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舊情人
太陽剛從東方升起的時候,任平生已經到了城安營,葛根已經帶着手下的兵開始操練。
任平生打了個哈欠,還沒等到他做其他事,一位穿着太監服的公公領着兩個宮女就朝他過來了。
“太後娘娘口谕。”太監臉上的褶子已經很多了,配上他那刺耳的聲音讓本來有些困意的任平生瞬間清醒。
“太後娘娘說民間還有三日回門的規矩,三皇子自嫁人後太後十分想念,命将軍你今日帶三皇子進宮赴宴。”太監說完任平生應下。
三日回門?這都過了多少個三日了太後才想起來,八成是又想出了什麽計劃對萬漠鴻不利。
鴻門宴任平生可真不想去,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把葛根叫了過來。
萬漠鴻那邊顯然也接到了太後的口谕,他的神色可見的陰郁下來,眼神裏閃着兇狠地光。
這世上最無力的事,就是看着自己恨透了的人掌控自己的命運。
“蕭娘,讓你打聽的事兒如何了?”太監離開後萬漠鴻問道。
他身後的侍女走到前面跪下說:“西胡人不是真的示好,他們進貢的東西中有鑲嵌寶石的刀具。”
“西胡盛産寶刀,不算奇怪,再仔細查查,有些心思他們沒有也得讓他們有。”萬漠鴻果斷地說道。
太後以為拔掉他的羽翼他就沒辦法了嗎?那她可真的大意了。
因為要進宮,任平生早早就回來了,果然看到一臉不高興的萬漠鴻。
這個時候他很識趣地不說話,免得觸黴頭。
他不說不代表萬漠鴻不說,看到任平生,萬漠鴻走過去一臉理所當然道:“今晚你一步都不能離開我。”
“貼這麽近,不太好吧。”任平生眨眨眼。
萬漠鴻氣道:“混蛋,你怎麽這麽遲鈍。”
任平生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只是有點自己的惡趣味,比如看着萬漠鴻生氣又無奈的樣子。
他無非是讓自己保護好他,免得在這場鴻門宴中直接丢了性命。
“放寬心,太後要是還在乎名聲,絕對不會直接動手。”至于如何間接動手那就不得而知了。
萬漠鴻讨厭萬漠鴻這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之前還救自己,現在到了更危險的時候,反倒一點也不緊張。
兩人換好衣服,就乘着馬車朝皇宮趕去。
萬漠鴻在馬車上繼續囑咐:“一會兒不要亂吃亂喝,也不要跟着宮女亂跑,有尿就憋着,衣服髒了就是換也得我跟着……”
他那小嘴叭叭個不停,任平生被他念叨的腦袋疼,他現在倒是有些能理解自己學生的感受了。
而萬漠鴻能說到這些,顯然也是宮鬥中的優秀選手。
任平生走着神,忽然馬車一颠,萬漠鴻倒是沒事,他因為走神直接撲到萬漠鴻身上,将人直接壓在車壁上。
“你……重死了……”萬漠鴻感覺自己內傷了,這任平生怎麽搞的,練武之人地盤還沒他穩當。
“抱歉……”任平生正道歉鼻子動了動,他在任平生脖頸裏嗅了嗅。
“走開…!”萬漠鴻被他這暧昧的動作搞的脖子發癢。
任平生奇怪道:“你身上怎麽這麽香?”
“你沒用過熏香?”萬漠鴻一臉驚訝,這京城中的貴族不論男女都喜用香,尤其是赴宴。
那高雅的宴會裏交流香道茶道、煮酒論詩都是十分尋常的事。
任平生:“沒有,本人只有一身汗香。”
萬漠鴻嗤之以鼻:“大老粗,難怪任家不待見你。”
任平生笑笑不和他計較,要是以前的任平生聽到哦任家不喜歡他估計還得生氣。
現在他又沒什麽歸屬感,自然也不會生氣。
這馬車走的慢,城中路上又禁止快馬奔馳,任平生讓這馬車搖的都快睡着的時候終于到了目的地。
兩人下了車,進宮的規矩複雜且繁多,再加上皇宮很大,他們大概折騰了一個時辰才來到太後設宴的地方。
一進大門,任平生就看到遠處高高在上的太後,漸漸走近,他才發現這位太後看着年紀也不算大,約莫只有三十七八。
古人成婚年紀早,這個年紀就是做爺爺奶奶也不奇怪。
他和萬漠鴻行了禮後,風韻猶存的太後娘娘就和萬漠鴻演起了母慈子孝。
“你出嫁了,母後總覺得這宮裏寂寞許多,如今看着你好,母後也算欣慰。”太後娘娘眼神可真像一位憂心的母親。
只可惜真正關心子女的母親不該是演演戲,連動都不願意動一下。
萬漠鴻心裏冷笑,面上卻是一片感激:“母後若是想兒子了,兒子會多來宮裏看望您。”
一邊的任平生聽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他所想象的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根本沒有出現。
頂級的野心家都是可以拿獎的影帝影後,他們這演技放在現代還不吊打一衆小鮮肉。
不過若是自己家裏情況這麽複雜,任平生只覺得悲哀。
這宴會是在一座高樓上,打開窗可以遠眺宮中最大的太平湖。
或許他們還算來得早,任平生看了眼陳列和擺設,似乎被邀請赴宴的不止他們兩人。
如此任平生松了口氣,這種宴會要真只有他們,恐怕有去無回,人多還是有人多的好處。
“大成将軍是有什麽疑問嗎?”太後似乎是發現了任平生心不在焉,于是直接問了出來。
這語氣還真比早朝上的皇帝威嚴許多,任平生立馬回答:“如此精美的宴會,臣受寵若驚。”
“如此甚好。”太後懶得和任平生多說幾句,在她眼中,任平生在衆多文臣武将中不算顯眼,他只是一個牽制侮辱萬漠鴻的工具。
兩人入座後,任平生才看到萬漠鴻緊握的手,看來他也很害怕,面對比自己強大的仇敵,随時都有丢命的風險,誰不怕。
任平生恻隐之心頓起,伸過去拍了拍萬漠鴻的手背。
萬漠鴻眼神一閃,挪了挪椅子離任平生更近。
很快其他人來了,這自然有皇帝萬漠肆,還有幾個不怎麽起眼沒獲得封地的前皇子們。
皇帝身後跟着一個穿着華服、頭戴金釵卻不着鳳袍的貌美皇妃。
萬漠鴻看到她,眼神縮了一縮,那皇妃瞥到他時也變了面色。
這一幕相信在場很多眼尖的人都看到了,任平生十分好奇,這個女子是什麽人。
皇帝入座的時候,一把摟住皇妃看着萬漠鴻說:“三弟,見到舊情人,怎麽一聲不吭?莫非是嘗了男人的滋味,女人你都看不上眼了。”
如此荒唐的言辭說了出來,在場沒人反駁,就是太後,也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舊情人?任平生朝萬漠鴻看去,只見萬漠鴻胸口起伏,抿着唇神色僵硬。
“臣豈敢肖想皇妃。”萬漠鴻低下頭憋出這麽幾個字來,那個女人正是他曾經的皇妃聞玲兒,也是出賣自己害他淪落至此的人。
聞玲兒一臉難堪,她到底也是大家閨秀的出身,皇帝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拿她侮辱萬漠鴻,又豈不是在侮辱她。
“皇上,臣妾自始至終都是你的人,你這般說,讓臣妾惶恐。”聞玲兒聲音甜美,稍微撒一下嬌,萬漠肆還真受用。
“愛妃莫怕,朕只怕三弟對你餘情未了,不過如今看來,三弟曾經讓你明珠蒙塵,竟是只喜男色,好在你這朵嬌花被朕發現了,不然多可惜。”萬漠肆目無旁人的和聞玲兒說着甜言蜜語。
這舉動對于萬漠鴻自然是極大的侮辱。
從成親到現在,太後的目的不過是要激怒萬漠鴻,讓他露出野心與馬腳,好徹底讓他入土。
難怪後來的萬漠鴻會如此殘暴,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任平生一把摟住萬漠鴻的肩膀,看着皇帝說:“皇上和皇妃情比金堅,令臣羨慕不已,末将與妻當向皇上學習,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萬漠鴻眨了眨眼睛,他擡起頭看着任平生,心道你這是要幹什麽。
誰知皇帝聽了他的話拍手說:“任将軍真會說話,三弟有福氣。”
太後朝任平生看了一眼,随即說:“開宴吧,你們說了這麽多話,想必都餓了。”
其他的前皇子一個個沉默,好好的當着背景板,可太後針對完萬漠鴻,自然也不會放過他們。
一會兒說起某位皇子和武林中人來往過密,一會兒又說起京城某個大青樓的幕後老板來。
這頓宴會顯然是太後對他們的又一次敲打,萬漠鴻氣了一通,面色有些蒼白。
“你剛那話什麽意思?”萬漠鴻湊到任平生身邊小聲問道。
任平生道:“太後讓你那舊情人過來必然是為了激怒你,你要真掀了桌子,我不得和你一起合葬了。”
“我沒你想的那麽不中用。”萬漠鴻回答,他知道任平生這是轉移了皇帝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免得後面說出更難聽的話。
“話說你和那皇妃是什麽關系?”對此任平生還是十分好奇的。
萬漠鴻沉默了下來,他抿住嘴好一會兒才說:“她曾經是我的皇子妃。”
任平生有些驚訝,所以這是哥哥占了弟妹,這皇帝還真是好不要臉。
對于男人來講,的确是很侮辱的一件事,難怪萬漠鴻會變了臉色。
史書上倒是沒記述這一茬,看來這位皇妃并不似表面上那樣受寵。
半個時辰後,太後該說的就說了,她便直接離席了。
已然喝的有些醉的皇帝更加放肆,直接叫來自己新收進宮的幾個美人來給他們跳舞奏樂。
這時候一個宮女出現在萬漠鴻身後,對着萬漠鴻耳語了幾句,萬漠鴻的眉頭直接皺了起來。
“什麽事?”任平生問道。
萬漠鴻冷笑了一下說:“聞玲兒叫我去見她。”
“陷阱?”任平生第一感覺就是不簡單。
萬漠鴻卻搖搖頭說:“不知道。”
“你去是不去?”任平生又接着問。
誰知萬漠鴻看向他說:“你這是怕我們舊情複燃?”
任平生覺得好笑:“舊情也得有才能複燃。”
聽他這麽說,萬漠鴻覺得無趣,他道:“你陪我去,不準離開我半步。”
任平生笑了笑:“夫人真是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