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09
“褚安然你站住。”
中考結束後時淼再次和市重點失之交臂,面對父母的問詢她選擇了去第七中的重點班。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寧做雞頭不做鳳尾。
然後開學第一天她就和秦嶼撞了個滿懷。
天殺的緣分,長興那麽多中學他去哪不好,為什麽偏偏來七中。
時淼吃痛地從地上爬起來,她又長高了,據說高個子摔下去要比矮個子更疼,這或許是個謬論,但她當時真的很疼。
秦嶼在追一個女生,女生有着漂亮的馬尾——七中是不要求剪頭發的,時淼也留起了長發——女生還有漂亮的身材。
時淼的爸爸媽媽見她摔倒了趕忙過來檢查她有沒有受傷,時淼搖搖頭對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秦嶼說:“你快去吧,我沒事,真的。”
這是他們繼康晨事件後闊別一個暑假第一次說話,也是整個高中第一次說話。
老天對她不薄。
——
“您好,請問是這裏叫的果盤嗎?”包間的門推開,一個穿着服務生衣服戴着服務生帽子和口罩的男人走進來,推車上放着一個果盤,男人彎腰詢問。
許寒飛擡起胳膊打了個響指:“是,我們點的。”
果盤放在了桌上。
“哎,麻煩你,我朋友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送她出去打個車?我這兒走不開。”
這個朋友指的是時淼,時淼自己都一臉懵,許寒飛是怎麽知道自己不舒服的?有不舒服嗎?還好吧,不過能離開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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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寒飛甚至摁住了想要“獻殷勤”的岳晚亭。
在許寒飛險些抽筋的眼部暗示下時淼拿着包和臨近的幾個人告別跟着那個男人走了。
她跟着一個男人走了,在另一個不那麽熟悉的男人的安排下。
離天大譜。
包間厚重的門板隔斷了聲音,時淼拉上羽絨服的拉鏈對那名服務生說:“謝謝啊,不過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服務生站住腳側頭看時淼,“咯噔”一聲,時淼心跳打了個結,她撇撇嘴:“你……很閑嗎?”
空氣再次歸于寂靜。
秦嶼把借來的衣服和推車還給經理,經理十分爽快:“寒飛的兄弟就是我兄弟,放心啊,我什麽都沒看到。”
秦嶼戴上自己的口罩,套着羽絨服出來,時淼還在門口替他站崗。
秦嶼很是熟練地勾過時淼的肩膀往樓下走,時淼偏頭看看落在肩頭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平淡道:“你說我喊非禮的話,你今晚會不會被娛樂圈封殺?”
秦嶼發出吃吃的笑聲,有人從他們身邊路過,秦嶼把頭埋進時淼的肩窩,時淼肩膀一聳,打了個哆嗦。
秦嶼為躲避也為私語:“只要你不嫌棄我沒工作,我怎麽樣都可以。”
時淼翻了個白眼。
秦嶼開着一輛很低調的車,看車身的劃痕,這輛車也是倒大黴了。
“請。”秦嶼替時淼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時淼路過他走向後排,拉不動。
“時小姐,人家是想做你男朋友,不是司機,你坐後排我們還怎麽增進感情。”秦嶼一本正經說話,時淼不可思議睜大了眼睛。
“請。”
車內溫度很适宜,座椅也很舒适,時淼沒有偶像劇情結,系安全帶這種事她喜歡拉拽按一氣呵成,但很顯然秦嶼是有的。
時淼不确定秦嶼從她這邊到駕駛位是飛過去的還是瞬移過去的,總歸是她這邊剛關上車門還沒把安全帶拉出來秦嶼人已經坐好了。
“你……”
“怎麽?”秦嶼俯身貼過來握住了時淼拉拽安全帶的手,然後緩慢地龜速的如海獺一般的拉過去摁進去。
“咔噠”一聲,時淼感覺自己被囚禁了一樣。
她絕對是瘋了。
“你不是在彩排嗎?節目斃了?”時淼接着剛才的話問。
秦嶼看過來笑問:“你似乎很關心我?”
時淼惱羞成怒:“誰關心你啊,我關心春晚行不行,我只是想看看今晚春晚有沒有值得期待的節目。”
秦嶼不逗她了,正經回答說:“今天彩排結束了,我坐動車回來的,明天九點回去。”
汽車發動,時淼看向秦嶼的側臉,棱角分明,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去哪?”
“天橋。”
“啊?”
長興的天橋絕對是一大景點,據說那裏曾經創造了最高的自殺率。
由于天橋幹系着老百姓們的日常出行,在新的路線規劃修建完成前不能拆除,所以現在有關部門和公安機關只能加大對那座橋的巡視強度,但凡有人看上去想自殺,或者想往橋下看,輔警交警就會發出警告。
橋的兩邊沒有辦法吊網,只好加高欄杆高度。
而這樣的結果就是天橋成了網紅打卡聖地。
“我不想死。”時淼說。
秦嶼笑了:“我也不想死。”
“那這麽冷的天去那幹什麽?”
“去吹風。”
“秦嶼你有……吧。”
“我健康的很,上個月剛做了體檢,體能也特別棒。”
時淼感到無語。
“你就這麽跑回來,不怕被別人看見?”
“怕,要是怕就不回來了,還怎麽追你,嗯?”說完秦嶼沖時淼抛了個媚眼。
時淼當時內心只有一個念頭——這是誰看上的男人,品味太差了。
路上很堵,車基本是在蛄蛹前進。車動着還好一點,一旦車停住了時淼就會感到一股莫名的尴尬油然而生。
她回想起半年前自己狠絕的挂了電話,還和穆阮熙說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集,她這段時間好像一直瘋狂打臉,哪哪都不順。
“秦嶼。”
“嗯。”
“你是認真的嗎?”
秦嶼看過來。
“我是說,我們認識很久了,初一到現在,十年都過去了,而且我們都不是孩子,心智成熟,有清晰的思維,能自己做決定,所以,你是認真的嗎?”
“是。”
“你想一想再回答。”
前面徹底停住不動了,秦嶼停住車很正經地看着她,這種正經讓時淼覺得下一秒秦嶼就要和她求婚一樣,仿佛置身于西方的大教堂裏,可她不喜歡西式婚禮。
“時淼,我想了很多年了,我确定我現在十分清醒,我是認真的。”
“嘀~嘀~~”
後面的車在催,秦嶼趕緊發動車子跟上前面那輛:“而且,你剛剛說我們都不是孩子了,但我看你好像也沒長大多少。”
時淼:“……”
他們倆一定都對浪漫過敏,他們之間不配有浪漫氛圍。
時淼想找穆阮熙求救,輸入好幾遍又把手機收了起來。
良久後問:“還沒到嗎?”
秦嶼聲音輕輕地:“馬上,拐個彎就是。”
時淼靠在椅背上看車窗外,路兩邊的燈光秀忽然變得不一樣,等拐過來之後時淼看到一只好大的鳳凰飛在天橋上,是翅膀會動的那種。
時淼身子前傾想看的更真切,擋住了後視鏡,秦嶼打算停車,想看後面路況,脫口而出:“淼,坐好,我停下車。”
時淼顧着看鳳凰,随口應了聲:“哦。”
坐直了。
後知後覺時淼瞪了秦嶼一眼,打開車門下車。
秦嶼追上來并肩走着,臘月的天橋公園人跡罕至,若非那只大鳳凰在天上飛着,估計更沒人來。
“什麽時候有了只鳳凰?”
“很早就有了,白天看不清楚,晚上燈光一亮就看的很真切。”
“你經常回來?”
“嗯,沒工作的時候就回來看看。”
“你是真的挺閑。”
“也許吧,怎麽樣?要不辭了你的工作跟我走吧?”
“你包養我?”
“嗯,考慮一下?”
“還是算了吧,我怕你養不起我。”
時淼的身體真的扛不住臘月的寒風,走了一會兒就窩回車裏。
車裏比車外暖和,但車裏比車外更容易尴尬。
這又是時淼不曾預想過的發展方向和進度。
可總要有誰找個話題,或者時淼其實更應該回家去。
秦嶼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說:“岳晚亭離婚了。”
時淼蹙眉:“什麽時候?他今天還和我說起他愛人,不像是已經離婚的啊。”
“去年吧,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但聽寒飛說自從你回來,他就開始有了點別的想法。”
“什麽想法?我又沒錢沒利的,找我幹嘛?”
“你有我啊。”
時淼沒明白,這是一句情話嗎?
秦嶼接着說:“岳晚亭離婚後在他工作的圈子裏口碑就不大好,他一直想找舒華傳媒的楊總談合作,我之前不是在舒華傳媒待過嘛,和楊總認識,他就想通過我牽一條線。”
“你沒答應。”
“嗯,楊總和他見過一面,據說是因為酒品不好,聊得不愉快,不想見他。”秦嶼回了條微信,繼續說,“你回來之前我絲毫不覺得他在我這兒有什麽,但你回到長興,就不一樣了。”
“我回來有什麽不一樣?他還想綁架我威脅你?他又不知道……”
“他知道。”秦嶼神色忽然有些緊繃,不大自然,“我那幫兄弟包括他在內都知道。”
時淼失聲。
車裏只剩下秦嶼的說話聲:“寒飛知道,所以聽說你回來,他第一時間找了我,又所以明明你倆明明不熟,他卻一直對你‘窮追不舍’,他就是怕,怕岳晚亭找你。”
時淼不關心這個,她關心的是:“他們什麽時候知道……你……”
剩下的話時淼說不出來,不管秦嶼怎麽花式表白,她總覺得那是自己一廂情願。
“初中?初中的兄弟們初中知道的,高中的兄弟們高中知道的。”
“秦嶼,我想回家了。”時淼攥了攥手裏的挎包的帶子,“你不用送我,我自己打車。”
“時……”
“你不是還得回上京嗎,你趕緊去吧,你放心,我沒事,岳晚亭那我應付得來,你相信我,你快去吧。”
時淼打開車門沖進寒風裏,她一次又一次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