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厲寧策的眼睛極具辨識度。
目光交彙的剎那,柴漾光速別過了臉。
叫他表叔的孩子還在小心翼翼地問:“我能和三水晚發句晚上好嗎?”
她看見厲寧策“嗯”了一聲,擡頭又朝她看了一眼。
卧槽,卧槽!
她的游戲聊天框中立刻彈出了“老公”發來的消息。
[老公]偶像晚上好!
唔,她在游戲裏出名的時候這孩子應該還沒出生吧。怎麽就成偶像了?
她看着屏幕上碩大的“三水晚”三個字,心中瘋狂響起了警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随手打開了浏覽器,蓋過游戲頁面,鼠标随便亂點了兩下,餘光鎖定在朝着自己走來的那個男人身上。
她懷疑他知道是一回事。
她主動把證據遞到他臉上,送實錘,那是另一回事。
“Charlotte。”他走到自己身邊,站定。
分明是白天才聽過的聲音,卻不似先前的冷淡清越。
尾音中帶着不受控的困倦和慵懶,倒有些回到了曾經順着電流爬進她耳機中的少年時代,只是比那時的他平添了幾分成熟和沙啞。
柴漾仰起頭,上下打量着他。
不複早晨那副嚴整的精英派頭,發絲蓬松柔軟,稍有些淩亂,穿着簡潔的白色衛衣,帽子從裏面拉了出來,随意地搭在廓版黑色風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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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身是極顯腰身的收腿長褲,踏着一雙某運動品牌限量的撞色聯名運動鞋,簡直就像個逃課出來打游戲的少年。
在褲腿下方寸許之處,腳踝骨若隐若現。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看比賽時開的那瓶酒後勁有點高,她覺得自己的神識有那麽一瞬幽幽飄了出去,盯着踝骨出的那片白皙盯了許久。
“厲總。”她清了清嗓子,收回視線,“好巧啊。您出差的時候,都在這種地方消磨時光嗎?”
厲寧策側目,朝後排機位看了一眼:“陪侄子來的。”
柴漾跟着看向那個高聲喊出他ID的小朋友。
他坐在椅子上腳都踩不到底,兩腿懸空晃着,似乎也沒有在玩游戲,兩手交疊在桌上,下巴枕在手臂上,像是在看動畫片。
好像看到了她自己。
她兩手撐着下巴,心情不太爽,聲音悶悶的,陰陽怪氣地說:“這家店不太行呀,未成年都敢放?”
厲寧策回頭看她:“這裏是他家親戚開的連鎖店,我們剛一起看完比賽。”
柴漾愣了一下,腦海裏有閃過決賽夜直播的畫面。
很奇怪,明明她應該為UY感到開心的,可Vix輸掉比賽後全員失去高光靠在椅背上的畫面卻始終揮之不去。
就像跟在喉嚨裏的一根刺,紮得人發疼發癢。
UY的小崽子們抱着教練,對臺下喜極而泣的安娜瘋狂招手。
而在他們身後,Vix的少年們落寞立場,作為Vix主教練的雨落也不在現場,無法給予他們更多的安慰,只好忍耐着,背對鏡頭,用手背擋着眼淚流下。
像極了當年雨落第一次出征世界賽的模樣。
她想起自己深夜出門的目的,垂下眼眸,聲音變得有些緊:“大老遠都來了,怎麽不帶他去現場看比賽?”
“吵,管不住。”
厲寧策拉開椅子,在她旁邊坐下,一陣隐約的薰衣草香尾悄無聲息地鑽進她的鼻腔,心神有一瞬的恍惚。
緊接着,她聽見他問:“你呢?不看比賽,來這種地方看新聞聯播?”
柴漾擡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屏幕。
不知道剛才随便亂點點了些什麽,竟然給她點出了新聞聯播的轉播網頁。
她回頭,瞥見厲寧策眼中淡淡的笑意。
“怎麽?沒見過我這麽心系祖國的時代青年嗎?”
柴漾扯了一下嘴角,摸出手機,仗着防窺屏手機膜的幫助,在厲寧策眼皮底下找到了袁青的對話框。
在下是你爹:青子,在嗎登陸一下三水晚的賬號。
如果她的賬號已經在游戲中,袁青再次登錄,就能直接将她的登錄狀态頂掉。這是目前在厲寧策面前不暴露的最好方法了。
袁青回得倒是快,就是不怎麽想配合。
青青原上草:……
青青原上草:姐,Vix輸了我難受,能讓我安心哭一會兒嗎?
在下是你爹:哦,我忘了你和你的狐朋狗友去現場看比賽了,記得哭好看一點,不然被鏡頭拍下來之後可能以後會加入粉絲剪輯視頻時專用的豪華素材套餐。
青青原上草:可以不用這麽安慰人,真的。
青青原上草:我剛到楚少家,等我借他電腦幫你弄。
搞定。
柴漾放下手機,看見厲寧策悠閑地靠在椅背上,也沒有在看手機,似乎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昏暗的燈光下厲寧策的眉眼顯得很深邃,白天他問的那句話在耳畔回蕩。
——UY和Vix,你覺得誰會贏呢?你希望誰贏呢?
她覺得,他是故意的。
她托腮,迎上他的目光,她看得明目張膽,不加掩飾,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看向他眼底。
忽然眼前一黑。
“有話就直說。”
厲寧策的手掌虛虛橫在柴漾面前,試圖遮住這雙攝人心魄的雙眸。
沒想到她下意識地眨了兩下眼,睫毛在他掌心輕輕掃過。
他不動聲色地把手往回撤,收到背後。
“你今天早晨為什麽要問我那個問題?”她趁着輕微的醉意,大膽地問。
“我想賭一個答案,一個我想要的答案。”
柴漾挑眉:“那你覺得,我會希望誰贏呢?”
“Vix。”
他答得幹脆,讓她眼底浮起一絲茫然:“為什麽呢?”
“因為你不愛UY。”厲寧策意味深長地看向她。
她應該喝酒了。醉意在她臉頰塗上了一抹淡淡的紅暈,眼底卻寫滿了無人理解的掙紮和痛苦。
聽了他的話,她臉上浮上一層惱意。
“那我應該愛誰?Vix嗎?”
厲寧策沒有回答,卻問她:“世界賽開賽以來,陪Vix出場的就一直是副教練,你有去了解過原因嗎?
”
Vix的主教練是雨落,曾經是他們那個平民戰隊的隊長。她不知道為什麽,她也不會主動去問為什麽。她始終覺得,從自己不告而別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失去了過問和關心的資格。
“和我有什麽關系。”
她指尖有些顫抖,像是被人戳穿了僞裝的铠甲,看見了她極力想要逃避的脆弱。
她直接關了電腦,連帽衫往頭上一扣,轉身離開。
“表叔!我給三水晚發完消息沒有收到回複,然後對方就下線了。”虞之煥小碎步跑過來,拽着厲寧策的袖子,見表叔不怎麽搭理他,順着他的目光望去,仰頭問,“那個漂亮姐姐認識你嗎?”
厲寧策瞥了柴漾的背影一眼,拍了拍小侄子的腦袋。
柴漾剛走到酒店樓下,就被袁青一通電話叫去了他們剛撺起來的名為決賽夜Vix失意電競狗的聚會。
這群小少爺,幹啥啥不行,組局第一名。
她本來沒有想答應,但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來組局的楚家在凜北和幾個省會城市都開了射箭射擊場,扭頭走進酒店拾掇了一下衣裝,踩上高跟鞋打了一輛Uber直沖到別墅門口。
宅院裏的花草被人打扮地格外妥帖。
穿過花園,袁青靠在門口與主人楚家大哥不知道在說什麽,見她來了,舉起長臂揮了揮。
柴漾跟着走進,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四周。
目光落在桌上酒瓶的标簽,心裏“嚯”了一聲,真夠闊氣。
“這是凜北的楚铎,我以前提過,他家好多射擊俱樂部,可以去搓搓他的銳氣。”袁青站在她身側,為她一一介紹着這群人,除了一兩個眼熟的,剩下都是買了決賽場的票,大老遠從國內跑來的二世祖,“她是我高中朋友……”
話還沒說完,柴漾自然而然地接了過來:“叫我Yana就好。”
袁青噗哧笑了一聲。
又開始了,柴漾第108個英文名出現了。
袁青簡直就是交際花,這群狐朋狗友對他都很義氣,連帶着柴漾也被照顧了幾分,說既然是袁青的朋友,那就是他們的朋友。
何況她頂着明媚精致的妝容,昏暗燈光下自帶柔和濾鏡。
哪怕不怎麽說話,也讓人不由自主想要親近。
她本來心情就有些悶,酒也喝得爽快,邊喝邊應着他們抛來的問題,默不作聲地觀察着每個人,時不時抛出幾個問題轉移話題。
“我們幾個在上學。楚铎他們那幾個是來看總決賽的,Yana你呢?”
柴漾放下杯子:“最近剛離職。沒想好是回紐約找工作還是回家啃老。”
袁青用餘光瞥了她一眼。
這騙子,說了倆都不是什麽正經選擇。
回紐約根本不需要找工作,只要回公司就有無數大小會議等她主持。
回家啃老就更沒道理,別說她和那個便宜父親話不投機,沈家上下見過她的人都不超過倆。別人不覺得她是來搶家産的就不錯了。
有人殷勤地說:“Yana姐是做什麽的?哥幾個家裏門路多,說不定能幫上你。”
袁青心裏翻了個大白眼。
您幾位爺去柴漾打工她都不要的,這樣是泡不到我漾姐的!
“Yang?”有人剛從廁所回來,沒聽清。
“是Yana,你該去換個耳朵了。就是這位小姐姐,青哥帶來的的朋友。”
“吓我一跳,我還以為是當初Vix戰隊那個拉胯的隊長呢。”
柴漾睫毛抖了一下,傾身拿起杯子。
Vix決賽的失誤,既有對UY研究不夠透徹的原因在,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要歸結于這個隊長的優柔寡斷。賽場上局勢瞬息萬變,做出決策的速度和執行力度往往能扭轉一局比賽的勝負。
但來人的這句話仿佛給在座的所有人一個宣洩的出口,沒有拿到夢寐以求的冠軍,他們争相開始噴起Vix來。
“Vix這幾年真的不行了啊……賤賣收隊人家老板不肯,開價高得離譜。沒成績又不盈利,你說哪來的自信?要不是這次沖進總決賽了,估計還得在二線戰隊摳腳呢吧。”
“可惜雨落打下的江山啊,別說守住了,二線隊都快排不上了吧?”
“聽說之前就有人要收購Vix,雨落說什麽都不肯。”
“不是吧,他還等三水晚回來打職業啊?萬一人家都已經是倆孩子的爹了呢?”
“你們別罵那麽兇了,我這兒有內幕消息,雨落找上我家律師事務所準備遺囑的事情了,估計沒幾天就有新聞官宣了,聽說他去修養的這幾個月,病危通知書都下了幾次了。”
“……卧槽?”
“不會是怕影響戰隊成績才一直瞞着的吧?”
“唉,剛才罵得有點狠,媽的老子現在有點難受。”
忽然柴漾覺得自己聽不見聲音了。
周遭七嘴八舌地說着,亂哄哄的。
柴漾捏着杯壁的指尖微微發白,臉上卻看不出來表情。她偏頭望向窗外,明明是星辰滿天,卻仿佛雷電劈在心頭。
她借口失陪離開客廳,端着酒杯走到宅院裏,登陸了很久沒有上過的那個昵稱叫“三水陽”的私人號。
開屏轉了許久。
無數紅點接二連三地跳出來,1000+,也許更多。
最上面的消息來自“雨落大狗比”,999+條。
最近發送時間,兩小時前。
——小晚哥,你是不是還沒有和我正式說過再見呀,看來得是我先說了。
手中的酒杯忽然脫離掌心掉了下去,幸好落在腳邊軟軟的草坪上,沒摔碎。
柴漾驚覺,回過神彎腰去撿,起身時卻猝不及防撞進一雙狹長深邃的眼。
月色勾勒着他的臉龐。
那人目光沒在她身上停留更久,擡步往裏走去,消失在視線裏,仿佛只是她醉中的幻覺。
袁青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柴漾失魂般站在原地。
他是剛剛在網上刷到雨落去世的新聞,沒想到同伴的內部消息還沒說出來多久,就官宣了更心碎的事實。裏面那群人還在震驚,而他想到柴漾的過去,立刻追了出來,在花園和一個男人擦肩而過。
他微微俯身對上她的眼眸:“姐,我送你回家?”
“袁青,我要回國。”
柴漾的嗓子被酒水浸潤到有些沙啞。
袁青心裏一沉。
她說要回,不是想回。這又是個沒有任何回旋之地的決定,和她決定離開UY時的幹脆一模一樣。
“好,訂好票告訴我。”他點頭,“那你還要進去繼續喝嗎?”
柴漾把杯子遞給他:“你幫我放回去,我打車回。”
屋裏所有人都喝了酒,他們大概率都要直接在楚铎家睡的,沒人能開車。
“太晚了,不安全。我問楚少借個司機,開我的車回吧。”袁青皺眉,随後把車鑰匙遞給她,“你先去我車上等着,警告啊,不準開車,也不準吐。”
“放心。”柴漾擺擺手,挺直背脊往外走。
沒走兩步,忽然有什麽畫面閃過腦海。
她停下腳步,對袁青喊了一聲:“我剛好像看到我老公了诶……”
“啪——”。
酒杯直直落在地面,發出清脆聲音。
袁青緩緩轉頭,柴漾的表情和她任何騙人的時候都不一樣。他嘴張得可大了,仿佛能塞個拳頭進去。
沒等袁青有什麽回應,柴漾撂下一句“別理我,我一定是我喝大了”,跟沒事兒人似的回他車上等着了。
留袁青一個人在這裏收拾殘局。
袁青謝過保姆阿姨,蹲在地下打掃玻璃渣,他只想趁機清醒清醒腦子。
畢竟誰都可能會神智不清走進婚姻的墳墓,唯獨不會是柴漾。追她的人前赴後繼,而能忍她脾氣超過三天的幾乎為零。
至于老公?她網戀都能把老公當工具人用,他信她才有病。
“策哥來了啊。”楚铎大步走到門外,将厲寧策迎進來。
厲寧策一進屋,七仰八叉的幾個男人瞬間清明了幾分,紛紛站了起來。
他們這圈同齡人,不管多麽放縱纨绔,心裏總是或多或少憧憬又嫉妒着那位厲家長子。很多人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見他,不由屏住了呼吸。
厲寧策環視一圈,見屋內沒有任何異樣,蹙眉。
“太難得了啊,咱倆多久沒見了。”楚少攬上他,熱情地往裏帶。
“過年才在我家發酒瘋,忘了?”厲寧策冷笑,轉而臉色微沉,“你們剛才是不是玩得有點過分?”
“沒有啊,都在閑聊呢。雨落的事你知道了嗎,那幫小子現在還在哭呢。”
“外面那位是誰帶來的?”
“哪個?Yana?那是袁青的同學。”
“誰欺負她了?”
“那個妹妹挺直率一人,也會聊天,沒人欺……”
楚铄一噎,便知道厲寧策進來的時候一定看到了那姑娘不太好看的表情,感到一陣壓力。
但有厲寧策在的局總有不成文的規定。
自己人怎麽胡鬧他都不在意,有外人在就必須要謹言慎行,玩笑适度,不能自毀風評。
“我們真沒做什麽,我看她臉色不太好,可能是喝得不太舒服吧?诶,青子,你朋友沒事吧?”
袁青剛把玻璃渣倒進廚房垃圾桶,就聽見楚铄的聲音。
他洗完手,慢慢走過去,皺眉說:“不太好,你家司機在嗎?幫我送她酒店吧。哦不行,我可能得和她一起回。”
柴漾縮在車裏,光腳踩在坐墊上,手臂圈起雙腿,下巴抵在膝蓋上,靜靜地刷着社交平臺。
她看着ViX前隊長、教練、和攻略制作人雨落英年早逝的消息被圈子裏的人轉了又轉,幹澀了一天的眼睛忽然濕潤起來。
有人說,今天南城的雨很大,它們要帶雨落回家。
她手指停留在“點贊”二字上,最終還是沒有按下去,徑直劃到下一條。
是一條緊追熱點的分析。
@電小競甜甜圈:衆所周知ViX最值錢的就是雨落,無冕戰神。業內縱容他們老板把收購價擡那麽高,還不是抱着一絲他能帶出世界冠軍的期望嗎?但這幾年,成績沒有,招牌打不出來,所以招不到好的青訓隊苗子,然後就是青黃不接、惡性循環。現在雨落隕落,ViX老板就算是想清楚,願意賤賣,怕也不會有人想接盤。這和從頭來過有什麽差別?
底下有說他不懂裝懂的,也有認為他說得特別對的,甚至有奇葩的過激電競隊員粉絲聽說ViX收購價可以被狠狠壓了,覺得他自己又行了,甚至想衆籌買下戰隊讓自家隊員換個隊。
感受着網絡智商窪地的參差,柴漾直翻白眼。
幾家電競雜志幾乎是第一時間更新了雨落去世的消息,随後是ViX的現役隊員、雨落的前隊友,再接着是他當年的對手和朋友……每一個聽說過雨落姓名和事跡的人都在哀悼和懷念他。
無數個第一的紀錄,無數賽場上的極限數據都由雨落創造。
所有恩怨情仇在癌症和死亡面前,都不值一提。
只是,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個人的聲音。
等待着那個曾經是雨落最默契的搭檔、也是捅他最深一刀的那個逃兵的發聲。
或者是道歉。
可唯獨沒有等到。
柴漾嘆了口氣,收起手機,把頭埋在膝蓋裏。
“咚咚。”
有人敲車窗。
柴漾疲憊地擡頭,再一次對上了冷淡的目光。男人俯身,一絲不茍的領口多了幾道誘人的褶皺。
她怔怔地看着他,捏了下自己的腿。
原來剛才不是幻覺。
“有事嗎?”她搖下車窗,問道,“我怎麽覺得你在跟蹤我啊,厲總。”
柴漾的聲音依舊沙啞,在這樣深沉的夜晚竟有幾分缱绻和撩人。而她渾然不覺,低垂着眼眸,審視着眼前的男人。
腰是腰,腿是腿,身型輪廓完美得恰到好處。
遺憾的是,他逆光站着,表情看不真切,只是黑乎乎一片。
她無聲嘆了口氣。
男人還沒回答,她的電話忽然響起,是袁青。
“喂。”她有氣無力。
“姐。”袁青聲音有些猶豫。
柴漾習以為常地撩了撩眼皮:“怎麽說,不給借司機?車鑰匙給你送回去?早說啊我……”
“不是,楚少說三哥可以送你,你猜三哥是誰?你見了就知道了,絕對靠譜。那誰的事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好好休息。”
柴漾沒等他說完,啪地挂了電話。
擡眼看向男人,冷淡地扯了一下嘴角:“哦,三哥?”
月色下,男人眉眼微動,俯下身,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他遺憾地看着她,低聲說:“你以前叫我的時候可不是這種語氣。”
作者有話說:
以前的漾漾:三哥三哥三哥打架嗎打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