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看守前往前廳傳話,彼時威虎寨寨主吳大立正拉着陳自安說話。他心情大好,要求舞樂不停,大有抓幾個人通宵喝酒的意思。
聽得看守的通報,吳大立不解詢問道:“賢侄當真要去見他?”
陳自安猶豫些許,點頭解釋道:“趙鋒與威虎寨已然決裂,他們想殺的人,我們越不能讓他死。威虎寨雖然打贏了青州軍,但這只會讓朝廷更加忌憚我們。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跟朝廷和解。顧瑾言是宰相的人,皇帝和閣老都看重他,這件事,只有他能成。”
陳自安一改在顧瑾言面前咄咄逼人的架勢,認真說出自己的憂慮。無論他在顧瑾言面前表現得多麽鎮定,他都很清楚,自己沒有占到絲毫上風。
一個同時擁有宰相信任和皇帝期待的大臣,朝廷裏挑不出第二個。沒有人比顧瑾言更适合主張招安,他身為督軍,又是唯一一個不支持郭奇勝出兵的人,如今郭奇勝戰敗,顧瑾言說的話最有說服力。由顧瑾言來辦這件事,一定事半功倍。
“他娘的……朝廷這群敗類,沒一個好東西!”吳大立忍不住爆粗口道。
吳大立複問道:“那我們就任由他騎頭上?他身邊那女的呢?你不是說顧瑾言很重視她?用她拿捏顧瑾言不就行了?”
陳自安不是沒想過這個方法。他搖頭道:“顧瑾言這個人看不透,那個女人最好還是別動。顧瑾行不過是觊觎那個女人,他就不管不顧,讓郭奇勝砍了顧瑾行的腦袋。他看似念舊情敬重顧常睿,卻把顧瑾行的首級放在顧常睿眼皮子底下羞辱他。”
“顧瑾言看着對那個婢女有情,可若真碰了那婢女、惹急他,他未必不會跟我們來個魚死網破。與其冒這個風險,不如您和我□□白臉,盡量禮待他。一開始給個下馬威就夠了,他既然願意低頭見我,我理當過去。”
吳大立滿是感慨地看着陳自安。自陳自安助威虎寨死裏逃生後,吳大立看他、怎麽看怎麽滿意。陳自安的打算他不懂,但他就是覺得陳自安說話有理有據、絕頂聰明。
以前他怎麽就沒發現呢?老兄弟認的這個義子,好得令他都眼紅了。
他年輕時胡鬧傷了身,多年膝下始終只有一女。若他有個像陳自安這樣優秀的兒子,這輩子還有什麽愁的呢?
吳大立想讓陳自安當自己的女婿,只可惜他女兒環巧被他寵壞了,不僅看上年紀比她大一倍的窮大夫,還拼命追對方身後讨好逼娶,害得他在寨內顏面盡失。
吳大立十分後悔,覺得自己當初搶殺那支商隊的時候,就不應該聽說秦決是個大夫、将他留下。他不過是看不慣那家夥落自己女兒臉面,将他關了幾天,結果女兒已經開始跟他鬧絕食了。
吳大立對秦昭文起了殺意。
吳大立拍拍陳自安的肩膀,說道:“賢侄你去吧,事情交給你,我放心!”
Advertisement
……
陳自安入地牢見了顧瑾言,秦昭文見陳自安出現,意識到顧瑾言是玩真的。若非他親眼看見顧瑾言和顧小碧親密,他都要以為,這是顧瑾言給自己找的臺階了。
秦昭文看陳自安的态度,似是也知道顧瑾言待顧小碧特殊。他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道,就該讓自己師父來親眼看看,這才是真正的癡情種啊!
他最多就是忤逆家中老頭子,顧瑾言可是枉顧戰死的四萬青州兵,将江山社稷抛之腦後,原因不過是因為他懷裏的女人病了。
秦昭文寧願相信,這只是顧瑾言的權宜之計,但依顧瑾言适才的表現,他覺得未必沒有這個可能。
顧瑾言與陳自安道:“我要一間暖和的屋子,燒上熱水給她換洗,再找個大夫過來。只要确保她安全無事,你們的事、我可以談。”
陳自安來時也沒打算顧瑾言立刻答應他,顧瑾言願意松口,就是最好的情況。
“好。”陳自安滿口答應,揮手讓守衛趕緊開門。
秦昭文雖然多年一直游蕩在外,但畢竟是将門之子、心中的正義,令他無法眼睜睜地看着顧瑾言招安這群惡貫滿盈的土匪軍。
秦昭文急切大喊道:“等等、等等!顧大人,您去打聽打聽,整個寨子醫術最好的大夫就是我!我可是神醫肖遠的關門徒弟,看病就該找我才是!”
“你是肖遠的徒弟?”顧瑾言抱着顧小碧正要離開,聽到秦昭文的話,腳步一頓,轉身看向秦昭文。
顧瑾言反問的語氣略帶訝異,他凝神盯着牢房內的秦昭文,臉色陰暗不明。
秦昭文當下着急,沒察覺顧瑾言的異樣,反而套近乎道:“您認識我師父?”
看守不滿秦昭文這個窮大夫,忍不住朝秦昭文喊道:“瞎吹什麽!張口就說什麽神醫,還想糊弄人呢!”
秦昭文說自己是個大夫的時候,顧瑾言不以為意。但提及神醫肖遠的名諱,普通人不知道,經歷過上輩子的顧瑾言卻無比了解。
就是這位神醫,因為顧小碧施舍的一碗稀飯,跟在他們身邊、治好了他的腿。顧瑾言本以為這一切都是偶然,可若肖遠與秦昭文相識,那肖遠接近他們的意圖,恐怕沒那麽簡單。上輩子秦昭文身死,說不上與他有關,但他确實是庇護威虎寨、掩護兇手的幫兇。
難怪肖遠始終對他充滿戒備,不停地教唆顧小碧離開他。
受蒙蔽的顧瑾言隐約有些憤怒,想到自己上輩子放任了顧小碧與肖遠親近,很是後悔。
肖遠背地裏,指不定怎麽說他壞話,挑撥他和顧小碧的關系。顧小碧後來那麽對他,說不定就有肖遠的原因。
顧瑾言收緊雙臂,将懷裏的顧小碧抱得更緊,像是不注意就會被人偷走一樣。
但是肖遠的醫術,确實精妙無雙。
顧瑾言與陳自安沉聲道:“将他放出來,讓他來看病。”
看守見秦昭文要被放出,張嘴連忙想阻止,被陳自安擡手打斷。
陳自安答應道:“可以。”
顧瑾言抱着顧小碧離開,看守和陳自安留在原地,看守忍不住對陳自安道:“二當家,那個犯人是大當家……”
“我知道。”陳自安回道,“你去開門,我自會與大當家說明情況。”
剛回寨,環巧就拉着他求情,讓他想辦法救出這個秦決。陳自安之所以幫助威虎寨,無非是因為這裏曾經是他義父主持,他認可這是他的家,自覺有一份義務在。今夜席上,吳大立已經試探過他,他對環巧無意,正好借此機會成全她。
看守見陳自安發話,無奈只得前去放人。
……
被放出來的秦昭文一直跟着顧瑾言。他們來到燒着暖爐的屋子,在等候下人上熱水的時候,秦昭文看完了顧小碧身上的傷。
他對上顧瑾言擔憂凝重的神色,忍不住玩笑道:“摔得是有些重,但都是皮外傷,沒傷及筋骨……”
秦昭文給顧小碧把脈,繼續道:“顧大人關心則亂,要我說,你在牢裏讓人送些棉被衣裳也是可以……”
秦昭文話說一半,摁着顧小碧的脈,神色一斂、訝異地看了顧小碧一眼。
病急求醫,顧瑾言一直盯着秦昭文,等着他的推斷。他見秦昭文臉色有變,人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顧瑾言忙問道:“怎麽了?有什麽問題?”
秦昭文再三确定脈象,表情越發認真沉重。
他看向顧瑾言,遲疑道:“确實有些問題,小碧姑娘天生體寒,寒病積壓多年,表面看似無恙,實則便如無根之木、無水之魚,內裏虧虛。”
秦昭文連忙起身道:“身上的傷口無恙,你避着點水,盡快幫小碧姑娘清洗身子,換身幹淨的衣裳。”
秦昭文急得四下顧盼,來回找筆。他匆忙道:“我先寫副方子,許多藥材寨子裏恐怕不好找,該死、怎麽會這樣!”
秦昭文找到筆,埋頭寫方子,作為大夫、忍不住對顧瑾言氣罵兩句。“你與小碧姑娘日日親密,就沒察覺過她的異樣,給她請個大夫看看?她這身子受不得寒,不淋這場雨都很難救治,現在你還讓她發病了!”
顧瑾言臉色發白,神情有些楞然。
顧小碧身體有寒症,顧瑾言是知道的。上輩子肖遠就一直不停地給顧小碧調養,顧小碧從沒跟他細說,他以為只是女子常患的病症,并未将它放在心上。
顧瑾言自責地低頭看向顧小碧,呢喃自語道:“我不知道,我以為、只是小問題……”
“小問題,你!”秦昭文忍不住擡筆罵顧瑾言這個醫盲。“她不易有孕你知不知道?她現在才多少歲?十幾、二十?都這樣了,你還覺得只是小問題?”
顧瑾言确實覺得這是小問題,甚至認為這樣很方便。他從沒考慮過跟顧小碧要一個孩子,又怎麽會深究了解她不易有孕的症結。
秦昭文擔憂情況危急,忍不住朝附近候着的下人動怒道:“你們還站着幹什麽?趕緊去燒熱水,讓她把身上的濕衣裳換下來!”
旁聽的陳自安也沒料到事情會這麽嚴重,他将顧瑾言和顧小碧綁來,本意是想找顧瑾言合作。顧小碧若是因此有個三長兩短,不僅違背了他的初衷,威虎寨更是會徹底得罪顧瑾言,遭顧瑾言記恨……
上一個因為顧小碧被顧瑾言記恨的人,已經沒有腦袋了。
陳自安也想過、會不會是秦昭文和顧瑾言聯合起來做戲,但他們今天剛見面,表情和反應都太真實,容不得他懷疑。
陳自安急得對周邊下人大聲呵斥道:“都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去!”
作者有話說:
趙虎:讀者,沒有心。(躺平)
顧瑾行:哪怕我沒有腦袋,也能看出來。
郭奇勝:你可以沒身體、用腦袋看。
胖媽:忽然想将你們驅逐出小劇場。
趙虎:為啥!說好給我們湊麻将呢?
胖媽:你們三越來越像搞笑三人組,感覺很快就要相聲出道了(滑稽)。
系統:還把我小劇場的戲份都擠走了。(叉腰生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