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元繡自顧自念叨,似乎想好了明兒該如何說與官府,爹娘睡意全無,她卻打了個呵切回屋補覺去了。
第二日天還未亮,李氏就在外頭敲門,元繡撐着眼皮起來,乍一見李氏青黑的臉就唬了一跳,估計二老真就是一夜沒睡。
元繡不慌不忙吃過飯,又拿上茶葉點心去隔壁村找那位趙姓裏正,十裏八鄉的事務都是由這位裏正負責,多是一些田地紛争,雞毛蒜皮的小事。
像這種故意縱火,販賣私貨,都是要報到官府的。
趙裏正撫須,早在見到元繡拿過來的幾樣點心心裏就滿意極了,他十分好面子,尋常人若要辦事,做小伏低,将他捧的高高的,多半事情能辦成,這回元繡還特地帶東西來了,顯然更是給足了他面子,再說都姓趙,五百年前說不定還是一家呢。
再一個元繡今日來所說的事,本來私販禁物就是大罪,不用元繡說也得上報,沒想到元繡還極其客氣的帶了東西,先前聽人說過她是從宮裏出來的,如今這一看,果然氣質不凡,不愧是見過天人的存在。
元繡自己一人去報官,人家多半只當是縱火,再加上也沒造成什麽損失,恐怕官府不一定有功夫理會,但若是經由裏正,将私販火油一事一并上報官府,這就是個大事情,若是能查出底細,更是是大功一件。
若單就趙家去報官,人家接不接案子還是兩說,裏正自有裏正的門路,他若去了,至少能見着知縣。
說來上回買地時還曾與知縣有過一面之緣,但這畢竟過去久了,她可不敢保證人家還能記得她。
元繡一個人趕着驢車,趙大勝駕着騾車帶着裏正,車上還坐着趙家兩邊鄰居,這都今早元繡請過來的,也親眼見到了地上的腳印跟牆上的血跡。
昨兒才遭了這樁事,家裏一時半會兒也不敢動,也怕有亂七八糟的人過來壞事,因此李氏沒有一起過去,而是帶着荷香跟興安看家,元繡也說了,今兒無論誰來,她回來之前,院門都暫時別開。
衙門事多,尋常小事一概不理,知縣才審完一樁偷牛的案子歇下,就聽邊上師爺對知縣嘀咕什麽小話。自然,趙裏正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他認識知縣大人身邊的師爺。
沈知縣先是變了臉色,又匆匆站起來,叫衙役将人帶至內堂。
不出元繡所料,知縣貴人多忘事,先是看向相熟的趙裏正,一時半會兒不曾注意到她,不過她向來臉皮厚,笑吟吟地福了福身子:“沈大人安好,方才瞧見您斷案,果真是青天大老爺,是非分明。楊探花先時來信,說您兢兢業業,今兒一見,果真如此,想必大人您的好前程也近在眼前了。”
這話一說,沈知縣便偏了偏頭,看是元繡,亦拱了拱手:“姑娘好,不曾想楊大人還記得下官,勞姑娘替我帶好”
哪來的什麽信呢,不過是随口扯的幌子好叫人家能想的起來她罷了。
裏正頗有些驚訝,只知道趙家大姑娘不同凡響,不曾想竟也認識知縣,二人瞧着還分外相熟,這般一想,再想到今兒一早元繡送禮上門,心裏更加贊嘆元繡會做人。
“姑娘今日來是?”二人寒暄過後,知縣才問這事兒具體是個什麽情況,只知道事情大,方才那師爺說的也着急,他沒來的及細問。
“此事非同小可,讓趙裏正同您細說,您也知道,我雖見過些世面,對這些事兒卻不大通”元繡只要知縣記得自己就行了,倒沒什麽再表現的心思。
趙裏正愈發滿意,元繡不願表現,反而将他讓到前面,這一來若是真的捉到販私的賊人,說不得他也能受賞。
心裏這般想着,在沈知縣看過來時又一五一十将縱火之事說了個明白,這話一早元繡說給他聽了,他現在又照着一股腦說給知縣。
元繡展開手裏的帕子,站在一邊的衙役接過來,畢恭畢敬遞給知縣。這就是昨晚那方沒燃盡的帕子,還有些火油在上頭。
果不其然,知縣眉頭緊皺,火油易燃,威力甚大,“此事确系非同小可,昨夜可有人傷亡?”
元繡搖搖頭:“昨兒夜裏我正趕繡活,歇的遲,才熄燈便聽見聲音,一着火便發現了,雖沒見着兇手,不過好歹那火救的不算晚。只可惜了倉房裏的糧食。另,那火油可不是一點半點,只看将倉房竈屋都澆了一遍,就能斷定這私販火油之人背後所謀甚大。”
知縣也嘆了口氣:“如今縱火之人未明,此事還需得從長計議。”
“我倒是有些猜測…”元繡故作躊躇。
“姑娘但說無妨”事兒牽扯的大,能盡早解決自然是盡早解決,以免夜長夢多,再說沈知縣也并非嫉賢妒才之人。
“家中遭此一劫,無外乎有人背後指使暗害,我回鄉已久,要論得罪的人卻不足一二,無非因村人賃地之故,得罪了楊員外。”知道這一說估計人家只當她多想,所以還不等知縣發問,她便繼續說道,“也并非空穴來風,橫豎證據都有,前些日子下了雨,牆根內外都有生人腳印,再說這一進一出,身上必定被竹刺刺傷,衙中專管此事的差役個個都有本事,若是能去楊家打聽打聽,這事兒定會水落石出。”
具體如何去查,想來也她無需多嘴,若她真說出來,只怕知縣倒覺得她認為衙門裏人都是酒囊飯袋呢。
沈知縣點點頭,這本也就是個頭緒,即便元繡不說,他也須得問問元繡可結過什麽仇人。
“此事須得盡快查辦,一來拖的時間長了證據只怕都沒了,再一個事關重大,若是順着縱火之人都抓不到私販火油之人,此事怕是還得繼續上報。”縣令沉吟,“至于你家中損失,待捉住兇手以後一并賠償。”
元繡行了個大禮:“如此便多謝您了”
賠償不賠償的,她是無所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