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拒情
“多虧有蘇公子，沒傷着，不過，心有餘悸……”夷珞讪讪一笑，退出他的懷抱，多了些拘謹。
墨老三捂着胸口走過來，請示蘇九齡：“公子，這小子怎麽處理？”
剛才他硬生生的收回了三成功力反噬已身，又遭這小子從旁偷襲，好在他反應機敏，擒住了他，不然真不知老臉往裏擺。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留着礙眼，廢了吧！……不，留着他一條小命，廢了他武功即可。”這子小膽敢拿他的心上人當人質，他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姓蘇的妖人，有本事就殺了我！別耍賤招！”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想着要頭一顆要命一條的林小清急了，掙紮着沖蘇九齡叫嚣。
他愛武成癡，若真廢了他的武功就還不如一刀給他痛快，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等等！”墨老三正要動手，蘇九齡卻突然出聲，低頭柔聲道：“怎麽啦？”
夷珞看了林小清一眼，動了恻隐之心。
“夷珞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有些踟蹰，再次看了眼林小清，這樣神彩飛揚的少年真若廢了他的武功定是悲憤萬狀生不如死吧？
就像鳥兒，折了翅膀，便再也不能高飛翺翔。
“夷珞有什麽話只管說，莫說什麽‘不情之請’，就是天上的星星，只要我蘇九齡能摘得下來，也一定義不容辭！”妖孽的臉上有史以來浮起一絲不自在的紅暈。
墨老三強忍着笑意押着人往遠處站了站，林小清不依，被他重重捶了一拳，嘔出一口鮮血。
“老實點！”
梅靈焦急萬分的穿街而來，剛才的險況差點吓破她的膽。
“夷珞！夷珞！”
喘着粗氣，終于确定她完好無損後才松了口氣：“剛才真是吓死我了！咦？這不是蘇公子麽？真是何處不相逢啊！”梅靈打着哈哈，把夷珞拖至一旁，小聲嘀咕道：“喂，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呀！”
夷珞臉一紅，嗔怪道：“什麽跟什麽呀！別胡說！”
“好好把握哦，快去快去，別讓人家望穿秋水了！”
“少胡說八道！你略等等，待我和蘇公子再說一句話咱們就回去。”下意識回眸，他果真如梅靈所言，媚眼如絲的看向這邊，頓時讓她多了份不自在。
“蘇公子，能不能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夷珞清咳一聲，避開那雙含情帶笑的狐貍眼。
“沒問題，墨先生，放了他！”蘇九齡二話不說，眼都不眨一下便點頭允許。
夷珞微愕，随即想到梅靈那些胡說八道的渾話，臉上不由飛起兩片紅霞。
“謝謝！”
墨老三在一旁無奈的搖了搖頭，對林小清翻了個白眼：“小子，今天算你走運！不然，看什麽看？還不快滾！”
擡腳踢在林小清胫骨上，疼得他眉眼糾成一團，恨恨道：“墨老三，咱們來日再較量！”
輸人不輸陣，林小清不想面子裏子都輸得一幹二淨。
“行啊，你小子有種，不怕死啊！我可有言在先了，下次你可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墨老三大笑，很是欣賞林小清這種個性。
“誰怕誰！”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他竟然到了要靠女人相救的地步，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一想到回去了要遭那些沒心沒肺的師兄弟嘲笑林小清就恨不得當場觸柱而亡。
一瘸一拐轉身，最後還是不甘心的回望，卻意外的對上一雙盈盈含笑的水眸。
那樣清清淺淺的笑容竟然讓他有種如沐春風的錯覺，眨了眨眼，再一看，就看到狐貍眼的男人冷着臉，沖他狠厲一瞪。
“死妖人！”低罵一聲，林小清施展輕功離開，近乎落荒而逃。
蘇九齡微不可聞的輕哼一聲，臭小子，竟敢窺視他看上的女人，下次別讓他遇到！
“蘇公子，夷珞還有事，先行一步……咱們，後會有期。”對蘇九齡福了福身，然後走向梅靈。
“去哪裏？我送你們吧。”
四周又慢慢的恢複了熱絡，路人見打鬥停止，又紛紛出來忙活。
夷珞正要推辭，梅靈卻一馬當先鑽進車內，沖她招手：“快來呀，難得蘇公子得空送咱們，不坐白不坐嘛！是吧，蘇公子？”
“梅姑娘說得極是。”蘇九齡笑着點頭，越來越覺得這叫梅靈的丫頭聰明讨喜。
“梅靈，下來！人家蘇公子還有事呢！”夷珞一個頭兩個大，對梅靈的魯莽無可奈何。
實在是不想讓蘇九齡誤會，她人微身賤，哪來那等福份消受他這般深情厚意。
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誰說的？我正閑着呢！”蘇九齡連忙否認，墨老三也在一旁附合。
“快點啦！”梅靈一個勁兒催促。
“好，好吧！”夷珞終于點頭，走到馬車旁。
“我扶你。”蘇九齡體貼伸出手，夷珞略一思默，最後不得不把手交給他。
蘇九齡頓時笑得眉眼生花，連墨老三都忍不住低咳，怕他家主子一個得意忘形，吓跑人家。
車內很是寬敞，內裏一應擺設俱全。固定在車壁上的小幾上擺着幾碟小點心，兩旁的坐椅上還放了柔軟生香的靠墊。
梅靈好奇的東張西望，偷偷對夷珞道：“這怎麽看着有點像小姐的閨房？”
話剛落音，便看到對面一直含笑而坐的蘇九齡微不可察的僵了下，車外傳來墨老三的一陣低咳。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夷珞偷掐了她一記，低聲警告。
“可是……”梅靈不着痕跡的打量蘇九齡，又看看垂眉斂目的夷珞，這樣坐着聲不出氣不喘的她憋得慌啊。
想了想，最後決定鑽出馬車，笑嘻嘻的爬到墨老三身邊坐下。
“呼！終于可以舒口氣了！”
墨老三嘴角一陣抽縮。
馬車緩緩駛進一條被白雪覆蓋的大道，兩旁規律的植着大片郁郁蔥蔥的雪松，因昨夜一場大雪，那些鮮亮的綠都藏在了白雪融融後，只露出零星點點，在那裏探頭探腦。
偶爾幾只寒鴉栖落，撲拍着翅膀，驚落片片雪花。
系在馬兒脖子上的青銅鈴铛正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馬車輾在雪地裏的吱啞聲也似乎被其掩去，只留兩道清晰的車轍印兒慢慢延伸，一直延伸到白雪紅梅的世界。
一入梅海，似夢如幻。淺粉深紅，琉璃妖嬈。
連蘇九齡都不得不對此美景發出驚嘆，“此景只就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逢啊！”
夷珞含笑不語，不想打破他的美夢。
其實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幻影，真的是來無蹤去無影的幻影罷了。
“有勞蘇公子，麻煩到前面路口停下便可。”再拐個彎栊翠別院便已在望。
“栊翠別院？”蘇九齡微微挑簾，打量周圍的景致，“晏大公子的別莊麽？真真是極雅之人，也虧得他才能覓得這般清幽迷人的絕世仙境，今日真是托了二位的福。”
“蘇公子客氣了，該是我和梅靈謝謝公子才是。”馬車停下，梅靈已下車，正和墨老三道謝。
“再會。”夷珞深揖一躬，含笑道別。
“再會……”蘇九齡薄唇一勾，出其不意的探手拂過她鬓間的秀發。
“怎麽啦？”疑惑回眸。
“什麽？”眨眨眼，狐貍眸中一片澄清，唯有那眉間一點朱砂殷紅如血。
夷珞淡淡一笑，原來是錯覺。
“哦，對了，夷珞，以後喚我九齡即可，當然，如果你不介意，亦可喚我，小九。呵，別再蘇公子蘇公子的喚了，太生疏。”
回眸，只見蘇九齡眉目嫣然，端的是唇紅齒白，妖嬈萬分，連他身後如夢幻般的梅海雪影都不及他萬分之一。
夷珞深深震憾，竟也看得癡癡的無法動彈，待他露出一道戲谑的淺笑時她才悔之晚已。
身後傳來蘇九齡抑制不住的低笑，再也顧不得梅靈異樣的眼光，夷珞羞窘的落慌而逃。
傍晚時分，又飄起了絨絨白雪，像撒着細細的白鹽。夷珞把采辦的東西交給莫管家後正要和梅靈到廚房吃點東西。迎面遇到了王媽，正聚在廚房門口和幾個婦人說話。
“王媽。”夷珞和梅靈一道打了聲招呼，那幾個婦人都是見過面的，卻也不太熟，都只互相點了點頭。
“唉，是你們兩個丫頭呢，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啊？說我們？說什麽呢？”這可讓她們好奇不已了。
“也沒說什麽，就是說要請你們來吃頓飯。這次要不是夷珞，老婆子我怕是……”王媽失落了一下，接着拉過她們倆，“知道你們還沒吃飯，所以啊，王媽給你們備了桌好吃的！你們也來，大家一起熱鬧熱鬧！”不用被逐，王媽開心得不得了。特意在大家都忙完了後親自在廚房做了些小菜，弄了些酒，準備着和大家吃喝一頓。因為夷珞她們遲遲未回，所以等到現在。
“您客氣了，我真沒出什麽力，都是莫管家明察秋毫，心慈人善。”夷珞避輕就重，笑得有些不自在。
“哎，王媽，這麽說我是沾了夷珞的光了哦！那快點快點，正好我餓極了。”梅靈突然喳喳呼呼的打茬，把王媽正要說的話擾進了肚子。
夷珞頓時松了口氣，就怕再在這個事情上繞下去，難免要漏出破綻。
“瞧我瞧我，差點忘了，你們都忙呼了一天，快進來！快進來！”
大家落座後，王媽舉杯感謝的第一人便是她：“夷珞丫頭啊，這杯酒，你可是一定要喝的，不然王媽我可要生氣了。來，我先幹為敬！大家別光坐着啊，都吃，都吃！”抹了把高興的淚水，王媽熱絡的替大家布菜倒酒。
王媽盛情，夷珞不得不起身相受。喉嚨辛辣不已，嗆得她不停咳涑。
沒多時酒氣上湧，腦中便有些混沌，身體也有些飄飄然了。這樣的感覺正是她現在想要的，于是想也沒想便滿上了第二杯。
梅靈卻一手奪過，嘟嚷道：“不能喝酒還逞什麽能呀！”
“沒事，沒事，剛才只是不小心。”人人都說酒是好東西，能讓人忘卻一切煩惱。今日一試，果真是個好東西。
夷珞搶了回來，不管梅靈如何翻白眼，依然故我的再次滿上。
第五杯的時候，一只纖纖玉手再次蠻橫的伸了過來。
“不行！”梅靈死活不放手，捂着杯子不再理她。
夷珞沒轍，總不能去和她搶。王媽正和別人說着話，勸着酒，整個席間都是其樂融融，唯有她在強顏歡笑，滿腹酸楚無處消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