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無涼推門,只見千秋呆立在樓梯上,一副見鬼的表情。
順着他的視線一看,唐無涼也大驚失色,連忙扛出了千機匣。
那名名叫墨傾的純陽居然尋了過來,客棧裏四下張望了一會,就看到了千秋。
唐無涼伸手要拉千秋,卻發現千秋腳下就跟生根了一樣,居然拉不動。
他哪裏知道,克制自己不上前擁抱就已經耗幹了千秋所有的自制,哪還有力氣再後退。
千秋看着那純陽,那純陽也看着他,一步一步緩緩走了過來。
唐無涼已經隐身了,只要那純陽動手,他就照死裏給他一箭。
杜斂也出來了,看到這情景,抱臂靠在門上笑呵呵地看戲。
那純陽近了,更近了,唐無涼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他看到純陽提劍的手擡了起來,然後突然拱手行了個禮,露出個特純真特感激的笑容。
唐無涼頓時也跟見鬼了一樣,一發追命箭打上了屋頂,現了形。
旁邊霍然出現了一個大活人,純陽反射性劍一指,千秋伸手攔住:“我朋友。”
“原來如此,不好意思。”他撤了劍,幹脆利落地跟唐無涼道了歉。
唐無涼挪到千秋身後,做賊一樣地問他:“怎麽回事?”
“忘了。”千秋簡單幹脆地回完他,又問純陽,“你叫什麽名字?”
純陽答:“墨傾。”他從身上掏出一塊白絹,唐無涼湊過去看,只見上面寫着:我叫墨傾,我來自華山,如果醒來發現自己處在華山五十裏以外的地方,那一定是迷路了,立刻火速返回華山。
得,這不止是沒記性了,而且是沒記性達到一定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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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報出名字,千秋似乎是松了一口氣。墨傾又掏出一張畫像,展到他面前:“那天應該是你把我送到風雨鎮休息的吧?我一直想找你說聲謝謝,便請附近的教書先生做了你的畫像,一路尋……”
話戛然而止,他的視線陰沉如冰,向下看去。
唐無涼心裏一咯噔,筆!這人不記得千秋,卻還記得那只筆!
“你怎麽會有這只筆?”墨傾厲聲問道,對象卻是杜斂。
杜斂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摸走了千秋腰後的筆,在手中轉來轉去,聽到問話,就擡頭一笑:“這個啊,三四年前我接到了一個通緝任務,說是有個萬花喪心病狂殺人如麻心狠手辣兇殘無比……”
千秋斜眼看了過去。
杜斂嘿嘿一笑,淡定自若,繼續說道:“最終惹得官府懸賞擊殺,本軍爺運氣好,遇上了,就把他給就地正法了。”
“啊?正法?”墨傾一愣,“死……了?”
“是啊,你看,我還存着當時的懸賞榜文。”杜斂回房間翻了翻,沒一會,還真拿了個榜文出來。
墨傾瞅着,一臉的疑惑:“這上面的名字和官府的銷案官印怎麽都這麽模糊……”
“時間久了嘛,難免,難免。”杜斂呵呵笑着,把榜文卷起來,“那筆不過是我懲奸除惡的戰利品……”
千秋又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你要是喜歡就送你了!”杜斂豪氣幹雲,非常大方地把筆往墨傾手裏一塞,“就當大家交個朋友!”
“卧槽……”跟了自己十多年的筆轉眼就變了主,千秋終于小聲地罵了出來。
千秋其人,面如冠玉,且玉質溫潤。
唐無涼每次從山賊窩裏任務歸來,都會在千秋面前趴上半天。
他自己長得也好,但還是覺得千秋的臉更滋目養眼。
不過,再好看的人,也架不住一張茅坑石頭樣的臭臉。
千秋對墨傾說:“你謝過了,就走吧。”
他心裏想留,嘴上讓走,裏外一糾結,五官經不住有點歪。
世上最艱難的戰争,莫過于自己打自己啊。
墨傾大概也是被他的表情給吓到了,愣愣地點了頭,拿着筆就走了。
然後第二天,他又找回來了。
“這一天裏,我總是想來找你。”他說,“所以還是決定叨擾了。”
他的眼神又清澈又認真,別說一見他就開始用膝蓋思考的千秋,連唐無涼瞅着都忍不住要點頭了。
于是墨傾道長成功加入三人行,他武功好,人勤快,賺錢多,最重要的是還吃得少,在唐無涼看來,這才是一等一的同行好夥伴,和杜斂那個飯缸比起來,簡直天上地下。
可是唐無涼最近還是很急,着急焦急心急。
能讓他急的對象,自然就是千秋。
現在傻子都看的出來,他與這個純陽不僅認識,而且還是大大的熟識。唐無涼根據自己多年來的經驗,再加上幾日來的細心觀察,簡單明了地向杜斂道出結論:“他倆有奸情!”
哪知道杜斂回得更簡單明了:“是啊。”
他不吃驚唐無涼就吃驚了:“你怎麽知道?”
杜斂指着眼睛:“我看到的。”
然後把那天千秋怎麽抱着墨傾喃喃自語,又是怎麽讓自己幫忙把人送去風雨鎮的事給說了一遍。
“卧槽……”白想了半天,唐無涼憤怒,“你怎麽不早說!”
杜斂笑嘻嘻去抱他:“別人的事與我何幹。”
他倒是顧着唐無涼的小面子,非等到千秋瞅那純陽瞅得眼都發綠了才發現這倆有奸情,唐無涼其實遲鈍得世間少有。
“其實你要真替千秋擔心,我可以教你個辦法。”杜斂笑着說道,“把你的迷神釘往那純陽背上一紮,然後扒了直接甩千秋床上,保證一晚過後,一切正常,皆大歡喜。”
“這麽不要臉的方法你也說得出來?”唐無涼罵完,翻出迷神釘,“今晚就試試。”
上午千秋準備進林子采藥,唐無涼腰酸不便跟随,五好青年的墨傾道長自然無異議地代替了他。唐無涼計劃敲定,就等他們回來。
下午,又一名道長踏進了客棧。
身穿純陽高階道袍,面容清冷,細細打量,眉目間隐隐有不耐之色。
他向掌櫃詢問了幾句,便向唐無涼他們走了過來:“你們是萬花谷千秋的朋友?”
他問完,眉頭又緊了一層:“還是不習慣這麽喊他。”
哎呦又一只羊!難道千秋還踩了兩只船!想到這裏,唐無涼莫名精神一振,點頭:“我是他朋友,你來找千秋?”
“在下純陽宮李簡。”他說,“接到那家夥的傳書,前來接我師弟回華山。”
家有一個天真單純記性不好,不懈報仇偏偏還認不準人的師弟,唐無涼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很能理解李簡前來迎接的焦急的心情。
不過事情顯然和他想的有所出入,李簡把劍往桌子上一拍:“其實我一點也不想帶他回去。”
“啊?”唐無涼張嘴,“為什麽?”
“他來找了那萬花多少次?”
唐無涼想了想:“算上一天就折返的那次,三次吧。”
李簡冷哼了一聲:“我師弟忘了很多事。”
唐無涼點頭:“這個大家都知道。”被冷眼一瞥,趕緊堆起笑臉,“道長你繼續說,繼續說。”
“他連自己叫什麽都不記得了,卻還總惦記着要找一個人,還他一樣東西。”
他知道師弟是要找那個萬花,可風波未平,他也只能選擇按照那萬花留下的藥方,定期給師弟喂藥。
四年裏,師弟始終沒想起自己要找什麽人,倒也安分,直到那天聽同門提起,師父亡于一名名叫千秋的萬花門人手中,便連反應的時間也不給他,提起劍就下山了。
李簡手裏還握着大量的,足夠師弟吃一輩子的藥,可是那瞬間,他不想喂了。
唐無涼聽得有點發愣:“你師弟對千秋倒是執着得很啊……”
李道長頓時又冷哼了一聲,這次不止是不屑,還很不爽:“那家夥瞄上我師弟的時候,我師弟才六歲。”
“……孩子都能下手,太不要臉了。”唐無涼喃喃,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等等,你師弟六歲,那千秋那時候多大?”
李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大我師弟八歲,算來今年該三十四了。你不是他朋友嗎,不知道?”
“……我還真不知道。”這些年行走江湖,別人都當他和千秋是年齡相近的兄弟。
“當年我師弟年幼,被他哄得越來越依賴他,然後十六歲那年,終于被哄走了。”
唐無涼一邊聽一邊掰着手指頭算,卧槽,千秋與那純陽居然認識二十年了。
“我師弟看着溫和,其實是個倔脾氣。從小我也攔不住他什麽,當年他要跟那家夥下山時這樣,如今他再次追他下山,也是一樣。”像是終于把憋在心裏許久的話說了出來,李簡微微舒了口氣後,突然問道,“你叫他千秋是吧?”
感覺重點來了,唐無涼正襟危坐,充滿期待:“是。”
“那不是他的名字。”李簡說,“我師弟也不叫墨傾。”
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