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霸道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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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所周知,劍修是一個強悍、努力且帥氣的物種。
在這個紅塵滾滾的世界裏,他們是那麽的單純,那麽的執着,執着得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為他人而改變。
越為純血的劍修越是如此,正如鈞哥,正如阿城,又如吹雪。
在這滿是誘惑的世中,他們是那麽的鶴立雞群,又是那麽的金光閃閃,就像是一片污濁黑暗中的啓明星,帶着讓人們追逐的光芒。
他們就是這世間的寶藏,每一次接觸都會讓人們得到全新、前所未聞的感觸,對世界的感悟。
就像是現在。
讓見多識廣的玉羅剎都不禁虎軀一震的現在。
身為當代武林頂尖宗師級的人物,玉羅剎從未像現在這般意識到這世間的寬廣,人間之複雜。也從未思考過那事關人性的高深問題——這世間到底有幾種人的存在。
身為一方大佬,看過紛争,看過陰謀,看過愛恨情仇,他以為自己了解世間的真谛,可直到今日他才發現,原來早就稱霸一方的他并沒有。反倒是他的好大兒吹雪,一個年少青澀、隐居一方的少年劍修早已看透了一切。
原來,這個世間看似複雜,但本質上非常簡單,簡單得只存在三種人,男人、女人,和劍修。
沒有性別的劍修。
畢竟,在這無論男女都終會陷入愛情糾紛的世界裏,劍修永遠是那麽的冷靜。男人和女人會為了愛情瘋狂,但純血的劍修永遠不會。
或許劍修擁有愛情,但這種愛情只不過是他們人生中點綴,在他們的心中排行第一的永遠是他們的劍,他們的道,他們用不見盡頭的無上劍道。
不過,玉爹顯然無法很好地接受這一事實。在聽聞後先是一愣,接着那與吹雪極為相似的眼中閃過一抹無法言語的震驚,心底也湧起了滿滿的悔和怒。
他悔,悔自己當初是那麽的天真,天真地沒有選擇親自接手吹雪的教育,讓吹雪自由地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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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怒,怒那該死的劍,竟然讓他聰慧機敏的好大兒修傻了的劍。
然而,年輕的吹雪并不知道玉爹內心的悔恨,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
身為一個自由生長的劍修男子,吹雪很是獨立。
他生而知之,早在襁褓時期便已有了記憶。
所有人都以為他像其他人那樣沒有襁褓之中的記憶,不知自己親生父親的身份,但其實他知道,而且記得一清二楚。
他記得自己剛剛出生後被父親親手撫養的短暫日子,記得眼睛睜開時看過的父親的模樣,記得自己在滿月時是如何被父親送走,也記得自己的父親是如何在那一天抱着另一個孩子,用一種極為珍視的語氣走到幕前向所有人宣布。
說,這就是他玉羅剎的兒子,日後聖教唯一的至寶,玉天寶。
那個人姓玉,繼承了玉羅剎之姓的玉。
而他,姓西門,與玉羅剎毫無關系的西門。
他是西門吹雪,一個父親早亡,母親不詳的劍修。
他注定是孤獨的,孤獨得不知自己的父母,孤獨得生活在北域邊緣的萬梅山莊,面對着各自擁有着自己家庭的仆從們,獨自一人踏上劍道的路,無情的劍道之路——
如果,沒遇到鈞哥的話。
鈞哥,一個年紀輕輕便從皇城竄到南海,又從南海竄到北域的劍修少年。一個給孤獨的吹雪帶來友情的溫暖和南海的問候,并以一己之力打破吹雪年少的認知,讓他知道夢中的阿城是真實存在、并時刻挂念于他的好少年。
鈞哥,一個平平無奇寫做|愛|情|使者的劍修罷遼。
鈞哥,真的好善良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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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再為善良的愛情使者也逃不過被吹雪綁架的命運。
即便可惡的臭男人玉羅剎化作老夫子百般阻撓,不斷地試圖用男男授受不親給兩只少年洗刷大腦,也無法攔下吹雪霸道的步伐。
畢竟一個活着就如死了一般不存在的老父親又怎樣能比得上珍貴而親密的兄弟情呢?更何況,這個臭男人還不是用的父親之身份出現,而是假裝成一個遠方親戚。
笑話,一個不知道親緣拐到哪個九曲八彎山溝溝的遠房親戚又怎有資格對他吹雪指手畫腳?不過就是一道噪音罷了。
還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阿鈞的生命安全更為重要。
對此,鈞哥表示自己并不需要睡覺,也不會有任何危險。
但吹雪根本不聽。
他很少見人,但阿福為他收集來的醫術上總是有太多的例,每一例都寫着每一個熬夜人都覺得自己健康無比,但死亡的深淵也是危險不已。
吹雪不希望他的好兄弟阿鈞死掉,至少不要像書上那般突然、毫無意義的死掉。
人,固有一死。但他們是劍修,死也要死得有價值,比如死在對戰之中,總之不能是因為不睡覺而猝死。
懷着如此理念,一到夜幕降臨吹雪便眼疾手快得逮住了企圖溜走的鈞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卡住了他命運的後頸,拖進房裏。
吹雪的動作是那麽的冷酷,那麽的無情,那麽的霸道,仿佛根本看不見鈞哥頭頂那悲傷垂落的毛毛,也看不見鈞哥那寫滿“不要不要”的掙紮之瞳。
他就是他,來自北域萬梅山莊的霸道少爺,吹雪。
被綁架的鈞哥很是悲傷,悲傷地望着吹雪房中的天花板眼裏都是委屈的木然。
他不明白,年輕有為的自己如何落到了這般悲慘的地步,先有阿城睡在他的左側,後有吹雪躺在他的右側,每一個兄弟的睡姿都是那麽的安詳,安詳地做着美夢。
而他呢,雖然偶爾也能睡着,但大部分時間都只能在這個寂靜的夜裏木木地看着頭頂,在腦海中比劃着劍術。
雖然在腦海裏比着比着總能讓好多空氣裏暖暖的東西竄進他身體裏,但不敢動彈的他真的有點空虛也有點寂寞。
特別是每當他想到身邊的人那平緩的呼吸下正在與夢中人美美相會的時候。
麻了,他真的麻了。
他也好想和人在夢中相會。
在忍耐了好幾日的夜間寂寞後,鈞哥終于忍不住在睡前和吹雪敘說了自己的悲傷。
吹雪很想告訴阿鈞,其實人不是總做夢,大部分時候的睡夢總是一片黑暗。但看阿鈞如此悲傷,善良的吹雪想了想還是閉上自己解釋的嘴巴,并表示鈞哥也可以加入他和阿城的夢中景。
鈞哥拒絕了,想都不想。先不提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加入,便是他知道,他也拒絕加入。
這種三足鼎立的夢着實過于窒息,就像是年幼時的他睡在親愛的爹娘之間那般窒息。
不,他才不要,他寧可選擇獨自在深夜的黑暗中神魂蕩漾。
說起神魂蕩漾就不得不提到鈞哥最近開發的新技能。可能是看着天花板發呆過于無聊,鈞哥每天在腦海裏練好劍後便會開始思維發散,想象着自己的神志化作了無形的氣和千絲,悠悠飄蕩。
飄蕩出自己的身體,飛出堅硬的門房,飛上高高的上空,飛過山莊的每一個角落。每當這時他的人雖然還躺在吹雪的房裏,但他的目光卻好像已經飛到了很遠的地方。
他看到了夜深人靜的北域,看清了山莊裏的一切,甚至看到了每夜都站在吹雪門外的人。
真的好奇怪哦,明明之前跟他在山上打架的時候是那麽酷炫狂妄的黑衣男人,怎麽現在換了副老夫子的裝扮後就成了這樣呢?
一到晚上就站在吹雪的房門外,一動不動。他,到底在聽什麽啊?跟他父皇小時候趁他睡覺的時候偷摸摸圍觀他一樣,好像變态喔。
只是擔心好大兒的貞操而夜夜守護的玉爹:……
閉嘴,睡在漂亮吹雪身邊的登徒子沒資格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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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吹雪的房間過于安靜,安靜得跟沒人似的,讓在門外夜夜守護的玉爹懷疑自己守錯了房間。
終于,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玉爹決定潛入,他倒要看看那該死的登徒子阿鈞到底在房裏搞什麽花樣。
考慮到老夫子無不會武的設定,周全的玉爹還專門換回了自己原本的裝束,頂着一身內力所化的霧氣靜悄悄地潛入。
身為一代宗師王者,玉爹早在十幾年前便已利于武林巅峰,無論是武功還是輕功。
如果說十幾年前的他那一手輕功便是對上上一代最為頂尖的輕功高手香帥楚留香都不見遜色,那如今距離踏破虛空只差一步的他更無人可敵。
只要他想便無人可發現的他蹤跡,即便他就站在那裏,當今最為頂尖的劍修天才之一吹雪的床邊,也無人可以注意到他的出現——
然後,他就對上了一雙目光炯炯的眼睛,一雙從床的內側微微側頭凝視着他、左邊寫着“果然”右邊寫着“變态”的、來自鈞哥的眼睛。
剛剛還在自信自己不會被發現的玉羅剎:……
這小子,為什麽還醒着?現在,難道不是三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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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精神抖擻的鈞哥,見多識廣的玉羅剎登時眉頭一蹙,覺得阿鈞這個小子果真不安好心。
躺在吹雪的身邊,深更半夜竟然還不睡覺,如此精神之樣如同時刻準備着。他在準備什麽?是不是心裏有什麽壞心思,想對吹雪不利?
不,不對,入夜後這麽長時間,若真是不利,那豈會等到現在?再看他自信十足、毫不見欲圖不軌後心虛的樣子,莫非他,已經得手?
行走江湖多年,見過無數妖魔鬼怪肮髒之事的玉爹心中一凜,殺意從心中起。但自認為是個好爹爹的他并未向鈞哥動手,而是率先低頭望向好大兒吹雪,試圖用自己敏捷的目光查看他的安危。
然而一旁的鈞哥又哪懂玉爹這般的爹爹?
他本想看看這個奇怪的男人半夜溜進來到底是想做甚,若是對吹雪不利他就幫吹雪給除了去。
哪想,這男人進了屋啥也不幹,瞪了他一眼後就對着漂亮吹雪一陣狂看。從吹雪的頭看到吹雪的腳,又回到吹雪白嫩的小臉蛋緊緊盯着看。
看,看什麽?難不成吹雪的臉上長了什麽奇怪的東西?鈞哥好奇不已,不禁微微起身也将頭探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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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突然感覺到四道火熱目光的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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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雪,一個俊美無邊的北域美男子。
他,連睡覺的時候微微顫抖的睫毛都好好看呢。
等一下,顫抖的睫毛?
正在觀察吹雪的鈞哥目光一頓,一種連宗師玉羅剎都不來不及捕捉的速度“唰”得一下忽然一個後閃。
就在他後閃之時,一道猛烈的拳風從下方“嗖”得一下破空而來,生生擦過他的鼻尖,一拳、狠狠地打在了玉爹的臉上。
被正中紅心的玉羅剎:……
他踉跄着後退一步,伸出自己的手捂住了黑霧下淌下兩道熱流的鼻子。
靠!
顧鈞這小子,好重的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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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睡夢中驚醒的吹雪在枕頭下掏出一塊手帕,滿意地擦了擦自己染血的拳頭。
嗯,雖未用劍,但準頭不錯,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