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笑與淚(10)
。小小孩子,看到她笑眯眯的齊聲喊着:“三嬸嬸。”
面對兩張童真的小臉,今夏到底沒有出聲糾正。随後,便看到章夫人走進來,笑着解釋:“早上起來,聽朝朝二伯伯說要來這邊,兩個小丫頭聽了吵着鬧着非要跟着過來。這不,不來吵得人不安生,就讓他們跟着來了。”
今夏抱起小伊甸,因為她小一些,她還能抱得動。栾栾抗議,“三嬸嬸偏心,就只對伊甸好,哼哼。”
今夏有些不自在,這個稱呼,多少有點別扭。再去看章夫人,她笑着看自己,對伊甸說:“不要鬧嬸嬸,等一會你三叔叔來了,他會不高興。”
栾栾撇撇嘴,也不知從哪學來這詞兒,老少有成的說:“三叔叔重色輕友。”
今夏心驚。
小伊甸不屑,對她姐姐說:“老師說,男人要對自己老婆好,三嬸嬸是三叔叔的老婆,自然會對三嬸嬸更好一些,你要是也嫁給了三叔叔,三叔叔肯定對你好。”
今夏不敢信的看着小伊甸,章夫人忍不住大笑。這時,章懷仁走進來,興許也是聽到了這句話,也樂不可支,故意說:“也得問問你三嬸嬸點不點頭?”
小伊甸急着問今夏,恰好章懷遠摟着朝朝下樓,也來攪一局,“這可不行,我是你三嬸嬸的人。你得去找秦笙,他也許會考慮你這個提議。”
小伊甸嘟嘟嘴,臉垮下來,委委屈屈地說:“秦笙哥哥說我幼稚。”
今夏聽了,有些哭笑不得。衆人的目光呢,并沒有因小伊甸而少她一分,她渾身都不自在。章懷遠訓了小伊甸,把朝朝交給章夫人。不出聲的章懷仁,饒有興趣的将她望着。
“你把上次我帶回來的毛尖放哪裏了?”章懷遠問。
今夏忙說:“我去舀。”忙不疊達上樓去,直到了二樓才舒一口氣,也有些感激他為自己解圍。
她在樓上磨了很久,慢吞吞下樓,不想聽到更驚悚的問題。小伊甸天真發問:“三叔叔,三嬸嬸的肚子是不是有小暮暮了?”
章懷遠故作沉吟,“快了。”
這句話,引得章夫人責怪。
在今夏微微晃神時,便聽身後有人道:“你對他,也不是沒有感覺的不是?”
今夏轉頭,看到章懷仁,他手裏舀着一盒,應該是章懷遠所說的毛尖了。
對于章懷仁的問題,她不可否認,只是感覺這東西,終究只是一種心情,過了也就是過了,做不了數。活着的人,總不能用一份心情去維系一生。何況,她和章懷遠,又算得上什麽呢。
她笑了下,“他是朝朝的父親。”
“只是這個身份?”章懷仁并不打算放過她。
“那該是什麽身份,最多也就前夫罷了。”
章懷仁知道她是有意回避,更是清楚,他問不出什麽實質內容。前些天,他和章懷遠認真談過一次,他沒發表任何意見,只是聽他在說。他就知道,他這弟弟對這弟媳婦兒心思可不那麽簡單。但有一點,他同樣不明白,當初家裏安排婚姻時,他激烈反對過,後來,得知對方懷孕,他忽然就同意了。現在,他還是不大明白,自己的弟弟看起來對盛今夏也不是沒有感覺,既然有,當時怎麽會簽署離婚書?看來,中間的曲折,若兩位當事人不說,他們是沒辦法知曉詳情。
至于外面那位,在這位三弟媳婦兒沒進門前,他就知道沒戲。至于他們結婚了,傳出那些事兒,不管真假如何,他也可以理解。事業做大,有些壞毛病,也可以說是無傷大雅。他也不信,他弟弟沒有分寸。
章懷仁看着她,這個女孩,她一向是隐忍克制的。
昨天在和父親談及她時,父親毫不含蓄地說:“章家三個兒媳最得心意我要數今夏。章家,得她,幸事。”
雖然,他和這弟媳婦不熟,但自己的媳婦常常提到她,說她如何有才華。要他媳婦誇一個人,太難,盛今夏占了一席之位。
據他觀察,章懷遠對她,不說不上心。雖然他從來沒有表露過他的心事,甚至有時會表現一種讓人誤會的情緒。
至于盛今夏心裏怎麽想,自己猜不透,也探不出實情。他看着她說:“何不把前字去掉?”
今夏驚訝地回頭望着他,心底一顫,到底是沉得住氣。她晃了晃頭,四兩拔千斤道:“這個,二哥說了不算。”
“他呢,算不算?”
“二哥開玩笑吧,你舀的是什麽?”
知道她不願在談這問題,章懷仁心裏嘆了一口氣,揚了揚,“毛尖,老三還以為你走丢了,催我上來看看。”
今夏為自己的鴕鳥心态羞赧,不自在的笑了下。
這個人,他到底想幹嘛。
☆、44莫離莫棄2
這是她第二年在章家過年,氣氛如故。當二嫂看向她指中婚戒,笑說:“這老三,還真夠悶騷的。”
今夏慢慢把手攏起來,也不好解釋。
二嫂笑看她,“小了些,老三還真是小氣。”
今夏想要說,這戒指是當初她看上的,怪不得他。她也不覺得小氣,做工精巧,她一眼便相中了。她原以為章懷遠對她最終選了這一款非常不滿,不想他眉頭都不皺一下便買下來。
這時,大嫂也進來,看到兩人在聊天,笑說:“媽媽要堆長城呢,你們誰去湊個數?”
二嫂搖頭:“這個我玩不來。”
“三呢。”大嫂看向今夏,“這樣坐着也是無聊,咱媽沒把錢燒出去,心慌得緊。”
今夏擺手,“我不行,玩不來。”
二嫂也笑:“大嫂你就別帶壞我們今夏了,要讓老三知道。”然後意味深長的笑。那笑看在今夏眼中有些毛骨悚然,無所遁形的感覺。
大嫂拍額,一副了然的表情,說:“我都忘了,老三這人沒風趣,一板一眼,玩個麻将都受管制。三呢,你別理他就是了,他要不高興,讓他來找我,今晚你嫂子我說了算。”
他們這樣一唱一和,今夏有些尴尬,為難道:“大嫂,我真不會玩。”
二嫂也附和,“就別為難今夏了。”
大嫂搖搖頭,笑着下樓。
二嫂喊她去花棚,滿園花香四串。二嫂摘了一束,見她站着不動,只笑:“摘一些回去,養在房裏,提神。我看你最近氣色不錯,心情也是好了許多,這是好現象,繼續保持。”
今夏只是笑笑,也去摘了幾朵,淡黃色的花瓣,讓眼前一亮。二嫂湊近她,暧昧地問:“老三沒少折騰你吧,你也別害羞,先聽我說,這事呢,對女人也是享受。”
今夏啞然,捧着花束的手緊了緊。二嫂低笑:“也別不好意思,看你的氣色,比起以往來好多了。雖說我不大贊同他這樣,不過,我看你們現在過得還算不錯,我也就放心了。”
今夏只能苦笑,二嫂都這樣認為,其他人恐怕也都這樣想吧。
見她不答,二嫂遲疑,小心試探:“不會是那方面不協調吧。”
這樣一說,今夏更不好意思,知道不答二嫂不會死心。她在心裏嘆道,不想雷厲風行的二嫂也有八卦的嗜好。她不得不故作認真,勉為其難道:“還好。”
二嫂一聽,拍手,口氣斬釘截鐵:“那就是不大好?”
今夏聽了,吸了一口冷氣。這個,要怎麽說?難不成告訴二嫂說,每次,她都覺得身心都不是自己的麽。顯然不能,這種私房事,還真不能言傳。
然後便聽二嫂抱怨,今夏尴尬不已。擡頭,章懷遠居然就立在花圃前,神色古怪将她凝望着。
雖有一定的距離,今夏怎麽看都覺得他是聽到了二嫂的問題。這樣一來,不免臉紅胸悶。二嫂回頭,也見到他,咳了聲,解釋說:“摘些花,卧室裏太沉悶。”然後對今夏眨眨眼,“我這好了,老三,你給今夏摘一些,精神頭怪不好的。”
今夏更是無奈,是誰在前一刻還誇她氣色好?
二嫂呢,捧着花,一眨眼功夫就不見人了,有訓練女兵的架勢。
章懷遠慢慢踱過來,今夏不自在,低頭去弄。他走到她身後站定,微垂着眉,看她毫無章法,不由搖頭。
身後的人不出聲,她也不做聲,心裏有些煩躁。用力去剪一株玫瑰,不想被根莖上的刺劃傷,白嫩的手臂,頓時淌下鮮血。她正要收回手,打算回去清理,章懷遠卻先她一步,握住她的手,微微皺眉,口氣很沉,興許是不高興。他說:“還是這樣不小心。”
今夏想要抽回手,用力了一下沒動,他緊緊的鎖着眉。
“我回去清理。”希望他明白她的提醒,不想他只是看着,然後一言不發拉着她就走出花圃,往廊道走去,跨過長廊,盡頭處是往二樓的入口。
小伊甸見着兩人牽着手,趕緊用手捂臉,對着身後的栾栾說:“姐姐,閉眼。”
今夏更窘,這樣子,要她怎麽面對兩小孩?章懷遠才不管,蹭蹭上樓。
幫她塗藥水時,他好像故意似的,一點也不溫柔。今夏疼了,擰眉,卻一聲不吭。
清理好了,章懷遠沉着眉,眸光釘在她臉上。今夏知道他不高興,想着還是走為上策。不想他不急不躁地問:“我認為有必要證明一下我的能力。”
今夏惱,臉卻不争氣的紅起來。她帶着愠色瞪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會讓你知道。”章懷遠聲音很低沉,夾着一點威脅。
今夏抿唇,急着想逃出去。章懷遠知道她的意圖,攔在她身前,堵住她的逃路,挑着下巴問:“我認為我們還是證明比較好,我可不想不明不白擔了這罪名。”
“我什麽都沒說。”她不敢去看他的眼,這男人,還真愛計較。
“不說?可你的眼神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二嫂我不行。”他步步逼近,今夏不得不後退。他身上凜冽的氣息,四面八方鋪灑下來,籠罩着她。
今夏擡眼直視他,肯定道:“你肯定是看錯了。”
“錯不錯做過不就知道了嗎。”
“章懷遠,你真龌龊。”今夏惱羞成怒。
章懷遠欣然接受,緊緊握住她的手讓她動彈不得,點頭:“男女間、夫妻間,不做龌龊事那才叫不正常。”
“我……”臉憋得通紅,“你……”
“噓,我們得抓緊時間,再過一會兒就年夜飯了。”說着,低下頭,含住她嬌滴的唇瓣,輾轉吮吸。
對于他,今夏掙不脫,被動的接受他的攻略。只是,吻着吻着,她氣息也漸漸亂了節拍。
她緊緊的抓着他手臂,感受他的指腹的熱度劃過自己的皮膚。
“三叔叔三嬸嬸,你們在做什麽?”小小的童音傳過來,一切戛然而止。
今夏驚醒過來,想起沒有關門,也不知小伊甸看了多久。這樣一想,心都漏了幾拍,就想要推開章懷遠。他淡定的不松手,也不回頭,對着小伊甸說:“你嬸嬸眼睛進東西了,我幫她吹吹。”
今夏瞪他,他笑笑,低問:“還是你想告訴她,我們在做少兒不宜的事?”
以為這事便這樣過去了,哪料年夜飯桌上,小伊甸一語驚人。她對着她媽媽說:“媽媽,今天三叔叔在房間裏給三嬸嬸吹眼睛。”
今夏正在哄不肯吃飯的朝朝,聽了這話,不禁心驚肉跳。
本來小伊甸聲音不算大,但這樣敏感的問題,一桌人都停下來,目光齊齊的投向小伊甸。
只有章懷遠,淡定地喝着湯,見朝朝折騰得厲害,要從今夏手中接過去。聽了這句話,眉頭都不動一下。朝朝望着章懷遠,歡喜得緊,手舞足蹈。
一頓飯,今夏渾身不自在,總覺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夾着暧昧。其實,也算不上什麽,大概是心理有鬼才會有這種錯覺。
飯後,哄得朝朝睡覺,章生便陪章父進房,大概有事。章懷仁建議說去放煙火,二嫂也很感興趣,大嫂則是擺手搖頭說老了玩不動了。今夏擔心朝朝不大想去,章夫人催她也去玩玩。
最後,章懷遠說把朝朝也帶上,今夏不同意,晚上溫度低,朝朝可經受不起。章懷遠卻不這樣認為,最後選了折中的方法便是在自家院子。章懷遠把朝朝弄醒,說男孩子就不能慣着養。今夏惱他,搶過朝朝護在懷中,非常不贊同。
見她這樣,章懷遠搖頭笑着說:“你看你,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要對朝朝怎麽樣。”
“天氣不好,他也還這麽小,萬一有個什麽呢。”
“小子就應該多鍛煉。”
“可他身體……”
“我有分寸。”章懷遠複雜地将她望着。
兩人的争執吵醒了章朝朝,一醒來就嚷着要爸爸。今夏氣得磨牙,道:“章朝朝。”
朝朝才不理她,章懷遠戳了戳朝朝的臉,“聽媽媽話爸爸才帶你放煙火。”
見父子兩這樣,今夏把朝朝給他,自己早沒了心情。她回屋,盛時今打電話過來問她要不要去放煙火。今夏站在窗前往庭院看,偶爾幾片雪花落下來,空氣中飄散着火藥的味道,震耳的轟炸聲,渲染着年味。
今夏想,虧得章家在市郊,不然,非得引來非議。
她聽着盛時今的聲音,她把手機貼更緊,好像這樣,她的哥哥離自己更會近一點。
“你不在家?”
今夏答了,他又問:“要出來嗎,我過去接你。”
“李雙雙呢。”
“她在家陪她爸媽。”
“你不過去?”
“改天吧,想去看煙火嗎。”盛時今問。
今夏點頭說:“嗯,可是……”
“別可是了,別把自己繃得太緊,要适當放松。我這就過去,要不要跟懷遠說一聲?”
“嗯,等一會告訴他。哥,我等你。”
盛時今頓了片刻,點頭說好。
今夏不知道,她這樣一句‘我等你’會讓盛時今悵然好一陣子。他挂斷電話,抽了一支煙,漸漸平複激起的心緒。
有的人求而不得,他一早便清楚。那個人,只能是心中一道魔障,她的美就像是夜空綻放的煙花,他只能遙遙相望。
他為自己有了這心思而羞恥。
風吹過來,他走回車上,一輛車子駛過去,在前方停下。他望過去,看到副駕駛座有人走下來,這個人,他恰好認得。
念安,今夏的朋友,盛今生現任女友。盛時今默默的觀察着,片刻,盛今生氣沖沖摔門下來,沖過去一把抓住念安往這邊拖。念安掙紮起來,對盛今生又打又踢。盛時今覺得該回避,但若是現在開車,肯定會被他們發現權衡後他坐着不動。
他靜坐在車裏,厮打的兩人走近了。他們的對話,他聽得極清楚。念安氣急敗壞的吼道:“盛今生,你這混蛋還不放開我。”
盛今生冷笑:“放開你?好讓你去打攪我大哥還是我妹妹?念安,你以為你那點心思我不知道?不要對我們盛家人使手段,我大哥心善,我妹妹仁慈,就算知道也不會對你怎樣,我可不一樣,你敢惹我,招惹我們盛家,總得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全是我的錯,我鬼迷心竅去促成她和章懷遠那混蛋,早知道後面是那樣,打死我我也不會。可我哪知道會是那樣啊,哪知道會害了她?”
盛今生臉色鐵青,咬牙克制。念安梗着脖子,眼淚就流了下來,她低啞着道:“今生,我知道我對不起她,她待我好,我不是不知道。可是,如果她知道,知道你大哥的心思,你知不知道那樣會毀了他們。”
車裏的盛時今渾身一僵,手中的煙抖落。
燈下,盛今生也是一窒,握着念安的手愈發用力。緊緊的箍住,好像是要把怒意都要灌輸給她。他憤怒低吼:“你別胡說八道,念安,別以為我不敢揍女人。”
念安也在顫抖,每次想起這事,她都害怕,害怕哪天她忍不住了會說出去。忍了這麽久,還是爆發了。盛時今愛着今夏,這是多麽可怕的發現,那樣的家庭,倘若被人發現,盛時今要怎麽面對?善良的今夏,會被擊垮的吧。說好了,要藏着,哪怕一輩子,現在,面對咄咄逼人的盛今生,她再也撐不下去了。
“你揍啊,你除了揍我,你還會做什麽?你敢對你大哥說別對她癡心妄想嗎?”
“你這女人。”盛今生怒火蹭蹭上來,拖着她往公寓方向走去。
盛時今枯坐了好一會兒,目送兩人漸漸走遠,直到消失才收回視線。
他抹了一把額頭,微許冷汗。他下意識去摸煙,手機在空寂的車裏響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末日之更,表霸王窩~(≧▽≦)/~
明晚一更!
感謝真俊童鞋給某菲的雷子!
☆、45莫離莫棄3
盛時今從沒有過像這一刻這般猶豫,他答應今夏,會給她點燃一場煙火。這年少時的誓言,随着他們漸長,已随着當年的風漸漸遠行。
今天,他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得把當年的諾言履行了。而今晚,念安一語道破,藏在心中多年的心事瞬間再次尖銳的襲來,撕心裂肺的痛。
這個算不上秘密的私事,他一度逃避。如今,心已結疤,還是會痛。那天,她揚着頭問:“你确定了嗎。”
盛時今沒有這麽肯定,他确定了。給不了的,他選擇退出。至于,記憶中另一個人,她該擁有更好的。他的弟弟,他相信會給那個人帶去幸福。
車停在章家庭院外,保衛見是他,急着放行。他步行進去,不想章司令在等他。盛時今倒也不意外,來了,也是打算見見,若是時間允許,便帶今夏出去,若是不行,改天也不遲。
他同司令座談,最後他還是那句話:“我考慮考慮。”
從司令書房出來,今夏等在樓下,見他下來,慢慢站起來。章懷遠坐在她一旁,目光淡淡的,見他來了,沖他點點頭。
盛時今在茶幾對面坐下來,二嫂聞聲也下樓。今夏起身去煮茶,保姆要代勞,她不給,非要自己動手。
煮好端上來,正要斟茶,章懷遠拉住她,“我來。”
今夏愣了下,覺得他的手很幹燥,熱度灼得她的手背燙了一下。她擡眼,對上盛時今深邃的眼神,急着低下頭。這樣,在哥哥面前,章懷遠到底要表達什麽?
章懷遠為在座的一一斟茶,卻讓保姆給她上牛奶。今夏惱他,又不好發作。二嫂則是笑:“老三,你這也太偏心了啊。”
章懷遠看着盛時今的眼,笑:“她睡眠質量一直很糟糕,還是改喝別的,再者,牛奶養顏。”
一番話,情真意切,深得人心。今夏胸悶,幾時她睡眠質量差?他這樣,不是要人誤會嗎。
幾人談論的話題,對今夏而言,那是她不曾了解的世界。後來,二嫂建議出去玩玩,章懷遠笑:“你不怕二哥不高興?”
“怕什麽,繃了一年,也就等着這大年夜放松一下。”二嫂不以為意,轉頭笑看盛時今,“你家那位不會對你嚴加管教吧。”
盛時今笑笑不答。
二嫂又看今夏,撮合她一起。今夏點頭說:“好啊。”
章懷遠側頭去看今夏,“沒見過你這麽玩的。”
“老三,二嫂可要說你了,有你這樣不懂風情嗎。好不容易湊個人數,你還管三管四,還好是今夏,要是換了別人,非得和你鬧。”
章懷遠也不辯白,手指輕輕摩挲她的手。心裏卻想着,以後可不能讓二嫂帶壞她,大半夜的出去像什麽話,她這小身板,抗得住嗎。
她還、還很高興。這樣想,他惱了一陣。惱她對自己的冷清寡欲,對其他人,甚至是一個陌生人,都比對他要好。這樣想,心恨得緊,手微微使力,想看看她會不會當場發作。不想,她側頭看了看他,笑着附和二嫂的提議。
她和章懷遠坐一趟車,二嫂則是坐上盛時今的奧迪,二哥本來也要去,但有事耽擱了。
上車後,她便不再說話,眸光落在前方,眼神飄渺。她一直這樣,在無人的地方,或者在他跟前,總是繃得緊,又或者是故意忽略他。曾經這樣,現在如故。章懷遠想得急躁,習慣性的要去找煙,卻不想她說:“不是說好最近不抽了嗎,你都忘了?你不顧自己也得為朝朝考慮,我也不想吸二手煙。”
聽了她的話,怔了怔,打開窗把煙扔了出去。
她不說話,他也不知要說點什麽,車裏氣氛很沉悶。忽然,他側頭問:“班得瑞的聽嗎。”
“卡農的吧。”她不經意說出來,事後想挽救以來不及。
章懷遠有些意外,問:“你也喜歡?”
“偶爾聽一下,談不上喜歡。”她急急的辯解,深怕他誤會一樣。
見她這樣,章懷遠居然笑出聲。今夏原以為他會譏諷點什麽,不想他很認真地說:“我也喜歡他,對了,家裏的琴房,我打算改建。除了鋼琴,你還對什麽樂器感興趣?”
“我只學過鋼琴,其他都是一知半解。”
“這樣啊,本還想省點聘用老師的費用,看來,這個算盤要落空了。”
“你要學?”這樣問,又覺得自己的問題多餘。
“朝朝啊,總得培養一些興趣吧。要不,讓他跟你學鋼琴,男孩子彈鋼琴,帥氣。”
今夏側頭去看他,路邊的燈照進來,他朦胧的側臉,極像是鍍了一層金光,刺得她眼疼。她晃了晃頭,眼睛酸酸的,尖銳又無力承擔的虛脫感。她用手去抵着眼皮,想要擺脫這種沉重。
章懷遠忽然伸過手,握住她手。今夏吓了一跳,這還開着車呢,這人……
他們站在楊山山頂,今晚人很多,幾乎都是來放煙花的。盛時今和二嫂早就到了,兩人站在山頂斜坡上,并肩站着俯仰整座城市的燈火。
見兩人姍姍來遲,二嫂不免打趣,弄得今夏萬分不好意思。
後來,在點燃煙火時,看着在夜空爆炸散落下來的七彩火花。在那一瞬間,她淚下微涼的淚。怕他們見着她的狼狽,她微微仰着頭,冷飕飕的風,刮過她的臉,刀削似的。
“你這人,不過是一場煙火,早知道就不該答應你出來。”不知幾時,章懷遠立在她身側,更不知他觀察了多久。
今夏渾然一僵,他便貼過來,一手箍緊她的腰,臉貼得她很近。他有些埋怨的口氣道:“掉這麽多淚,不怕朝朝知道了笑話,嗯?”
今夏想要躲開他,卻是離不開。他的力道很大,緊緊的把她鎖在他控制範圍中。用指腹輕輕的給她擦淚,“大過年的,我們不興這個。”
“我只是……擔心朝朝。”
章懷遠認真端詳她,低下頭,唇貼在她耳背,低聲說:“放寬心,朝朝很堅強,你這樣,若是累壞了,将來誰教他彈鋼琴?嗯,別哭了,眼睛哭腫了,不怕大哥二嫂擔心嗎。聽話,別哭了。”
盛時今微微側着頭,目光很複雜。二嫂看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耳邊,煙花炮竹的轟炸聲不絕于耳。
整座城市,都籠罩在耀眼的光忙中。
盛時今收回目光,二嫂問:“聽說你拒絕章司令?”
“沒譜的事。”他笑了下:“你從哪裏聽說?如果真有其事,服從安排是我們的本職。”
二嫂笑:“你這人鬼精了,章司令出面要人,你們旅部難不成還會不放人?時今,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了,也沒什麽不能說。你也看到了,章懷遠對今夏未必不上心,只是這兩人我們這些外人是道不明白了,牽牽絆絆,總得給他們時間。章司令要人,可以說和今夏毫無幹系,你這樣,反而讓她心裏有芥蒂。你說呢。”
盛時今抿唇,眸光很沉,他鄭重答道:“不過捕風捉影的事,不是沒定論嗎。”
“你這人,說你鬼一點也不假,要不是我還算了解懷仁他父親,我肯定不敢亂講。司令他看上的人,就算是搶也會搶過去。”她講着覺得好笑,“有點土匪的感覺是不是?可不是,他們章家男人,一個個都自以為是。你看看,前面就有一個,悶騷。”
盛時今含糊地笑了下。
他不清楚,她是不是看出了什麽。今晚,她一路都跟着自己,看情形興許是察覺了。雖說自己的心思不夠光明磊落,他倒沒有太重的負擔,如果只是身邊的人知曉。
見他眉宇間攏了些悵然愁緒,章懷遠二嫂在心裏嘆了口氣,“時今,你放心,今夏和老三,她未必是弱的那一方。老三這個人,你也還算了解。每次提及今夏,他雖然沒有表明什麽,但對朝朝的寵愛,教育朝朝的方式,你也明白意味什麽是不是?”
“如果不是放心,當初就算我父母親同意這樁婚事,哪怕他是我朋友,我也是不會點頭答應。正因為知道,後來的變故更是難以釋懷。”
“我也沒料到會是那樣,依我對老三的了解,結了婚定然不會離,偏偏出乎我的意料。都說人無欲則鋼,我不知道這合不合今夏。那段時間,她和李先生,你是不知道,章家上下鬧哄哄的。尤其是我婆婆,眼淚都不知掉了多少,每次和我通話,都離不開今夏。好在後來這事黃了。說起來,他們章家也是仗勢欺人了,李先生也是可惜的,對今夏也是用了心。不過我個人認為,李先生那樣的性子,未必适合今夏。”
盛時今垂眉,點頭:“我們家做得有欠考慮。當時今夏擰着要結婚,我知道她是存了什麽心思。我們這圈裏,她是看透了,她一心想擺脫,去追尋一種簡單的生活。可她忘了,這人世間都沾着塵氣,哪裏又脫得了俗?雅軒,謝謝你。”
懷遠二嫂側頭去看他,“謝什麽,我什麽都幫不上。”
盛時今笑了下,轉身去把餘下的全搬下車,懷遠二嫂也來幫忙。
最後一簇煙火爆炸開來時,懷遠二嫂用手機拍下一張合影,裏面有今夏,有章懷遠,也有盛時今。
離開楊山,他們在城區分手。今夏輕輕擁抱盛時今,在他耳邊低語:“哥,今天我很開心。”
盛時今僵了下,聲音是克制的暗啞,他說:“回去好好休息,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我知道。”
今夏回到車上,盛時今站在原地,章懷遠啓動車子,他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們的車駛出去,今夏看着後視鏡中越來越小的身影,她忽然很想流淚。
起風的街頭,她的哥哥,孤單的目送她離開,就好像是她結婚那天,他擁抱着她對她說‘好好過’。
她終究辜負了那番話,辜負了愛她的人,辜負了所有的期待。
章懷遠瞅見她心情低落,心頗不是滋味,礙于二嫂也在車上,沒有說什麽。二嫂好像沒有察覺氣氛的微妙,講了許多章朝朝的趣事。
眼看要到家,章懷遠電話在響,他直接關機。二嫂見了,笑說:“業務繁忙。”
章懷遠笑笑并不接腔,二嫂笑罵:“是不是今晚看我特別不爽?打擾你們小兩口搞浪漫。”
“有點。”
“你還真直接,今夏,你來說二嫂有沒有打擾到你們?”
今夏不大自在,章懷遠笑說:“二嫂你就別為難她了,她面薄。”
“看不出啊,還挺護媳婦。”
“二嫂,你要再說下去,今夏可真是要跟你急了。”
回到家,在起居室,章懷遠拉住她,“不舒服?是不是受寒了?”
“有點累,我去看朝朝。”
“這麽晚了,他早就睡了,洗洗我們也睡。”
今夏瞪了他一眼,章懷遠把她推進洗浴間,要幫她脫衣服,直接被今夏攆出來。
他對着浴室門咬牙,這女人總是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明晚有
☆、46莫離莫棄4
年初,今夏陪章夫人去見了幾位政要夫人,他們談起戲曲,話題免不了回到今夏這裏,有人直誇章家三位兒媳婦,章夫人也是欣喜,聊得很盡興。
年初五,她和盛母見了一面。盛母想見朝朝,今夏悶頭說:“改天吧,要不,可以直接聯系朝朝他爸爸。”
“老三,還在生媽媽的氣?”
今夏搖頭。盛母觀察她,肯定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氣,答應這樁婚事。老三,老實說,你草率離婚我不同意,我不知你是出于什麽原因非要離開。或許,商瑗只是一根導火線,你是恨我們擺布了你的人生。你可以恨我怨我,但不要舀自己賭氣,劃不來。”
今夏低着頭,攪動杯子的熱牛奶。手心慢慢冒出了汗,胃微微抽痛,不知是不是忘了吃早餐。她記得起來,陪朝朝玩了一陣,然後就接到了媽媽的電話。她告訴自己說見一面,至上一次,他們已經近一周沒有見過面了。她有幾次電話,因為不知要說什麽,或許就如她說的,恨着也怨着。盛家明明不止她一個女孩,偏偏選中她。
“老三,有個疑問,媽媽必須得問,離婚和商瑗的關系有大多?”
“如果我說有,你會怎樣?”今夏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母親,胸口微微起伏着。
“今夏,我是你媽媽。”盛媽媽臉色微變。
“是,我知道你是我媽媽,正因為這樣,我暫時不想見你。”
“你總是這樣,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場為我考慮嗎。”
“我也想,但是媽媽,你确定我們今天合适談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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