車吧。”
盛時今點頭,欲走。李雙雙又說:“你走我就不去送了。”
“嗯。”
再找不到可說的話,李雙雙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望着他走遠,心又是一陣劇痛。
可自作虐,這個結果,也不說太難接受。
她只盼着,往後偶爾想起她,不要全是不好的就好了。她的要求,也僅這一點。也更是清楚,他決定了,就不可挽回,自己這樣堅持,怕也只是想給自己一個交代。
這更不由令她想起念安,更是苦笑。
盛時今上車,打火,便接到了盛今生的電話。他劈頭就問:“今天你們去了紫竹園?”
“嗯。”時今淡淡應着。
“為什麽不叫我?”今生很激動。
“最近你不是忙得不着家嗎。”
“這樣大的事不知一聲,還把不把我當家人?”
“今生,你來了又能怎樣?你是大鬧一場還是怎麽的?”時今扶了扶額,下意識的想要去摸煙,發現近些天,今夏說了好幾次後,抽得也少了。
“那也不能忍着。章家那些人,我就看不慣。”
“你還這脾氣。”
“哥,我這脾氣又能頂什麽用?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了。”
時今默了下,說:“你這次是真要定下來了是吧,那就好好待她。”
“哥,對不起,我?”
“爸媽這邊,你不要擔心,媽的态度含糊。至于爸,我想,有一個人的話,他多少還是會聽進去一些。”
“哼,我自己的婚姻,不稀罕外人插手。”盛今生不屑道,“章家有幾個好東西。”
盛時今皺眉:“你這連今夏也罵進去?”
“你不提還好,她什麽事都不跟我說,說到底我也是她二哥,我就這麽不招她待見?”
“怎麽不待見了,前些天,我還聽她跟媽提起你的事,除了她,還有誰這樣上心?”
“什麽?跟我們媽說了?媽有沒有訓她?”
“媽現在哪裏敢說半句重話?”
今生頓了下,“哥,其實我也不是不待見懷遠,只是每每想起那場婚姻的原因,我就沒辦法接受。如果不是因為……”
盛時今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麽,打斷:“這事,都怪我。”
“哥,你又有什麽錯。”
盛時今閉了閉眼,說:“改天大家吃個飯,你這事難不成要等孩子生下來才回家?你總得給對方一個交代。”
“哥,你都知道了?”
“想瞞着我?你還嫩了一點。”
今生聽了這句話,舒了一口氣。
“你的事,我也不便插手。有什麽我可以幫得上忙的,盡管開口,一個人久了也會累。”
“哥。”
“好了,我要回去了。章雪嬌這件事就先這樣,章家怎麽罰,那是他們的事。結果如何,你也不要鬧。你也要相信,懷遠自不會讓今夏委屈。”
“哼,說得好聽,那個人自己欺負今夏不算?”今生恨恨的說。
盛時今失笑:“他又當真欺負了去?”
“我就是看不慣他……”
盛時今笑了下,“我們的今夏,哪又是一般人。”
“那是。”今生驕傲。
盛時今結束通話,靠着椅背,微微阖眼。
也說不上什麽滋味,看着她,有了喜怒哀樂,總無意露出女子的嬌态。他是滿足的,這個他看着長大的妹妹,習慣了她對自己的依賴。如今心忽然就空了一塊,他尋着東西填進去,卻發現是個無底洞,怎麽也填不滿。
而自己藏着兜着的心事,忽然見着了光亮。他也慌亂過,怕今夏再也不理自己,更怕她看輕自己。可她沒有,她還是那麽善解人意。
在他沉思之際,有人在敲車窗,側首看去見到今夏。他以為自己眼花,晃了晃頭。
今夏撐着車身,示意他開車窗。
“你們還沒回去?”時今問。
“有點事耽擱了。”她可不會說是李雙雙給她打了電話,說盛時今喝了酒,開車上路不安全。經對方提醒,她和章懷遠又打道回來。
時今點頭,此刻顯得有點疲憊,“你們早點回去吧,我在等一會兒。”
“我們一起。”
“不順路。”
“哥,你什麽時候也讓人不省心了,喝了酒還要開車嗎。”今夏忽然提高嗓音。
時今微微一怔,按着眉心,“你不怕折騰的話。”
“折騰我也願意。”
先送時今,到盛家門院外,章懷遠跟着時今下車。今夏莫名的将兩人望着,對兩個男人的舉動,非常茫然。
走離兩丈遠,章懷遠終于說:“我和今夏商量,等爸出院,我們就把證領了。酒席,看今夏的意思。”
盛時今身板僵了僵,點頭:“也好,早一點辦了。”
“我也是這個意思。”
時今頓了頓,說:“懷遠,好好照顧她。”
章懷遠笑笑不答。
時今擡頭,将一輪滿月望着。邁步時,重重拍了下章懷遠的肩,“我就放心了。”
今夏坐在車裏,望着兩人橫影疊錯,有些出神。
再而,盛時今的背影,月芒将之拉得纖長。心随之一緊。到底是因為什麽,那道她看了二十幾年的背影,越來越孤獨?
又有誰,可以将這份落寞抹去?
作者有話要說:哇哇,明天年會了,呃,不知道明晚有木有時間更文(應該不會下半場了,感冒的人傷不起,所以更文的幾率還是蠻大的)
更文的時候聽了梁靜茹的《我們可不可以不勇敢》,有點兒感慨!
☆、63勿施于人3
盛父在第二天出院,緊接着出院當日,醫院再次傳來噩耗,章爺爺被推進了重症病房。
今夏聽得這一消息,車正将開往盛家中途。她今天和章懷遠商量好,回家吃飯。他公司有事,她便帶朝朝先行過去。哪知車剛駛出玫瑰園,就接到了章夫人的電話。
今夏聽了,急忙打道回府。到家還沒落腳,章懷遠電話便進來了,問她在哪裏。今夏如實回答,章懷遠交代說帶着朝朝一道去醫院,別自己開車。
章懷遠興許是不放心她,交代完就悔了,說他回來一趟,等會兒一道去醫院。
今夏覺得沒必要,說自己可以應付得來。章懷遠也不知想起什麽,便說讓她備一套衣服,他回家來換。今夏倒也沒多想,給他找出一套衣服,本是想先過去,看着朝朝快樂的模樣,想着就多等一會兒吧,醫院又不是什麽好地方。
章懷遠很快就回來,接過朝朝對她說:“爺爺怕是熬不過去了,他心心念念的都是朝朝。”
今夏有些難過,章爺爺待她是極好的,如今,一想起慈念的老人,飽受病痛的折磨,卻最放心不下他們。
章懷遠怎又看不出她這點小心思,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眉心,說:“別難過了,嗯?要這個樣子讓爺爺見着了,指不定要怨我到幾時。”
今夏想回他一個笑臉,竟覺臉上的表情都是僵硬的。朝朝巴巴地望着今夏,好像是看到了奇事。章懷遠一手抱着朝朝,一手攬過她,附在她耳心中說:“要讓爺爺安心一點,好嗎。”
聽了這話,她更是難過。
駕車來到醫院,早已排滿了人。章家老小,有一些是今夏所不認識的。自家人也來了,初見自己的父親,今夏驚了一下,又見母親緊跟着,放心了不少。随後,皺起眉。
盛母說:“你跟懷遠進去看看朝朝他太爺爺吧,他說什麽,你點頭就是了,不要讓他老人家煩心。”
“媽?”
“如果實在是為難,那就不要去了吧。”
盛父喝斷:“不去像什麽話?”
至盛父病後,盛母那些脾氣統統不見了,對盛父百般好。如今,盛父這樣一吼,盛母本欲頂回去,今夏怕父母再次吵起來,忙說:“我知道,爺爺的心事我大抵也是明白的。”
自家女兒這樣講了,盛母到不好在說什麽,微微嘆了口氣,說:“那就去看一眼吧。”
今夏在踏進病房時,不想章懷遠一直等着她。病房裏,只有大哥章生,兩個小女孩說是在學校還沒有接過來,章夫人和章二叔母,剛在外見了一眼。章懷遠解釋說,朝朝爺爺已經再趕回來的路上,二哥懷仁和雅軒二嫂,今天肯定是趕不回來。
今夏聽了一陣感傷,前些天爺爺還好好的,不想病情發得突然,身邊一個兒子都不在。
這興許就是晚景凄涼吧。
今夏來時,章爺爺醒過來一次。見着今夏,無波的眼微微動了下,幹澀的嗓音艱難說道:“對不起。”
今夏聽了,呆了下。
對不起?章爺爺對不起她什麽?
章懷遠緊緊抿着唇,一言不發。今夏側頭去求助,他老生入定似的。今夏正想說,章爺爺打斷她,氣喘噓噓地說:“是我們章家對不起你,懷遠混了,為了哄我,讓你受了這些委屈。我們家章雪嬌,她也混了,都是我們管教無方,馳騁這些年,卻是管不好自己的孫兒。”
今夏臉頓時就白了,她低呼道:“爺爺。”
“我自認為一生還算光明磊落,不想晚年來家裏出了這等事,左右上下,你們都瞞着,倒也瞞得好。要不是雪嬌來求我,興許等我入土了都不會知道這事。”章爺爺講話已經很吃力。
今夏怕他撐不住,忙說:“爺爺,你先別說,我和懷遠很好,我們沒有要分開的打算。”
章爺爺咳嗽,也喘着得厲害,章懷遠和章生想勸爺爺先歇息,被爺爺狠狠一瞪,誰也不敢在張口,只得靜靜地立在一旁。
今夏想,兄弟倆肯定是焦慮的,但看着面色,倒沒有什麽波動,唯有朝朝,在章懷遠懷中掙一下,章懷遠出聲喝止一下。
章爺爺喘了好會兒,好不容易止住了咳聲,接着說:“我自知對不起你,但還是要提個要求。雪嬌犯事,自應當罰,我私心的希望你能原諒她一回。別的該怎麽罰,就怎麽罰吧。”
說完,又是一陣劇烈咳嗽。今夏心裏說不上什麽滋味,陳雜酸澀,耳邊是母親的話。
在看躺在床上的老人,行将枯木,更不是滋味。她點頭,不管是不是心中所想,總得讓老人最後一程安心吧。若是這事追究起來,她是不是也得承擔一小部分責任呢。畢竟事的起因和她脫不了幹系。
這樣想着,章爺爺揮手:“你們都出去,我和今夏單獨在說幾句。”
章懷遠和章生對望一眼,點頭。
今夏坐在爺爺床前,爺爺咳了一陣。
被趕出來的章懷遠,已把朝朝交給了盛母。章生見他這神色,道:“你這心思,大概沒幾個人知道。”
“什麽心思?”
“你不是想借爺爺的手拖着今夏?也只有你才想得到。”
章懷遠并不否認,只是聽着這句‘拖着’分外刺耳。
章生接着道:“雪嬌這一回闖了這大禍,父親和二叔父怕是要嚴懲雪嬌。二叔母定是不會答應,怕這回争執是免不了了。”
章懷遠怎又不清楚,但要為了章家和睦,眼睜睜看她受委屈,他自是不會答應。
章生見弟弟不答,拍拍他肩說:“開始我本想說,意思一下就好。你不願今夏委屈,雪嬌這人就是被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只以自己為中心,受不得一點委屈。只要一個不如意,就覺得全世界都虧待了她一樣。這回告到爺爺這裏,致使爺爺病發,我想她會得到些教訓。”
章懷遠冷聲,“我讓她出去,不給支援,不是為了她好?她總不能一輩子活在章家庇護下。”
“不是每一個人都是今夏,做事三思後行,凡事先顧全大局,最後才考慮自己。老三,得她,你幸。”
在兄弟倆低語時,今夏出來,對章懷遠說:“爺爺讓你進去。”
章懷遠和章生對望一眼,他便走向今夏,握了握她的手,低聲說:“朝朝在媽那裏,我讓爸媽先回去,現在這裏太亂了,我也招呼不過來。”
今夏點頭。
“我進去了,等我。”
今夏望着章懷遠走進去,對章生點了下頭,便去找盛母去了。
盛母見自家女兒,說:“我先帶朝朝回去,你找個地方休息一會。”
“媽,我不打算原諒她。”今夏深吸一口氣,鎮定的說。這個念頭,盤在腦中數日,她想,自己為什麽就要做出深明大義的舉動?她就不可以任性一回?
盛母只是深深的将她看着,說:“你先去休息,其他的事以後在談。”
今夏沒有反對,她确實需要一個人靜一靜,理一理思緒。
今夏不想會在這裏碰上章雪嬌,她咬着唇,綴恨地瞪着自己。今夏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打算繞開她,找地方坐一坐。
章雪嬌并不打算放過她,追上來拽着她衣角,恨恨的道:“盛今夏,你滿意了是不是,你挑唆所有人來欺負我,你滿意了是不是?現在連最疼的我爺爺都不認我了。”
今夏不耐,狠狠甩開她,努力平複潮湧的心情。她不知道章雪嬌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這樣幾次三番來糾纏于自己,僅僅是因為自己不得她心?今夏并不在意章雪嬌對自己的态度,只因她心中什麽想法,都和自己無關。她唯一想不明白,章雪嬌也算經受了良好的教育,可她的行為,哪一點像了?
“你也還知道爺爺最疼你?既然知道,還把爺爺氣成這樣?章雪嬌,你也算人才。我們實在無話可說,你別來煩我,信不信我一句話,你的狀況只會比現在更糟糕?”
“你?”章雪嬌氣得臉白,“你敢。”
今夏不想理她,章雪嬌卻拽着不肯放,兩人拉扯着,今夏敵不過她,差點被她給拽到。若不是章懷遠及時趕來,怕章雪嬌要纏個沒完沒了。
章雪嬌見着章懷遠,到是松手得極快,委委屈屈低着頭,滅了上一刻的嚣張氣焰。
章懷遠抿着唇,冷冷地看了章雪嬌一眼,沒有說話,章雪嬌卻是一縮。
今夏撇開眼,不想卷進來。章懷遠低聲說:“媽說你找地休息,我猜你應該是下樓來了。”
“憋得慌,透口氣。爺爺他?”
她明顯感受得到章懷遠身體僵了僵,卻聽他冷靜地說:“也就這兩天的事。”
今夏做不到他的平靜,側頭無意瞥見章雪嬌欲淚含苞的紅腫雙眼,在心裏微嘆了嘆。
後來,大哥二哥都來了,今夏在醫院呆了會兒,加之最近各種擾心事,鬧得精神不濟,實在撐不下去,章懷遠催她回家休息。
今夏想了想,便答應了。考慮到她身份的尴尬,留在醫院也幫不上忙,自己精神又這樣子。章懷遠并沒有她這麽多想法,只是看着她恹恹的,緊張她。
章懷遠要送她回去,她拒絕了,章家現在這狀況,他是離不開身的。
今生難得好聲好氣的跟章懷遠說一次,就是他送今夏。章懷遠點頭說:“今夏就麻煩你了。”
今生聽了這話,格外不舒服,心哼哼道,什麽叫做麻煩他?送自己妹妹就是天經地義。
對于盛今生的嗤鼻,章懷遠微微皺了下眉頭。
今夏都跟着今生準備要走了,章懷遠卻拉過她說:“回家好好睡一覺,朝朝先讓媽帶着,這幾天你也會很忙,把精神好養,別胡思亂想。”
今生見着章懷遠這樣,很不屑地翻翻眼,到底是聽進了盛時今的話,沒有說什麽。
見着兩人拉拉扯扯,章懷遠得到了今夏再三保證才松開她。
回去的路上,今生問:“你這是打算和他複合了?”
複合?今夏茫然,想起章爺爺最後說的那句話,他說:“你要是還肯原諒我們章家一回,爺爺自是感激不盡。你若是要走,爺爺也會幫着你。但爺爺還是想私心一回,希望你做我三孫媳。”
想着這些,她的心更亂了。
今生看着今夏的反應,這一切了然于心。若是表明自己的立場,只會令她更揪心,索性什麽都不說,他也沒有這個資格。
想起念安,心更是抽了幾分。
這個女人,對她的感情太矛盾。
今夏沒有今生這些想法,頓了頓說:“我也不知道,朝朝我肯定放不下,可要這樣過,我心有不甘。”
今生眼睛發亮,“你是有想過要離開的是吧。”
“二哥,你有沒有體會過,你心裏明明只有那個人,想着的也只有他,結果你卻不知道要怎麽去愛?”
今生眼神暗了暗,握着方向盤的手稍稍緊了緊。
“二哥,你對念安好一點吧。她沒有錯。那件事,她也是想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我沒有怪她,如果是我,我肯定更矛盾。你也別怪大哥,我們都沒有錯。大哥對我們這樣好,二哥,別怪大哥好嗎。”
今生呼着氣:“我要不答應,你是不是要惱我?”
“這件事,我們都不要再提了。”
今生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心情更複雜。也望着這件事,真這樣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晚一點還有一更(小黑屋對我招手了,都是昨晚去下半場,悲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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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十裏春風
章懷遠是在淩晨才回來,她在燈下看書。他一進來,見她沐浴在柔柔的燈光下,心裏一顫,更是頓住了步伐,偎着門,靜靜地将她望牢。
窗外,一陣驚天雷聲。她看得專注,冷不防被驚了一下。
“這麽晚,怎麽不睡?”見着她呼一下站起來,失措的尋找着什麽,他出聲問。
“啊?”聞聲,她望過來,就見着他。那顆懸着的心,忽然就落地了。她搖頭,問:“爺爺怎麽樣了?二叔回來了嗎。”
“嗯,剛到一會兒。”他固執地問:“這麽晚怎麽不休息?連晚餐都不吃。”
“回來睡了會兒,這會兒不困。”今夏不和他對望,去給自己倒水,問:“要吃夜宵嗎?忙了一天,也累了,先洗澡,我去弄點吃的來。”
眼看就要離開他的視線,他三兩大步追上去,直接将她撈自己臂中,牢牢地箍着。被他突來的動作撞得有些疼,她皺眉想要撥開他的手,他疲憊地說:“以後,我們好好過好不好?”
今夏渾身一僵,抿唇不回話。因為她不知道,好好過又該怎麽過?
在這一刻,她知道,他們的心是靠在一起的。但她不知道,揚帆是不是就此靠岸。而自己,是不是可以選擇相信。
在這一刻,他這樣脆弱,她的心也跟着揪疼。
她轉身,環上他堅實的腰,頭埋進他頸上,兩行淚無聲無息流下來。她很想問,她是不是可以相信。
這一夜,他要得很兇。當一波又一波情潮将兩人淹沒時,今夏終于放聲哭出來。
章懷遠伏在她身上,親吻她的淚,聲音是歡愉後的低沉和慵懶:“是不是弄疼你了?”
她咬着唇,壓抑的,可又是傷心。
“對不起,可我現在就是這樣想的,往後好好過,我會好好待你。你也答應過,爸爸出院我們就去辦理手續,你答應了的。”他急急地說。
“章懷遠,為什麽現在才說呢。真的就那麽難嗎,接受我,需要那麽長的時間考慮嗎。”
章懷遠用手拂去她的淚,心頭的震撼,擂搗他心髒。
心,如刀劃過一樣。
“只是一個轉身,你答應了就不許反悔,我是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
今夏發愣,上一秒他脆弱得足以摧毀全世界,這一刻立馬變了一個人,強勢不可侵犯。
可她實在是太累了,昏昏沉沉就在他懷中睡過去。
而這些日子來,她這樣安于現狀,難道心裏就沒有想過要複合嗎?就真舍得離開朝朝嗎。
她不是石頭,要是狠得下心,又怎麽一拖再拖?若真放得下,何又這樣得過且過?
章爺爺在第二天淩晨離開這個喧嚣的凡塵,這一天,嘈雜又令人窒息。章家上下沉浸在悲痛中,她也悲傷也難過,可表情卻是木然的,沒有掉一滴淚。她想,大概是那晚,章懷遠賺得多了,淚腺枯萎。
那幾日,她過得麻木卻又忙碌,到底忙了些什麽,在後來的回憶中,一點也記不起來。唯一記得只有一片白茫茫和黑茫茫兩色交疊着。
章爺爺出殡那日,是她在未來十年裏,最後一次見着章雪嬌。後來她也想,自己是不是也過分了?
顯然,那些念頭也只是一閃即逝,便被沖散在時光的洪荒裏。
她不知道是不是印證了江山易改這句話,章雪嬌和她天生八字不合,只要一碰上,場面總會失控。
今天這日子,她不想和章雪嬌鬧得不愉快,更何況章爺爺生前的心願,如果有可能,便是家庭和睦。
章雪嬌經歷了這些事,語氣已不再是高高在上,說:“如果我三哥一直不會愛上你,你也要和他過下去?哪怕,他和你複合只是為了兩個家庭,是為了朝朝。”
“章雪嬌,生活中不只是有愛情。”
“既然這樣,當初你為什麽要離婚?你難道不想我三哥愛你嗎。因為你知道,我三哥不會愛上你,所以你才會離婚。”
今夏深吸一口氣,說:“章雪嬌,你所做一切,不正是想我和他離婚嗎。對商媛的遭遇,我很同情。但如果他們會在一起,我離婚後,他們為什麽不?我也一直在揣摩你三哥的心思,也許我們的方向都錯了。”
“方向?你是想說我三哥對商媛沒有感情?”章雪嬌哼了聲,臉上浮現不屑的輕蔑神色。“你不覺得這句話太可笑了嗎。誠然你想說三哥對你還是有情誼的,但這句話實在太可笑。”
“雪嬌,這世間有幾對夫妻又是只有愛情就夠了?如果沒有我,他們真就可以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章雪嬌其實你比我更清楚。我挺羨慕你為商媛做這一切,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只會置她于更不堪的境地?”
“你不明白我和她之間的感情。”章雪嬌再講這句後時,聲音輕輕顫抖,眼神黯淡。
她是不會明白,于是保持沉默。
章雪嬌頓了下,“我知道,不管我做什麽,三哥決定的事就不會改變。一開始,我在想,三哥對你到底是什麽感情?可我想來想去,得出結論,絕對不是愛情。”
“我們現在談論這些還有意義嗎。今天是爺爺出殡的日子,章雪嬌,我們都別讓對方太難看。”
“我知道,我還能舀你怎樣呢,不管三哥對你有沒有愛情,他總是護着你的。如今哪怕不甘願,也得喚你一聲三嫂了吧。”
今夏望了望她,便走開了。
直到回去,她都沒有再見過章雪嬌。
回到家,章懷遠坐在書房裏,一直沒有出來。今夏有些擔心他,他和章爺爺感情好,這份感情忽然就斷了,換她自己也會很難過。
她沖泡了一杯咖啡,敲門進去。見他坐在書桌前,窗棂灑進來的透明月華,影影綽綽。他一頁一頁的翻着相冊,今夏把咖啡放到桌上,目光不經意落下去,那是一張很陳舊的相片。
軍礀飒飒的章爺爺不拘言笑,這樣細看來,章懷遠和章爺爺有幾分相似,同樣不拘言笑。
她頓了下,目光落在他眉眼處,這些天他瘦了許多。她一直以為,他堅不可摧,現在看來,他善于僞裝而已。
“你這幾天都不休息,躺一下好嗎,這樣下去,哪裏吃得消。”
章懷遠忽然就抱住了她,頭抵在她腹間,一言不發。
“我不知道怎麽才能讓你不難過,可是章懷遠,我只知道我們活着的人,要珍惜每一天的時光,因為過一天就會少一天。你知道嗎,在我最難過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場夢,夢醒了就沒事了。”
“爺爺最疼我了。”
“我知道。”若章爺爺不疼他,自己又怎麽得寵?章爺爺對她的疼愛憐惜,多數也是因章懷遠,他愛屋及屋罷了。
“爺爺走得不寬心。”
“我們都會好起來的,你聽到了嗎,我們都會好的。”她沒有猶豫,手落在他眉心上,輕輕的幫他舒展。
兩人都不再說話,直到她以為彼此會這樣化成石,他低聲問:“那天,你是不是想問我關于商瑗的事?”
今夏渾身一僵,那天她确實很想問,不為別的,純粹是覺得她同是可憐人罷了。她的不幸跟商瑗比起來,不值一提。她很想知道,商瑗離開章懷遠,怎麽活下去。
“我确實存了這個心思,可又覺得沒有必要。感情這事,不是誰付出了就會有回報,我知道,你對我不過是兄妹情感。”
“你別多想。”
“章懷遠,我知道的,一直都明白。我們結婚時,你就躺在我身邊,卻從來不碰我,我就知道,在你心中不管我們的關系如何改變,你根本說服不了自己。更何況,那時候你對我,對那件事。”她忽然就講不下去。
章懷遠不接話,他不知道要說什麽,難道告訴她說,自己太過震驚,睡了兄弟的妹妹,還是在被下藥的情況下。那時他心情複雜又混亂,情急之下,做出了傷害她的事。不管當時自己的出發點什麽,他重重的傷害了她。
“縱使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對不對?我不知道你複婚,是不是因為兩家的責任,還有朝朝。章懷遠,我可以選擇相信你一次嗎。”
“今夏你要我怎麽辦呢,我和她在一起五年,這是不争的事實。後來的那些事,也就不必再提了,混亂又不安生。如果我現在說請你相信我,你就可以相信我了嗎。”
今夏怔了怔,不得不承認這是句大實話。她說:“你跟我,她要怎麽辦?從你提出離婚後,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她成了我的一道心魔紮在心中。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們複合後,如果她出事,你會不去管她死活嗎。我知道自己這想法很自私,就算是朋友的關心,也是應該的。可是如果這樣,我寧願不複合。章懷遠,一個人痛苦好比過三個人。你每一次提出複合,我都在心裏問自己,為什麽就不勇敢一次,再賭一次呢。”
章懷遠松手,站起來将她望着,“有答案嗎。”
她輕輕搖了下頭。
“我還記得我問你願不願嫁給我時,你堅定的點頭。那時候,我就确定,我們這一生不管好壞,都會在一起。”
今夏驚訝,“那麽久遠的事,你還記得?”
“那你認為我該記得什麽?我統共就你一個妻子,也就問過你一個人,我又沒健忘當然會記得。”
“可我聽說,我們離婚後,你擰着要和家人決裂也要跟她結婚,這些都是假的嗎。”她深吸一口氣,“雖然我知道,離婚了,你要怎麽樣和我都毫無關系。可我還是忍不住會關注你,很犯/賤是不是?當時我也沒什麽想法,我只想着你若再婚,那個人會對朝朝好嗎,朝朝會不會受委屈。”
章懷遠又把她攬入懷中,微微弓着身,下巴正好蹭着她耳根,“在最恨你的時候,曾有一次冒出這個想法。”
今夏微仰頭,凝睇他,“還難過嗎。”
章懷遠一驚,又聽她說:“每次我難過的時候,我就會回憶那些更難過的,忽然就發現,痛着痛着也就好了。章懷遠,爺爺希望我們都好,他這點要求,我們總不能辜負是不是?雖然我不知道我們往後會發生什麽事,再壞又能壞到哪裏去,你說呢。”
她講完這句話,發現他一直盯着自己瞧。今夏不自在,別開臉說:“你看着我做什麽,別以為我說的那些只是為了安慰你。”
“我知道。”他怎麽不知道,她擰起來,自己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兩人被一聲奶聲奶氣的童音拉回神緒,章朝朝穿着睡衣,站在門口,茫然地望着他的爸爸媽媽,問:“爸爸,你抱媽媽為什麽不抱我?”
今夏覺得無地自容,章懷遠淡定答道:“你是男孩,媽媽是女孩,男孩只能抱女孩,也要保護女孩,知道嗎。”
章朝朝似懂非懂,想了下說:“爸爸,你給我變出一個妹妹陪我玩好不好,我也要保護女孩子。”
今夏頓時目瞪口呆。
章懷遠答應:“好,爸爸盡力。”
今夏想,自己是不是被人算計了?
作者有話要說:窩需要喘口氣,兩章的人傷不起。。。
晚安!
☆、65十裏春風2
章爺爺出殡後的兩天,章夫人讓她帶朝朝回去。至章雪嬌事件後,她對章家多少有些排斥,接到這電話,她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