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曲秋兒接觸不到這樣的東西, 唯一有可能就是師兄。
師兄雖然習武不精、但為人刻苦,內力純厚。他看了不少書,對這些稀奇古怪的偏門偏方有着獨到的見解。而師父的教徒觀念又比較自由開放, 師父非但沒有阻止師兄,還總讓他們別去打擾。
黎川飛不知道師兄擺弄的那些瓶瓶罐罐是什麽, 但他能猜到, 師兄抓的那些毒蛇、蠍子總歸不是什麽好的。黎川飛現在盡可能地逼自己、往好的方面去想曲秋兒。想着她或許是讓師兄給騙了,兩人琢磨着往他身上下點東西, 以此要挾掌控他, 不至于要對他下殺手。
曲秋兒沒想到黎川飛會想得那麽偏, 她被抓個正着,想撒謊蒙混過去都找不到方法。
黎川飛嘴上說着只給一次機會, 實則一次又一次地逼問着曲秋兒。
黎川飛道:“是師兄對不對?他讓你做什麽了?曲秋兒,你賤不賤啊?跟着他就都聽他的, 自己有沒有動過腦子?”
曲秋兒因為黎川飛過激的言論白了臉, 她眼眶裏蓄着淚,惱怒地想掙脫黎川飛。
黎川飛以為曲秋兒是因為自己說到點上,所以反應才這麽激烈。他狠狠擒着曲秋兒,不受控地掐住她的脖子。
黎川飛掐着曲秋兒的手沒用力,卻仍舊晃撞得她難受。黎川飛怒道:“你們想幹什麽?控制我?殺了我?你們謀劃的時候,肯定沒想過吧?林霖賠了夫人又折兵,想對我下手,結果你卻讓我給睡了。曲秋兒你好演技, 竟然真給林霖寫信, 就不怕他看到信氣死嗎?”
啪……
黎川飛想起上輩子曲秋兒和師兄的背叛, 心裏又恨, 口不擇言。他萬萬沒想到, 向來好脾氣的曲秋兒、逼急了會反手打他巴掌。
曲秋兒手勁并不大,黎川飛卻歪着頭、神情狼狽。
他為自己一再替曲秋兒找借口感到不值。黎川飛冷笑着,笑意越發地癫狂,他松開曲秋兒,滿臉的恨意像是什麽都豁出去了一樣。
曲秋兒害怕這樣的黎川飛,打了他又死死抓着他的衣袖不讓他走。
曲秋兒道:“不是這樣的,川飛你誤會師兄了。”
黎川飛摸着曲秋兒的臉,想着直到這時候,曲秋兒還護着林霖。他反省自己,上輩子林霖将曲秋兒拐跑,他們之間其實早就沒什麽同門情誼。他把林霖當師兄,林霖未必認他這個師弟,師父已死,何必與他演什麽兄友弟恭的客套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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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川飛邪性地與曲秋兒建議道:“秋兒,你說我把林霖殺了怎麽樣?”
上輩子他就該這麽做,殺了這對狼狽為奸的狗男女,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他們找借口。
當上辰月樓樓主的黎川飛,骨子裏多了股狠勁。辰月樓弟子多是大奸大惡的邪徒,要震懾住他們,只能比他們更邪更惡。曲秋兒跟林霖走後,黎川飛就像只失去鐵鏈掙脫束縛的野狼,他性情本就沒有表面那麽正派謙和,想法一旦走岔,很容易回歸本性,當起邪/教頭子來,反而游刃有餘。
曲秋兒緊緊攀着黎川飛,像是在人生的岔路口,死拖着不讓他往歪路上走。曲秋兒和師兄都知道黎川飛性格偏激,這也是他們什麽都不敢跟黎川飛說的原因。
曲秋兒第一次喊了黎川飛全名,她不顧自己受傷的手腕,緊抱着他,急喊道:“黎川飛,不是這樣,師兄沒有要傷害你,你身上中了毒掌,我們只是在想辦法救你。我們沒有那麽壞,黎川飛……”
想到藏身在深山中的林霖,曲秋兒有些失控,淚水急湧而出。
她的頭抵靠在黎川飛肩膀上,淚水一顆顆滴落。
曲秋兒知道黎川飛恨他們不給師父報仇,她沒有師兄那麽堅強,被黎川飛如針般紮得鮮血淋漓也能面不改色。她僞裝出一張薄薄的紙、企圖以此來為自己抵禦風寒,她原本可以忍,但被黎川飛抓個正着後,破損的紙面就再也糊不起來了。
她也好想師父,師父對她有救命撫養之恩,如果不是師父體貼相護,四年江湖路,她一定走不下去。
于她都已經如此,川飛哥怎麽就不明白,師父從襁褓裏将師兄養大,師父對師兄而言如師如父,與親生父子沒有差別,最疼最痛的該是師兄。
他用那樣仇恨的眼神看着他們,連夜收拾東西離開,完全不給人溝通的機會。他到底知不知道,聽說他進了辰月樓,他們有多着急、多害怕。
曲秋兒泣不成聲,多日來僞裝的堅強被擊得粉碎。
黎川飛不傻,曲秋兒一解釋,他就有了猜測。
黎川飛輕輕抓住曲秋兒的手臂,看她受傷的傷口,偷摸她的脈搏。
黎川飛遲疑些許、緩聲哄問曲秋兒道:“救我為什麽不告訴我?這東西對你有害是不是?”
林霖性格就是這樣,總拿自己當長兄,什麽都要管顧。黎川飛幾乎可以肯定,這是林霖的主意。林霖肯定擅作主張,做了什麽自以為對他很好的決定,寧願藏着掖着也不敢告訴他。
曲秋兒怎麽那麽蠢,竟然真信了他,那麽邪性的東西也敢往自己身體裏放。
曲秋兒搖着頭,一句不提自己,只與黎川飛道:“師兄不是不想為師父報仇,你身中毒掌,命在旦夕。師兄運功為你逼毒,可是毒性太強反噬到師兄身上,亂了師兄的內力。師兄現在一運動就會被毒息侵擾……師兄每天都在尋方自救,即便想給師父報仇,也早就無能為力。
曲秋兒哭求道:“川飛哥,師父會理解的,只要我們三個人好好的……這也是師父的遺願。你跟我回去吧,你跟辰月樓的人有牽扯,我們真的很擔心。”
曲秋兒和林霖知道黎川飛自責。殺手追來的那日,黎川飛出手迎擊,卻仍舊沒能打過對方,反而是師父為他們斷後身死。如果黎川飛知道她和師兄還為了救他……他們怕黎川飛鑽死胡同想不開。
他們三人跟着師父相依為命,原本就是一家人。救黎川飛是她和師兄自願的,他們不求黎川飛感激,也從來不覺得黎川飛拖累。他們不強求黎川飛理解,哪怕黎川飛誤會仇恨他們,也是他們不願告知的錯。
但他們害怕黎川飛受傷,對方可是武林盟主,武林正道都聽秦廣道指揮。黎川飛一個江湖平庸小輩,拿什麽去贏對方,無非是賭上心、豁出去命。
師父舍去性命也要護他們周全,這樣去複仇,贏了師父也不會開心。如果再因為他們讓黎川飛出了什麽事,九泉之下,他們拿什麽臉去見師父。
黎川飛知道曲秋兒跟進辰月樓是為了帶他回去,但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內情。
他仍舊固執、緩聲安慰曲秋兒道:“你別怕,我一個人也可以殺了秦廣道的……”
黎川飛沉下臉,道:“你不要轉移話題,你身體裏的那個東西是怎麽一回事?你剛剛是想為我解毒?林霖運功逼毒遭受反噬,他都辦不到的事,你憑什麽能做?”
在某些方面黎川飛仍舊敏銳,哪怕此時曲秋兒的脈象正常,他也要逼她說出個所以然來。
心虛的曲秋兒沒有擡頭,她将一切推脫給師兄,說道:“是師兄後面想出來的方法,用吸食毒物的蠱蟲将你身體裏的毒帶出來。但是它啓用後就必須養在人體裏,它對我無礙,只是偶爾會讓我有點頭疼……”
曲秋兒東拼西湊給了黎川飛一個解釋。
其實這是師兄一開始想到的主意,只是動用蠱蟲,就必須不斷投喂飼養它。蠱蟲不能離開宿體,幼體蠱蟲離開宿體一段時間就會死,連帶着宿體也會因此死去。可是不将它抽離出來,一旦等它長成,它就會試圖破體而出,毒性會蔓延宿體全身,等待宿體的也會是同樣的命運。
師兄明白這是一命換一命的做法,所以才會冒險選擇運功逼毒。
曲秋兒也知道,師兄逼毒失敗後,就會動蠱蟲的主意。她不願看着黎川飛死,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師兄走絕路。他們師徒三人對她情深義重,沒有他們,留在新房裏的她,可能早就死了。
她趁師兄受反噬療傷的時候,對着師兄的記錄,把蠱蟲引到了自己身上。
師兄知道後大罵她一頓,師兄說川飛哥不會領他的情,但如果她因此而死了,川飛哥一定會瘋。
他們都知道黎川飛會生氣,所以都不敢對他提一句。可是他跑了,還跑到辰月樓那麽危險的地方……
黎川飛并沒有全信曲秋兒的話,但曲秋兒雖然不會撒謊,卻意外抓到了點上。在黎川飛認知裏,師兄能點頭讓曲秋兒做的事,應該不會危及她性命才對。可是‘偶爾頭疼’,黎川飛是不太信的。
什麽樣的毒掌能令他在床卧病兩個月?與曲秋兒相比,師兄的謊言精妙,連兩個月裏給他換了多少副方子都能編得出來。這讓他怎麽懷疑?
他醒來見他們兩人相處親密,時常躲着他偷偷摸摸在藥房裏有說有笑。他以為是兩個月獨處,讓他們感情升溫。三個人同行,落下的那個人滋味并不好受。有了秘密的他們,好像徹底将他隔離在外,他以為他們怨他天天習武卻救不了師父,拖着病體提議要報仇,兩人卻根本不搭理他。
他以為他們想歸隐江湖,以為他們要和和美美成親過自己的小日子。他們不報仇,他就去報,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抛棄,早就習慣了。
可是現在,曲秋兒卻告訴他,他們是因為要救他,他們已經沒有能力去複仇。這讓他怎麽能接受。
黎川飛狠下心來,對曲秋兒道:“我沒有求你們救我。”
“我們知道。”曲秋兒立刻回應道。
他們知道的,以黎川飛驕傲的性格,只怕寧願死也不願他們這麽做。這是強行‘施惠’,黎川飛沒有必要因此感謝他們。可是換了誰都會做一樣的選擇,至親的人瀕死,明明有辦法可以救他,怎麽能眼睜睜看他死呢?
曲秋兒哭抹着淚,哽咽道:“川飛哥,是我們自己願意,你不要生氣,回來好不好?”
黎川飛心裏忍不住苦笑,他在曲秋兒和林霖心裏,究竟有多惡劣。這兩人不顧危險的救他,還擔心他生氣,他黎川飛、也沒有他們想的那麽不堪。
黎川飛撫摸曲秋兒的長發,捧起她的臉、親吻着她的淚水。
“你喜歡我曲秋兒。”黎川飛斷言道。
林霖是個極具責任感的人,他可以因為師父的‘囑托’舍命相幫于他,但曲秋兒沒有必要這麽做,即使她這麽做了,她也沒必要千裏迢迢追來,聽他一遍又一遍的羞辱。她大可拿出跟林霖一樣的說教态度,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哭成個淚人求他。
曲秋兒喜歡他。
黎川飛覺得堵在心口兩輩子的怨氣忽然就散了。
那麽多年,他最介意的就是曲秋兒不喜歡他。他知道自己趁人之危,也知道曲秋兒守規矩,他擔心曲秋兒只是因為失身所以跟着他,上輩子總是小心翼翼地待她……
他跟人說渾話總是避着她,生活盡可能讓她過得舒适。他點菜總會挑她愛吃的,每次吃飯、總會下意識給她碗裏夾菜。他努力去識字,半吊子的文盲捧着本啓蒙書日夜誦讀,結果寫出來的字依舊很難看……
他怕自己配不上嬌滴滴的官小姐。
他上輩子真的想娶她,那麽用心,可是她還是跟師兄走了。
明明真的好恨她。
黎川飛找來自己的裏衣,撕成碎條,捧着曲秋兒的手腕,小心翼翼地給她包紮。
黎川飛知道曲秋兒跟他不是同一類人。從他們第一次見面,他就一直抗拒着她。
小時候,他娘親也是這樣,她原本是大官的外室,偶然的一次,被他爹迷了眼。她們這些養在深閨的嬌小姐,總是喜歡做些奇怪的江湖英雄夢,可等她們真的踏進來,就會開始害怕後悔。
娘跟爹走了以後,很快就有了他。他自懂事起,幾乎每天都在聽他娘抱怨。她埋怨爹的江湖朋友,埋怨爹賺不到銀子,埋怨爹漂泊在外不回家……
有些話娘不會對爹說,卻總抱着年幼的他絮叨。娘懷念着自己以前舒适自在的生活,老是在數曾經有多少富家公子追求喜歡她。他真的好煩,尤其每次看到爹傷痕累累的回來,就恨不得讓抱着幻想過日子的娘離開。
有一次,他沒管住嘴,頂撞反問娘,既然過不下去為什麽不走。
為什麽不走,留下來折磨他和爹。
娘打了他一巴掌,紅着眼眶,說他是個白眼狼。娘說自己雖然給人當外室,但也是個清白的良家,她覺得爹騙了她,她跟着爹離開把所有路都堵死了,她回不去了。娘說本以為他會理解,娘說本以為他會成為她的依靠。
黎川飛沒想到,他娘竟然一直抱着這個心思。他只覺得很可笑,他爹是江湖裏的小雜魚,而他是他爹的種,娘究竟期盼着他為她豎起多大的擋風板,好讓她過上曾經‘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後來,爹被人尋仇,受重傷砍斷了腿。
娘也确實走了,不過是跟男人跑的。
他那時候才七歲,一個人山上找藥材,到處去給人砍柴找活幹。他爹本來可以再多撐幾年,但是因為他不會照顧,在急雪的某個冬天,凍死了。
他爹走後,爹江湖上的好友可憐他,主動幫他找到了娘。
可是那時,娘已經給那人生了兩個孩子。三年的時間,他多了兩個弟弟。他還記得那天自己在小院外看到的場景,那人的家境其實并不富裕,但卻是個遠離江湖、識過字的斯文人。娘跟他有說有笑,身邊看顧着一個孩子,懷裏還抱着一個小的,看起來過得很幸福。
黎川飛以前總以為,他娘要的是錦衣玉食的好日子,那時候再看,或許也不全是。
十歲的黎川飛,驕傲且懵懂着,他沒有上前打擾,而是轉身到街頭當起了小偷混混。他運氣好,沒混兩天就遇到了師父師兄,可害怕被人抛棄的毛病,令他控制不住的‘争寵’‘吃醋’,總要逼得師父更加關注他。
師父知道黎川飛的情況,沒有因此生氣,還總拿來開玩笑,将他當個真正的孩童逗弄着,給了黎川飛十足的安全感。
也是這樣,曲秋兒才會看到十五歲的那個黎川飛,性格頑劣張揚,在江湖裏混出一身少年俠氣。
黎川飛一直以為,他是不恨他娘的。
娘過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他也過上自己該有的生活。
可是直到看到曲秋兒,直到她抱着他非要跟他們混江湖。他對曲秋兒有多氣,對他娘就有多恨。
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來禍害他們做什麽?
曲秋兒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這個念頭直到他成為辰月樓樓主,依舊沒能徹底抹除。
更何況曲秋兒不愛他,他娘還曾經愛過他爹,曲秋兒卻壓根不愛他。
黎川飛上輩子不知道解毒的事,如果知道,最後一定會殺上去,從林霖手裏把曲秋兒抓回來。他爹被打斷腿,還念着要把娘找回來,他但凡能從曲秋兒身上獲得一點被喜歡的自信,也不會任由他們走。
黎川飛為曲秋兒包紮好傷口,哄說她道:“秋兒,你跟着我吧,我會照顧好你的。”
不要輕易許諾,那跟他爹有什麽區別。
可黎川飛就這麽做了。他沒有讓她滿意的自信,但這并不妨礙他騙她。他早就不是上輩子那個單純的黎川飛,成為辰月樓樓主對他最大的影響,就是明白想要什麽就應該緊緊抓住。
他可能沒辦法像上輩子那樣、那麽愛曲秋兒,但他依舊可以抓住她。
曲秋兒沒有否認對黎川飛的喜歡。
來時師兄對她說過同樣的話。
師兄擔心黎川飛,身體卻不允許他長途跋涉。黎川飛身體裏還有餘毒,但也不是非要曲秋兒追到辰月樓不可。
可她就是想去,她就要死了,死前幫黎川飛清理幹淨餘毒,也在他身邊多待一待。
師兄看穿她的心思沒有攔她,還特意幫她研制藥粉、協助她為黎川飛治傷。
她确實喜歡黎川飛,如果他的承諾,能在她身體無恙時給她就好了。
曲秋兒縮在黎川飛懷裏,黎川飛看得出曲秋兒的委屈,憐惜地揉摸她的耳垂。
黎川飛忍不住問曲秋兒道:“曲秋兒,你喜歡我什麽呢?”
如果是上輩子,他可能還有點自信。可這輩子,他待曲秋兒并不好,他哪裏值得曲秋兒不顧危險地撲上來。
曲秋兒聲音悶悶道:“你忘記了。”
黎川飛難得見曲秋兒撒嬌,嘴角勾起笑,耐着性子問她道:“忘記什麽了?”
曲秋兒埋怨地看了黎川飛一眼,轉身在床上摸找黎川飛的玉佩。
她解下玉佩,高舉到黎川飛面前。
“你摸。”曲秋兒抓着黎川飛的手,将他指尖放入白玉玉佩的內壁輕輕一掃。曲秋兒道:“我的名字。”
曲秋兒主動抱着黎川飛的脖子,說起這件事,心裏還是有些難過。
她從小一直惦記着他,他卻将她徹底忘了。
她與黎川飛道:“十二年前,汾州城上元節,我跟爹娘走失,差點被人販子拐走。是你察覺不對,上來纏着問話,救下了我。你将我送回家,我送你我的滿月玉。你向我許諾,只要我有危險都會來救我……我成親那日你明明都來了、自己卻忘記了。”
作者有話說:
胖媽不确定今天會不會有下一章,淩晨前不更就沒有。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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