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劍修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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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雪,一個是很認真的劍修。
整個萬梅山莊的人都知道,他總是在練劍。
除去鈞哥剛來的那天,吹雪想給自己新朋友看看自己的後花園,作息有些提前。平日裏他的作息非常規律,每天太陽還未升起便已去了雪山,迎着第一抹朝陽揮出的他第一劍。午後,他也在練劍,在他的梅林,風雨無阻。
吹雪告訴鈞哥,他有一個目标,要成天下第一。為此他每天都在做準備,不止是練劍,還收集了很多有關如今武林的情報。
他雖未踏入江湖,但已是有了很多對手。這些人如今根本沒聽說過他吹雪的名字,但終有一天,他們會敗在他的手下。
說這話時吹雪的目光很是平靜,語氣也十分尋常。對他來說,這并不是一種野望,而是一種既定的事實。
或許,根本不需要等待太久,顧鈞心想。
顧鈞初出茅廬,對江湖上的大人物們并沒有太多了解,不知誰是天下第一,也不知誰是劍術大家。
和吹雪、阿城不一樣,顧鈞對自己的對手并未有太多的注意。他是個很和平的劍修,雖然在江湖的海洋裏蕩漾,但卻不愛主動去尋那敵手。
除非,是有人對他動手。
比如,小時候總來找他麻煩的臭弟弟們。
顧鈞從不會在意他的對手是誰,甚至不在意他的對手是人還是動物。他的對面可以是空無一人,但如果有那必定只有一種身份,那就是磨劍石。
鈞哥,一個劍法進度之迅猛到旁人插翅都追不上的劍修男子。
如果說剛去南海的他是還剛剛能劈開巨石的菜雞劍修,那現在的他就是能劈開山頭的劍修王者。便是已能劈開海浪的阿城看了也得說上一句,阿鈞牛批。
雖然,阿城是那麽的沉默,沉默得并不會開口。但沒關系,鈞哥可以看懂阿城的眼神,讀懂那看到他劈開海那邊的山頭時藏在平靜目光下的波濤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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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後,阿城他劈海浪都劈得更加努力了呢。
但無論鈞哥本人如何厲害,他都不得不承認,吹雪是他見過的唯二一個舉世天才,第一個是阿城。他們就像是此世之雙星一般,一南一北,閃閃發着耀眼無比的光。
或許十年,不,最多五年,新一代的天下第一當真會在他們之中決出。在見識過吹雪的劍法後,鈞哥如此堅信着。
“那你呢?”一日的晨間練劍後,兩人坐在山崖上擦劍時吹雪問他道,“不想當天下第一?”
在鈞哥觀察吹雪的劍法之時,吹雪也一直關注着他。鈞哥的劍很厲害,就像是初見時他所說的那樣,是從未在江湖上出現過的無名劍。
吹雪仔細觀察過,發現鈞哥的劍法裏帶着很玄很玄的規律,很美,但也充滿了危險。看似很是尋常的一劍,但他揮劍時帶起的每一片雪花、每一片花瓣、每一片樹葉都好似成了劍,帶着十足的殺氣和劍意。
阿鈞是個非常厲害的劍修。吹雪可以肯定這一點,雖不知和江湖上那些劍術大家比勝負如何,但阿鈞絕對是一個難得一見的高手。
像他這般的高手又怎能甘于沉寂?他該是争一争那頂端的風采,試一試成為唯一的那人。
“曾想過。”鈞哥說。
就在半年前,他還是那個想成為天下第一的男人。但這一年裏他看得太多,看着阿城對劍法的執着,為第一的努力。現在他又看到了吹雪,一個和阿城一樣執着和努力奮鬥的劍修男子。
看着好兄弟們如此拼搏的樣子,鈞哥又怎能無動于衷?
鈞哥是那麽的善良。他的好兄弟們為了成為第一已經夠辛苦了,明明兩情相悅還要互為敵手,身為兄弟的他又怎能在其中添亂?
相愛相殺已是夠為悲傷,若是其中再多另一個好兄弟,吹雪和阿城豈不是會更為難過?搞不好還會生出心魔什麽的。
鈞哥不要,鈞哥絕不允許自己傷害到兄弟。
“但如今不了。”鈞哥對吹雪解釋道,“争奪的路很難,我不想成為你和阿城的路障。”
“這不是理由。”吹雪眉頭微蹙,他很是不贊同這種觀點,“劍修不該因情而動。”
“我知道。”鈞哥擦拭着自己的劍,他眼的中微微閃爍着,“劍,本無情。但吹雪,你知道嗎?”
吹雪側頭看他。
“我是人,人必有情。”他道,“沒有人可以逃脫這一點,即便是你,吹雪。”
吹雪停下了自己擦劍的動作,不自覺的。
他低下頭看着置于自己腿上的劍,劍身映出他半垂的雙眼,也映出了他的深思。他以為自己走的是無情劍道,可阿鈞的話卻讓他忽然有了新的感悟。
他或許修的不是無情劍。就像是阿鈞說的那樣,他的劍是無情的,但他的人卻是有情的,就像是他會默默地在心底将陪在他身邊的管家視為如父親般的存在,照顧他的侍女視為姊妹。
他嘴上不說,面上不顯,但他的确是這般做。他的感情是淡漠的,與他們并不親近,但不妨礙他認定他們的身份。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因情改變。”吹雪忽然道,他再次擦起了劍,就像是他內裏不變的劍心。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也會不斷向自己的目标努力,這一點是他有情也不會改變的,就像是他視阿城為自己的摯友,卻也從不會忽視他的另一個身份,命中注定的對手。
“我知道。”鈞哥點點頭,“我也不會。我只是選擇了一條簡單的、與你們錯開的路。”
“退出?”吹雪問。
“不,不是退出。”鈞哥的眼中閃爍着智慧的光輝,“而是,去那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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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鈞,一個心地善良的劍修男子。
雖然他的面上很是冷峻,但內心真的溫暖,溫暖得不願與兄弟争鬥,而是直接超過。
啊,顧鈞,真是個好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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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雪:……
去天上,怎麽看都不簡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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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雪:所以,你要超過。
顧鈞嚴肅:那不是超過,那只是,提前走。
吹雪按住他的手:休想。
吹雪認真:先去天上的,是我。
顧鈞、顧鈞看着他的好兄弟,面無表情地慢慢舉起了自己的劍。
天上的位置只有一個,既然要争,那麽拔劍吧,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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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鈞,一個心地善良不願與好友争奪天下第一的男子。但即便再過善良,他的心中也有一個神聖而不可侵犯的位置,那就是蒼穹之上。
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阻止他站到天上,沒有人。
如果有,那就幹掉。
即使,那人是他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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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雪,一個一生平淡心中只想成為第一的男子。
他,絕不允許有人站在他的頭上,不管是天下,還是天上。
一時間電閃雷鳴,劍器嗡響,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本是和諧并坐的兩少年劍修已是劍鋒碰撞,火光四射,整個空氣中都彌漫着殺氣和劍意。
沒有人可以看清他們的動作,也沒有人捕捉得住他們你來我往的身影,只能看到那漫天的寒光,聽到劍鳴的铿锵。
只聽“轟”的一聲,一道劍光擦着吹雪的耳邊而過,強勁的劍風掀起他長袍也切斷了他鬓角的發。
他忽然停下了,停下了自己揮劍的手,看着他此時的對手,眼神很是肅穆,很是沉重。
顧鈞也停了下來,靜靜地看着自己的手,自己的劍。
許久許久,久到他們身後的不遠處發出震耳的轟鳴。兩少年看了眼地上深刻的劍痕,又望了望吹雪的身後遠處同高的山。
然後,注視着那被分為兩半的山齊齊陷入了沉默。
鈞哥他,竟然把對面的雪山劈裂了。
還是在和吹雪比劍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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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睜睜看着對面的山裂開的吹雪默默睜大了自己的眼睛。
沒想到自己能劈這麽大的鈞哥:……
啊這,他、他前段時間明明只是能劈開小山頭而已。沒有能劈這麽大的啊,而且還是這種近千米的山。
天吶!怎麽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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鈞哥僵硬地扭頭,“吹雪。”
吹雪同樣僵硬地看他。
鈞哥指向那座已成雙子峰的可憐雪山,問,“那座山,可有主?”
吹雪點了點頭。
鈞哥心中登時一個咯噔,又問,“誰家的?”
吹雪緩緩呼出了一口冰冷的濁氣,“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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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雪,萬梅山莊莊主。
他,真的很有有錢,有錢到山莊背後的幾大雪山都是他家的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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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鈞。”
夾雜着凍土清香的吹雪将劍收回腰間,雙手插進袖子裏幽幽地看着對面崩裂的山峰和那即便站在這裏都肉眼可見的大雪崩。
他的眼神波動了一下,閃過三分糾結三分艱難還有四分的決絕,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他問,“南方的劍修,是不是都是這般?”
鈞哥眉頭一緊,覺得吹雪這問題不簡單。于是問,“哪般?”
吹雪:“劈山。”
啊這,這鈞哥哪知道啊?他長這麽大見到過的純統劍修也就阿城和吹雪倆。
哦,還有個風二大爺,但風二大爺從來沒在他面前出過劍。
但這話鈞哥又怎能說出口?豈不是丢了他鈞哥流浪江湖、見多識廣的面子?
于是鈞哥負着手遙望着遠方,意味深長道,“世上沒有相同的兩片葉子,自是也無相同的劍修。”
“那,阿城呢?“吹雪又問。
鈞哥目色深沉,“他,會劈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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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雪目光一閃。
果然如此,南方的劍修果真不得了。
阿鈞會劈山,阿城會劈海,那身為他們的對手吹雪又怎能落下腳步?
吹雪将目光投向了對面還未停下的雪崩,做出了一個鄭重的決定。
他不知道如今的他能否做到阿鈞和阿城的程度,但他可以立一個小目标——
他,要劈開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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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對面的山頭。
隐匿行蹤來看看兒子的玉羅剎剛剛到達便對那裂開的雙子峰産生了疑惑。如果他記得沒錯,他上次來的時候,這山還是一整座。
但這并不是最重要的,晚到一步的他并不知道對面劈山的大舉,只以為這是自然的變動,此時的他只在乎他暫住的小屋。
然後,他便看着被雪壓倒至粉身碎骨的小屋,陷入了沉默。
這房子,他上個月剛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