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皇帝心思
殿中寂靜無聲,金光珠華間映着幾人神色各異的臉,壓抑的氣氛如化作實質,微凝,半晌後,皇帝道:“太子,你說如何?”
太子想起清川和喬問的勸谏,雖然心有不甘,但仍是道:“王将軍處,兒臣不好多言。至于兒臣自己,皇弟明日去府上敬杯茶道個歉便好。若是以後不再犯,兒臣便不再追究。”
此事無法動搖三皇弟的根本,以皇帝對他的寵愛,最多不過是禁足罰俸這些無關痛癢的懲罰。
倒不如借此機會,換得一個羞辱三皇弟的機會。讓他的好皇弟給他奉茶道歉,比禁足更讓他痛苦。
皇帝有些訝異的看了眼太子,以太子的性子應是大鬧一番的,沒想到竟是選擇了息事寧人。
微微點頭,皇帝道:“好,那就按太子所說做吧。”看向三皇子,皇帝呵斥道:“還不謝過你皇兄。”
三皇子垂頭,斂去心底的不甘和憤怒,恭聲道:“謝父皇,謝皇兄。”
雖然心裏早有預料,太子此時聽到皇帝的話時,仍是有些不忿。在太子府裏安插奸細的事情,竟然可以這樣一筆帶過。
但太子也知道,欲要除去三皇子不是朝夕就可以做到的。況且,三皇子身後還有韶貴妃作坐鎮。
太後前往靈國寺祈福,至今還未回宮,後宮的妃子衆多,太後卻只帶了韶貴妃一人。父皇寵愛,皇祖母看中,韶貴妃母子果真是占盡人和之勢。
就不知他這個太子能不能得一份“地利”了。
太子見三皇子似是松了口氣,悠悠轉身,對皇帝行禮道:“父皇,還有一事。既然此事是錢次陷害三皇弟,那柄指向三皇弟的匕首……”
頓了頓,太子見三皇子低着頭,接着道:“莫非錢次已經将手伸到了大理寺中?還有那易容成喬問的人,不知是何來歷,還有沒有其他同黨。有這樣本事的人,若是對不忠于朝廷,定成隐患。”
“馭下不嚴,惹出這麽大的亂子,還險些冤枉了王老将軍。”皇帝冷聲看着三皇子,“定淮,你這些年越發不長進了,竟然放任錢次嚣張到如此地步。”
三皇子心頭一震,有口難辯,身子俯的更低,“兒臣知錯,願領罰。”
“那就由你去将軍府宣旨,撤了将軍府的禁足令。”皇帝道:“壽宴遇了這樣的事,王重心裏也不好過,傳朕聖旨,另賞錢百萬,黃金百兩,寶劍三柄,乘馬八匹,至于那個喬問,聽聞他不喜做官,便也賞些東西罷了。”
Advertisement
三皇子沉聲道:“此事與兒臣脫不了幹系,兒臣願從自己府中抽調這些賞賜,親自送往将軍府。”
皇帝臉色緩了緩,“你有這份知錯之心很好,王重戍邊有功,是宣國重臣,記得恭敬些。”
掃了眼自己一向看中的三皇子,皇帝道:“燕德,去拟一份聖旨,除朱意大理寺卿一職,将朱意關入刑部大牢,由禦史臺和刑部共審,務必審出他是否與錢問有關聯,那假喬問還有沒有同黨。”
皇帝将目光移向太子,太子恭敬躬身。
太子身為嫡長,占了最好的位子和名頭,奈何太子的性情實在不像帝君,這麽多年,他也從未想過真正将宣國交給他。
但如今看來,太子,或許不是沒有一鬥的能力。
這次的事情,竟是自己一向看好的三皇子輸了,還折了大理寺的人。皇帝往龍椅上靠了靠,這些他都看的清清楚楚,能在他的控制之內,他不介意這些皇子們争一争。
如今不是什麽太平盛世,不需要一個只有仁慈之心的帝王,他要的是一個能守住宣國的皇帝。
只是那個易容成喬問的人……
他可以偏愛這個三皇子,但是他不能容忍自己的皇子與白敘勾結在一起。過去,三皇子雖然與白敘走了近些,但是卻未聯手做些什麽。
他本存了幾分試探,想看看三皇子所為,沒想到三皇子終是讓他失望了。
看着恭敬垂首的三皇子,皇帝面上仍是一幅平靜的樣子。
喚了聲太子,皇帝道:“去命吏部拟一個折子上來,商定大理寺卿一位由誰接任。”
太子心中大喜,跪地領旨。
皇帝揮揮手,三皇子起身,與太子行禮,緩緩退去。
“燕德。”皇帝盯着殿門,似乎透過那雕花的門看到外面的漸漸走遠的倆人,“朕恨不得立即除去白敘,沒想到三皇子竟是白敘勾結在了一起。”
燕德躬了躬身子,垂下頭。
“燕德,”皇帝回頭看了眼,“怎麽不說話?”
燕德低聲道:“老奴,不敢議論皇子。”
皇帝笑了幾聲,只是那笑意陰沉,在只有兩人的殿中,顯得格外刺耳。“朕,允你議論。”
“謝陛下隆恩。”燕德道:“陛下寬心,三皇子自幼得您寵愛,由您親自教導,做事向來有分寸。這與國師之事……或許只是暫借白敘勢力,過後再将其除去。”
皇帝冷笑,“三皇子若是有這般本事,太子之位早就是他囊中之物了。他借白敘的勢?白敘借他的手罷了。”
起身,皇帝随手翻開了一本奏折,漫不經心的看着上面的字跡,“白敘明明清楚,朕知道他會易容,看到那個假喬問,就會将事情關節之處想通,而他卻故意不将此事告訴三皇子,讓三皇子一開始便在朕這有了漏洞。”
“三皇子至今以為,朕不知道那假喬問是白敘出手易容。還自認為用錢次騙過了朕。錢次?白敘心高氣傲會與一個奴才合作?幕後之人,不是那個錢次,是三皇子罷了。”
“燕德啊……”皇帝幽幽一嘆,“白敘這是在向朕挑釁,将三皇子玩弄于股掌之中,讓朕看着自己一向信任的皇子,對朕撒謊,對朕玩弄心計,他白敘不知道在背後多得意。”
燕德躬身,“陛下聖明。”
“聖明?”皇帝合上了折子,輕扔到一側,“本以為三皇子是個能當大任的,若是此次順利将王重的軍權奪了,朕也對他所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想到竟是被太子破了局。”
“朕聽說,太子将那個喬問帶到了府上,這才有後面諸事。若是日後喬問還是只認王重,不效忠朝廷,那便留不得。”
燕德垂頭,皇帝已經許久沒有同他說過如此隐秘的事了,如今情景,似乎又回到了陛下還未登基之時。
“陛下不必煩憂,您正當壯年,無論是太子還是三皇子,您都可以好好教導。”
皇帝淡淡擡了擡眼,卻不再說話。
此時外面有人進來禀告,跪地道:“陛下,國師府遭遇刺客,那些刺客雖未傷到國師,卻引了大火。”
“國師大人本事高強,區區一場火不會傷到他,不用管。”皇帝靠在椅上淡聲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