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合作
楚珩即使被如此嘲諷,仍是一幅清貴模樣,讓蕭青容心底的惡意更甚,欲要再出言諷刺幾句,卻見楚珩從袖間取出一物,托在掌心。
蕭青容定睛看了看,是白日辰衍給她的那個白瓷瓶,頓時警惕起來,“這是什麽?”
楚珩的眼光落在眼前女子身上,見她不再只有蕭青容的溫和克制,而是露出了骨子裏的那絲恣意,帶上了那西北黃沙之下,揚刀策馬,大喝殺敵的少年模樣。
楚珩覺得這般也不錯,就像是曾經見過那幼小的白貂,因對自己的戒備,龇牙咧嘴,又頻頻伸出爪子試探。
“解毒之用。”楚珩回道,見蕭青容仍是有些疑惑,楚珩便又解釋一句,“嘴毒也是毒。”
“……”
蕭青容很想将杯子剩下的水全潑過去,将他從高高在上的華貴潑成狼狽的落湯雞。
不再繞圈子,蕭青容嫌惡的看了眼裂了紋的杯盞,“你來究竟為了什麽?”
“喬問。”
蕭青容以為他在叫自己,正要應,心中念頭急速的閃過,才明白他說的是“假喬問”一事。
“此事……與世子有關麽?”蕭青容笑問,以楚珩的性子,定是說不出“不識好歹”這樣的話。
楚珩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是緩緩伸手。
蕭青容立刻戒備的坐直了身子,卻見楚珩目光凜然,将桌上的幾個杯盞輕輕撥弄,擺成了一道直線,而後眼底劃過絲滿意。
差點忘了,楚珩似乎有些怪癖,十分喜歡擺放整齊的事物,這已經是第三次見他執着的把杯盞排成一線了。
将目光從楚珩修長的手指上收回,蕭青容繼續托腮盯着楚珩,目光毫不避諱。
楚珩看了眼等待自己回答的蕭青容,反而将問題繞開,道:“喬問與我無關,但胥元徵一事,想來是和我有關的。似乎我理應上報朝廷,捉拿澤國遺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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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青容仍是把玩着杯盞,淡笑着,聽楚珩繼續道:“而後逼問澤國龍鳳玉佩的下落,畢竟那是一對可以開啓澤國密室,尋找失傳秘術的寶物。”
“那世子不拆穿我,是為了我澤國皇室的龍鳳玉佩?”蕭青容拖着腮,輕笑:“世子恐怕是要失望了,我不孝,不小心把父皇母後的龍鳳玉佩弄丢了。如今,我也不知道它們在哪。”
蕭青容面上笑着,心中卻是隐隐作痛。
找回龍鳳玉佩,是父皇去世前的遺願,人人都道澤國有通天秘術,其實連澤國皇室也并不清楚這秘術究竟單指精妙易容,還是另外仍有其他東西。
因為那密室,凡是能進去的人,便再也沒有出來過。
“我對所謂秘術并不感興趣,找你自然也不是因為這個。”楚珩神情冷然,話題突轉,“只是,你也想要殺白敘而已。”
白敘便是宣國國師……楚珩與白敘有仇?
蕭青容頓時明白楚珩為何放她,但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的意思是……我們合作?”見楚珩輕輕點了頭,蕭青容悠悠的換了個手托腮,“世子倒是看得起我。”
“你最合适。”楚珩的目光極為認真,涼涼的落在自己眼裏,蕭青容再也生不出什麽調侃的心思,而是靜下心來,去分析所謂的“合适”。
“皇帝想要殺國師。”蕭青容輕語,“但是……”
“近兩個月洛王府遭刺殺兩次,下毒三次,刺客都是隸屬于信雲衛的死士。”楚珩淡淡的聲音,仿佛說的不是刺殺,而是梨園看戲。
實則那些刺殺對于他來說,與賞戲無異。
蕭青容擡頭看了眼站的挺直的楚珩,心裏突然有些佩服。
“國師與三皇子關系很近,那太子應是想要除去國師。”
“太子,”楚珩仍是淡聲接過,“太過自以為是,且無大智。”
蕭青容又擡頭,覺得宣國皇室看楚珩不順眼是應該的。
兩人之間一人一句,竟像是多年不見的好友一般,氛圍和諧,蕭青容皺了皺眉,将心頭的那默契感揮去,打破這份融洽。
“最後一個問題。”蕭青容揚了揚唇角,烏黑的眸子卻不蘊笑意,“若是有朝一日,我令宣國生靈塗炭,哀鴻遍野,如今縱容我的楚珩,便是宣國的罪人。”
蕭青容擡頭,眸中寒光厲氣,“聽說宣國洛王世代忠國愛民,你又如何面對洛王府列祖?”
“或許如今此話有些自不量力,但想來世子應該知道,心有仇恨之人,若是失去了最後的能維持冷靜的東西,怨怒之下,便會玉石俱焚。”
咄咄逼人,句句誅心,蕭青容将兩人之間的問題血淋淋的撕開。
楚珩望着蕭青容執拗決絕的眼神,覺得自己似乎窺探到了什麽。
将一切用最直白的語言坦白,不容許對方有一絲退卻,也不留一分隐晦和試探,這是強勢。
卻也是——不安。
因這推斷心中一動,楚珩徐聲娓娓,“王老将軍對你信任有加,為何不趁機殺了他?”
“小九年幼,我将他單獨交給你時,憑你的武功在一個稚童身上做些手腳,造成意外死亡的假象易如反掌,而在将軍府你卻救下了他。”
蕭青容垂下眸子,笑了一聲,“時機不對而已,若被發現,豈不是死路一條?”
“王将軍當年正在鎮守西北,與澤國之事無關。”楚珩直接道:“你殺順安侯,是因他當年帶兵攻入澤國,屠殺數百人。”
蕭青容對楚珩的話有些反感,煩躁之下,低聲喝道:“我不是聖人,世子未免将我想的太仁慈了些。”
說出口後,蕭青容心中翻滾的情緒非但沒有平息下來,反而如同找到了發洩口一般。
有些話,她不能對代珠他們說,他們将自己當做主心骨,她所有的猶豫、矛盾、痛苦都必須深埋。
她的一絲猶豫,都會讓代珠他們惶恐難安。
而今天,蕭青容想,或許兩人之前互相坦誠的話讓自己産生了什麽幻覺,竟然覺得楚珩是個可以傾訴的對象。
又或者在西北幾年,他們總歸有幾分真心的交情在。
“澤國在雲山之後,與世無争,疆土只有你們宣國幾個州的大小而已。我們從未踏過雲山,與宣國沒有交集,更未想過去争奪方寸的疆域城池。只是安安靜靜的待在雲山之後,雖不富庶,但也安樂。”
想起當年驚變,蕭青容語調驟變,一抹厲色逼的眼角發紅,“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你們容不下一個小小的澤國!甚至喪盡天良,趕盡殺絕,趁澤國瘟疫肆虐,屠盡我澤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