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愛情馬夫
213
劍修,一個總是與孤獨相伴的物種。
他們往往有着自己的堅持,自己的驕傲,絕不讓他人玷污、寧可孤寡也不願折腰的驕傲。
吹雪,就是這樣的劍修,一個一直孤身一人的男子。他自幼長在萬梅山莊,不見父母,也沒有朋友。
他總是一個人,練劍時一個人,不練劍時也是一個人。一個人去那梅林、去那雪山,一個人靜靜地呆在自己的院子裏,照顧花草,翻閱醫術。
他不大愛說話,便是家中最為親近的阿福也很少聽見他的傳喚。大家都說,他們的少爺吹雪喜靜,像個天生優雅的神明一般。但,其實不然。
他只是,張口得有點慢,每次剛想張口說話,大家就都走了。
為什麽會如此?難道他每次的眼神都不夠明顯嗎?連阿福都一副看不見的樣子。
悲傷,吹雪真的很悲傷,悲傷得再也不期待他人。
悲傷的他以為自己這般得孤獨會永遠持續下去,沒想他遇到了顧鈞。
一個不需要他說話就能交流的男子,一個能看見他眼神的男子。
顧鈞,懂他。
這一天,孤獨的吹雪終于等到了友誼的溫暖,他那多年寒冬的內心也終于迎來了春暖花開的日子。
吹雪很開心,雖然從外表看他依舊是面無表情,但鈞哥看得出來他的眼睛都變得亮晶晶。
亮晶晶的吹雪送給鈞哥好多奇奇怪怪的花草,據說都是他在後山撿到的種子,在家自己種的。
真的好厲害哦,吹雪。鈞哥從沒見過這麽多不不知名的花草,雖然有些長得很奇怪,但味道都特別好聞,就好像連空氣都清新了起來一樣,連平時一直湧進他身體裏的熱流都變得芬芳。
Advertisement
鈞哥沒種過什麽植物,但他聽菠菜說過,越少見的植物養活的條件越苛刻,便是由種植大家日夜呵護都不見得能活下一棵。
但吹雪就不一樣了,他有一大院子,聽說在後山還有一片。
其實說是一片也不對,吹雪帶着鈞哥就溜上了後山的去看他的後花園時,鈞哥這才發現,他擁有的哪是一片花田?明明就是一個巨大的洞穴。
巨大的,裏面還有溫泉的洞穴。
他們去的時候是第二天早上,天還未亮,洞穴裏卻是亮堂堂的。
鈞哥原以為是吹雪在裏面放了夜明珠,等走進了才發現,好家夥,發光着的竟然是溫泉旁的花。
鈞哥很是好奇,便問,“這是什麽?”
吹雪看了看,說,“不知道。”
這是他小時候練輕功的時候在山溝溝裏撿到的種子,一個一個外殼硬梆梆的,他還以為是板栗,結果種下去卻長出了一群發光的玩意,搞得他郁悶了好久。
不過它雖然不會結板栗但會長出紅色的果子,一丢丢小,大概半個小拇指指節那麽大。
“但果子很好吃。”吹雪憶起那紅彤彤的小玩意,手指比了比。
“哦,還能治腿。”吹雪補充道,“上次阿福爬山把腿摔斷了,吃了果子第二天就好了。”
吹雪說這話時眼裏帶着光,就好像阿城以前說過的夢中之象,眼裏閃着小星星。
鈞哥登時明白了吹雪的意思。
這果子雖然看似平平無奇只會發光,但果子好生厲害,以後出去比劍都不用擔心斷骨要休養好久不能練劍了呢。
連這個都想得到,吹雪,不愧是你!
214
看完吹雪的小花園時間也差不多了,兩只劍修又去了吹雪常常練劍的崖練了下今日的劍。
吹雪練劍的崖很高,雖然還不到山頂,但從崖上往下看去已經是望不見底的高度,只能看到下方白茫茫的霧。
吹雪說其實這崖離山莊很近,就在山莊梅林的斜上方不遠處,有時風大還能看到梅花被卷上來。
吹雪很喜歡這個崖,天氣好的時候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不好的時候也很美,像仙境一般。
就像是此時,空氣中帶着霧,風中還夾着小雪。
吹雪依舊是一身白袍,看起來輕蕩蕩的。他的劍很快,很厲,比風還快,比雪還冷,在空氣中只能看見一道道駭人的寒光。
高處的風很大,但此時的風卻已經被他征服,服從他的劍,跟着他的法。
“將——”
他出完最後一道劍,停了下來。風,再一次回到自己的道中。
吹雪站在那裏,望着遠方,持着劍,靜靜看這天光乍現。
雪似乎停了下來,但風依舊很大,吹起他的衣袍,呼呼作響,但再大的風也吹不動吹雪的身。
顧鈞也練完他的劍,看着飄逸的吹雪,很久,很久。
這一刻,顧鈞好像忽然明白了,明白吹雪被稱為神的原因。他的堅毅,堅毅得便是再大的風雪,衣着再單薄也永遠不會倒下。
他就像那傳說中的定世之柱,永遠穩穩地伫立着。
啊,吹雪,多麽神一般的男人啊。
顧鈞內心暗暗感嘆着。
然後,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帶毛邊的披風,給自己穿了上去。
215
神一樣的吹雪:
吹雪:你很冷?
顧鈞搖頭:不。
吹雪:那你為什麽穿衣服?
鈞哥:因為,我看着你,覺得你冷。
吹雪:喔。
216
劍修,一個善解人意的物種。
他們總是那麽的機智,那麽的善解人意,那麽的不願因自己的原因讓心系自己的他人煩惱。
所以,他們真的有在好好照顧自己。
217
顧鈞,一個總是個從袖子裏掏出各種東西的男子。
他有一件寬大的大袖子外袍,裏面總是裝着很多東西,比如吹雪的玉佩。
但鈞哥之前在莊裏被侍女脫下了外袍,抖了抖裏面什麽都沒有。
吹雪以為那是鈞哥行走江湖兩袖清風,一人一劍一玉佩以外什麽都沒帶。如今想來,還是他太過年輕,年輕得以為鈞哥是單純地把東西放在袖子裏。
然而,現在的鈞哥換了件外袍,還是出門前吹雪才送給他的新外袍,可他的袖子裏依舊可以掏出東西,還是那種好大好厚的毛披風。
疊起來好大一坨的披風。
所以,那披風到底是從哪裏來的?明明鈞哥的衣服看起來那麽單薄,根本沒有一點鼓起來的樣子。
面對吹雪的疑問,鈞哥解釋道他去南海時的的确确是兩袖清風,但他認識了阿城。
阿城是個心地善良的男子,雖然面相看起來冷峻,但他的心是火熱的,還會擔心好友的安危,給他準備了行囊。
其中,就有這個大披風。南海便是冬天都很溫暖,本是沒有這種厚披風的存在,但阿城在聽說他要去北域後專門命人幫他做了件,就怕自己的好兄弟在北域被凍死掉。
喔,阿城,真是好賢良的男子。吹雪懂了,但年輕的吹雪依舊很好奇,好奇這披風到底被藏在哪裏。
但吹雪是個如神明一般冷峻的劍修男子,如此好奇別人衣內的話又怎麽能說出口?即便那是外衣。說出來了豈不就是登徒子?
吹雪不要,吹雪是個守禮的劍修。他強忍人下自己少年好奇的欲|望,只是悄悄看了鈞哥的袖子好幾眼。
吹雪的眼神很是平靜,平靜得看不出一絲絲波動。
但鈞哥是什麽人?蘿蔔頭時期就能捕捉到他老父親爬床動靜的男子,不過是區區眼神又怎能逃過鈞哥的法眼?除非,是他自己裝作沒看到。
于是,鈞哥伸出了自己的袖子,面色冷峻。
“要掏嗎?”鈞哥問。
吹雪嚴肅地看着他,那眼神是那麽的冷酷,那麽的無情,就好像那世間見不得半分污穢的神明。
“要。”吹雪說。
218
世間是那麽的廣大,那麽的神奇,總是充滿了誘惑。
就像是傳說中的袖裏乾坤。
沒有一個少年可以逃過乾坤的誘惑。
即便,是成熟穩重、早就當家的吹雪。
哦,還有剛剛當家的阿城。
即便當了城主,阿城也還是那個因為好奇海角被騙去十兩銀子的少年。他,是真的好奇心旺盛,旺盛得在那波光粼粼的海邊、那陽光燦爛的天空之下,對着鈞哥的袖子掏了又掏,掏到一片虛無還趁機塞進去了好多東西。
而現在,吹雪也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的手修長而玉白,骨節分明,好看得緊,放在外面不知會讓多少少男少女為之雞叫。
然而,就是這樣一只好看的手伸進了鈞哥的大袖子,掏了又掏。
掏出一根長長的蓬松的毛領。
一籃鹹海鴨蛋。
一箱銀子、一坨銀票。
還有,一筐滿滿的,來自南海的海鮮。
活得,還在跳的海鮮,裏面還夾雜着一只拳頭大的烏龜。
似乎是第一次來着冰天雪地的地方,烏龜有些緊張,在雪地上慢吞吞地爬了幾步後,将自己縮進了殼裏。
吹雪看着地上那一團一動不動的龜殼,不禁陷入沉思。
從南海到北域,原來,阿鈞的袖子可以保存這麽久嗎?
雖然對鈞哥來說從南海到北域也就八九天,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裏面的,不會變。”
喔,好生厲害的招式。
不愧是你,阿鈞!
于是,吹雪認真地從地上撅起了一塊冰塊,撩起鈞哥的袖子,塞了進去。
219
顧鈞:……
認真地來講,吹雪和阿城真是天生一對。
特別,是在喜歡塞東西的方面。
220
在回去的路上,吹雪忽然靈光一閃,問鈞哥道,“是不是,什麽都可以放?”
鈞哥點點頭,“嗯,沒有限制。”
吹雪眼睛“唰”得一亮。
吹雪很是鄭重地問:“那,人呢?”
鈞哥、鈞哥一愣,接着飛快地捂住了自己的袖子。
鈞哥拒絕,“你想幹什麽?不行。”
221
吹雪,一個真的不想出門見路人,但又想去其他地方比劍的男子。比如,去南海。
他,是認真的。
222
顧鈞:……
住口,認真的也不行。
他顧鈞,就算當得愛情的信使,也絕不會當愛情的馬夫。
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