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朝恩怨解,情意濃如蜜
林習卻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麽極為讓他憤怒的話一樣,他臉色不似方才的平靜,驟然激動起來:
“我冤枉你?才剛剛認識,你就對我做出偷親那種事;然後又把我軟禁在北宸殿裏,我出去想找你商量一下皇上的病情,還要與你那些手下一頓糾纏,跑得氣喘籲籲不說還迷路了;後來我與阮哥哥重逢,不過是因為親近才與他同宿,你竟給我安了個禍亂宮闱的罪名,還要掐死我;前幾日皇上賜婚,你又是一副要殺了我的樣子,我的手到現在還一動就鑽心得疼,你說,這一樁樁,一件件,我哪個冤枉你了?”
一張小臉已經漲得通紅,清澈的眼眸也迷上了一層水霧,林習聲嘶力竭地控訴姜熠的罪行。
“我不是......”姜熠沒想到林習竟然是因為這些事所以才讨厭自己,疏遠自己,他剛要開口解釋,林習卻像是還沒盡興一般,繼續述說着他的“窮兇極惡”。
“你說我負了你,騙了你,讓你白白等了十年,可我在那個又暗又髒的牢裏想了整整三日,我還是想不出來我什麽時候負了你,騙了你。”林習聲音有些嘶啞,一道道清亮的水痕爬上他白裏透紅的臉頰,分外凄楚可憐,“我還沒想明白,你又把我扔到了姜炀的府裏。你知不知道自從被你關進監牢,我幾乎夜夜夢魇,你一直出現在我的夢裏,一直在我耳邊不斷地說我負了你,負了你,可是你從沒告訴我,我究竟負了你什麽啊?”
淚眼朦胧地看着姜熠,林習已經泣不成聲:“明明委屈的是我才對。第一次見你,我心中像堵了個石頭一樣難受,你卻視而不見,只顧着和姜炀鬥法;你偷親我,我竟然不覺得厭惡,只覺得難過得想哭,可你又是毫無察覺;你要掐死我,我看着抓在你手上的血痕心疼,你卻讓他們把我拖到牢裏關起來;我說我要和阮哥哥成親,你竟然當真親自拟旨昭告天下,一點也沒有阻止的意思,明明是你負了才對,是你騙了我,傷了我,我讨厭你,我真得很讨厭你啊......”
姜熠怔怔地站在那裏,看着埋首哭泣的林習,他一時忘了該如何思考。
他方才在說什麽?他說看到自己就覺得委屈,不讨厭自己的親吻,為自己流血心疼,還埋怨自己親自拟旨賜婚。
突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姜熠一步一步挪到林習跟前,在他面前坐下,顫抖着撫上他的雙肩,讓他直視着自己。
“林習,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嗚哇”林習忽然哭得更大聲了,他一把推開姜熠的手,毫無章法地雙拳緊握拍打他堅實的胸膛,口中仍然是斷斷續續的控訴:
“你個大笨蛋,大蠢蛋,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不去赴約,我等了你整整十天,你知不知道?我去皇宮找你,你卻不見我,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姜熠猛地抓住他胡亂揮舞的小胳膊,一把将他拉過來,困在自己懷裏,低頭看着那張淚痕斑駁的臉,他眼神灼灼:
“你記得我?你沒有忘記我們的約定?”
十年之前,自那日青梅樹下驚豔相遇,兩個人便經常在那裏相會。姜熠因為學業枯燥而心煩,林習單純可愛,常常耍寶逗趣讓他開心,而當林習偶爾一身疲憊出現時,姜熠又會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安眠。歲月靜好,時光悠悠,青梅的果子漸漸成熟,兩個少年的心也越靠越近。
可是突然有一天,林習說他要走了,不能再來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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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熠皺眉不解,向他詢問緣由去處,林習卻像從不告知他自己身份一樣,一點消息也不透露,古靈精怪的他,非要定下一個八年之約,他讓姜熠親手種下一棵青梅,青梅三年開花,五年結果。他說,等姜熠親自種下的青梅樹結出果子來,他就會回來找他。
可是,八年之期已過,果子已經熟了兩次,他卻仍然沒有回來找自己。對他一無所知,只知他姓名的姜熠,除了等待,不知這天下之大,茫茫人海,自己該去哪裏找他?而且萬一他回來了,自己卻不在,他一定會傷心難過。
不忍錯過的姜熠,就這樣在不知有沒有希望的忐忑日子中,整整等待了兩年。
然後,兩年之後,憶郎軒的果子已經第三次結出的時候,林習終于回來了,他從黑暗中緩緩走來,容顏在微微跳躍的燭光下漸漸明朗,仍舊與當初一般眉眼精致,單純無邪,可清澈的眸中卻沒有了彼時看着自己的那一抹光亮。
他不記得自己了,他忘記那個約定了。
姜熠在狂喜中從雲端墜落泥沼。
以後種種相處,不過是希望落空,卻仍眷戀至深時失去理智的反應。
可是現在呢?
仿佛一下又從泥沼飛回雲端,姜熠覺得自己一顆心已經快要跳了出來,他恨不得一口将懷裏的人吞入腹中,再不讓他離開自己分毫。從此年年歲歲,朝朝暮暮,他們仍然在青梅樹下聊天,嬉戲,看書,休息,眨眼已是百年。
執君之手,與君偕老,再好也不過如此。
似乎是方才那一番哭鬧累了,林習靠在姜熠懷裏默不作聲。
“你好狠的心,明明還記得我,卻裝作不認識。”有了倚仗的姜熠說話也大膽了些,“我不過是一時情不自禁親了你,你就把我的臉打得紅腫;我不過是一會兒沒看住,你就讓別人上了你的床,我不過是......”
“你還說!”聽着他羅裏吧嗦地開始問罪,林習猛地從他懷裏起身,一雙明眸,瞪了圓圓地看他,非但毫無氣勢,反而別樣可愛。
“好好好,我不說了,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認罰好不好?”姜熠舉手投降,在林習面前,他一點太子的架子也端不出來,恨不能化身溫順聽話的小妻子,事事以林習為重。
“那我問你,十年之前那個中秋夜,你明明說要陪我一起過的,你為何不來?我在那裏整整等了你十日,從第三天開始就一直下雨,我風寒侵體,差點發熱死了你知不知道?”
從他懷裏起身坐好,林習開始清算當年的事。
姜熠不知其中緣由,聞言頓時吓出一身冷汗,若是當年林習真的因為等他而死了,那自己豈不是要等整整一輩子了?
不過,中秋之夜失約,也不是姜熠能預料的。當時姜炀剛剛服完母喪,從宮外回來。自己去父皇書房拿東西,就看到他偷偷地在往茶杯裏放什麽東西。
然後暗自調查,他才發現是慢性毒藥,可是畢竟兄弟血脈,他沒有向父皇禀告,只是自己将毒茶替換,之後幾天也一直暗中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直到中秋夜宴,自己本來打算稍待一會兒就過去找林習,卻發現姜炀一直目光陰沉地盯着父皇。然後,向來不與父皇親近的他,忽然捧着一杯酒要向父皇敬酒。
不及多想,他就奪了那杯酒來喝。畢竟年少,尚未見過宮中血腥,他以為那仍是慢性毒藥,喝了再找禦醫看看就好,誰曾想下了幾日毒藥仍然不見動靜的姜炀心煩意亂,有些心智迷失,一時偏執,他竟然用了一種從民間搜集過來的至毒之藥。
于是,就有了姜熠口吐鮮血昏倒在地的那一幕。
所有太醫院的禦醫在東宮住了整整一個月,日夜救治,姜熠才撿回一條命。
而當他能下床之後,再到青梅樹下,那架秋千早已是落滿灰塵,顯然林習走了已有一段時日。
“你等我十日,我等你十年,我們算扯平了好不好?”
握住林習的雙手放在自己滾燙的胸前,姜熠目光牢牢鎖住他的臉,神情竟然略帶了些懇求。
“你不要動手動腳的......”林習被他看得面色發紅,別別扭扭地從他手中躲開,他還有問題要問:
“那青梅樹和秋千呢?你說會在東宮為我修建一架秋千的,可是我找遍了東宮都沒有看到秋千,只有一棵看起來明顯年份不對的青梅,你說,到底是你忘了約定,還是我忘了?”
看着那張喋喋不休的粉紅小嘴,姜熠真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咬住,可是眼下他只能忍耐,否則惹惱了這個祖宗,自己想再一親芳澤,估計要再等上二十年了。
“你什麽時候去過東宮,我怎麽不知道?難道我這東宮守衛如此不嚴嗎?回去定要好好懲罰他們!”沒漏掉林習話裏的重點,姜熠佯裝正色道。
林習小臉一紅,但表情卻有些得意:“哼,我的輕功可是天下第一的,我若想去那裏,就憑你那些手下,根本攔不住我。”
姜熠看着他與少年時一般情态,眸中情意登時濃了不止一分。
緩緩靠近,他在林習白嫩小巧的耳邊輕喃:
“林習,我想親你,就一下,好不好?”
像是被姜熠缱绻輕柔的聲音蠱惑了一般,剛剛還張牙舞爪的林習一下愣在那裏,耳邊纏綿甜蜜的氣息還未散盡,唇上已是一陣溫熱的觸感傳來。
那日在北宸殿偏殿,自己從睡夢中醒來,就看到他正俯身親吻自己的臉頰,那一刻,他的心也像現在一般,幾乎要淪陷進無邊無際的滄溟之中了,可是念及當年的失約,他又不敢輕易接受他,只能狠着心打他,打得越重,才能掩飾自己的不安和委屈。
林習方才哭得酣暢,本就柔軟的嘴唇更是嬌豔欲滴,明明說好了只親一下,可是剛一觸碰,姜熠就覺得自己已然失控。
緊緊地将這個小巧溫暖的身軀抱在懷裏,不斷在他清甜如蜜的唇上流連,恨不能将那上面的蜜汁完全吮吸入腹,姜熠覺得自己身上越來越熱,只想着再抱他緊些,離他近些,一直與自己親密貼合,再無縫隙才好。
“嗚......”感覺到他體溫的變化,林習還來不及推開,唇上一痛,牙齒就被迫打開,一條軟滑黏膩的舌頭頓時擠進了口中,不停地追逐着自己的,不會換氣的他幾乎無法呼吸,被他圈在胸前的手忍不住就胡亂揮舞,想要将他從自己身邊推開。
可是他越是反抗,姜熠的身體卻越來越熱,親吻的動作也逐漸加重,似乎要咬掉他的嘴唇一般。
情急之下,林習張嘴一咬,正好姜熠以為他要接納自己,剛剛伸進去的舌頭堪堪被咬了個正着。
劇痛傳來,姜熠恢複清明,不舍地離開林習慣的嘴唇,他有些讪笑地看着他,渾然不覺自己疼得都麻了的舌頭。
“你還笑?!”林習被他吻得嘴唇紅腫,氣息不穩,見他笑意滿面,以為是欺負了自己正得意呢,心中登時就來氣,一個威脅的眼神瞪過去,他的表情嬌嗔可愛。
姜熠心中苦笑,面對着如此尤物,即使自己是聖人轉世,自己也把持不住啊。更何況這麽多年,為了等他回來,自己一直清心寡欲,身邊從未有任何女人,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紀,你叫他如何忍受?
可是想歸想,這種事情還是順其自然,情到深處水到渠成時再發生,那種靈肉合一的境界,才不枉費他們如此深愛。
但是,先嘗些甜頭總是好的。只要不做得過分,這個嘴硬的家夥一定也不會怎麽生氣。
這樣想着,堂堂晟軒朝的太子殿下就開始了自己偷香竊玉的生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