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顧瑾行猛地将顧小碧抱按在涼亭美人靠上,一句廢話沒多說,就去撕扯顧小碧腰上的綢帶。小談見狀吓得臉色煞白,連忙上前阻止。顧瑾行長得人高馬大,兩個女人連抓帶咬,愣是沒能将他扯開。
顧小碧驚懼不已,本能地踢打顧瑾行、抓緊衣裙不讓他往下扒一分。
顧小碧被摁倒在長長的美人靠椅上,被顧瑾行用健壯的身子強行壓着。
她掙紮着,大呼求助,“放開我!放開我!少爺,少爺……”
“來人、快來人啊!”小談抓着顧瑾行的手拼命推拽他,事發突然,兩個女子全都吓傻了。
顧瑾行渾然不懼,絲毫沒有把兩個姑娘的反抗放在眼裏。
在他看來,他當初就是太畏首畏尾、不夠果斷,才讓顧小碧這個丫頭從手裏溜走,最後被顧瑾言搶了先。
顧瑾行對顧小碧有執念,倒不是他有多喜歡看重這個婢女,而是顧瑾言的東西,他都要。
顧瑾言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父母雙亡、暫養在他家的一個小野種而已。父親為了臉面,在外做戲非讓他禮讓遷就顧瑾言,如果不是這樣,顧瑾言又怎麽可能進學堂、跟他拜同一個先生,最後還考科舉當了大官。
他從小就被對比,先生總覺得他不如顧瑾言,哪怕換再多夫子也一樣。
顧瑾言考上秀才,按規定可以離開青州、進書院讀書。父親為了讓他追上顧瑾言,使了不少銀子把他也塞進去。可結果呢?進了書院的顧瑾言從此不再受控制,非但回回一甲奪魁,還讓他被同窗嘲笑、顏面掃地。
顧瑾言一個無父無母依附他家生活的人,憑什麽給他使臉色!
顧瑾行不能忍受顧瑾言比自己優秀。逢年過節,那些少分家財的顧家叔伯們,總是故意拿顧瑾言酸諷譏笑他們家。
在書院,顧瑾行不敢明着找顧瑾言麻煩,私下裏,卻沒少在家中寄銀時苛待顧瑾言。
但顧瑾行的手段并不是總能成功,或者說、甚少成功。
就是因為顧小碧,這個看似柔弱可欺的婢女,每次碰到有關顧瑾言的事,就像只全副武裝的刺猬,瞬間爆發、逢人就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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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瑾行為了怕事情鬧大,總是只能點到為止。
顧瑾行因此沒少找顧小碧的麻煩,逮着機會就去欺負她。
他樂于看這個野丫頭被欺負得一身泥濘,滿是髒臭的模樣。自然,也不存在對她起什麽心思。
直到那天,書院傳來消息,顧瑾行中舉了。
學院裏敲鑼打鼓,到處充斥着對顧瑾言的誇贊豔羨聲。
顧瑾行受不得氣,轉頭準備棄讀回家,卻在書院外、看見坐了幾天驢車,灰頭土臉的顧小碧。
她來時還不知道顧瑾言有沒有中舉,卻仍舊提前為他買備好謝師禮。
她坐在驢車上,瘦瘦小小的身子抱着個大禮盒,聽到顧瑾言中舉的消息,歪着腦袋笑得十分憨傻。
顧瑾行一下就怒了,血氣湧上頭頂,拽着顧小碧将她按倒在書院外的小樹林。
他嫉妒顧瑾言,一個父母雙亡,半兩銀子都拿不出來的廢物,哪來的能力籌備什麽謝師禮。他斷了顧瑾言銀子很久,無非是這個婢女,在外頭方方面面地補貼他。
小婢女手上滿是針眼,抓起來全是粗糙老繭。
顧瑾行怎麽也想不明白,顧瑾言憑什麽讓這個小婢女從小到大、死心塌地跟着他。
顧瑾行就想睡了顧小碧,他看得出來顧瑾言對這個小婢女感情也不簡單,他讀書讀不贏顧瑾言,難道連個小婢女都搶不過嗎?
等睡了她,把她納為妾,倒要看看顧瑾言、還能不能維持住得意的臉色。
可是就在他即将得逞的時候,顧小碧不知道從哪裏摸來一個石頭,狠狠砸到他後腦上。他受疼稍不注意,就讓這個小婢女溜了。
他害怕被人發現,遲疑了一下沒有去追。
後來,顧小碧跟随顧瑾言進京趕考進士,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失去了二次下手的機會。
也是因為那次失手,令顧瑾行耿耿于懷,哪怕後來睡再多的婢女、有再多的女人,也難以舒緩。
如今,顧瑾言回來,縣令心意說變就變,轉頭就要把他看上的趙含芳送給顧瑾言。這也就算了,他竟然在宴席上,看到脫胎換骨、和過去判若兩人的顧小碧。
顧小碧就那樣坐在顧瑾言身側,依舊乖順,卻已光彩照人,令人無法忽視。就連她身邊的趙含芳都遠不如她。
顧瑾行懊惱悔恨,那種不甘,就好像自己先發現的好東西,最後卻被敵人奪走了一樣。
這一回,顧瑾行說什麽都不會讓步。
他就不信,等他睡了顧小碧,再讓父親跟顧瑾言讨要,顧瑾言會不給他。
顧瑾言連縣令的女兒都要娶了,還會在乎區區一個顧小碧?
顧瑾行越想越堅定,随着‘刺啦’一聲,顧小碧的上衣被撕裂,右肩白皙的皮膚就這麽被暴露出來。顧瑾行眼睛發亮,一把抓住顧小碧脖頸的肚兜繩。
小談按着顧瑾行的手,尖叫道:“不可以,不可以!來人啊!”
“混賬!”顧常睿怒喝聲剛剛響起。
顧瑾行手一抖、心一慌,趕忙順着聲音回頭看。
沒等他看清來人、理清楚情況,就被人揪着領口,狠狠一拳擊倒。
顧瑾行倒在地上,對方的拳頭如重石般不斷朝自己腦袋砸落。
那人出手狠絕,不留餘地,顯然是沖着他命來的。
顧瑾行感受到生命威脅,他下巴被擊腫,本能地抱緊腦袋,用不清晰的吐字哀求道:“別打了,別打了!爹,爹救我!爹救我……”
衆人被暴怒的顧瑾言驚愣住,等回過神來,蜂擁而上、前去拉架,企圖阻止這場單方面的暴行。
“謹言、謹言!算了,算了……”
“顧大人,再打就打死人了……”
“監察大人、來人,快拉一拉監察大人……”
顧瑾言猶如盛怒下的獅子,三四個大漢跑去拽人,非但沒能将他拉開,反而讓他借力狠踹了顧瑾行兩腳。
顧常睿心疼兒子,見攔不住顧瑾言,改變方向、哭喊着讓下人将顧瑾行拖走。
顧瑾行從顧瑾言腳下脫離,他滿頭是血、暈頭轉向,兩個仆人攙扶着都站不穩。
顧常睿拿袖子給顧瑾行擦血,顫抖着手悲痛大哭道:“兒,我的兒啊!”
見面不過幾息,衆人都沒來得極反應,顧瑾言就将顧瑾行打了個半死。衆人心有餘悸,卻見顧瑾言還使着蠻勁,不肯罷休非要繼續往前沖。
原本在旁看戲的郭奇勝這才驚覺不妙,他趕忙招呼身邊親衛,幫着一起去攔顧瑾言。
“少、少爺……”姑娘孱弱顫抖的聲音、在一片吵鬧聲中輕輕響起。
被人幾個人攔阻着的顧瑾言像是被人點定住般,他渾身僵硬、緩緩回過神來。
衆人見他回神,觀察他的神色,漸漸洩力散開。
顧瑾言回神去看顧小碧。她後背抵着涼亭柱,抱膝蜷坐在美人靠上,淚痕糊化了她的妝容,明眸裏閃轉着淚花。她半埋着下巴,表情楚楚可憐,正小心翼翼地出聲喚他。
顧瑾言不由得雙手握拳,直到驚覺自己手心冰涼,才漸漸理智回籠。
小談雖然不是受害人,但她親眼目睹此事,同樣吓得臉色煞白。她眼神渙散,站在一旁茫然地抱住顧小碧,不知是在保護她、還是在尋求她庇護。
周圍人在說些什麽,顧瑾言完全聽不進去。
現在所有人都在看着顧小碧,男人女人、主子仆人,每個人都直直地看着她,等待着事情的後續。
就在一片寂靜中,顧瑾言沉默着、緩緩脫去外袍。他将外袍蓋罩到顧小碧身上,彎腰打橫将她抱在懷裏。
顧瑾言外袍溫暖的體溫暖化了顧小碧,她下意識地抱緊他的脖子,埋頭倚靠在他懷裏。
顧瑾言抱着顧小碧就要走,趙鋒倍感不妥,連忙上前攔他。
“顧大人……”
趙鋒正欲說些調和和稀泥的話,不想對上顧瑾言漆黑陰郁的冷眸,陡然僵楞在原地。
顧瑾言一改席間懦弱可欺的模樣,用強硬淩厲的語氣對他發言表怒。
“趙大人,今日之事,我顧某人記下了。青州之事不必再談,趙大人夥同設的鴻門宴,我顧某人吃不起。”
顧瑾言竟是沖冠一怒為紅顏,轉眼就要跟他們撕破臉了。
趙鋒臉色一變,盡管他有心拉攏顧瑾言,但顧瑾言當衆落他臉面,他自是不會放低姿态去追的。顧常睿卻不同,他見顧瑾言發話,再瞧趙鋒臉色鐵青,望着他們父子神色不善,當即吓得兩腿發軟。
他從‘賢侄’‘謹言’到‘言兒’一路阻攔追喊,恨不得立馬跪到顧瑾言身前。
郭奇勝則自然不會放任他們再次交好,他幸災樂禍地驅使手下攔住顧常睿,假模假樣地哀嘆道:“顧三爺,算了算了,讓顧大人好好靜一靜。令公子傷得重,還是先去看看他吧,一家人、哪有什麽隔夜仇呢,有什麽話以後再說。”
顧常睿正是心神不定、混亂不安的時候,郭奇勝一上前攔他,他也稀裏糊塗地停了下來。
等他回頭再想向趙鋒尋意見,趙鋒已經冷哼一聲甩袖離開了。離開前還狠狠踢了顧瑾行一腳,咒罵了一聲“廢物”。
顧常睿癱軟在地,哪裏還有先前在趙鋒面前裝面逞能的模樣。
他得罪了顧瑾言,又壞了趙鋒的事……
顧瑾言還不足為懼,趙鋒這個人,心狠手辣、無惡不作,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條人命。這是要亡他們顧家啊!
顧常睿絕望地指着遠處的顧瑾行,大罵道:“你這個孽子,你是要害死我們全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