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知道,沒用過。”◎
齊岷感覺自己成了一根被點燃的柴火, 噼裏啪啦地燃燒着。
殊不知虞歡這一句都算是克制了,比如那個“很”,要換做傍晚那一幕,虞歡心裏狂呼的可是一句:“好大唷!”
長夜如水, 間或有清寒秋風順着窗隙吹進來, 奈何半點燥熱也吹不走,甚至越吹得那火勢旺盛, 直燒得齊岷底下熱血上湧。
虞歡眼看着他那雙點漆鳳眸裏燃起一片火熱, 知道他是羞惱了,便安撫道:“羞什麽, 反正你都點頭願意跟我……那個了,我看也是遲早的事。”
齊岷雙眼一閉:“睡覺!”
虞歡有點不服氣地撇嘴, 眼仍睜得大大的, 盯着他。
齊岷像開了天眼, 咬牙:“你睡不睡?”
這語氣明顯惡劣起來, 像是虞歡再不睡,他便要懲治人似的。
虞歡心說也不想想你現在是個什麽樣兒, 漫聲:“睡就睡咯。”
可惜肩後有傷,不能翻身,不然定要翻一個起風的背影給他瞧瞧。
虞歡腹诽着, 到底是折騰了許久,又累又乏,不多時後, 便也酣然入夢了。
徒留齊岷平躺在原位,眼雖然閉着, 下颌卻繃得極緊, 腦海裏盤桓着那句火引子, 半夜煎熬。
村裏的郎中說半月內下不來床便可以去砸他家的房瓦,這句話誠不欺人,并且還有很低調的嫌疑。
三天後,齊岷便開始能下床活動了。
這三天,虞歡也慢慢跟方伯、王氏熟悉起來,得知這方家村乃是靠近威海衛的一座漁村,屬登州府和威海衛的交界處。虞歡也不知自己是怎麽從觀海園島外飄往這威海衛漁村的,心裏喜憂參半,喜的是這漁村偏僻,離登州又夠遠,東廠那撥餘孽應該不會追來;憂的則是觀海園目前的情況,尤其是春白等人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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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岷看出她憂心忡忡,這天用完午膳,開解道:“張峰在城內有部署,飓風停後,他們會第一時間趕赴觀海園。田興壬縱火燒林的時候,他們應該入島了。”
飓風席卷了海島一天一夜,而大火是在天氣放晴後的後半夜燃起來的,這中間相隔的時間足夠張峰領着一批援兵趕來。那天齊岷重傷後選擇在石洞裏休憩,便是基于這樣的判斷,誰知道田興壬竟會惱羞成怒,派人放火。
不過,也正是這一場氣急敗壞的火,讓齊岷基本确定了辛益一行的安全。
“所以田興壬是因為錦衣衛援兵來了,沒有時間再搜查山林,于是幹脆放火?”虞歡推測。
齊岷點頭。
虞歡心裏稍微平靜些,又道:“那……我們呢?”
齊岷微怔。
虞歡試探着道:“我們要盡快聯絡錦衣衛,想辦法返回登州麽?”
齊岷神色微變,已然猜出虞歡是想要試探什麽,淡淡道:“登州的錦衣衛不多,眼下應該正忙于處理觀海園一事。”
這話的暗示性已經很明顯,登州一團亂麻,錦衣衛根本分身乏術,且二人才剛互明心意,能夠漂泊至此,以夫婦相處,算是天賜良機,平心而論,齊岷也是有私心的,并不想這麽快恢複以前的處境。
可是虞歡偏又接着問:“難道他們不會來找我們?”
齊岷看她一眼。
虞歡有恃無恐,就等他表明态度。
“會。”齊岷眼神沉沉的,聲音有點像從齒縫裏擠出,“等着便是,不用聯絡他們。”
虞歡目的達成,嫣唇上翹,乖乖道:“好呀。”
齊岷看見她那一對甜美的梨渦,心裏發癢,撇開眼。
虞歡收拾碗筷出去,再回來時,手裏拿着個瓷瓶以及包紮傷口用的幹淨紗布。
“大夫說三天要換一次外傷的藥,今日是第三天了。”
齊岷靠坐在床上,想了想,道:“叫方伯來吧。”
“方伯外出捕魚了。”虞歡把藥瓶、紗布放在桌上,眨眼道,“要叫大娘來嗎?”
“……”齊岷發現她特別愛跟自己擡杠,還總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樣。
“你肯嗎?”齊岷反問,一臉不動聲色,腦海裏回響的則是那天夜裏她誇的那一句“大唷”。
虞歡琢磨:“是有點不太肯。”
齊岷不說什麽,開始徑自脫衣。
那天在樹林裏跟東廠殺手厮纏,身上的外傷有多嚴重,齊岷心裏有數。換藥是要拆開每處傷口的舊紗布,清理完傷處膿血、污垢後,再把新的藥粉敷上去重新包紮的,齊岷先前想叫方伯來,乃是擔心虞歡會承受不住。
可實踐證明,齊岷似乎是多慮了。
虞歡換藥的手法并不娴熟,但從他脫衣起,便沒發出過什麽驚呼聲,也沒有像他以為的那樣會心疼難挨,潸然落淚,乃至哭哭啼啼不能自已……她平靜而耐心,鎮定而用心,遵照着醫囑一點點地處理他身上的每一處創傷,齊岷無端湧起一股更深層的感動。
其實,在一些艱難的時刻,虞歡是可以讓他放下心來依靠的。
上身的傷換完藥後,床側的板凳上已放滿血跡斑駁的繃帶,虞歡還要幫忙往下處理大腿上的一處外傷。
齊岷道:“我自己來。”
虞歡住手,忍不住道:“你臉皮怎麽這樣薄?”
自打那天晚上誇贊他“很大”後,齊岷再沒有給她一飽眼福的機會,他人都傷成那副模樣了,這三日來仍是堅持自己擦洗身體,擦下身時,還一定要她背過身。
虞歡不理解,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麽可臊的?
“勞駕。”走神間,又聽得這聲熟悉的命令。
虞歡忍不住揶揄:“你不會中看不中用吧?”
“……”齊岷感覺自己脾氣真是要被她磨砺成半個聖人了,眉目不動,“不知道,沒用過。”
“……”這次輪到虞歡吃癟,臉頰一瞬漲紅,表情複雜地轉過身。
齊岷動作很利落,并且大腿上的傷口也不深,三下五除二便處理得差不多了。
虞歡聽見一聲“好了”後,轉回來,收拾桌凳上的紗布。
齊岷道:“你的呢?”
虞歡沒聽明白。
齊岷沒看她,狀似專心地系腰帶:“你的傷。”
虞歡的傷跟他是差不多時候受的,按理說,也該是今日換藥。
虞歡眼眸微動,很快有所意會,哦一聲道:“大娘今日幫我換過了。”
齊岷不做聲。
虞歡拿起東西離開,踅身關門時,看見齊岷坐在靠牆的床榻上,沉着一張俊臉,到底沒忍住,偷偷一笑。
小樣兒。
自己不肯就範,卻想着借換藥的由頭來占她便宜?
想得美呢。
秋日午後,風聲沙沙,院角一棵黃葛樹光影流轉,虞歡從外面回來,竟見齊岷仍是裸着上身坐在床頭,不由蹙眉:“怎麽還不穿衣裳?”
齊岷眼眸斂着,依舊不做聲。
虞歡看一眼被他放在床側的上衣,走上來,先拿起亵衣,哄道:“對不住,差點忘記官人受傷了,來,咱們穿衣。”
左一聲“官人”,又一聲“咱們”,最後再來一聲“穿衣”,聲音細細軟軟,溫溫柔柔,半是哄慰,半是促狹。
齊岷不戳破,挺背坐直,伸臂套上亵衣後,由着虞歡系衣襟處的繩。
二人鼻尖一時相對。
虞歡指尖似蔥根,摩過胸膛;睫毛似羽扇,撓在心尖;唇瓣則微開着,似風裏簌簌抖動的花瓣,稍不留神便會飛落下來,落入自己口裏……
齊岷伸手攬住她後頸,低頭覆上。
唇瓣相貼,幹柴焚燃。
虞歡早就料着會有這一遭了,可被齊岷吻住時,肩膀仍忍不住瑟縮,鎖骨拱得像受驚的蝶翅。
齊岷的吻又是那樣霸道,狂熱,碾着人的唇,摩着人的齒,不慌不急攻進來,要把人一步步拆吞入腹。
暧昧聲響起,夾着不成節奏的低低氣息,虞歡心口沸燙,明顯感覺到齊岷的吻裏有太多隐忍的欲*想,以及沒有消解的、報複似的怒意,念及先前對他的捉弄,決定來安撫。
于是這一次,是真的回應了。
屋裏的氣溫一下更高,明明是秋意深濃的午後,風又是那樣冷瑟,屋裏的兩個人卻像哔啵作響的炭火。
吻畢,彼此氣息全亂,齊岷卻沒有停的意思,開始吻向虞歡唇角,用舌尖輕輕碾過那撩人的、勾人的、又有點氣人的梨渦。
虞歡從沒有被人親過梨渦。
說是親,卻更像是細密的、輕軟的咬,虞歡無端從這狎昵的親吻裏覺察出一股更強烈的欲*念,伸手在齊岷胸膛一推。
“你……要不要再養兩天?”虞歡開口,透着點顫抖的怯。
齊岷低眸,壓着那股洶湧情潮,啞聲:“嗯。”
虞歡又問:“你,還午睡麽?”
“睡。”
“那你睡,我出去一會兒。”
齊岷沒攔,虞歡于是故作鎮定地起身,往外走了。
今日方伯外出捕魚,王氏留在家,這會兒在房裏休憩,虞歡獨自走進土牆圍起來的小院,在樹蔭底下的那張方凳上坐下,長籲一氣後,捧起滾燙的臉頰。
然後,伸指撫上仍在發麻的唇瓣。
原來,跟心上人接吻,是這樣的令人高興呀……
秋風簌簌,樹影沙沙,虞歡笑起來,像是發現什麽天大的秘密,又或是收獲一份無價的寶藏,笑得眉眼彎彎,梨渦深深,笑聲如鈴搖晃。
雞鴨在四周覓食,小黃狗趴在一旁午憩,偶爾搖一搖尾巴,滿院是惬意的、柔軟的色調,虞歡指尖在臉頰上跳舞,擡眸時,忽然一愣。
光影柔暖,齊岷靠窗而坐,目光投過來,那張慣來冷漠的俊臉,竟也是含着笑的。
作者有話說:
歡歡:嗷,有點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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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落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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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2-07-29 21:00:00~2022-07-30 21: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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