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牌桌上人換了一輪又一輪, 酒開了一瓶又一萍。
袁青眼神迷離,慵懶地靠在窗邊。
第二天還有的忙的人都提前離開了,他看着眼前和他一樣不着調的同伴, 嘴角浮着似有若無的譏笑。
他忽然想,柴漾和沈伊伊看他時, 是否和他此刻看他們一樣呢?
放縱、輕佻,一擲千金又無所事事。
他曾經不覺得自己在荒廢人生,虛度光陰。
既然他投胎投得好, 人生大半時間可以用來享樂,這麽幸運的人生又為什麽要浪費呢?
但沈伊伊眼中毫無波瀾的冷意和柴漾的話語讓他迷茫。
“怎麽站在這兒吹風?小心感冒。”
袁绛走進來,徑直來到他身邊,把他頭頂的窗關上。
“二哥。”袁青轉頭,“漾姐發消息說她先走了。”
袁绛看他眼角發紅, 擡手碰了碰:“哭了?”
“沒有。”袁青搖頭, “她怎麽這麽快就走了?你和漾姐……鬧矛盾了?”
“我倆有什麽矛盾?應該是厲總把她接走了吧。”
袁青張了張嘴, 像是有些不可思議。
看自家二哥也沒什麽表情,放下心來:“小情侶是這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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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绛現在沒有心思和他聊情感話題。
剛剛他把柴漾說的事情和大哥通了個氣,兩人和家人商量後, 全家人都嚴肅了起來。
袁绛摘下眼鏡,按住眼角,深吸一口氣;“你也得現在跟我回家。”
袁青愣住:“啊?”
“別廢話, 你去和這群哥們打個招呼,我在外面等你。”袁绛拍他,“有重要的事和你說。”
濯心寓。
柴漾半躺在沙發上,長發如瀑垂在扶手上。
她本來以為自己今晚邀請他同住, 他搬家怎麽也是第二天的事, 沒想到他抱着她問:“現在回家嗎?陪我搬家。”
柴漾:“……”
厲寧策拎着他的行李箱徑直上樓, 過了大概十分鐘後才下來,又來來回回在一層的洗手間廚房和書房走來走去。
今天她這才知道,濯心寓這邊還有一棟的頂層也是他的,平時工作忙來不及回家的時候他就住在那套公寓裏。
剛剛看了一眼,那套公寓純酒店風設計,比這邊簡單。他幾乎立刻就收拾好了行李,搬了過來。
急切歸急切,卻沒有把東西直接搬進她的卧室。
可以說将謹慎體貼和溫柔發揮到了極致。
柴漾心裏卻沒由來得有點悶。她曾經鐘情于他的克制,分明用一雙熾熱眼眸望着她,卻死死恪守距離。
現在這種分寸感讓她無端有些煩躁。
“需要什麽我之後再添,有什麽地方要留出位置和我說。”
厲寧策從樓梯上走下來,見她換了個姿勢,趴在沙發上看他,水藍色裙下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像一條探出水面的小美人魚。
“你怎麽整理都好,随便添。”
反正這裏也是她名義上承租的他的房産,柴漾不介意他添置,他就是想重新裝修都沒有意見。
她忽然想起:“對了,我看上了小區裏一套精裝,這個月就能辦好手續。”
厲寧策腳步一頓。
轉身去廚房把醒酒湯熱上,端了杯水走過來,遞到她手上。
從她腰間攬過人,坐在她和沙發扶手中間。
“什麽意思?”他下颌抵在她肩上,低聲道。
柴漾就着他的手喝了幾小口,軟軟躺在他膝上。
她調整了舒服的姿勢:“算是替我媽媽實現心願吧,在我們以前住過的地方置辦一處房産而已。不過,你這裏我也準備退租了。”
“哦?”厲寧策把水杯放在茶幾上。
他手指探進發間,順着她的長發慢慢滑下。
“以後就當是我住在自己男朋友家。”她眨眼,“要是吵架了,我就回我的房子。”
他在打結發絲間疏通的手指僵了一瞬,托起她的腦袋,俯身吻下。
“盡量不吵架。”長吻後,輕咬她的紅唇,“你執意一定要分開住的話,也是我出去住。”
“為什麽?”
“你在這邊方便。”厲寧策斂起眸。
他收拾房間的時候,發現整個公寓依然和她住進來前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他突然想到很久之前袁青的一條吐槽朋友圈。
終于見識到了能在毛坯房住得怡然自得的大佬,牛X!
那條內容沒有指名道姓,但他現在大概猜到了,那是吐槽柴漾的。
她好像住在哪裏都是這樣的狀态,仿佛随時都會離開,從來不曾在任何地方留下自己的生活痕跡。
若是她沒心思好好整理那邊的房間,還不如呆在這兒。至少自己這邊應有盡有,他也不用擔心她過得像苦行僧一樣。
你說方便那就方便吧。”柴漾閉上眼睛,“不過真吵架了,就盡快解決問題,沒必要拖到那種地步吧。”
“嗯。”
厲寧策拇指輕輕按着她太陽穴,“我明天後天休假,你有什麽安排?”
“下午去看一下射擊組的進度彙報。”
“錦标賽快開始了吧?”
“快了,國內還有冠軍賽。希望吳教練帶晨思出國前我們能完成初步疊代,哪怕賽場上不采納我們的分析數據,至少想完成一次實時同步分析看看效果。”
聽到這裏厲寧策想起一件事。
“你們已經确定可以和集訓隊合作了嗎?”他問。
“說到這個!”柴漾翻身爬起來,跨坐在他面前,“是不是你讓厲叔叔給我介紹的人啊,我可謝謝你啊。”
厲寧策聽着她語氣裏的陰陽怪氣,知道她已經察覺到是他的意思。
他掐住她的腰,認真道:“讓袁老爺子把你認下來已經算欠他們家感情了,我不想讓你再欠崔總人情。”
柴漾心道,難道欠你們厲家的人情就可以了?
她說:“崔總說要給我介紹人的時候,我确實猶豫過。我後來發現不需要了,也忘記和你說了。”
其實赴約前,主管射擊項目的負責人已經先聯系上了她。但兩位長輩願意牽線搭橋是給她面子,聯系的大佬們也難得留出吃飯時間,她并不好拒絕。
“最近氣運可能确實比較好。”柴漾窩在他懷裏,解釋道,“我上個月去訓練基地探望吳教練的時候認識的王老師,一開始并不知道她是負責人,還以為只是吳教練以前的學生。”
“你是不是又拉着人家聊了很久?”厲寧策笑道。
他把她放在沙發上,起身去廚房端醒酒湯。
柴漾踩着拖鞋,踢踢踏踏跟在他後面:“我發誓我沒有,是她先問我的。”
她雖然是拿着吳教練的親屬通行證進的基地,沒法圍觀內部訓練,只好在場地外等他。
中途去自動販賣機買水時,她遇到了同樣來買水,正在擰瓶蓋的王林月。柴漾刷臉付款時,她看見屏幕上“柴*,付款成功”的信息,側目。
——你認識柴逸嗎?王林月打量她,如是問道。
厲寧策盛好湯,端到小餐廳,盯着她喝。
順便給她切了一碟橙子放在旁邊:“她認識你母親?”
柴漾端着喝完,緩緩道:“她們以前都是吳教練的學生,不過她靠體育特長升學了,她們那批好像只有我媽走了職業路線。”
王林月自稱訓練基地的後勤負責人。柴漾看她對母親和吳教練的過往都很熟悉,親切感油然而生,不免攀談了一會兒,閑聊間王林月對她手上沒有密封的資料表現出了好奇。
文件沒有機密,不過是她前幾天去射擊場實驗的數據。她想讓吳教練通過自己這份數據模板,提供一些教練視角的建議。
畢竟教練、運動員和分析師三方在看同樣的數據時,側重點是不一樣的。
她沒有細說,王林月卻聽得認真。
兩人聊得投緣,她陪王林月多走了一段路。
直到路過訓練室外,吳教練遠遠看見王林月問她要聯系方式,還以為總負責的領導在盤問查證件,慌忙震驚地跑過來。
柴漾這才知道她的身份。
原來這位“後勤負責人”不止負責訓練基地的事,還負責各省代表隊和集訓隊的管理。
“你呢?海市順利嗎?”柴漾給他喂了一片橙子。
厲寧策咬住,深深看着她:“結果好就行。”
即使過程不順,但到底是坎邁過了最大的坎。
她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那雙漂亮的眼下淡淡的烏青顯而易見,順利就怪了。
厲寧策被她看得心裏一悸,知道她在關心,便陪她聊了聊這段時間在海市的情況。
能說的都說了,不能說的以她的聰穎也能想明白。
柴漾沉默地聽了一會兒,起身收拾碗碟,而後推着他往樓上走。
“大騙子,就你這工作強度,還每天催我早點休息?還敢剛結束就趕飛機?”
她靠在門框上,在他胸口上指指點點。
“我都後悔說那句話了,真應該讓徐敬把你按在海市睡兩天再回來。”她喝過酒,壓抑着的性情開關被打開,對着他罵罵咧咧。
這一罵,不知不覺竟然把這一兩個月的委屈和想念悉數罵了出來,就連他忙到陪她打排外賽這件事都要特地挑出來罵。
厲寧策伸手握住她的指尖,俯下身。
“你要說這件事?”他手指勾起她下颌,“那天說完晚安後你是不是上線和屠神組隊打小號去了?”
他早都看到直播了,只不過不想提罷了。
柴漾:“……”
她反手按下他的手,仰起頭,理直氣壯:“那是你的號,什麽叫小號?我要是不幫你上分等你回來了我們就很難匹配到同分段的隊友了。
“再說,屠神開着直播,我都不敢開麥罵他!”
她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好嗎?
和屠神打了兩場憋屈到爆炸,無比想念她親愛的男朋友。
厲寧策從她的話中聽出來難得的撒嬌意味。
房間裏沒有開燈,他眼眸亮亮的。
她被那雙眼勾得心動了一下。
他還穿着那身鹽系少年的休閑裝,好像自己穿越了時間,和少年厲寧策打情罵俏似的。
她臉頰燃燒,心髒撲通撲通跳着。
“睡覺睡覺!”柴漾沒好氣地撂下話,轉身要走。
忽然被身後的人一把拉進懷裏。
低沉蠱惑地聲音在耳畔缭繞:“要和我一起嗎?”
作者有話說:
漾:當我說晚安時,我只是結束了和你的聊天去做別的事:)
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