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藥出了林子,千秋與墨傾返回天都鎮。
路過一個村莊,突然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背後喊:“大夫——大夫……”
千秋回過頭,只見一位老婦艱難地追在他身後:“留步啊大夫……”
千秋皺了皺眉,轉身快步向她走去,那邊墨傾已經先他一步,扶住了老婦。
待千秋走到面前,老婦人喘着氣,拉起他的手,滿含感激:“太好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您,墨大夫。”
墨傾頓時一愣,千秋也狠狠地皺起了眉:“婆婆,你認錯了,我叫千秋。”
“哎,墨大夫你別開老婆子玩笑了,老婆子記性再差,也不會記錯救命恩人的名字啊!”老婦人說着,又看了看身邊的純陽,“當初您也是跟這位道長同行,老婆子也記得,這位道長叫……”
“婆婆!”千秋急了,竟然吼了出來。
他聲音很大,連一旁的純陽弟子都被吓了一跳,就別提普通的老婦人了。老婦人看着他瞬間陰沉的臉色,嚅嚅道:“難道老婆子真記錯了?大夫您不是叫墨傾,而道長不是叫……千秋嗎?”
誰人有臉
杜斂接到了衙門的傳話,于是拎着槍就出門去了。唐無涼這些天過得越來越懶,百無聊賴,還不思賺錢,四處溜達了一圈回來,只見李簡坐在桌前,大清早的,一手拿着本經書在看,另只手抱着茶壺在喝。
唐無涼覺得他內心肯定是個老頭。
“李道長,你不回華山了?”唐無涼坐到他對面,問道。
“我跟我師弟都沒說上幾句話,為什麽要回華山。”李簡看看樓上,“他們還沒下來。”
唐無涼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以拳擊掌,興沖沖提議:“要不要來打個賭?”
“嗯?”李簡挑眉,“什麽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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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千秋……呸,賭墨傾下沒下手。”唐無涼砸出一百金,“我賭你師弟出來後肯定忘得一幹二淨!”
李簡無語地看着他,這要多無聊才會賭這個。然後他把手裏的書一合,按在了桌上:“那我就用這本書,賭他什麽都記得。”
喝茶看地攤書的事都做的出來,其實他也挺無聊的。
唐無涼只求有人一起玩,倒也不多在意他的賭資,看向樓上墨傾房間的眼神越發期待起來。
過了一個多時辰,千呼萬喚始出來。
千秋先推門而出,精神奕奕,神采飛揚,一邊下樓一邊對李簡說:“師兄,我暫時不回華山了。”
唐無涼瞪大了眼睛,李簡倒是在意料之中,嗯了一聲,捧茶繼續喝。
墨傾跟在他身後,眉頭緊鎖,一臉的愁雲慘淡。
“墨傾!”唐無涼站起身,湊到他面前,“無憂之水不是配好了嗎?你居然沒用?”
黑衣的萬花看着他,很認真地看着他,非常仔細地看着他,看得唐無涼泛起一身寒毛,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麽,終于覺得我長得其實挺好?”
墨傾臉上頓時一片嫌棄之色,“你又是誰?”
“啊?”突然被這麽一問,唐無涼嘴巴一張,愣了。
“噗——!”李簡一口茶全噴了出去,形象大毀,一邊舉袖擦着嘴巴,一邊看向自家師弟,“千秋,難道你……”
“師兄,我暫時留在這裏照顧他。”千秋拉着墨傾走過去,“你不用擔心。”
“我不擔心,瞎擔心你的人從來都不是我。”看到書都被自己給噴濕了,李簡唉聲嘆氣,“藥效能持續個大半年,你自己拿捏着尺度。要是覺得時間不夠,師兄那裏還存着很多。”
“好。”千秋點點頭,“謝謝師兄。”
唐無涼聽得莫名其妙,一把拽走了墨傾腰上的藥瓶。打開一看,空的,這才明白過來了。
“風水輪流轉啊……”他心中感慨萬千。
出來混,真是早晚要還的。
唐無涼跟墨傾也就認識四年,但他跟墨傾說起過去,簡直比四十年還長。
“你的話有多少是真的?”李簡以書掩面,悄悄問他。
唐無涼嘿嘿地笑:“如果哪天我活不下去了,我就去開個說書攤。”
墨傾坐在房間裏,抱着腦袋消化唐無涼的話。不得不說,這種所有事都不記得,所有話都無法确認的滋味,真他媽的難受。
越想頭越大,越想臉越苦,不由擡頭看了千秋一眼。
“這四年我不在,他的話我也沒法幫你确認。”千秋平靜地說。
墨傾看着他,仔仔細細,從上到下地打量。千秋也大方,站起身讓他看個清楚。
“你真是……我情人?”
“是啊。”千秋點頭,比出兩根手指,“二十年了。”
墨傾瞠目結舌:“你今年多大?”
“二十六。”
“……”半晌,墨傾也沒合攏嘴,“我連個六歲小道士都能下去手?”
李簡從書裏擡起頭:“你以為你啊?我師弟當年才六歲,就被你不要臉地給拐了。”
“沒事沒事,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身為朋友,唐無涼當然要安慰他,“黑燈瞎火扒了衣服,你還能看出什麽道士不道士?”說着,順着千秋的領口就是一指。
墨傾還真順着他的手看了過去,從領口那一小節光滑的脖頸,一路看到瘦削的腰。
千秋的眉頭默默挑了一下後,緩緩靠了過去:“想确認?”
廢話,情人這種事,不确認清楚,後果嚴重啊。
墨傾堅定地點了頭,然後又犯起難來,感情這事不好确認啊,真扒了?不好吧……
“衣服現在肯定不能讓你扒……”千秋幽幽說着,那邊李簡啪的一聲把書往桌子上一砸,長嘆了一口氣。
唐無涼被聲音吸引,回頭看了一眼李簡,等再回頭時,整個人又是一愣。
千秋彎着腰,手就按在墨傾的膝上。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咫尺,四目相對,呼吸相聞。
墨傾看着他的眼睛,又清又亮,正看到他的心坎裏。以前是怎麽回事他不記得了,但是現在,他根本無法移開目光。
千秋低着頭,額發垂落,輕聲說道:“別的方法,我随你怎麽确認。”話音剛落,腰上驟然一緊,被墨傾摟住拉進了懷裏。
溫熱的唇湊了上來,先是安靜地貼合,緊接着便用了力,像是想更近一步确認,又或者根本就是确認後更深一層的索求,舌尖叩開牙關,長驅直入,在口中肆意地掃蕩,氣息交融。
周圍空氣的溫度節節攀升,唐無涼自認為已經很不要臉了,看到這裏也禁不住把臉拾回來紅上一紅。
“李道長啊……”他自覺轉身,向早已經以書掩面唉聲嘆氣的李簡說道,“雖然我知道在每個師兄的心裏,師弟都是呆萌純,但是你師弟他……”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簡的聲音平淡無波,麻木不仁,“處了二十年,早被那朵黑花給帶壞了。”
“其實我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唐無涼迷茫仰頭,“他這人善心不明顯,耐心更不足,怎麽會在四年前順手把我給救了?”
“四年前?救你?”李簡看看他,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你姓唐,當年身在淩雪樓,原來如此……”
“什麽原來如此?”唐無涼還在滿頭霧水,“原來什麽?”
“原來唐然托他救的人,是你。”李簡說得平淡,但聽在唐無涼耳朵裏,卻是驚濤駭浪,“當初千秋出事,他一顆心都拴千秋身上了,要不是唐然開口,他肯定不會出手。”
“唐然?誰?”唐無涼聲音急切,“和我是什麽關系?”
“這我怎麽知道。”李簡指了指書後,“跟唐然熟的是那個人,至于我和千秋,只跟葉芳游有交情。”
“墨傾!”唐無涼陡然回頭一聲吼,震得一屋子的人跟着抖了一抖。
千秋親完後就起身退開,留墨傾自己慢慢領悟,不想卻正給了唐無涼拽着他衣領猛搖的機會:“唐然是誰,唐然是誰!”
墨傾無力地看着他:“我連自己是誰都要問你們,還能告訴你們別人是誰?”
唐無涼的內心真叫一個絕望:“我自小便無親人在身邊,你明明有線索,為什麽不告訴我!”
墨傾一臉無辜,他倒是希望自己能回答,問題是現在大腦空空,除了自己有個長的很不錯,抱起來很不錯,親起來更不錯的情人外,什麽都不知道。
“所以說,靠譜的,永遠只有本軍爺啊。”清朗的聲音突然自門口傳來,杜斂哈哈笑着走進屋子,“交給阿源這麽多天,這東西的來歷終于搞明白了。”
唐無涼回頭看去,只見杜斂手中搖搖晃晃的,正是他好久不見,遍尋不着的玉佩。
清晨時分,長安茶鋪。
阿源一身黑衣,頭帶鬥笠,縮在最拐角的地方,看到他,“噓!噓!”地直招手。
杜斂滿臉無奈地走了過去:“傳個消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