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我震驚了。
老妖婆,誰想做你的寵妾啊!
“西卿公子緣何露出這般表情?”林婉秋從玉階上走下來,赤紅長裙鋪滿了冒着涼氣的萬年玄冰,笑意盈盈地看着我道,“只要我林婉秋一開口,自有大堆男人争先恐後地前來獻媚讨好,莫說是寵妾,就算是玩物,他們也甘之如饴。莫非是我生得不夠美,令公子有所嫌棄了?”
放眼天下,敢對我令狐家二公子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話的人,怕是只有這位林婉秋一個了。
我放下手中的酒壇,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周圍的人。求親者們仍在飲酒,醉醺醺的無暇理會我們,連觀蓮音都悶不作聲,似乎沒聽到林婉秋的話;只有随行的衆冰人立于殿柱後竊竊私語,非但沒有對此情景感到詫異,眼底還隐隐露出豔羨之色。
這林婉秋自是有幾分魅力,可惜她美則美矣,就算迷得住這些市井百姓,也迷不住見多識廣的本公子。想老牛啃嫩草?沒門!
我将險些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心道若是得罪了她,觀蓮音的婚事便要就此告吹,于是禮貌地回道:“城主的美貌天下聞名,連自以為閱盡三族美人的在下都感到驚豔萬分,哪有嫌棄之說?可惜城主畢竟是在下的長輩,結為摯友來往則好,其他念頭是萬萬不敢有的。”
林婉秋的笑容妖嬈而詭異,正欲再度開口,玉階上的屏風內卻率先傳來少女柔婉動聽的嗓音:“母親今日飲了半壇定雲酒,頭腦有些糊塗,沒想到竟對西卿公子說出如此不敬之話,還望公子莫要怪罪。”
這話一出,我登時對屏風內的少女生出些許好感,心裏暗暗松了口氣。“女兒,我可沒喝醉。”林婉秋被自家女兒呵責後,淺笑了一下便擡手挑起我的下巴,湊過來用充滿蠱惑的聲音道,“只是見西卿公子着實可愛,想逗弄一二罷了。”
我僵硬了。
“既然我是長輩,公子便只把剛才的話當做玩笑好了。”林婉秋說着轉過身,身姿婀娜地走回了翡翠座。下巴上還殘留着方才尖細指甲的觸感,那一股女子的幽香還缭繞在我鼻間揮之不去,令我硬生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好半晌才掉下來。
撫着胸口為自己順氣,我擡眼朝不遠處的觀蓮音看去。
因為這定雲酒極烈,普通人喝上一口都禁不住要昏醉,因此衆求親者在最初的逞能之後,都喝得極慢,最多者身後的空壇子也不過二三,而觀蓮音身後已經壘起了十分可觀的規模,少說也有四五壇,看上去着實有些驚人。
騙子,明明比我還能喝,方才的酒量淺都是裝給誰看的?
我正忿忿地腹诽着,忽見不遠處有一修士拍桌而起,雙眼似銅鈴般瞪大,猩紅血絲隐含其中,搖搖晃晃地躍上自己的飛劍,朝大殿中使出一個巨大的火球術,霎時将地上的萬年玄冰烤化,整座大殿變為了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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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置身于汪洋的修士們似是被點醒般紛紛站了起來,醉醺醺地砸掉手中的酒壇,有的彼此施暴,有的蹦跶轉悠,好好的一場面選大會頓時變得烏煙瘴氣,景色好不壯觀。
我活到這麽大,第一次見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場面,各種法術奇陣争奇鬥豔,随便來一個就可以将我瞬間湮滅;還好我的修為雖然不高,身手卻還算敏捷,及早騰空布下防陣,在陣眼處放上護身法器,悠然地坐山觀虎鬥起來。
“……衛隊長。”林婉秋冷眼看了一會兒,便回過頭去吩咐道,“把這些撒酒瘋的都清出去吧。”
這些求親者的修為雖然遠比林婉秋的衛隊要高,怎奈個個醉得不省人事,很快就被焚香城的娘子軍敲昏,和他們的大媒一起扔了出去。
林婉秋看着空曠了不少的大殿,清清嗓道:“我想各位應該都知曉了這第一回考驗喝酒的目的。修真者行走各大洲,世家門派自成江湖,佳釀靈酒是不可或缺的必備之品,雖說少飲一些不足以令諸位失心,可總歸會有不得不豪飲的場合;在這衆目睽睽之下尚且發作成這樣,若小女嫁過去,四下無人之時豈不是要遭受委屈?酒品卑劣者,想必人也好不到哪兒去,我是斷然不會把女兒嫁給這樣的人的。”
我聽罷暗暗地點了點頭。這話說得倒實在,以前我做媒時也曾遇到過和離的夫妻,就是因為丈夫嗜酒耽擱修行,或是醉酒毆打妻子,這樣的男人可是萬萬要不得的。
我看着桌上的酒壇,忽然沒了繼續暢飲的興致。觀蓮音淡定地在不遠處喝着,周身熒光點點,并沒有露出醜态參與打鬥,而是将所有的攻擊都化解在了腳下。僅有的擔憂随風而逝,我側頭去看身邊的美貌侍女,越看越覺賞心悅目,于是搭讪道:“這位姐姐,在下的酒品與他們相比,可還好些?”
那侍女微微一愣,美眸打量我了半晌,面紗下的臉龐似乎有些赧然:“公子還是……少喝些吧。”
“也好,那就勞煩姐姐為我上壺清茶吧。”我将飲盡的酒壇遞到她手中,趁機碰了碰那雙纖纖玉手,在她臉紅之餘适時地收回手,露出一個自以為還算迷人的微笑。
這侍女的姿色雖然不及玉階上的城主,但是勝在年輕,看起來也沒什麽城府。正蕩漾地想着日後與她的交往,我看到觀蓮音從座位上霍然站起,大步朝我走了過來。“阿西……”他的目光極為危險地在我和侍女之間掃着,語氣不善地問道,“你在做什麽?”
我的嘴角抽了兩下,決定不和醉酒的人一般見識。
方才林婉秋調戲我的時候你悶聲不吭,怎麽這時要來礙我的好事?
“海量者,酒品優良者,皆可過關。”還未來得及回答,我便聽到玉階之上的林婉秋道,“林某人的酒量并不深,能堪堪飲下四壇定雲酒,超出這個數的仙師,便可回去準備第二回的比試了。”
觀蓮音聞言着實松了口氣,也不再與我追究方才的事,自腰間提出玄劍将其幻化變大,道:“走吧。”
見這初次面選過關得如此輕易,我心中有說不出的愉悅。正想随觀蓮音躍上飛劍,我的餘光瞥見不遠處的玄冰融水裏有一處紮眼的豔紅,心下好奇之餘,便走過去将它從水中拾了出來。
身旁發出劍氣掠過的噌噌聲,我擡頭一看,觀蓮音已經踩在飛劍上走遠了。一個身着純白雲裳、頭戴珍珠花的姑娘慌慌張張地朝我這裏走來,我還未來得及看清手裏是什麽物事,便舉起來熱情地問道:“姑娘,這是你掉的東西麽?”
那姑娘看看我,又看看我手中的物事,身子顫抖了半晌,揚手朝我打來:“無恥!下流!”
說罷掩住臉,哭着跑走了。
……
半個時辰後。
我坐在客棧裏的上等房中,瞅着手中豔紅的物事,納悶又郁悶地将它放下,頂着紅腫的臉頰走到桌邊倒了杯清茶。
尋常姑娘怎麽會把肚兜掉到別人家擇婿的面選大會上?
我對着那件肚兜看了又看,除卻上面的鴛鴦圖案和一個金線繡的“雨”字外,并沒有窺出什麽玄機。鴛鴦悄悄地從陣譜中鑽出來,躺在床上頗為認真地看了它一會兒,也沒能看出什麽,好奇地把它貼在自己身前比劃着,似乎很是喜歡。
門嘭地一聲驟然打開,鴛鴦吓得立刻鑽進陣譜,滾到角落裏不再吱聲了。我擡頭看着滿面紅潮的觀蓮音,納罕道:“世叔有事?”
觀蓮音扯開自己的領口,雙眼時而清明時而迷蒙,朝我走來的腳步有些不穩,重重地跌到我身上,将我壓倒在了床榻間。“阿西,世叔撐不住了……”
我詫異地看着他,立馬意識到應該是定雲酒的後勁上來了。這酒不僅極烈,後勁也足夠令人醺然十餘日;若是普通的酒,他還尚可用脈絡間的清氣将酒意祛除,然而定雲老祖的靈酒是由靈果仙蜜釀成,連老祖本人都時常喝醉,可見這酒意并不易祛。
思及此,我艱難地掙紮了一下,試圖從他沉重的身軀下鑽出來:“撐不住是指……?”
觀蓮音許久都未曾回話,仿佛睡着了一般。“這、這是什麽……”他睜開眼睛,舉起方才被鴛鴦随手丢到一邊的肚兜蹙眉打量着,低頭看向被自己壓在身下的我,很是單純地問道。
我有些尴尬地回答道:“世叔,是肚兜。”
觀蓮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并沒有問我這件肚兜的來歷,而是紅着臉笑道:“阿西穿上去一定很好看。”
……
我忽然感到有哪裏不太對勁。
“穿上去一定很好看。”觀蓮音攥緊肚兜,又重複了一遍。
他直起身來打量着我,終于松開了我被壓制着的四肢,醉酒後的俊朗面容別有一番美态。不對勁的感覺一直在腦海中打轉,令我無法放松警惕,咽了下口水便小心翼翼地朝牆角退去。
觀蓮音似乎是真的醉了,我得想個辦法讓他清醒過來才行。
對了,醒夢鈴!
我手忙腳亂地打開腰間的儲物袋,摸索了好半天才碰到那只鈴铛的一角。還未來得及取出來,我的手便被觀蓮音一掌拍開,鈴铛從袋口飛出去,落到地上轱辘轱辘地轉動着,最終停在了遠處的桌腳邊。觀蓮音撕開我的衣裳,舉起手中的肚兜朝我陰森地笑道:
“……一定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