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或許真的很累, 被點睡穴的曲秋兒一覺睡到第二日晌午。她在馬車裏揉着眉眼、睡眼惺忪地起身,茫然看着四周的情況。曲秋兒誤以為自己昨晚是哭累睡過去,她按扭着睡疼的脖子, 忽然想起黎川飛,擔心他又丢下自己、連忙掀開車簾下馬車尋他。
曲秋兒走出馬車, 發現馬車停在河邊, 此處早已不在矛戈城。
眼前不遠處,黎川飛正用撿來的樹枝在河邊生火, 他聽見曲秋兒起身的動靜, 也沒有回身看她, 等着她走過來。
曲秋兒跟着師徒三人生活四年,習慣了這種四處奔波、流浪的感覺。她見黎川飛沒有丢下她, 偷偷松了口氣,适應良好地走向黎川飛。
她在柴堆旁坐下, 乖巧地向黎川飛問好, 道:“川飛哥,早上好。”
曲秋兒撿起地上多餘的樹枝,将它折成兩半,放在一旁等待投入火堆。
黎川飛聽見曲秋兒的話,嘴上不饒人、不客氣道:“快晌午,确實挺早。”
曲秋兒抓着樹枝,尴尬地縮扣着手。
黎川飛熟練地将火燒起,指着捉來處理好的三條魚, 用吩咐的語氣對曲秋兒道:“你把魚烤好, 讓自己有點用。我喜歡吃有點焦的, 記住了。”
說起烤魚, 曲秋兒許久未進食的肚子咕嚕響起, 她羞紅臉,拿起叉在地上的魚,軟軟應下。黎川飛嗤笑地看向她肚子,明明身上帶着幹糧,也沒有拿給曲秋兒。
黎川飛借助輕功,攀上旁邊的一棵樹,居高臨下,躺在樹幹上假寐。
黎川飛便想着,要給曲秋兒一點懲罰。曲秋兒日子過得倒是安逸,她一覺睡到大中午,讓他昨晚連夜趕馬車,都沒能睡上覺。
這樣沒用的曲秋兒,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漲滿愛意進度條?
黎川飛想起那龜速爬行的進度條就忍不住搖頭嘆氣。
不過,跟着他們四年,曲秋兒也不算完全吃白飯。她廚藝學得挺不錯,想辦法讓她記住他的喜好,先試試讓她抓住他的胃。
氣氛有些安靜,添柴烤魚的曲秋兒抱歉的開口道:“川飛哥,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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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秋兒解釋的話說了一半,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睡得昏沉的原因。她陡然沉默下來,卻讓黎川飛覺得她沒話找話,心虛得連個借口都想不出來。
曲秋兒主動轉移話題道:“川飛哥,你要辦的事,辦好了嗎?”
對于嗜血蓮,曲秋兒是不知情的。她只知道黎川飛是要借孫一疤的手,從秦廣道手中偷走一件對其很重要的東西。
黎川飛本想狠狠刺曲秋兒一句,這麽重要的事她現在才問,可見壓根沒把為師父報仇放在心上。可是黎川飛想起昨晚驚懼哭泣的曲秋兒,到嘴邊的話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黎川飛不耐煩地回道:“辦好了。”
曲秋兒放下心來,她雖然配合黎川飛,但對成功報仇這件事并沒有抱很大期待。當下她和師兄只希望黎川飛少做一些危險的事,确認他安全就好。
烤魚的香氣逐漸蔓延開來,曲秋兒盯着魚肉,下意識咽了下口水。她肚子餓得有些發疼難受,偷偷揉了揉。一塊包裹着東西的藍布砸到曲秋兒肩膀,曲秋兒楞看着它掉落在地上。藍布滾落在地上散開,油紙包裹着的幹糧顯露出來。
曲秋兒撿起油紙,裏面的幹糧仿佛還帶着體溫。
曲秋兒擡頭看向樹上的黎川飛,卻見他抱臂閉眼,一副要睡覺、不交談的姿态。
曲秋兒咬着到手的幹糧,低聲道了句謝,埋頭按照黎川飛的要求,更認真??為他烤起魚來。
……
三條魚黎川飛吃了兩條,吃下幹糧的曲秋兒已經沒有那麽餓,她見黎川飛吃得快,怕他不夠,又将自己咬了兩口的魚遞給他。
黎川飛看着伸到眼前的烤魚,眉頭一挑,饒有興趣道:“讨好我?”
曲秋兒還沒開口答話,黎川飛就心情不錯地命令她道:“過來。”
拿着烤魚的曲秋兒緩了緩,不大明白這麽近的距離還能怎麽向黎川飛靠近。她猶豫些許,往黎川飛身邊挪了挪。
同樣的圍火堆席地而坐,曲秋兒習慣抱膝在身前,黎川飛卻能大大方方地曲腿搭手,豪邁地敞開自己。黎川飛不滿曲秋兒拖拉,将她拽入懷中,抓着她拿烤魚的手,把烤魚逼近她嘴邊。
黎川飛在曲秋兒耳邊道:“咬。”
曲秋兒偷瞄黎川飛,見他眼睛發亮,不懂他想法,便小心翼翼在魚尾咬了一口。
黎川飛對曲秋兒有種投喂的快感,他觀察曲秋兒溫順的眉眼,忍不住感慨道:“曲秋兒,你其實挺會的。”
黎川飛哄着曲秋兒道:“秋兒,再多加把勁,讓我愛上你,嗯?”
他得多鼓勵曲秋兒努力,讓他盡快愛上曲秋兒,漲滿進度條。
嗜血蓮這樣的寶物,沒有人會嫌多的。
曲秋兒垂下眼眸,既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
在曲秋兒眼裏,黎川飛真的變了很多。他的性情越發古怪,提着莫名其妙的要求,整個人總有股邪氣。
以前黎川飛生氣時,師父惹了他,他就故意找麻煩、說話刺師父。他報複人的手段既惡劣又直接,明晃晃把‘等道歉’三個字怼在師父眼前,逼着師父給他順毛說好話,非要人想法子哄他。
但他不會對她和師兄這樣,師兄嚴厲、川飛哥在師兄面前都會有所收斂。而她不怎麽讨川飛哥喜歡,真惹到他,他就會躲起來拒絕溝通,等她真不理他,又會用陰恻恻的眼神随時鎖定她,直到身邊人幫忙遞臺階、他才會勉勉強強給她一個和好的機會。
但都不會像現在這樣,一邊戳人心窩,一邊哄說親昵……誰都知道他不爽,但他就是不給你開口提的機會。
如果是以前,曲秋兒不會跟着黎川飛逃避,她會解釋清楚,不讓自己也變成個悶葫蘆。可是現在,有些事她不能說,于是只能跟着黎川飛裝聾作啞,眼看他變本加厲。
黎川飛将曲秋兒的沉默一概劃入不好的方向,他望着曲秋兒的眼神冷了下來。
黎川飛捏着曲秋兒的耳垂,危險道:“怎麽,不樂意?還想着師兄?別忘了,你已經寫信告知過師兄。秋兒,做人要有點自知之明,你現在身子不清白,除了讨好我,誰還要你啊?”
黎川飛自認為特別了解曲秋兒,抓着官小姐的三從四德和女戒,拿捏要挾着她。
果然,曲秋兒低下頭,悶悶回了句:“我沒有他想。川飛哥、我跟師兄并無男女之情,你這樣誤會,會給師兄添麻煩,讓他尴尬苦惱的。”
黎川飛很快下結論道:“你倒挺會替他着想。”
曲秋兒被黎川飛噎了一句,想半天不知道怎麽跟胡攪蠻纏的黎川飛溝通。好在黎川飛也無意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緩緩撫摸着曲秋兒的長發,習慣地将心裏的煩躁壓下。
黎川飛松開曲秋兒拿魚的手,自覺好心情被她破壞殆盡。他冷言與曲秋兒道:“自己吃。”
黎川飛将這個當做曲秋兒惹他生氣的懲罰,結果本來就不習慣他親近的曲秋兒、反而因此松了口氣。曲秋兒聽話地對着串在樹枝上的魚又是一口,黎川飛見她不受影響,諷刺道:“慢點吃,別讓魚刺給噎死了。”
黎川飛沒想到,不解風情的曲秋兒回望着他,認真回了句:“不會的。”
“哼。”黎川飛氣急笑哼一聲,他掐着曲秋兒的下巴,掰過她的臉,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蠢女人。
黎川飛用拇指揉搓着自己親過的地方,惱怒地想道。
……
黎川飛和曲秋兒在河邊停到晚上。
夜裏,有商船從此地路過,收下銀兩、将他們接上船。
黎川飛要走水路回辰月樓,他和曲秋兒在商船的一間小艙裏住下。那地方位置窄小,連個對外的窗戶都沒有。
黎川飛看着只有一張木床的房間,他也沒想到被分到的房間會這麽差。黎川飛自己是無礙的,但他看着曲秋兒打量房間的模樣,就忍不住有點羞惱。黎川飛想到自己囊中羞澀,無處發火,故意找曲秋兒麻煩道:“看什麽,要不是你亂花錢,能住這樣的地方?”
黎川飛想着,提起腰間的玉佩,對曲秋兒說:“這是你該的。要不是你贖東西的錢不夠,淘館能結下餘錢給我。”
曲秋兒雖然訝異房間的環境,但也沒有嫌棄。她這才發現黎川飛取回玉佩,高興地走到黎川飛身邊,抓過玉佩在手心翻轉查看。
黎川飛因為曲秋兒忽然的親近發愣,他望着曲秋兒的笑容,眸光微閃,有種莫名的情意在眼中流轉,最後逐漸往漆黑深淵沉去。
黎川飛猛地彎腰抱起曲秋兒,曲秋兒吓得一聲驚呼,黎川飛誤以為她撞到船頂,下意識擡手擋護她腦袋。
黎川飛回神發現自己誤會,收回不受控制擋護的手,埋怨道:“一驚一乍做什麽?”
趴在黎川飛肩膀上的曲秋兒覺得他有些倒打一耙,好脾氣地沒有計較。
黎川飛将曲秋兒抱放在床上,覺得床板有些硬,就往她身下擠墊被子。
黎川飛察覺自己被曲秋兒牽引起情緒,手上動作一頓。黎川飛眉心攏起,勾着嘴角朝曲秋兒笑,眼神卻有些冰冷漠然。黎川飛道:“秋兒,你可能不知道,讨男人歡心的方法多得是,與其做得這麽含蓄隐晦,不如勾他多睡你幾遍。”
曲秋兒一聽黎川飛說渾話,臉就不受控制的漲紅。
她意識到黎川飛起念,想起那晚她受藥力影響被黎川飛翻覆着胡來,連忙推拒避開他的親近。
“川飛哥……”
在曲秋兒的觀念裏,他們這麽做完全就是無媒茍合,有違禮法。
黎川飛不懂曲秋兒的想法,以為她是欲迎還拒,擒着她的手恐吓她道:“別亂動,船板這麽薄,你想把人引來、好給你助興嗎?”
曲秋兒被黎川飛的說法驚駭住,本來就不是他對手的曲秋兒,很快受他蠱惑,任由他喜歡拿捏。
……
與初識人事的那次不同,這次曲秋兒意識清明,真真被黎川飛從裏到外、仔仔細細地‘教導’了一回。她惦記着‘船板薄’的話,全程身子都很緊繃,輕易被黎川飛掌握節奏,直到最後人還有些恍惚。
等到荒唐結束,曲秋兒借着微弱的燭光、在黑暗中觀察黎川飛的睡顏。她偷偷溜下床,找着散落在四周的衣裳。
黎川飛趁曲秋兒不注意,側過身、好心情地枕起手臂。他偷偷打量着笨拙穿衣的曲秋兒,覺得她犯蠢的樣子也挺有意思的。
黎川飛本來就沒睡,他只是發現自己對曲秋兒的身體不受控制,有點煩躁、故意閉眼躲開曲秋兒。
黎川飛看着曲秋兒找不到衣裳,目睹她翻着袖子胡亂往身上套。黎川飛覺得曲秋兒可愛,勾得心裏一癢,便起念頭想将她抱回來。
可就在黎川飛剛動念的時候,他發現曲秋兒從袖口裏摸出一包小藥紙,走向床邊那小半截蠟燭。
黎川飛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陰沉,他冷眼看着曲秋兒往蠟燭上動手腳,屏息合上眼。
曲秋兒将燭臺往床邊拿得更近,她小心翼翼坐在床沿,在黎川飛身邊、對着燭光擺弄自己的珠釵。
曲秋兒的釵尾是特制的,她擰轉外殼,像是脫鞘的匕首般,露出裏面鋒利的銀邊。
曲秋兒盯着黎川飛合上的眉眼,用鋒利的釵尾對着他的胸口,戰戰兢兢地鼓足勇氣,才在他胸口劃開一道小口。
曲秋兒太過認真,以至于沒注意到她下手時黎川飛握緊的拳頭,但凡曲秋兒動手時流露出一絲殺氣,黎川飛都會第一時間下手擊倒她。
胸口被劃開的傷口很小,但黎川飛還是深感被曲秋兒背叛。上輩子他成為辰月樓樓主,遇到過太多次暗殺,曲秋兒一連串熟練的舉動,很難讓黎川飛不往這方面想。
這不是黎川飛所認識的曲秋兒,也不是他認知裏曲秋兒會做的事。
曲秋兒确定好黎川飛被劃開的位置,用銀釵在自己手腕處用力摁壓。
與黎川飛身上的傷口不同,銀釵深入曲秋兒手腕,鮮血立即湧出、滴落到黎川飛的胸膛上。曲秋兒連忙用手去擦,沒等她放下銀釵,黎川飛已然不耐煩地出手将她擒個正着。
毫無準備的曲秋兒受到驚吓,銀釵掉落到了一旁。
黎川飛抓着曲秋兒受傷的手腕,感覺手心下有東西蠕動的異狀。
黎川飛眉頭一皺,将曲秋兒按倒,翻身制住她。他抓着曲秋兒的手臂,對着燭光觀察,移動的鼓包像是活着的一樣,順着曲秋兒的手腕往下,逃跑似的潛匿下去。
“這是什麽?”黎川飛嚴厲質問着。
“川飛……”曲秋兒慌亂下換回曾經的稱呼,緊張不安地想要收回手。
黎川飛死死摁着曲秋兒的傷口,疼得她小臉苦皺起來。
黎川飛眼神兇狠,緊盯着曲秋兒的眼睛,不給她一絲逃跑的機會。
黎川飛逼問道:“曲秋兒,我只給你一次機會,這是什麽?”
即便黎川飛不知緣由,也知道這是個極為陰邪的東西。
作者有話說:
抱歉大家,今天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