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情
從柳生的嘴裏,白夜知道了手冢在團體換位賽時,通過與青學網球部前部長大和佑大的比賽,領悟了“天衣無縫之極限”,賽後,在前輩的勸說下,手冢決定接受職業隊的邀請,赴德國留學,準備一邊讀書一邊打球。
聽完柳生的說明,白夜一時沒有開口,安靜地轉動着折扇的模樣,莫名地給人一種落寞的錯覺。
“還在想手冢君?”
紫發少年拿着醫藥箱,朝白夜走去。
發呆的某人回過神,擡眼看向紳士,語氣感慨地回道:“真沒想到小光這麽早開始打職網。”
“他已經具備了世界級的水準,這樣的選擇并不出人意料。”柳生對自己的朋友說道,“手冢君是號稱最接近越前南次郎的人,伊東君不用太為他擔心。”
白夜輕點着臉頰:“我可沒擔心,就是……”
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
……在聽到手冢離開了日本的消息後,心裏有一點點奇怪而陌生的感覺。
紳士輕聲道:“伊東君是遺憾沒能送別吧。”
遺憾嗎……
大概是的。
柳生沒再就着手冢的話題深入,将醫藥箱打開,放到一旁的桌上,溫聲開口:“伊東君,可以讓我看一下你頭上的傷嗎?”
暫時将手冢抛在腦後,白夜對紳士勾了勾嘴:“幫我把繃帶解掉吧,一直綁在頭上好難受。”他的恢複能力強,現在傷口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軍師太小心了,每天堅持幫他上藥包紮。
柳生解開了繃帶,替白夜仔細檢查了一番後,為對方換了藥,在某人強烈抗-議下,沒再用上繃帶。
“在山裏受訓很辛苦吧。”
小心地幫人上好藥後,紫發少年順手将對方垂散在臉側的碎發理了理。
白夜回憶了一下山中的日子:“沒覺得很辛苦,”睨着柳生一眼,“就是總會餓肚子。”
柳生捏着鏡架往上擡了擡:“伊東君……是在生我的氣?”
白夜坦然點頭:“每次餓肚子時,聽到那些家夥讨論你們在吃什麽時,就覺得不爽。”
聞言,柳生的嘴角隐約浮現着一絲笑意,沒有被遷怒的不滿,好聲好氣地說道:“等會有夜宵,要去吃點嗎?”
某人眼睛頓時一亮:“當然。”
享用完夜宵,又泡了半天溫泉後,白夜披着濕噠噠的長發,裹着浴衣,漫步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同一房間裏的室友們聚齊,都是活潑鬧騰的性子,顯得相當熱鬧。
白夜坐在自己的桌子前,将充滿了電的手機拔下,啓動開機鍵,沒一會兒是接連好些條郵件提醒。
打開一看,除了柳生、丸井等的消息外,接連四條都是手冢的信件,讓人有點意外。
第一條信息是詢問白夜開機後能否回個電話,第二條則是在問白夜有沒有空出來,第三條郵件裏手冢直接說他人在伊東神社門外,第四條只是簡單的一句:“白夜,保重。”
白夜猛然想起來了:手冢根本不知道跟着敗組一起離開的自己,其實并非回去了,而是去了與世隔絕的山裏特訓。這段時間,他們的私人物品,除了網球拍外,都被三船給扣押了,于是一直到現在才用上了手機。
少年垂眸注視着手機屏,盯着郵件上“手冢國光”的署名出神。
又一次感覺到之前的那種微妙情緒……
悶悶的,堵在心裏,不是很舒服的感覺。
“白夜,這麽晚了,怎麽還沒去睡?”半夜看到還在訓練場練習的某人,柳蓮二心裏相當訝異,畢竟對方一貫不是個太刻苦的家夥。
一個分神,球拍被彈回的網球擊落。白夜也沒撿起網球拍繼續練習,懶洋洋地沖來人揮了揮手:“喲~”
“有心事?”軍師是一如既往的敏銳。
白夜扯了扯黏在脖子間還沒幹的頭發,看向柳的眼神帶着一絲迷惑,語氣有點糾結:“有些事弄不清楚……”
低垂的眼睑微微掀動,柳蓮二淡聲問道:“能與我說一說嗎?”
白夜沒有拒絕,心裏那點不受控制的情緒讓他覺得有必要與人讨論一下是怎麽回事——見識淵博、擅長分析的Master是個不錯的交談對象。
聽完白夜的問題,柳蓮二沉默了許久,久得讓等待答複的某人都有點不耐煩了。
白夜扯了扯對方的衣服:“喂,Master,你該不會睡着了吧?”
這一次軍師反應得十分迅速:“不是。”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你說的那種心情,”語氣有點艱澀,“……是牽挂吧。”
白夜托着下巴:“牽挂……”總覺得和軍師說得不太一樣。
“還有,”柳蓮二非常平靜地補充了句,“舍不得。”
舍不得。
“我舍不得小光?”白夜喃喃說道,“好奇怪……”這種自己不能控制的情緒真是莫名其妙。
軍師淡淡地解說:“對親人或朋友的離開感覺到舍不得,是很正常的事情。”
白夜若有所思,十秒鐘後恍然大悟:“就像我外祖父去世後感覺到的那種心情?”
柳蓮二默然了片刻,點了點頭:“本質上差不多。”
得以解惑的白夜不由得嘟囔起來:“人類真複雜……”
“無論是怎樣親密的朋友,分別是遲早的事情,手冢君雖然去了國外,但以後你們總有機會再見面的。”柳蓮二遲疑了一下,說道,“所以,別想太多。”
向來與“想太多”無關的家夥表示了解:就算是一家人,都不一定總能在一起的。
被柳點撥了的白夜,立刻想通了……于是,什麽“牽挂”、“舍不得”的心情一瞬間被抛到天外了。
“哎,柳,”心情好轉的家夥陡然想到另一個問題,好奇地問,“你會不會哪天也跟小光一樣去國外打職網?”
柳蓮二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不會。”
“為什麽?”白夜不解,畢竟對方的網球打得也很好。
“或許是因為,”柳蓮二注視着身旁的人,“我不能全心投入到網球上。”
白夜抽了抽嘴角:以立海少年們對網球的執着,竟然會覺得對網球還“不夠投入”!真是活見鬼了……啊,不對,活見鬼對他來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大多時候顯得寡言的軍師,今晚意外地有些多話:“對我來說,現在已經有了比網球更熱愛的存在。”
白夜詫然,随即來了興致,連連追問:“是什麽?”
“呵……”軍師輕笑了一聲,忽然睜開了鮮少在人前暴露的眼眸——他的眼神犀利而極具壓迫感,似能看透人心——定定地凝視着問話的少年。
白夜倒是感覺不到什麽壓力,迎着對方的目光,疑惑地盯着那雙赭褐色的眼瞳。
“你怎麽不說話了?”對視半晌,白夜眨了眨發酸的眼,忍不住出聲道。
軍師驀然垂下眼睑,沒有回答某人的問題,反問了一句:“白夜呢?”
“啊?”一頭霧水。
“以後會一直待在日本嗎?”
白夜沒什麽猶豫:“嗯,爸媽說高中畢業後去哪裏讀大學都由我自己選擇,我打算留在國內。”他骨子裏還是個日本妖怪,不是很喜歡老外的那一套。
“讀大學前,還是得先确定能考上高中。”
白夜黑線:這家夥是在取笑他嗎?
看到某人吃癟的郁悶模樣,軍師勾了勾唇,手上十分自然地握着白夜的手,将人拉了起來,牽着對方離開了訓練場:“回宿舍睡覺。”
“喂,Master!”
“嗯?”
“我忽然發現你很……”書上都是怎麽形容來着,“哦,很腹黑。”
“謬贊了。”
“我可不是稱贊你哦!”
“呵……”
U-17合宿主場地的訓練量相當恐怖,但對于習慣了三船入道地獄式特訓的敗組選手們來說,完全不存在無法适應的問題。
除了要在規定時限內完成各基礎項目外,每個人都在教練組的安排下,每一日至少與不同的選手進行五場比賽。随着敗組選手們的回歸,經過短短幾天的練習,參加此次合宿的初中生候補們,又一次大幅度地提升了各自的能力。
網球運動員們的進化,仿佛沒有止境。
烏雲遮天,暴雨猛降。結束了一天訓練的少年,從自己的包裏翻出一件浴衣,正打算去大浴場泡一會兒溫泉時,窗外忽地閃過一道亮紫色電光,震耳欲聾的雷聲緊接着在天空間炸開。
白夜不由得看向窗戶外,一根手指慢悠悠地點了點下巴:“啊咧,冬天會打雷嗎?”
這時,砰地一聲響,宿舍門被人用力地推開。
白夜下意識地轉頭,只見某位紅發妹妹頭的少年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
“你這是怎麽了,岳人?”丸井疑惑地問道,“你看起來好生氣啊!”
芥川慈郎大喇喇地躺在床上,雙臂枕在腦下,小聲地打着呼嚕,睡得可香了。
向日生氣地開口道:“堀尾聰史那個混蛋,竟然欺騙了我們!今晚上食堂沒有提供蛋糕,都是因為他想吃獨食,把我們的蛋糕給藏起來了!”
原本表情輕松的丸井立刻爆發了:“什麽?!堀尾那家夥想要私吞蛋糕!”
床上熟睡的綿羊同時坐起身:“蛋糕?蛋糕在哪裏?”
向日憤憤不平地說道:“我們絕不能原諒私吞蛋糕的家夥!”
“不能原諒!”
三人一陣風地跑出了宿舍,氣勢洶洶地去找“吃獨食”的堀尾聰史算賬。
從頭到尾,白夜沒來得及說一句話,望着一瞬間空蕩蕩的宿舍,一時間莫名不已——以他對那個青學一年生的了解,對方沒那麽大膽子私吞食物吧?
“我的章魚燒——”
洗完澡,出了大浴場的白夜撞上了怒不可遏的小金,滿頭霧水:“小鬼,你這是在幹什麽?”
小金沒有停下腳步,用着極快的語速,回答着問題:“堀尾那家夥居然要獨占章魚燒的章魚,我絕對饒不了他!”
“……”
與小金分開後,白夜又遇上了幾波人。
“可惡,堀尾竟敢私吞栗子蛋糕!”這是兇神惡煞的亞久津仁。
“堀尾的包裏是苦瓜,我們絕不允許永四郎陰謀得逞,繼續用苦瓜欺負我們!”
回到宿舍的這一路上,白夜聽到了各種“堀尾聰史獨占XX”的說法,不由得滿頭黑線。
經過閱讀室時,他聽到了兩道耳熟的聲音在對話。
乾貞治對他的發小說:“堀尾害怕我們的特殊飲料,好像不打算把材料給我們了,教授。”
柳蓮二淡定地回答:“真是愚蠢,他不知道我們共同開發的樣品已經完成。看來只能讓堀尾做第一個實驗者了,博士。”
不小心偷聽到的白夜:“……”
想到之前被幸村陷害,喝下的新式“魔鬼茶”,白夜嘴角抽搐了幾下,立刻加快步伐,決定回宿舍睡覺,遠離這些人的是是非非。
……
次日一早,白夜比規定起床時間早半個多小時起身了,拿着洗漱用品,便要去集體盥洗室洗漱一番。經過大廳時,看到幾十個少年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微微愕然。
“啊咧?”白夜掃視了一圈,看到滿地的枕頭,恍然地說道,“他們打了一晚上的枕頭大戰?”
眼睛不由得落在了最引人矚目的一個人身上——乾貞治氣息奄奄地趴在地板上,不遠處散落着色澤可怕的飲料,他的褲子大概是不小心被人扯掉了,整個腰臀部都暴露在外,白花花的一大片極其惹眼。
忽然間,一個褐發少年出現,擋在了發愣的某人面前,伸手掩上了對方睜大的雙眼。
白夜只覺眼前一黑,肩膀被人用力攬着,硬是轉了個方向:“啊喂,柳,你幹什麽?”
“會長針眼。”軍師一邊從容地回答,一邊半強迫地帶着人離開。
慢了半拍才陡然明白對方的意思,白夜有些無語,想起那混亂的一幕,問道:“他們都怎麽了?”除了精力旺盛的小金和累得氣喘籲籲的真田保持着站立外,所有人都是一副被“蹂-躏”得很慘的模樣。
柳蓮二輕描淡寫地回答:“一點誤會。”
猛地憶起昨晚軍師在閱讀室的話語,再聯想到乾貞治的倒黴樣,白夜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那你還煽風點火?”
“有嗎?”
“地上到處都是你和乾研制的什麽魔鬼密食,難道不是你故意慫恿乾去陷害他們的?”
“是蛇鬼魔喰,秘叉魔喰,和濃澱魔喰。”軍師糾正着說法,随即問了聲,“我那還有樣品,白夜要嘗試一點嗎?”
白夜拿下還捂着自己眼睛的手,斜睨着褐發少年:“謝了,我不需要。”
——他算是明白了,某個看起來清冷雅淡的人,肚子裏黑得不能再黑了。
“你太壞了,柳,”白夜感慨道,“乾貞治有你這樣的‘幼馴染’真是可憐呢!”
柳蓮二沒有對某人的說法表示不滿,只是輕笑地道:“我以為白夜很喜歡看別人倒黴。”
白夜勾唇:“談不上喜不喜歡,”頓了頓,笑意更深,“不過,看別人倒黴,感覺蠻有意思的。”
作者有話要說: “枕頭大戰”這一段出自新網王OVA第七集,很搞笑,感覺這一集裏柳君很有BOSS範,乾貞治最可悲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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