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一句:“客官,今天算我多嘴多舌了,千萬別傳出去。”說完便客氣地點點頭退了出去。
三寶氣地一拍桌子,霍地站起,大聲嚷道:“光天化日,強搶民女,王法何在,公理安存,今遇我等在此怎能容忍如此賊子橫行,仁兄你稍等;我去去就來。”說着就要往外走。“且慢!”賀中鵬忙用雙手将三寶攔住,扶起傾倒的酒盅,重新斟上,遞到三寶面前勸解道:“兄弟,此事不可急躁,此時下去雖能救出人來,卻會有很大不便,依兄之見不如夜間救人。”三寶略一沉思,隧即答道:“好吧,既然大哥決定夜間救人,兄弟遵命即是。”二人又把晚間去牧人的事仔細商量了一下,無心再飲,喚過小二,結了帳。三寶取出三十兩紋銀,交給中鵬,父女二人便一起出去了。
金烏西墜,昏鴉歸林,掌燈時分,中鵬歸來。他悄聲說:“安置妥當,一切就緒,小燕在北城外樹林裏等候我們。”
夜深時,其他房客已酣然入夢,萬籁俱寂。将近子時,三寶和中鵬穿青挂皂,一身夜行衣靠。三寶背插龍泉劍,中鵬手執雪亮樸刀,從後窗跳了出去,越過店牆,中鵬在前引路,三寶後面緊随,直奔茍府。
二人穿街串巷,越橋過坊,剎時便來到一個綠樹成萌之處,茁壯的柳樹枝葉掩映着紅牆青瓦,這是一座很闊綽的官宅,兩扇大門緊閉。
門上嵌着密密麻麻的銅釘;石頭獅子分踞大門兩側,互相怒視。門楣上,挂有‘茍府’二字的大匾,兩盞紅紗燈高懸于門檐之下。
二人繞到西牆暗處,粉牆高約丈餘,他們一縱身,用小臂挎住牆頭,借滿天星光向裏面望去:這是一座坐北朝南的院落,北房五間,廂房五間,正對大門是客廳。大門裏是天井,東西兩側各擺一條長石凳,上面放着幾盆花卉,右側有個小月亮門,一條窄窄石徑通向內院。
各屋燈火已熄,無一絲動靜。二人互使眼色,翻身飄落院中,便鹿伏鶴行順着甬通穿進月亮門。又過了兩座院子,便來到了一個花園式的院落。
綠樹錦花的庭院中,右側一片修竹繁茂,花叢搖曳;左側濃蔭環抱的荷花池畔,有石橋、石洞,岸邊一個八角涼亭,中間擺有石桌石凳。正中是一座挑檐畫壁,雕龍刻風的小樓,樓上燈火閃閃,人影憧憧,有隐隐約約的嘁嘁喳喳的話音傳出來。
二人耳語幾句,賀中鵬便縱身躍到一棵枝葉繁密的樹上,巡風放哨。三寶來到樓後,飛身躍上小樓外廊,貼牆站定。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洞察一番周圍動靜,輕移步到窗前,用舌尖将窗紙舔破一孔,向裏望去。
靠前窗有張小方桌,上擺着幹鮮果品。左面靠牆放兩張太師椅,中間擺了茶幾,上面擺着細瓷景泰蘭噴花壺碗。牆上挂着幾幅花草魚鳥的水墨丹青和幾條書法長聯。
靠右面牆壁處設置一張合歡床,綠羅床幔幔粉絹床簾,床頭摞着绫羅綢緞的花團錦簇被褥。床頭處,一個女嬰在安谧地甜睡。床頭有個妙令女子坐着扪腮沉思,繃着臉,神态木然,象廟裏泥胎似的,她就是白夫人周六菊。
細觑這女子,只見明眸皓齒,粉頰生輝,牙似銀白碎玉,唇如一抹豔紅丹霞,雙眉似新月纖纖彎彎,細腰如弱柳袅袅婷婷,麗影嬌容,她素衫白裙,鬓角上插着一朵白絹花,全身挂孝。
床邊站着一個雍容華貴的豐腴女人,從臉上看,已半老徐娘,由于濃裝豔抹,倒也殘留着幾分昔日的姿容。這個女人正搖唇鼓舌地勸說:“少奶奶,你還是答應了吧,你跟上大少爺,既便是作個小妾,這一輩子也是享不盡的富貴榮華,吃的山珍海味穿的绫羅綢緞。一個孤寡女子,年紀輕輕的,總得有個男人陪伴啊!來,來,一天沒吃飯了,餓壞了身子,我在大少爺面前可不好交差呀!”
她嘴裏說着,扭動着腰肢,從桌上取過一盤點心,送到床邊。周六菊揚手打翻盤子大聲罵道:“不知廉恥的東西,你少為虎作伥,滾!你滾出去!”
一陣登登登腳步聲,門開了,先走進兩個丫環,手裏提着紗燈,随後跟進一個人來,三寶定眼一看,原來是頭戴瓜皮帽的大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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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管家向那女人一呶嘴,使了個眼色說道:“你回去吧,茍千總正在陪客人飲酒,一會兒就到。”
那女人狠狠瞪了周六菊一眼,憤憤地說:“不識擡舉!便扭動扭動着屁股出去了。
大管家一捋稀疏的八字須,張開鲇魚闊嘴,龇牙一笑,話裏軟中有硬:“少奶奶,你還是回心轉意為好,死硬到底,執意不從,那可要吃大虧的。我們大少爺情急時,什麽事情都會幹出來的,那時候你可是呼天不靈,呼地不應,求死不能,求活不成。年輕輕的,何苦要作個貞節烈女昵?”
周六菊用手向外一指,厲聲喝道:“你給我滾出去!狗奴才!”
大管家逼進兩步:“不願聽也得聽!”他的鼠目滾了一下,話語緩和下來:“少奶奶,你要是答應了,大少爺說了,他的萬貫家財可以和你二一添作五,平分秋色,你要是信不過,大少爺可當面寫文書,簽字畫押。”
“你們用毒藥害死了我的丈夫,又明火執杖搶人,欺侮我是個弱小女子,你們這些衣冠禽獸,休懷妄想,我寧死不從!”周六菊邊罵邊哭,淚如泉下,說着就向牆壁撞去。
大管家吓得面如土色,飛身過去,将周六菊擋住:“少奶奶,使不得!使不得!我純屬善意,你不聽勸就算了,我不打攪你了。”他怕惹出意外擔待不起,使向兩個丫環使個眼色,倉皇退出。那兩個丫環随着跟着出去,将屋門闩上。
“你們兩個在門外好生看守,千萬別出事,我去禀報少爺!”大管家說完,便匆匆離去。
周六菊見人走出,止住悲聲,回首望望甜睡的孩子,淚又象雨一般灑落下來,她喃喃自語:“孩子,不是為娘心狠,把你抛下不管,實在是沒有活路了,為了傈住我這一身清白,只好走絕路了。”她邊說邊解下腰中的一條白汗巾,登上凳子,搭在屋頂的椽梁上。
三寶一看,知道她要自尋短見,忙用劍尖撥開窗闩,毫輕推窗躍入室內,真是一身好輕功,輕如棉絮,飄若鴻毛。
周六菊大吃一驚,剛要大聲呼喊。
只見三寶揮手示意,叫她不要聲張。
三寶胸前拱手,悄聲說道:“夫人,不要驚慌,我是來營救你的。”
周六菊定眸細觀,見三寶儀表堂堂,面闊口方,劍眉星眼,英俊灑脫,一臉正氣,滿身俠骨。心中思謀,看來不是茍家一路的人,便扯下汗巾,從凳上下來,正猶疑着要問問清楚,忽聽外面響起兩聲鹧鸪的‘咕咕’叫聲,也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三寶知道,那是賀中鵬發出的信號,便向周六菊說:“夫人,來人了,你先應付一下!”說完,一閃身藏在床後。
一陣登樓梯的腳步聲,門被推開,踉踉跄跄走進一個醉漢來。
“滾蛋,你們這些廢物!”他雙手一推,把兩個丫環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回身将門闩上。
茍千總身穿紅色錦緞繡花長袍,外罩古銅色鑲金線的中衣。一副削瘦見骨的小窄臉,面色灰白,兩腮下陷,兩條細眉,一對魚眼,元寶耳朵薄嘴唇,一眼就看出是個猥亵淫蕩之徒。
茍千總歪歪斜斜向前走了兩步,醉眼惺忪,目射邪光,話語污穢:“小娘子,你等急了吧?來,來,趁此良辰吉日,咱倆共享人間快樂,我包你滿意。”
說着,便象餓狼似地撲過來,滿想一下子就可以緊緊抱個溫香暖玉,殊不知周六菊向旁一閃”他撲了個空。六菊恐慌地向床後喊道:“快來呀!”
茍千總邊脫外衣邊發出淫笑:“美人,我這不是來了嗎!”他發出一聲狂笑,張牙舞爪地撲了過去。
突然,他覺得有人在後背上重重戳了一指,倏地全身麻木,四肢筋絡凝定,一絲不能動彈。
三寶從他身後轉出,冷笑一聲,嚴酷的面孔射出兩條劍似的寒光:“茍千總,你依仗老子是四品朝廷命官,自己是統轄百人的千總,便胡作非為,持強淩弱,草管人命,霸占民婦,真是罪該萬死!本該一劍砍下你的狗頭,姑念你還未惡貫滿盈,暫給你留條活命,勸你從今以後要改邪歸正,棄舊圖新,如不聽良言相勸,繼續做惡,我随時可取你項上人頭。今日先免你死罪,留點紀念,以示懲戒!”
說完,嗖地抽出青光閃閃的龍泉劍,茍千總象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