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謝硯,你個蠢蛋。◎
衙門那頭很快就傳來消息,開堂公審之後,判決縱火犯流放千裏。
衙門外聚集了不少百姓,都是想來看看到底怎麽回事。裏頭,已經瘦了一圈的高瀚義,眼眸微紅,将所有罪責全部認下。
“俱是我一人所為,與旁人無關。”
高瀚義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頭,還在白紙黑字上按了手印。
人群裏的顏如月蹙眉,掃了一眼竟然沒看到李婉兒。這件事定然是李婉兒的主意,否則高瀚義不至于要燒死人。
等到人群散去,顏如月讓九叔跑了一趟,花了點錢,問問詳細內情。
他們一行人則是在附近的茶樓裏等着,沒過一會,九叔就回來了,畢竟花了不少銀子,而且這件事已經結束了,那官差也不怕告訴他們。
“抓到高瀚義和李婉兒時,那個高瀚義就一口将事情認下。倆人抓回來後關了一晚上,第二日高瀚義還是咬着就是他一人所為,和李婉兒沒關系。”
“而且,他将事情細節說的清清楚楚,甚至告訴官差當時他澆在兩家後院不少油,所以火勢才起的這樣快。官差也在他所說的地方找到了被打碎的油壇子。”
顏如月沉默不語。
這事聽着确實是這樣,但是,她确定,就算高瀚義動手了,也是李婉兒從中間主導。不過,他一人将事情認下,也是在保護李婉兒。
“九叔,府裏的夜間巡邏不要停,還有,若是看見有可疑的女子出現,定然要小心。”
九叔明白顏如月的擔憂,點頭應下。
“堂審的時候,李婉兒并沒有出現,應當被放出來之後,就逃走了吧,”謝蘭芝道。
在這件事情上,她們的想法都是一致的,肯定有李婉兒的手筆,但是沒有證據,只能讓她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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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硯看着顏如月,輕聲道:“過幾日你要去平城?我同你一起。”
有個漏網之魚在暗處虎視眈眈,說不怕是假的。有謝硯在身邊,顏如月覺得安心。
“好。”
與他們一樣,覺得不解的人還有寧澤。
當時他也在人群裏,見只有高瀚義認罪。母親因為這場火災去世了,寧澤心裏恨極了縱火之人。他心裏也想到了李婉兒,但是沒想到,竟然是高瀚義被處刑。
寧澤身上的傷勢還沒好,看病的錢都是那些親戚給湊的,他被安排在一個親戚不住的廢棄院子裏。
若不是馬上就放榜,怕是這些親戚也不會施以援手。那些人眼裏的疑惑寧澤看見了,他知道他們是懷疑他能否當官。
就算考中了舉人,就算去參加會試甚至殿試,他被毀了身體,這樣的外貌可以入了大人物的眼嗎?可以當官嗎?
寧澤也不确定,所以他更加的痛恨李婉兒。
從衙門那裏回來之後,寧澤沒回家,而是穿街走巷的找人。他要找到李婉兒,要報仇。
寧澤赤紅着眼睛,就連路邊的小孩都被他吓哭了。
“娘……”小孩剛嚎出一個聲,就被婦人捂住嘴,在寧澤的注視下趕緊關門。
寧澤摸摸脖子上纏繞的厚實繃帶,眼睛更紅了。
只是可惜,并沒有找到李婉兒的蹤跡,想來她是逃了。
此事落下帷幕,顏府雖然每個人都面帶謹慎,不過眼看着馬上就是放榜的時候,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高興起來。
顏如月照常帶着柳枝去了謝硯的院子裏,柳枝識趣的說去泡茶,給小夫妻獨處的機會。
顏如月雙手放在桌子上撐臉,笑着看謝硯。
她今日穿了一身鵝黃色的衣裙,與秋日黃葉的落寞不同,她是鮮活的顏色,就連笑容都甜的讓人如沐春風。
“對了,花樣我畫好了,這就拿給你看看,若是哪裏不妥,我再修改一番。”
謝硯說的是胭脂盒子上的花樣,之前就答應過顏如月,說是要給她畫的。
謝硯剛起身,衣袖就被抓住。
他回過頭,就見少女睜着圓圓的眼睛,微微仰着頭,帶了點稚童的嬌憨,道:
“先不看了,我們去賞花吧。”
謝硯很快就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握,親密無間。
“好,”他輕聲應下。
柳枝端着茶水回來的時候,便見到夫妻二人牽手遠去的背影,她笑了笑,心想一壺茶水不夠,還得備些糕點才行。
顏府很大,自然有假山流水,池子裏也有荷花。
已經開敗了,粉白的花瓣落在水面上,随着水流緩慢飄動,倒顯出秋日的寂寥。
不過顏如月看什麽都是好的,謝硯還在握住她的手,二人并肩站在池水旁邊,靜靜的感受輕風,感受涼爽的秋天。
沒和謝硯成親的時候,花園也是顏如月常來的地方,但是她從來都不知道,即便不說話,只看着花園的景色,也能讓人心情這般愉悅。
她側過頭看了看謝硯,心想這是因為身側有了他吧。
“要不要下棋?”
顏如月調皮的捏着謝硯的手指,挑釁似的道:“之前我贏了你,你還欠我一個要求,可記得?”
輕風拂動男人鴉羽似的睫毛,他薄唇輕勾,從喉嚨裏溢出一聲輕笑,聲音格外的清冽悅耳。
“自然記得。”
顏如月啧啧兩聲,“那今日便給你機會,讓你贏回來,如何?”
謝硯手心裏包裹着她不安分的小手,她食指輕勾他的手心,像是勾在他的心裏似的,讓他心口發癢。
“好。”謝硯應下。
柳枝送來茶水和糕點,又聽從吩咐去取了東西,然後垂手立在一旁,看小夫妻在棋盤上厮殺。
顏如月神色認真,瑩白的手指捏着黑色的棋子,黑白分明,格外的有沖擊感。
謝硯眼簾掀了掀,舍不得挪開目光。
這也給了顏如月可乘之機,她翹起唇角,運籌帷幄,雖然後來謝硯回過神,但顏如月依舊贏了。
“險勝而已,”顏如月嘴上謙虛,實際上笑開了花,“你又欠我一個,已經兩個了。”
謝硯揚了揚眉,薄唇噙着笑意,“那,你想不想湊三個?”
顏如月星眸嬌嗔:“你可不許故意輸掉,我要光明正大的贏你!”
她笑的很好看,即便是擺出厲害的樣子,也像是一只沒有攻擊性的小貓兒。
謝硯嗯了一聲,陪着她又下了幾盤。
柳枝不會下棋,也看不太懂。但是見自家小姐臉皺成一團,不滿的嘟着嘴,便知是她輸了。見她眉開眼笑,還挑釁的朝着姑爺揚眉,便知是她贏了。
柳枝看的稀奇,發現姑爺總是能在自家小姐不高興之前,讓她贏回來。
最後,顏如月捶了捶後背,謝硯問她:“累了?”
顏如月點頭。
“那今日便先下到這裏,總計我欠你三件事。”他輕聲道。
顏如月笑的眸子都彎成了月牙,道:“對呀,三件事!”
說着,她還伸出三根手指比劃一下。
旁邊的柳枝見自家小姐可愛的模樣,再看看一臉寵溺的姑爺,不由得心情舒爽。真好啊。
晚上吃完飯,唐熠叫顏如月,想商議平城鋪子開張的事情,還沒等開口,顏如月就道:
“明日再議,我有些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然後,唐熠就看見謝硯和顏如月并肩走了,說說笑笑也不像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兒。
北山撓頭,問道:“少爺,顏小姐說的重要事情是什麽啊?”
唐熠搖頭:“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這頭,倆人回了謝硯的院子,顏如月讓柳枝去取溫水和一用物件,然後讓謝硯脫衣裳。
見謝硯不動,顏如月道:“大夫說了,要換藥的,否則長不好。”
謝硯道:“我自己來就行。”
顏如月好笑的看着他:“莫不是你後背也長眼睛了?那麽大片的傷口,不說灑藥粉,光是纏着棉布你都做不到。來,将衣裳脫了,我給你換。”
“難道你是怕我笨手笨腳,弄疼了你?”
她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謝硯頓了頓,在柳枝将東西擺放好,退出去之後,他才慢吞吞的解開衣帶。
這是顏如月第一次看男人,他将上衣脫了,露出精壯的肌肉。
他身上也很白淨,在暖和的光下呈現出淡淡的蜜色。線條流暢,噴薄的肌肉讓人想上手摸一摸。
顏如月直直的看着他,謝硯錯開眸子,耳根子有些發紅。
屋裏的蠟燭辟裏響了一下,将顏如月叫回神,她舔了舔嘴唇,趕忙低頭去處理藥粉,然後讓謝硯坐在凳子上,她繞到他身後,去解開繃帶。
他傷的面積大,棉布已經和傷口粘在一起,顏如月拿過剪刀,一點一點的去剪開,比她查賬目數錢的時候都認真。
傷口有所好轉,但依舊是血肉模糊,看的顏如月心疼不已,在全部解開後,傷口開始滲血,看的顏如月眼眶發紅。
指尖輕輕撫過傷口邊緣,她強裝鎮定的問道:“疼嗎?”
謝硯沒回頭,反手捉住她的手,學着她之前的調皮,捏了捏她的手指,道:“不疼,別怕。”
受傷的是他,他卻第一反應是安慰她不要怕。
顏如月更心疼了,拿過帕子用溫水浸透,輕輕的擦拭邊緣的血漬,然後拿過瓷瓶給他上藥。
之前顏如月做嫁衣的時候,不小心将手指弄出個小口子,疼極了,而且這藥粉塗到傷口上先是疼一會,才起作用。
謝硯肩膀上這麽一大片傷口,自然是疼的。不過他一聲沒吭,只身上緊繃了一瞬。
“疼?”顏如月問他。
謝硯額上有細密的汗珠,他看着搖曳的蠟燭,依然輕聲說道:“不疼的,月兒……”
話沒說完,肩膀處落下帶着涼意的柔軟觸感。
“……月兒”
謝硯喉結滾動,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的抓緊。
少女的唇是軟的,帶着秋日裏飒爽的涼意,似是水面上翩飛的蝴蝶,調皮的落了一下又一下。
也撩動的謝硯嗓子發緊,聲音變的越來越啞:“月兒,別。”
“別什麽?”身後的顏如月最後在他的後脖頸子親了親,然後湊在他的耳邊問道:
“還疼嗎?”
此刻哪裏還計較疼不疼,謝硯只覺得有些心猿意馬,暗道自己定力不足。
“不疼了。”
他聲音啞的不像話,手緊緊蜷縮成拳。
這些顏如月都不知道,她細心的給他包紮好,然後為他披上外袍,道:“過幾日我再給你換一次,應該就差不多好了。”
謝硯在她看過來之前,快速的擦了一下額頭的汗,垂着眸子沒說話。
“你臉怎麽這麽紅?”
顏如月繞到他身前,在他對面坐下,關切的摸了摸他的額頭,見不熱,才放下心。
一定是方才太疼了,她親他都沒有轉移疼痛,看來下次要想個別的法子。
謝硯平複了一會,忘了一眼外面黑壓壓的天色,道:“夜深了。”
夜深人靜,眼前又是喜歡的姑娘,方才還那樣撩撥。說到底,他謝硯不是聖人,他是血氣方剛的男人,而且是剛嘗到情愛滋味的男人。
怎麽看,他都覺得顏如月再和他待下去,會有“危險”。
顏如月沒聽出他話裏的意思,還問道:“正好看看你的畫,定下來後我交給他們去處理。”
謝硯的手攥的更緊了,克制隐忍的嗯了一聲,實在是不忍心拒絕她。
月亮高挂,清冷的月光灑在人間。
有銀白的月光透過窗棂爬進來,将男人的臉映襯的更加深邃,一雙長眸目不轉睛的看着顏如月。
秋日的夜晚,本該是涼爽的,謝硯卻覺得心口熱的厲害。
顏如月看了一會畫作之後,她提出了一點小小的建議,卻沒聽見謝硯答話,一轉頭,便撞入他幽深的眸子裏。
心意相通的有情人,即便只是無言對視,也會覺得分外滿足。
顏如月莫名的覺得他的目光炙.熱,烤的她腿都軟了,心尖處劃過異樣,就像是夏日的荷苞,被輕風拂過,顫顫巍巍的。
“月兒……”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勾的她忍不住舔了舔唇。
少女的紅唇飽滿瑩潤的像是杏仁酪,又像是新鮮的挂着露水的櫻桃。
謝硯的目光便落在她的唇上。
顏如月覺得他眸色又深了些,四周空氣越發的粘稠,攪動的她手心也跟着發潮,緊張的攥緊又松開。
在謝硯身子微微前傾靠近的時候,顏如月屏住呼吸,閉上眼睛。
如那日一樣,他的唇軟軟的,她被親的有些無法呼吸,不知道什麽時候雙臂如藤蔓似的搭在他脖頸上,而他雙手環住她的窄腰,将人抱在腿上。
年輕的愛人,胸腔裏的愛意無處宣洩,通過吻在一起,讓愛意消融在唇齒之間。
熱意攀爬,帶着粗粝的指腹笨拙的劃過如綢緞般的肌膚,引得她輕顫,也讓他呼吸急了不少,漂亮的眼尾染了紅暈。
和愛人在一起的時光總是幸福的,有些事情也是情不自禁的。
她仰着頭閉着眼睛,雙手沒入他的發間,抓住他的頭發。
松散的衣襟被搖曳的燭火晃過,大片的肌膚,精致的鎖骨,慢慢的帶了點點紅梅。
衣衫落在肩頭的時候,濡.濕的異樣讓顏如月面頰緋紅,咬着唇悶哼一聲。
牆壁上映出兩人的影子,氣氛旖.旎。
屋裏寂靜的只有她時不時從唇邊溢出的破碎聲音。
顏如月坐在他腿上,異物感讓她奇怪的睜開眼睛,謝硯身子一僵,猛的回過神來,迅速的将她衣裳整理好,低聲道歉:
“抱歉。”
你情我願的事情,他竟然還能将這種事攬在身上,還朝着她道歉。謝硯将她放在旁邊的凳子上,将自己有褶皺的衣裳弄好,不自在的轉過身子,擡腿擋了擋。
顏如月臉紅的掃過他,也意識到了什麽。她攏了攏頭發,平複好呼吸,想說沒事,又覺得有點怪異。
“那我,先回去了。”她起身道。
謝硯也跟着起身,又伸手理了理衣裳,快速的低頭看了看,确保沒有異樣後,他才道:“我送你。”
他一路将人送到院子門口,顏如月低着腦袋,露出嬌羞的姿态,“我進去了。”
謝硯看着她耳朵上的小痣,想到方才他用牙齒輕輕撚過,褪下的熱意又湧了上來。
他快速的道:“嗯,我看着你回房。”
顏如月頓了頓,沒看他,只留下一句輕哼,轉身離去。
謝硯,你個蠢蛋。
作者有話說:
謝硯: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