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見清川
屏風後傳來男子的輕笑,清川緩緩走出,看着眼前淡淡含笑的蕭青容,往事一樁樁一件件,或是溫馨或是噩夢,凡午夜夢回之事的種種,似乎突然在此刻的靜谧中散去,唯有眼前之人。
逃出皇宮之時,滿目山河染血,他誓要複仇;
逃入宣國,躲躲藏藏中,才明白曾經的滿腔仇恨,自以為是的計劃,猶如蜉蝣撼樹。
後來進入太子府,那些自認為無法度過的險境,以心中執念辟荊棘之路,皆是有驚無險的走了過來。
而心中從未消失過得惶恐,似乎終于在這一刻落定。
就如浮萍終于有了主心骨一般,在這宣國,他不再是一人。
儒雅的眸底隐隐有些濕意,半晌後,清川一嘆一笑,擡袖拱手,鄭重道:“胥清,見過殿下。”
說罷,便要跪下去,但下一瞬胳膊便被托住。
蕭青容身形一閃,便到了清川身邊,突然笑道:比起小時候,你越發的像個迂腐書生了。”
心中的沉重散去了幾分,兩人便如從未失去聯系的至交好友,相互取笑。
“我當年聽太傅的話,好好讀書,用心做功課,還替殿下抄寫太傅懲罰的功課,自然會成一個好書生。”清川也笑道:“倒是殿下,這些年跟在誰身邊,将你教成了這般武功兇悍的女子?”
代珠立即“呸”了一聲,“你說誰兇悍呢!”
“你兇悍。”清川雙眼微彎含笑,“你當時那麽小,便知道搶我手裏的糕點吃,然後跑去跟殿下告狀,說是我仗着年齡大就欺負你。雖然你不記得,但是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代珠被噎的一梗,見自家小姐抱着胳膊看熱鬧,也不相助,便憤憤的拿着茶壺,推門出去了。
門被輕輕合上,代珠出了門,抱着茶壺,臉上的憤懑退下,望着屋子微微一笑,慢慢向廚房踱去。
屋中,蕭青容微微仰着頭,眨了眨眼,眼底的畫面漸漸模糊在水霧中,蕭青容的聲音中多了幾分鼻音,“胥清,你怨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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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支撐十年,明明有澤國同伴,卻獨獨将他落下,留他一人在這敵國國都,虎狼眼下。
清川低眸笑了笑,“殿下,可還信我?”
蕭青容垂下頭,雙唇動了動,“信。”
單單一個字,卻有着似乎不容任何人否定的語氣,如一把铮铮作響的劍,令清川也随之一震。
“那便好。”清川笑意愈深,低喃着,“那便好,那便好。”
“胥清,對不起。”蕭青容垂下了頭,以手擋了擋唇,淚意似乎有些止不住,蕭青容單手捂着額頭,擋住被淚模糊的雙眼,輕笑,“我們不知道你還活着,不知道為什麽,下面的人也沒有遞過你的消息……”
清川上前一步,打斷了蕭青容低聲自責的話,“殿下應該高興才是,這說明我隐藏的好,沒有暴露,殿下應該替我高興才是。”
蕭青容點頭,擡頭看着清川挑眉得意的模樣,笑出聲來。
兩人相視,所有心結,便這樣散去了。
“我得回去了。”清川沉聲道:“我武功不算精湛,是掐準了太子府侍衛換班空擋潛出來的,若是再不回去,入府可能會麻煩些。”
蕭青容皺了皺眉,“你小心些。”想了想又道:“我讓代珠送你。”
清川驚訝的向外望了眼,指了指卓上的空杯盞,“算了吧,代珠那丫頭太記仇,若是跟我吵起來,得驚動了太子府侍衛。”
聽他說笑,蕭青容的擔憂散去幾分,擺擺手一幅趕人的模樣。
待清川離開,蕭青容緩緩坐下,吐氣,只覺得心中郁結去了許多。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蕭青容看着晃悠着手中茶壺的代珠,拿起桌上的空杯盞,“茶倒來了?”
“沒茶。”代珠将茶壺放下,努了努嘴,“都快要歇息了,還喝什麽茶啊,倒了一壺溫水。”
蕭青容挑挑眉,放了杯盞,便向床走去,“不喝了。”
代珠瞪瞪眼,以為蕭青容生氣了,心虛的快走幾步追上,見蕭青容面疲憊之色,便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而且還有假喬問的事情要去應對,小姐定是累極了。
代珠将燈熄了,輕聲退下。
躺在床上,蕭青容覺得身子極其疲憊,精神卻是十分清醒,輾轉難眠,腦子裏不斷過着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
在千巧閣遇到楚珩,如今看來并非偶然,他将自己帶去将軍府,也不過是為了證實自己到底是不是楚珩。
若是自己記得不能飲三醉酒,定會想法設法推脫出去,可偏偏自己不曾記得,便徹底暴露了“喬問”的身份。
楚珩因何起疑自己是喬問的?而且他态度古怪,必定是有所圖謀。
自己是如何失去了一段記憶,任泓有所隐瞞,還需再查……
那個假喬問又是誰的人,是誰給他易容的?
黑暗中,蕭青容擡手捏了捏眉心,有些頭疼。
外面風聲吹得樹葉刷刷作響,蕭青容頭腦漸漸昏沉,正欲入睡,卻又猛地睜開了眼,旋身而起,襲向那展屏風。
原本悄無聲息的屏風後,人影閃動,接着一人站在了蕭青容身後。
“留你,你不應。不請,你自來。”蕭青容轉身,扯過衣架上的外衣披上,“沒想到堂堂洛世子還有夜闖閨房的癖好。”
倒了水飲下,些許涼意讓自己的頭腦更加清醒,蕭青容接着道:“世子若是做采花賊,憑着樣貌,也不會有女子舍得報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