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含煙之死
殿中,內侍宮女垂首侍立,聽見瓷器被狠狠砸到地上的聲音,都戰戰兢兢的跪下去,伏着身子,小心翼翼的不敢弄出聲響。
“公主息怒。”
晉安掃了眼滿殿跪着的人,只覺得越發氣悶,怒聲道:“都退下!”
大宮女含煙看了眼坐在殿裏的麗嫔,欲言又止,見晉安眼神狠辣的瞪着自己,含煙垂首斂袖,躬身退下。
晉安見含煙乖順退下,沒有不長眼色的多說什麽,臉色稍好,“含煙出了本宮的殿門,一定會轉身到母後那去。”
麗嫔一身宮裝,上繡繁錦葳蕤,丹鳳眼尾一抹飛紅挑起萬千風情,細柳黛眉,額間花钿熠熠,稱的容貌越發絕豔。
見晉安面上含怒的樣子,麗嫔輕笑道:“公主心如明鏡。”
“自以為是母後提拔的,便整日去母後耳邊搬弄是非,本宮哪日生氣了,把她發配到暴室,母後還能因為一個宮女如何本宮不成?”
晉安冷冷的盯着殿門,甩袖坐下。
今晚母後突然過來,開始本以為是林初報的信,但林初與她,與蕭青容都沒有交集,完全沒有必要插手此事。
如此多管閑事,事事谄媚母後,替母後監視着自己的,只有含煙。
麗嫔施施然走到晉安公主身邊,扶袖親自斟茶,“看來公主已經看清那個蕭青容的真面目了。”
晉安臉色愈冷,只是冷哼一聲,并未答話。
“妾身早就跟公主您說過,那個蕭青容整天笑眯眯的,一看就是個心機極深的女子。”麗嫔拿帕子按了按嘴角,“您卻一直不信。”
晉安冷冷的掃了眼麗嫔,嗤笑一聲,“你不也是整天笑眯眯的?”
麗嫔臉上的笑意微僵,看着晉安的眼底閃過絲惱恨,緩緩起身,将晉安扶到榻上坐下,笑道:“這自然是不同的。妾身可從沒有過算計您的心思,也不會與您搶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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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晉安冷臉坐着,“本宮本以為她蕭青容是個性格溫和的,沒想到竟是滿肚子的鬼心思。”
“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麗嫔白皙柔軟的手在晉安身上輕拍,語氣中滿是安撫的意味,卻陰幽幽的帶了些蠱惑,“聽下面的人說,皇後娘娘也過去了,娘娘怎麽說?”
晉安有些憤恨的便要張口,看見麗嫔那張有些過于豔麗的臉,在略昏暗的殿中,竟是猶如精魅。
心裏莫名一緊,到了嘴邊的話轉了個彎,晉安冷聲道:“你問這些做什麽?”
麗嫔笑了笑,“不過是想為公主出出主意罷了,您幼時,妾身還在皇後娘娘身邊,也曾經照顧過您。如今自然想要多為公主出力,讓您順心。”
“洛世子如此俊傑,京中還有哪個公子哥可以比的上?這般的人物定然應是公主的,怎麽能讓蕭青容如此卑賤出身的人沾染了去?”
晉安瞥了眼麗嫔,哼笑一聲。當年母後念及情分,讓她作為陪嫁帶入宮中,後來她卻在母後懷有身孕時爬上龍床,氣的母後險些動了胎氣,傷到自己身子。
麗嫔看出晉安眼底的鄙夷和疏離也不生氣,面上仍是燦若桃花。
“你知道,本宮最讨厭一肚子彎彎繞繞的人。”晉安冷聲道:“說吧,為何要針對蕭青容?”
麗嫔眼睫微微垂了垂,瑰豔的容貌格外引人憐惜,“公主果然聰慧至極,妾身确實含了些私心的。”
晉安瞥了眼麗嫔,一幅果然如此的模樣,倨傲道:“你身居後宮,怎麽會與蕭青容結怨?”
麗嫔面上露出憤然之色,“蕭青容進宮被封為縣主那日,雲美人将她帶走,兩人在雲美人的宮裏交談了許久,末了雲美人還贈給蕭青容一件極為珍貴的披風。僅僅入宮些許時辰,便與雲美人交好,這樣的人當然是心思極為深沉的,妾身不願意公主被她幾句花言巧語哄騙住。”
晉安了然,麗嫔一直沒有子嗣,雖然受到父皇寵愛,卻只能止步嫔位。當年麗嫔與雲美人同時懷上龍胎,雲美人順利生下九皇子受盡榮寵,雖然僅僅是個美人的位分,卻被賞賜了一處獨立的宮殿,這是前所未有的恩寵。
而麗嫔卻因為宮寒不适宜孕育而小産,估計終生都只能做個嫔。
麗嫔一直覺得是雲美人“搶”走了龍胎魂氣,所以對她十分嫉恨。
晉安心中對雲美人和九皇子也有不滿,在聽到麗嫔的話後,那不滿似乎被放大了幾分,不吐不快。
“楚定祈仗着年紀小,處處欺負本宮,雲美人又在父皇耳邊花言巧語,每當有了争執,受訓斥的總是本宮,雲美人母子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麗嫔連聲附和,心裏卻是不屑。楚定祈一個小孩子如何能欺辱她?這個晉安果然還是一副小女兒心性,不過是見皇帝寵愛楚定祈,便故意處處針對一個小孩兒,哪有半分嫡公主應有的儀度?
晉安平日不喜思謀,但在回宮之後也隐隐察覺到自己是被麗嫔利用了,只是蕭青容也不是什麽無辜的,看在麗嫔确實助自己看穿蕭青容的份兒上,晉安不欲追究。
“你回去吧,本宮要歇息了。”晉安冷聲趕人。
麗嫔見晉安神情不悅,知道她這是對自己起了芥蒂,但也不曾放到了心上。
晉安公主十分容易聽信別人,以後若是再用到她時,只要自己再哄兩句,晉安還是會聽自己的。
待麗嫔出去,晉安大聲喝道:“進來!本宮要沐浴。”
外面早已備好的內侍宮女匆匆而有序的走了進來,晉安掃了眼,“含煙呢?”
有小宮女上前,“剛才皇後娘娘身邊的人過來,說是娘娘有話要問她,便将含煙帶走了。”
晉安稍霁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冷笑一聲,“傳本宮命令,緊閉外殿大門,不許給含煙留門。若是今晚誰将她放了進來,統統杖斃!”
“是。”
……
銅鏡前,麗嫔對鏡摘簪的手一頓,看着鏡中出現的人影,笑了笑,轉身散着三千青絲緩緩走了過去。
“是你挑唆的晉安公主?”黑衣人站在陰暗的角落處,低沉的聲音在屋中帶着陰鸷的幽冷。
麗嫔似乎有些驚訝來人會問起此事,“是,妾身未曾妨礙到殿下的大事吧?”
“沒有,殿下命你接着做件事。”麗嫔緩緩走到黑衣人身邊,側耳細聽,片刻後,道:“是,妾身謹記。”
“不要暴露你自己。”
“是,大人這是在關心妾身麽……”說完,麗嫔微微墊腳,一手勾住黑衣人的脖頸,水眸魅惑,眼尾緋紅勾魂攝魄,一雙白皙的手正要觸到黑衣人的衣角,卻被黑衣人揮袖甩開,毫無憐香惜玉之意。
“麗嫔,自重。”黑衣人冷聲說完,悄無聲息的消失。
麗嫔身子歪倒在地上,頭上發簪微散,原本豔麗的美人此時十分狼狽。
屋中寂靜,那黑衣人已經離開,麗嫔悠悠起身,似乎沒有勾引不成反被嫌棄的窘迫和羞惱,拂袖娜娜走到妝鏡面前,喚了宮女前來服侍。
……
清晨,兩個內侍打着哈欠打開殿門,卻被滿目血色驚得杵在原地,殿門上幾道血手印,而含煙滿身鮮血的倒在殿門一側,雙目圓睜望着殿門的方向,看樣子竟是斷氣許久了。
“快……快!快去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