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之眼

第11章 ☆、Episode 11

第三天，在訓練開始前，教官碧姬·約塞爾将我們36人召集到了一起。她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嚴肅，只是今天我從她的臉上看到更深沉的東西，她對我們說。

“告訴各位一個消息，今天下午将會進行一個測試，你們要展示出你們所有的本事，針對你們的表現評審将會給你們一個分數，這關系着觀衆對你們的印象，希望大家把握住機會，願機遇與你們同在。”

碧姬說完便離開，她的話無疑讓本已沉悶的氣氛變得更加沉悶，在她轉身的剎那，站在我旁邊的西耶娜身體一軟，跪坐在了地上。我看了她一眼，她的臉上褪去了血色，白的如同沒有生命一般。

貢品中有的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有的對她發出譏笑，我皺着眉，多米尼克不知何時走到了我的附近。

“可憐的小姑娘，她可真不适合來這裏。”

我看向多米尼克，他的表情與憐憫無關，反而更多的是興奮與沖動。多米尼克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将嘴湊到了我的耳邊，低聲說道。

“你應該高興不是，在知道她只是獵物而不是獵手的時候。”

多米尼克的聲音讓我身體莫名地緊繃了起來，我想要離他遠一些，他仿佛識破了我的企圖，另一只手也伸了出來将我牢牢按住。

“嘿別那麽緊張，我現在又不會對你做什麽，記得今天下午拿一個好分數。”

話音落下，多米尼克的手離開了我的身體，我聽見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那雙如同帶着實質性的目光直到許久後才消失。

我大口呼吸着，等到身體将那股戰栗的感覺壓了下去之後，才轉身向訓練場走去。

在路過僞裝技能訓練區時，約書亞和8區的貢品正圍在一張桌子前，桌面上是各種僞裝的道具。約書亞認真地用筆在自己的手上塗抹着，那些顏料覆蓋了他的皮膚，讓它看起來就像一層岩石。他的旁邊是8區那一對總是形影不離的女貢品，擅長制作陷阱的妮基·瓊斯和奧利弗·拉維。感受到我的視線，約書亞擡起頭朝我微微露出一個笑容，而那對女貢品表情則嚴肅而警惕。我向約書亞點點頭，腳上加快了步伐。

那天上午，我着重就格鬥還有投擲進行了練習，當我走出訓練區域進行短暫的休息，許多來自同一區的貢品彼此都沒有了往日的交談，他們的眼中帶着防備，各懷心事地分散在各個場地。我拿起水杯，借喝水的動作環顧了下四周，多米尼克正悠閑自得地玩弄着手中的砍刀，越是臨近游戲開始，他臉上的興奮也越明顯，就像迫不及待地要去參加這場殺戮。約書亞和8區的兩個女貢品平靜地交流着，仿佛饑餓游戲與他們無關。

在我将水杯放下，準備再次走進了訓練場的時候，遠處正在攀爬練習區前的西耶娜被狠狠地推倒在地。來自二區的傑琳·歐文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面前，對她說道。

“7區的，別耽誤我們的時間，就你這副模樣，再練習1年也贏不了饑餓游戲。”

西耶娜用手臂支撐着身體坐了起來，她呆愣地看着傑琳，沒有說話。

傑琳身旁，與她同一區的男貢品雅克布發出“嗤”的一聲。

“該不會是吓傻了吧，沒關系，等到了競技場，我們一定會第一個殺了你，不會讓你痛苦的。”

附和他的是傑琳愉快的笑聲，兩人先後走進了訓練場，将西耶娜獨自扔在了場外。沒有人會懷疑他們的話，二區以替凱匹特制造武器和訓練治安官出名，那裏的人天生有着強壯的身體和可怕的力量。在這個短短的小插曲之後，整個訓練場如同籠罩在一場風暴之下，就在我按開那扇玻璃門的剎那，身後甚至傳來小聲的祈禱，願上帝保佑。

無論上帝能否聽見那些祈求，饑餓游戲賽前的個人測試終于還是來了。

午飯過後，所有貢品在餐廳做了測試前的調整，碧姬換上和平時不一樣的正裝站在餐廳的最前方，向我們宣布道。

“接下來是個人測試，相信大家已經做好了準備，請各位随我過來。”

跟着碧姬，我們被帶到了一個劃分出12個區域，前後有兩道門的巨大房間。各區的貢品都被安排到相應的區域，我、約書亞還有西耶娜，我們三人坐在一張很長的椅子上，區域間的距離都很大，想要前後左右搭句話顯得不那麽容易。

我将四肢放松，以一種癱軟的姿勢靠着身後的椅背，頭頂冰藍色的燈光斜斜地照了下來，我側過頭去，看見約書亞也正好轉過頭來看着我。他微微笑着，和上午一樣沒有一絲緊張得感覺，他問道。

“準備得怎麽樣？”

我點點頭，回問了一句。

“你呢？”

約書亞自嘲般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放大了些，他說道。

“我不會那些砍和殺，但我結繩和陷阱學的還不錯，還有一些其他的技能，我打算給他們做一張網，希望不會得0分。”

約書亞的話讓我笑了出來，但這個笑容沒有維持太久，前方的門忽然打開，碧姬從裏面走了出來，昏暗的環境下，我看不清門後的情景。碧姬表情嚴肅地掃視了我們，然後說道。

“1區，多米尼克·拉蒂夫，請随我來。”

房間裏不時的說話聲消失了，所有人都注視着多米尼克，他慢慢站了起來，打了個哈欠，懶懶地伸了伸手，跟着碧姬走了過去。在進門之前，多米尼克轉過頭朝我的方向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多米尼克走後，房間裏安靜了下來，剩下的人沉默地等待着碧姬的召喚，到門的另一頭接受組織者的測試，在那裏他們将展示自己最傲人的本事，像個拍賣品一樣被估算出一個分數。

時間緩慢前行着，被叫到名字的貢品一個接着一個，他們離開後就沒有再回來，房間裏的人越來越少。不知坐了多久，我換了一個坐姿，感覺到身下傳來一陣陣抖動，我向旁邊看去，西耶娜的身體仿佛樹幹一樣繃直了，她的眼睛圓瞪着無神地望向前方，身體不住地顫抖。

“7區，西耶娜·柯林斯。”

碧姬沒有感情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刻的安靜，西耶娜擡起頭，臉色的表情變成了驚恐。她轉過頭看着我和約書亞，想要說什麽，卻在碧姬的催促下，最終什麽也沒說出口，她僵硬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朝那扇門走去。

我的目光跟随着西耶娜的身影，當她消失在門後，耳邊傳來約書亞低聲的話語。

“她大概是想向我們求救。”

可惜我們誰都救不了她，我們連自己都救不了。

說完，約書亞低下了頭，微卷的發絲軟軟地搭在額前，燈光打散在他的周身，勾勒出清晰的輪廓。過了一會兒，碧姬再次走了出來，這一次她念出了我的名字。

“喬爾·路易斯。”

當我的名字從她嘴裏出現的那一刻，我的心裏是寧靜的。我站了起來，約書亞這時也擡起頭，他深深地望着我，祖母綠般的清澈眼睛裏到倒映出一片光影斑斓。我沒有開口，只是回望了約書亞一眼，然後毅然跟随着碧姬而去。

走進金屬門，前方是一條長長的甬道，門在我走進去便自動關閉了，整個通道只有我和碧姬兩個人。行走間，高跟鞋尖銳的聲音在通道裏此起彼伏，我看向通道兩旁，牆面上貼着饑餓游戲的宣傳語，願機遇與你相伴，而嘲笑鳥的國徽立在正中，它展開巨大的翅膀，仿佛要躍出牆面。

片刻，我們到達了另一扇金屬門前，碧姬在門側的密碼盤上快速按下了幾個按鈕，嘟的一聲，門打開了，展示在我面前的是一片寬闊的場地。場地正中擺放着一個武器架，盡頭處有一個伸出的露臺，被玻璃罩包裹着，那些測試員正待在裏面。他們坐着豪華的皮椅，身前的茶幾上放着精美的茶具和各式各樣的點心，數十個侍者安靜地等候在一旁。看見我走了進去，他們的臉上多了一分興致盎然。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那些人，他們之中，一個人朝我高高舉起了手中的茶杯，那是布萊斯·斯特朗。他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對我無聲地說了一句話，祝你好運。

我咬了咬牙，走到了場地中央，寬闊的場地裏響起了一個毫無感情的機械的聲音，一張光幕在空中顯示了出來。

“請貢品選擇要展示的技能。”

我從武器架上取下一把匕首，按下了光屏上的按鈕，周圍漸漸暗了下去，無數道橘黃色的光線從四面八方射了下來，就像每一次的訓練一樣，只是這一次幻影的數量要比以往更多。我握緊了手中的匕首，穿梭在幻影之中，躲避着它們的攻擊，抓住機會給它們必殺的一刀。或許是之前的訓練有了效果，我的動作比以往更迅速，随着那些幻影一個個在我的匕首下碎開，露臺上，測試者的表情開始有了變化，不再是一臉的漫不經心。布萊斯滿意地看了場下一眼，一口将杯中的茶液飲盡。

當我躲過射來的一箭，将手中的匕首擲向最後的幻影，燈光亮了起來，技能展示結束。我站直了身子，昂頭看向那些對我評頭論足的測試者們，一個穿着花紋繁複衣服的男子，走到了前面，對我說。

“你可以下去了，帶下一個貢品過來。”

布萊斯站在他們之中，臉上帶着我熟悉的紳士的微笑，他的笑容讓這一刻的我覺得無比的刺眼。一個侍者走了過來，示意我跟随他離去。我沒有看見，在我離開的剎那，朱琳帶着一個人走進了露臺。

聽見身後的動靜，布萊斯轉過身，他看着朱琳和那個人，臉上的表情沒有變。

“不得不說為了他，你做了不少事啊，不過最後提醒一句，凡事不要越過界。”

朱琳靜靜地看了看布萊斯，聲音倨傲地回答道。

“至少我能得到我想要的，而你，憑什麽跟我這麽說，憑你身上1區的下等血統，還是你那不聽話的小野獸，這個游戲，你贏不了。”

布萊斯啞然失笑，他動作優雅地放下手中的杯子，理了理衣服，向朱琳鞠了一躬。

“如此，便祝您得償所願，恕我失陪。”

我被侍者帶到一個陌生的會客室，他向我做出稍等的手勢，然後先行離開了。我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回憶着剛剛發生的事情，布萊斯、約書亞、測試還有那些貢品，它們統統讓我感到疲憊。我閉上眼，會客室的門在這時打開了，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你的表現很好，應該能取得一個不錯的分數。”

即使閉着眼，我也能想象出布萊斯的表情。

“說說吧，你究竟想要幹什麽？”

布萊斯走到我面前，他的聲音低了下來。

“不幹什麽，我要你贏這場游戲而已。”

我睜開眼，布萊斯彎下腰，他湊近我的臉，我能看見他的眼睛裏我戒備的神情。

“為什麽？”

布萊斯直起了身，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

“你能得到你想要的，而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就這麽簡單。”

“你想要什麽？”

布萊斯笑了笑，眼裏第一次有了狂熱的顏色，像是火焰燃燒了起來。

“親愛的，現在先別急，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拍了拍手，一個身影忽然出現在了門口，負責約書亞造型的弗萊曼一臉冰冷地朝我們走了過來。

“弗萊曼，這次會專門負責你見面會的造型，一定能叫你一鳴驚人。”

我驚訝地看着弗萊曼，他的到來讓我有些迷茫。

“你不是約書亞……”

我的話沒有說完便被布萊斯打斷，對方一片坦然。

“這沒有什麽好驚訝的，人都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一方不是。”

弗萊曼臉上已經有了些不耐煩，他對我說。

“跟我去化妝室，你需要很長的時間來準備。”

布萊斯這時□□一句話，“記得要更張揚些。”

弗萊曼看了布萊斯一眼，回答道。“他會是今晚最耀眼最具有攻擊性的野獸，而你記住答應過我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