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懷疑
“嘶,有些事情我好像記不太清了。”
沈驚竹蹙眉摁了摁自己的額頭,沈晟神情一松,然而下一刻臉色又急劇蒼白下來。
“我記得,我十歲那一年同大哥玩捉迷藏掉下了假山,而後便生了一場大病,什麽都記不清了,”沈驚竹似乎在回憶,說得很慢,“人人都說是大哥給我做了人肉墊子,我才能安然無恙的。”
“是是是,”沈晟眼底閃過一絲怨毒,“二弟你還記得啊。”
“我不記得啊,這是別人說給我聽的,”沈驚竹果斷否認,“因為我記得的——是你想要親手将我推下去,只不過人太蠢,你失手了。”
沈晟臉色難看,“我,不是的,怎麽可能會這麽做呢?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麽,”他頓了頓,忽地看向顧清芷,“是不是這個賤人說的?!”
沈驚竹沒說話。
沈晟急忙地解釋,“我怎麽可能傷害你呢,是我救了你,大家都知道的,”腿間的疼痛越來越難以忍受,他知道再不走怕是這條腿真的徹底廢了,一想到這,他就萬分懊惱,拼了命地想要将自己摘出去,說話都有些颠三倒四,“是她勾/引我在先的,我,我以為你不喜歡她了我才來要人,她配不上你。二弟,你信我啊!我們兄弟感情如何你最清楚了!”
顧清芷越聽越清明,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沈晟來要的人竟然是她,而且聽他話裏的意思,分明是以為沈驚竹不喜歡她了厭棄她這個夫人了這才裝作失憶。
顧清芷一時不知道該罵他愚蠢,還是罵他好/色。縱然沈驚竹真的厭棄她,但到底是明媒正娶的夫人怎麽可能送給自己的兄長?
沈晟自己越說越心虛,只覺得身上的血要流盡了,眼睛都開始花了。
沈驚竹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回頭見着顧清芷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好像很是擅長将自己掩藏起來,明明就站在那裏,卻也不會讓人注意到她,再一回首還會感慨一句“原來她還在”啊。
顧清芷早就覺察到那股強勢的視線,緩了緩神之後,她慢慢擡起頭,遲疑了片刻,“夫君。”
沈驚竹眉頭微挑,一時之間還不适應,他心底咂摸着這兩個字,覺得有些好笑,但他還是開口了,“在這院子裏,夫人能不能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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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芷看着他點了下頭,“院子裏的都是我的人。”
其實本該是原本的沈驚竹的人,他為了防止沈家人來找她的麻煩,将院子裏的下人從上到下換了個幹淨。
最初大概是出于做夫妻總要有些誠意的想法,他後來又将這批人交給了顧清芷,并且不再過問。
原本的沈驚竹在某些方面算得上是個合格的夫君,卻又在某些事情過度讓步。若今日站在這裏的是他,或許不會對沈晟如此強勢。
她一直不懂,為什麽他要對沈晟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讓,如今因為眼前的這個人才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而現在的沈驚竹,一來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二來即便真相如沈晟所言,他也未必會是知恩圖報。
想到這,顧清芷看了眼地上的人,心緒漸漸沉了下來。只能說他今天是倒黴透頂吧,沈晟的好日子算是過到頭了。
“那我就放心了。”
沈驚竹低頭對沈晟道,黑黝黝的眼中閃着不明興味,惡劣又令人生恐,“大哥,我們再來玩一次捉迷藏吧,這回你來藏,看看我們母親能不能在晌午之前找到你,如何?”
……
沈晟被人帶走了,潦草地包紮了他的傷腿,按照沈驚竹的話來說總不能讓他撐不到沈大夫人找來的時候。
至于沈晟被帶到哪裏顧清芷并沒有過問,抛去有面前的沈驚竹的原因以外,沈晟之後如何對她而言也是件好事。
“世子受了驚,”顧清芷一邊想着穩住他一邊說道,“早些歇息吧,世子如今失憶了,我今晚便搬到其他屋子去睡,也免得驚擾世子。”
他說不記得她了,就是最好的理由。
沈驚竹對她這樣說沒有感覺到絲毫意外,不過并不代表他會就此放過她。
沈驚竹看向她,“既然你我是夫妻,就不用避諱,”他甚至給她讓開了半邊的床鋪,“來。”
顧清芷立時就想要轉身離開,最後還是硬生生捱住了,撐着一張笑臉,道,“是我最近夢魇纏身,夜裏總是驚起,還易尖叫。我昨日同世子講過的,只是世子不記得了。”
她倒不叫他夫君了。
沈驚竹看了她一眼,似是也覺得她說的事情确實是個問題,于是道,“哦,那你走吧。”
顧清芷松了口氣,叫了侍女将自己的被褥拿走搬到了隔壁的屋子裏,待到重新坐在床上,屋裏只剩下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方才發覺自己的裏衣都濕了大半。
還以為自己真的鎮定了,原來也不過是一時裝出來的而已。
她看向窗外,一夜過去,天色逐漸亮了起來。
除了她沒有似乎任何人察覺到沈驚竹的異樣,他們堅信眼前人就是他。
平國公府雖不是皇城,沒有那般戒備森嚴,卻也不是能夠輕易闖進來、神不知鬼不覺地将人換了的地方。
所以,原本的沈驚竹現在到底在哪裏?他……還活着麽?可是她又為什麽會夢見現在的沈驚竹,那些事情那些經歷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
天光大亮。
被折騰了半個晚上的沈大夫人還沒緩過神來,對一邊的沈大爺說,“世子如今也太胡鬧了。”
失憶之說她怎麽可能相信?只當是沈驚竹又想要弄出什麽幺蛾子來。
可是他的神情态度又不像作僞。
沈大夫人遲疑了下,“你覺着他是不是真的失憶了,他平日可最疼那個顧氏了。”
沈大爺正忙着叼美貌侍女遞過來的葡萄,聞言也沒怎麽當回事,“平日也不見他多疼愛顧氏。”
世子沈驚竹雖也是他的兒子,但兒子也分親疏遠近,更何況這個兒子還不聽他的,脾氣秉性也半點不像他,反而像極了他那死去的娘,到死都不肯彎一點腰低一點頭。
哪個男人受得了這樣的女人?還是貼心的、會撒嬌的、軟香的女人好。
沈大夫人目露嘲諷。
他是不見什麽,他也什麽都見不着。
想到這,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沈大爺身邊的侍女,嘴角僵硬。
若非這人是她娘家送來的,她早就将她扔出去了。小浪蹄子在勾/引人這一套真是有本事。
每天早上,沈晟都會來請安,沈大夫人的這個兒子雖說不成才,但向來還算是敬重雙親。
沈大夫人看了眼天色,“晟兒今日怎麽沒來?昨日宮裏賞了點好肉,我還叫廚房被他炖着呢。”
沈大爺倒是不在意,“男兒志在四方,天天往後院跑什麽,以後不用來了。”
沈大夫人抿了抿唇,到底還是沒說什麽,只是吩咐侍女将吃食給沈晟端過去。
然而過了沒多久,侍女就又将東西原封不動地端了回來,還有些焦急。
“夫人,院裏的小厮說大公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