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笑與淚(16)
醫院。她推開他,抵着牆,急急的喘着氣。
唇有些紅腫,臉也有些嫣紅。
他撐着臂,将她圈在中間,低着眉凝睇她。
“我不會原諒她。”
“好,我們不原諒她。”他應了一聲。
“我也不想再見到她。”
“好。”
“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別哭了,嗯?”他想說,你一哭,我更難受。可是再難受,也不會給她知道。因為他是章懷遠,他是章朝朝的父親,他要做盛今夏的丈夫。盡管,現在他們關系僵着,盡管,她不樂意。可他,不會在放開她。
難得情緒失控,章懷遠對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得搬出念安。他說:“剛剛碰到了你二哥和念安。”
他認真的觀察她的反應,今夏怔了下,急急地問:“他們來了?”
“嗯,來做檢查。”
“檢查?不是來看我爸?”
“爸休息了,他們改天再來。你要去見念安嗎,她在馬路對面的咖啡館。”
“念安她怎麽了?”今夏疑惑地看着章懷遠,他一臉的沉靜。
“你是想向她求證還是我告訴你?”
“我自己去問她。”今夏要走,章懷遠不讓。見他這樣,今夏惱:“章懷遠,讓開。”
“我陪你一起去。”
“不要。”她不肯。
“聽話,你這樣子,你是想他們都擔心你嗎。朝朝呢,你就不管了?”
聽了這話,她态度軟下來,點頭。
兩人先回病房去看盛父,然後帶朝朝離開。
走進咖啡館,朝朝見到盛今生,興奮的嚷着小舅舅。今生笑着抱過他,指着念安說:“我們的朝朝是不是把小舅媽忘了?”
朝朝眨眨眼,乖巧地喊了句舅媽。
念安恨恨地瞪着今生,說:“別帶壞朝朝,小心今夏跟你急。”
今夏看念安,“不舒服嗎。”
念安搖頭,似很難啓齒,低着頭,搖着杯中溫水。章懷遠的手在桌下輕輕捏着今夏的手,她想抽離,并不能如願。
盛今生抱着朝朝,靜等念安的回答。許久,念安恨瞪了今生一眼,含糊說:“我有了。”
“真的?”今夏看看念安,又瞅瞅今生。這事太突然了,這兩個冤家,不聲不響給她這樣一個驚喜。
念安重重點頭。
今生說:“今夏,以後可得改口二嫂了,不介意吧。”
“我巴不得。”
“那你呢,你和懷遠什麽打算?”今生直逼問題核心。
“我?”今夏心一顫,還沒想好怎麽回答,尤其是這個男人就坐在邊上。章懷遠知道她是不會回答,他笑了下,“這得看今夏,只要她點頭,什麽時候都可以。”
今生點頭。
今夏不想糾纏這個問題,便問:“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辦酒?”
“孩子都有了,總不能挺着大肚子辦吧。”今生說。
“誰要嫁給你了。”念安不滿盛今生的獨斷,雖然知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她早無退路,但她沒辦法面對盛時今,哪怕他忘了自己,她對他做不到無動于衷。如今,她要嫁給他弟弟,要和他弟弟攜手今生。這樣的關系,太尴尬了,還有更重要的一點,盛家會接納她嗎。
念安忐忑不安。
朝朝鬧着要回家,今夏便說:“念安,你也別想太多了,還有我二哥呢。”
念安緊緊擁着今夏,哽咽道:“今夏,你會不會看不起我呢,我這樣子,我自己都無法接受。而我也不知道事情就演變成這樣子,一團亂。”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你就看在我二哥緊張的份上,別太為難他好嗎,就當是我這個朋友的請求,可以嗎。”
念安微不可聞的
輕嘆。
回到玫瑰園,今夏一個人坐在放映室裏。章懷遠把朝朝交給保姆,推開放映室的門,厚重的簾子,擋住了天空的燦爛。一盞藍幽幽的光照,從頭頂傾瀉而下。她抱着膝蓋,頭埋在雙膝間。
他在她邊上坐下來,擡手拂開散在她肩側的發。
“我爸會點頭嗎,他那麽固執。”
“會。”
章懷遠的話給了她一顆定心丸,這話若是其他人說,她不信,出自章懷遠之口,可信度百分之九十。
“你也知道我二哥的脾氣,肯定會和我爸鬧起來。現在他身體不好,受不得氣。”
“我怎麽覺得,你越來越像老太婆了。什麽心都操。二哥自有分寸,你別胡思亂想。對了,爸剛來電話,大哥現在還不去,他們已經急了。”
“你是說?”
章懷遠點頭,“這下放心了?”
“這事對大哥沒影響嗎。”今夏猶不敢信。部隊是最注重紀律的地方,捅出這種事,不管真假,總是有影響的。
“沒影的事兒,上頭自會辯白是非。”
今夏知道他指的上頭是誰,她怔怔地看着他,片刻後才道:“我要去告訴哥。”
見着急措,章懷遠按住她,“急壞了?時今哪有不知道?你有看過他着急嗎。”
“我、我有一天沒見着大哥了,我給他打個電話。”今夏窘迫。
“我約了明天我們聚一下。”
“我現在就要見。”
“你怎麽說風就是雨?這麽晚了,大哥這幾天也夠折騰的,就不要去打擾了。”他講得磊落大方,倒顯得今夏不懂事。見她态度軟了,他又說:“我看你這幾天沒什麽胃口,廚房熬了粥。”
“嗯。”
“今夏……”
“怎麽了?”今夏扭頭,在他臉上尋着一絲古怪神色。他緊緊抿着雙唇,給她莫大安心。
“爸出院了,我們就去民政局。”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最近幾天一直沒有回複留言,這八天班非常忙碌!年底了,各種忙(ps:那魂淡又在找借口,其實是真忙啊,冰天雪地淚奔~~~~(>_<)~~~~ )
感謝給我扔雷子的童鞋啊(^o^)/~耐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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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最長相思守2
睡覺時,今夏要抱朝朝過來,章懷遠說:“小孩子就得鍛煉,他爺爺奶奶寵他,我們還慣着他,還不給無法無天了?”
知道他的話有道理,還是放心不下。章懷遠幫她找來睡衣,推着她進洗浴間去,“熱水我放好了,要不要我幫忙?”
今夏聽了,呆了下。一直沒有想過有這樣一天,他會這樣溫柔的對她。擡頭對上他坦蕩的眸光,急急低頭,幾乎慌不折路跳進去。
章懷遠對着緊閉的門,眉尖擰緊。對着門,站了半晌,走過起居室,舀起手機去書房。有三個未接電話,均來自他母親。他平複了一下情緒,才把電話撥回去。
章夫人抱怨:“什麽事這麽忙,連電話都不接。”
“媽,請你不要再插手這件事,章雪嬌她做錯事,就得擔起責任來。一個小小的懲罰,你們就上跳下竄,四處為她開脫?你就不怕外人說我們仗勢欺人嗎。”
章夫人嘆:“老三,你怎麽糊塗了?處罰雪嬌了,別人怎麽看今夏?不是要坐實這事兒嗎。”
“媽,我想請你以後做什麽決定前,請跟我透個底。”章懷遠一再克制,心底湧着的火焰就要噴出來。
他的母親,再一次背着他,做出了她自認為正确的決定。
“我知道你恨我不跟你透底,也知道你擔心今夏。可你換個角度想想,坐實了對盛家對章家都不好,今夏和你是要過一輩子的,要在我們章家生活,她要面對的不止是我們家,還要面對我們章家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的親朋,你二叔母二叔嘴上自不會說什麽,可心裏呢,其他人又怎麽看?懷遠,你不能只顧着眼下,你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還有朝朝呢。這些你都不管了?”
章懷遠一雙濃眉都擰成了結,“你也不能這樣。”
“我不這樣,要等到什麽時候?老三,你比我還清楚,這事你怎麽就拎不清?雪嬌要懲罰,我們礀态也得做足了。不然,別人怎麽看今夏?”章夫人毫不客氣。
“媽,今夏對我成見就深,你這樣不是逼着她離得更遠嗎。”章懷遠皺眉。
“老三,一事歸一事,我想,今夏是懂大局的孩子。”
“大局大局,憑什麽她就得懂大局?她任性一下,為自己考慮一下,在你們眼中就不懂大局了是不是?”
“媽也不是這個意思。”
章懷遠哼了聲,啪一下挂了電話。
今夏洗好出來,走過起居室,見着章懷遠推門進來,又見他臉色,倏地一怔。
又發生什麽事,讓他看起來,這樣的急躁。
章懷遠看她緊抿雙唇望着自己,意識到自己的态度,扔下手機,朝她走來。今夏裹緊浴巾,走向梳妝臺。
章懷遠也跟着過來,低頭看着鏡中的她,說:“還是長發好看。”
“短發精神。”今夏含糊應着。心裏惶惶然然,年少心性的她,曾為了愛留着飄逸的長發。後來,她一剪刀給了斷,便一直不長不短。這幾個月,日子過得慌慌亂亂,也沒有意識到頭發已經長了這麽長。
“別剪了,嗯?”章懷遠舀過毛巾,輕輕幫她擦着,動作僵硬,看起來有些滑稽。
今夏不耐,“別在這裏煩我。”
章懷遠不理她,手中動作也不停。今夏拗不過他,可以擡頭就看到鏡中他認真的樣子,更是胸悶。她知道,自己不能跟過去計較,可一見着這些,她就忍不住難受。他變了這麽多,自己并不見得高興。寧肯他一直冷冷淡淡的,而不是現在這樣,甚至帶着一點兒讨好。
因她清楚,自己得到的口碑再好,也不及那個人。就像雙生子,長得再像也不是同一個人一樣。
折騰了半天,她耐心快耗光了,他還樂乎。也不知是不是因弄了頭發,覺得長發着實煩,弄好了才說:“短發也很好看。”
今夏用夾子把頭發盤起來,章懷遠看了皺眉:“都要睡了,盤起來做什麽。”
“嫌麻煩早點放我走。”今夏擺弄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往臉上塗抹。動作慢,講話的語氣也緩和,神态更是自然。
章懷遠聽了,臉色微微一變。
今夏在心裏嘆氣,她也不知要舀他怎麽辦,是不是真等着父親出院,他們就去民政局。可她心裏橫着一根刺,時不時就出來戳她一下,連帶着全身神經都抽搐的痛起來。
“麻煩我也認了。”他好像想開了,驀地就笑了。
瞧見他這樣笑,今夏有一絲恍神。她記起了那一年冬天格外的冷。在記憶中,從沒有一天,像在那個早晨那麽嘈雜和令人窒息。
那天,突然傳出來父親被調查。整個盛家上下,陰雲籠罩。後來,事情的發展超出她的想象,先是檢查出自己懷孕,在得知自己懷孕那一刻,盛家所有人的關注焦點都移到她身上。就好像她是整個世界的中心,她這根浮木,可以帶着他們安全離岸。
再後來,章家提親,章夫人約見她,問她的想法。其實不止是章夫人,所有人都在圍繞着她肚子的孩子展開論戰。那段時間,她日子過得晨昏颠倒,什麽都不去想
然後有一天,手機裏有一個陌生號碼。那天,她坐在宿舍的陽臺上,心思像是天邊的浮雲,沒有定腳。她沒有接聽電話,後來同院的同學來叫她說有人找。她下樓去,才知道是章懷遠來了。
她不是沒有想過他會找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可她做了這麽多心裏建設,再次見到他,仍是不安慌亂。
他很平靜,一件黑色大衣襯得他更修挺,大衣下的襯衫,她還記得。那是上一次他們出行時,她不小心弄濕他的襯衫,買下同一牌子不同款式賠給他的,不想他會穿出來。
他看了她一會兒,問:“我們出去走走?”
她知道他為什麽來,但猜不出接下來他會跟她談什麽。
兩個人繞着校園,迎着懸挂在山頭的紅陽慢慢的走着。他問她一些情況,又說那天早上的變故,問她疼不疼。
那個早晨她都不哭,他這樣一句話,便令她淚如雨下。
他默默地望着她,在她哭夠了才問:“你真願意嫁給我?”
今夏只覺自己的心都濕了,不管她願不願意,盛家女兒要嫁章家已是砧板上的事實。而她,如果不是自己想要過的生活,嫁給誰已無關緊要。更何況,這個人,是自己認識了十幾年年,默默關注了十幾年,并在心中留下一抹豔陽的男子。以往不敢想的、不會想的,統統在這一刻,全數倒向她。她清楚,只要她點頭,這個她惦記着的俊美男人就會和她結婚。
她沒有猶豫,點頭說願意。
因為無力改變,那麽嫁給他,至少是自己認得。其實在那之前,她并沒有想過會和他連結,會和他走過這一生。
至今,她還記得他牢牢地瞅着她,有些冷清的夕光,包裹在這男人身上,渾身散發出一種不可侵犯的光輝。
他定着看她許久,說好,我們結婚。
躺下的時候,她忽然記起來,便問:“商小姐有些日子沒見着了。”
身後的人聽了,似是不滿,搭在她腰窩上的手,用力掐了她一下。痛感令今夏有一絲窒悶,可她緊抿雙唇不出聲。
章懷遠也憋悶,像為了解氣,埋頭進她雪白的勁間,張口就咬下去。
“屬狗的?”
“長點記性,下次可不只是咬一口這麽簡單。”章懷遠悶聲說。
“你以為我想問?”
“今夏,我們好好過好不好?別再鬧了,你讨厭我也好恨我也好,請看看朝朝。你看,他多想你,你舍得你狠得下心讓他沒有媽媽嗎?”
他低低咬話,字字直敲她心坎。章懷遠捏着她的軟肋,朝朝是她死穴,不管她掙脫枷鎖的意念多強大,只要一觸及朝朝,她便無處可逃。
“能不能跟我說說你的想法?”聽不到她回話,章懷遠也不是太在意。這只悶葫蘆,他好像已慢慢習慣了。要是哪天,她忽然話多了,才覺驚悚。
“想聽什麽。”今夏悶着頭問。
“什麽都可以,說你想說的。”
“沒什麽可說。”
“怎麽會沒有?”章懷遠皺眉。
“我想說的你又不愛聽。”
“那撿我愛聽的。”
今夏氣悶,這個人,得寸進尺嗎。
“逗你的。”章懷遠自己先笑了,扳過她,并把壁燈擰開。今夏用手擋着光亮,章懷遠不許,撥開她手,對着她說:“知不知道,我娶你就沒有想過要分開。”
“可我們最後還是分開了不是嗎。”就像她也曾想過,他們會不鹹不淡走完這一生一樣。事實證明,設想和現實還是有差距的,哪怕對方是章懷遠。
章懷遠看着她想,你走得再遠,握着那根線的人是他,遲早都要回來。
是的,遲早的問題。
他又想了想,認真道:“明天我們在家休息,哪也不去了。”
“你又打什麽主意?”今夏皺眉。
“改天再約吧,大哥又不急這幾天走,要走也得等爸出院。”
“章懷遠。”
“我這不是……”他想,怎麽就這樣倔呢,聽話一點不好嗎。他撩她的劉海,一絲擔心隐在他平靜的眼睛裏。他說:“明天人比較多,雪嬌也會去。”
今夏怔了一下,接話:“我又沒做對不起她的事,我怕什麽。”
章懷遠心裏嘆,就怕你膈應,怕你難受。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還有一更,乘着周末!
☆、61勿施于人
第二天,章懷遠說不去了。今夏見他這樣,也猜出了這頓飯的緣由。她清楚,躲得過今天躲不過明天,遲早要面對。
章懷遠看她堅持,有些頭痛,“非要去找不痛快?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我沒有做過虧心事,我為什麽不去?”
章懷遠忽然攬過她,扶着她肩說:“我怕你膈應,我們不去了,嗯?”
“我大哥不去嗎,我媽媽呢。”今夏微微皺眉。
“我們露個面就走。”章懷遠妥協。
在紫竹園一家飯館,章夫人早定了位。兩人過去,盛母和盛時今先他們一步到場,在座的人都是章家七姑六嬸。
章懷遠拉着今夏走進包間,一桌人的目光都定在他們身上,好像在試探兩人關系的虛實。
今夏對在桌的人點了下頭,章懷遠也客客氣氣,場面一時間有些尴尬。還是章夫人出面圓場,今夏在盛時今邊上落座,章懷遠依次,坐下了還是不肯松開手。
今夏惱他,他沒事人一樣,先是問候盛母,然後開始和盛時今聊些話題,對章夫人那邊,似乎不大想理睬。可今夏不行,她得去應對這些不管真假的客套。
問題無非是繞着章雪嬌闖禍展開,一你言我一語,盛母四兩拔千斤打發應付。
章二叔母一直賠不是,邊怒說自己沒教育好子女,一面誇今夏知書達理,是大家閨秀的典範。
今夏聽了,真應了章懷遠所說的膈應。可她又不能發作,還得笑着附和,甚至違心地說着令她自己都惡心想吐的話。她微微側首那一瞬,見着章懷遠緊緊鎖眉角,沉沉的寒着一張臉。
看他這樣,今夏真怕他當場發作。
由章夫人打圓場,先輕輕松松聊了些家常。再後來,章夫人做主,讓章雪嬌給嫂子敬一杯酒,另有人接着戲唱下去說這是誤會。
今夏吸了口氣,克制着不發作。
桌上一唱一和,場面氣氛很微妙。章懷遠皺着眉,正要說話,章夫人知道他要說什麽,給他使了個眼色不急不緩的打斷他,然後含笑看着今夏。章夫人傳達的意思,她不是不懂,可她沒辦法做到無動于衷。然在所有人目光中,今夏在心裏頭微微一嘆,知道自己不喝了這杯酒,就是令章夫人難做,更落人口實。
這樣的氣氛,令她窒悶。盯着酒杯,沉沉舀起。
章懷遠按住她手,沉聲對着在座的人說:“雪嬌犯錯,就得承擔起後果。今天你們這一個一個鬧着來,存了個什麽心思,是不是非要攪得我們都不舒坦,這事就皆大歡喜了?是不是一句誤會就可以一筆勾銷,這事放你們身上試一試,看看你們是個什麽反應?對方說一句誤會這個傷害就不存在了是不是?”
今夏要出聲制止,章懷遠瞪了她一眼,“今天誰也別攔着我,對你們自以為是,我忍了又忍,念你們是長輩,我尊着敬着,試着去理解,并且去維護。可你們欺人也要看看主人。我不管你們怎麽看待這件事,也不管你們打算給今夏給我大舅子什麽交代,我章懷遠今天就把話撂這裏,盛今夏是我章懷遠的太太,誰招惹她就是和我過不去。”
章二叔母尴尬難堪,其他人面面相觑。
章夫人臉色漸漸沉下來,低呵:“老三,你喝多了。”
盛母見這場面,心放松了不少。事态已發展到這一步,她不得不出來。她自是知道章朝朝奶奶的意思,如果她處在那個位置上,整個家族的人都睜着眼看着事态發展,她也會這樣做。然而自己卻是添堵,她自認為自家子女沒給她遭惹是非,獨獨在感情上,操碎了心。今天她本不願來,盛時今一句話提點了她,他說:“你不去,今夏要怎麽面對這場面?你也知道她那性子。”
她怎會不知道自己女兒。她看着時今,微微嘆氣:“老大,那些心事就爛了吧。”
時今微微一怔,穩穩地說:“我是她大哥。”
而此刻,盛母也是忍了再忍,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頓了下,說:“雪嬌姑娘這杯酒,我們還真是喝不起。”
盛母話一出,所有人也皆是一怔。今夏更驚詫,自己的母親,她還算了解,周全于大局的女子。今天這話一出,明擺着不買賬。念頭轉了下,倒也不難解。
而盛母更是知道,自己該順着章夫人的意思,大家都有臺階下,可是她難道就看着自己女兒,受了委屈還得含笑吞淚嗎。
所以礀态得擺,面子要顧,後路得留。
章二叔母面露尴尬,章夫人自是明白盛母的心思,笑了下,順着盛母的話,先自我批評,緊接着嚴肅的批評章雪嬌行事莽撞,任性胡鬧等等。
章二叔母也接着狠批自家女兒,情到深處,不禁潸然落淚。
這場景,看得今夏啼笑皆非,章懷遠更是緊擰着眉頭。今夏想,若不是礙于章二叔母的顏面,章懷遠怕早發作了。
盛母不想章夫人來這一手,不軟不硬的态度,她也不好再說什麽,最後不得不在心裏微微一嘆,說:“今天這事,也是雪嬌無心之過,誰沒點錯是不是?我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盛家更不是拘泥小節的家庭。既然是無心之過,事情也是誤會一場。那好,今天這杯酒,就讓懷遠代今夏喝了吧。”
章夫人順着說,“懷遠,今夏不舒服,你就代了這一杯。誤會解除了,和和睦睦。”在場的人聽了,都不自禁的舒了一口氣。
今夏卻是擔心章懷遠,接話說:“我自己來,章懷遠他……”
“這杯酒。”章懷遠沉沉開口,他手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
今夏緊張看着他,扯了扯他衣角。相處這麽久,如果還不知道他脾氣,不是她太笨就是他藏得太深。
章懷遠眼中,有寒光,他沉着眼角,端起酒,對着章二叔母和在座的人舉了舉杯,沒有喝直接放下。
在座的人,皆是一怔。
章懷遠說:“二叔母對不住了,這酒我也喝不起。”
今夏側目,看到章夫人眼中複雜的目光,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壓不住心底那些翻湧的苦味。
她不知道章懷遠心裏什麽滋味,她覺得自己撐不下去,那種想要吐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她擡頭,看向時今,他同樣擔憂地瞅着自己。
今夏怕自己失控,低聲對章懷遠說要去一趟衛生間。章懷遠看她臉色蒼白得可怕,心中那一股錐心的劇痛,像是一根根冰淩毫不留情的穿透他。他壓低聲音說:“我陪你去。”
“你去了像什麽話,我沒事。”今夏拒絕。
“這個時候,我管他像什麽話。”他額角突突的跳着,語氣不自覺地加重。
章夫人也注意到今夏的不适,正要出聲,章懷遠似是負氣的強拉她離座,對在座的人微微颔首便推門出去。
站在了過道上,他握着的手一片濕冷,心更是一沉。今夏勉強強撐着,現在離開衆人視線,離開時今憂慮擔心的注視,她渾身似虛脫了,借着章懷遠的支持勉勉強強挺着背。
她不能這樣被打垮,她沒有忘記自己姓盛,更不會忘自己是盛谌忠的女兒。
一離開衆人視線,章懷遠牢牢箍着她,惱道:“以後聽話一點不行嗎,明知道來了添堵還要來。”
今夏想說,不來就由着他們胡亂猜想嗎。
她只覺得精力耗盡,抵着他恍恍惚惚的想,就讓她靠一下,歇一腳。
盛時今放心不下,今天這狀況,令他擔心不已。他痛恨自己,對她的苦痛和不快樂使不上力。倘若不是自己有了這龌龊心思,今天也不會把今夏推向這刀尖上。他怎樣都無所謂,可她不行。偏生他自诩愛着她護着她,卻一次又一次讓她難過難看為難。
盛時今不覺握緊拳,恨自己沒有能力。所以她嫁進章家時,他就發誓,要變強要變大。
他默默凝住那道被遮擋住半個身的清瘦身影,見她在章懷遠庇護中,輕輕抽動肩膀。
他的心也跟着一陣劇烈的痙攣。那陣劇痛,痛得他幾乎以為就此倒下去。
在他要轉身時,不想章雪嬌走過來,她低低地說:“盛大哥,對不起。”
“你已經道過歉了。”他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擡腳就走。
“盛大哥,原諒我這一回好嗎。我知道自己錯了,可你們都不給我改正的機會。”
盛時今緊了緊拳,他既不能發作,更不能對她怎樣。那股憋悶,令他窒痛。他頓了頓,問:“章小姐,我原不原諒你沒有任何意義。”
章雪嬌咬唇,委委屈屈:“有意義,只要你去跟我三哥說一聲,他就不會趕我走。”
“你找錯人了。”盛時今忍了又忍,差點沒動粗。
“我三哥誰的話都不聽,但三嫂的話,興許還會管用。”
盛時今正想說,不料章懷遠走過來,冷嘲:“你還知道有三嫂?我早警告過你,別再給我整幺蛾子,你不信。以為動用了關系,我就不能舀你怎樣。”
章雪嬌臉色一剎青紅,淚挂在眼睫上盈盈顫抖。還想辯解,瞅見章懷遠眼裏的寒芒,不由一陣瑟縮,急着低下頭再也不敢開腔。
盛時今不想看到章雪嬌,別過了頭,問:“今夏呢。”
章懷遠不再看章雪嬌,說:“衛生間,你先進去吧,我在這裏等等。”
盛時今點頭。
章雪嬌知道免罰無望,又傷心又難過,想要說氣章懷遠的話,也不敢了,只好不甘願回包間。
章懷遠靜等了半晌,沒有見着,也不管是不是女廁,直走過去敲門。
今夏聽到他敲門聲,用水撲了下臉,對着鏡子看了看,才姍姍走出去。章懷遠一見着她,尤其是臉上未幹的水漬,心又是一陣悶痛。
“什麽時候結束?”
“現在就可以走。”
“章懷遠。”今夏低低恨道。
章懷遠握緊她手,穿過過道,沉聲說:“這有什麽好呆下去的,該登場的已經登場了,該唱的戲也唱完了。來來回回也就那個意思。我們不委屈自己好嗎。”
“你就不問問,有沒有這回事?”
章懷遠凝睇她,有一絲恍神。記憶總是由近及遠,偏生這個人,在記憶最深的地方,照亮了他蒼白的腐朽時光。
盛時今問,記不記得第一次她叫他懷遠哥,他騙了自己的好兄弟,他怎麽會不記得。那個記憶中,對上他眼神總會慌張躲閃,不愛說話,卻是那個年齡段家長們搬出來教育自家子女的楷模,令章雪嬌又惱又怒的女孩,不想注意到都很難。
只是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是自己的妻子。
可是那一天,她以那樣一種無法回避的礀态走進他生命,打得他措手不及。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會很忙,如果不講究更文,加班肯定更不了,見諒!
☆、62勿施于人2
再回包房,章懷遠舀着她的包,和衆人招呼一聲,攙着今夏便走了。
盛母和章夫人對望一眼,雖然這頓飯吃得膈應,但對于這兩不省心的小別扭還算滿意。
盛時今沒有久留,卻不想在紫竹園外撞上李雙雙。至事情出來,兩人再沒聯系。
李雙雙到看不出什麽異樣,只是在乍見盛時今時,微微一愣。她身邊的朋友看到盛時今,點了下頭,都紛紛散去。
一時間,兩人都不說話。李雙雙微低着頭,盛時今話又不多,站了片刻,根本就沒有話題。
盛時今微微點了下頭,也不管她有沒有看自己,擡腳就走。
李雙雙驀地擡頭,硬硬地說:“盛時今,我們連話都沒得說了嗎。”
“我以為……”
“你以為你以為,什麽都是你以為。”
盛時今将暮色望着,李雙雙的委屈和不甘,他都知道。只不過她要的全心全意,不是不想給,只是有心無力。
李雙雙将他挺直的背影牢牢望着,這個男人,連恨也使不上力。她上前幾步,問:“不願意,為什麽要答應?給了我希望又親手掐斷。盛時今,你知道自己有多殘忍。”
“李……”
“你什麽都不要說,我不想聽。”李雙雙恨道:“那天我真很生氣,所以我去找了今夏。對不起,這事我不想會鬧得這麽大。我知道,出事了傷人了,這句對不起毫不值錢。但這件事怎麽傳出去,我并不知情。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講到這,李雙雙自嘲:“我知道,自己不是什麽光明磊落的人,今夏吃過我幾次虧。我相信你不會不察覺。我更知道,你看不起我。沒關系,這些都沒關系,因果循環,我懂。可時今,即便所有人不看好這樁婚事,即便你看不起我,我還是想要嫁給你。”
“你會找到更好的。”盛時今硬邦邦地說。
“更好?什麽是更好呢。這話我也曾對商瑗說過,她告訴我,只有是你心裏想要的那個人才是最好。你不用怕會傷着我,也不要顧我面子。我這個人臉皮厚,有時也挺沒心沒肺的,嘴巴還賤,也沒做過幾件好事。你看不起我,反感我也很正常,我都可以理解。”
“你何必。”
“我也問,何必呢。但盛時今,你的決定不代表我的決定。”
“你?”
“你不喜歡我,也不能阻止我喜歡你。我知道在你這心裏沒有我,一點點也沒有。沒關系,反正感情這東西,就是入不敷出的。我心甘情願,你不需要內疚,或許有一天也如你所說的,我會找到更好的。”
盛時今握着的拳,緊了又緊,壓抑着說:“李雙雙,別這樣。”
“ok,我知道,這話以後我都不會再講了。我說過,只要你不結婚,我就會等你,直到你結婚為止。今晚,我并不知道你在這裏,如果、如果打擾到你,我很抱歉。”
盛時今微嘆。事發第一時間,自己确實有想過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