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4)
我往,暫時不分勝負。
過了會兒,那人低聲吼道,“嘁!活人?住手!”順勢打開自己的戰術手電照上祖天戈的臉。片刻後,他再次低吼,“操!難道我已經死了?灰太狼,你來接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戰友
說話的人只用戰術手電在祖天戈臉上掃了半秒便移開了,還好祖天戈戴着護目鏡,眼睛無甚大礙。
這次,輪到文睿提供照明。
祖天戈後退幾步,站到文睿身邊,手指着跟自己打了一場的家夥,歪着頭道,“灰太狼?”
文睿暫時壓抑住火氣,表情哭笑不得,“他叫你呢。他是賈鵬,你化成灰他都認得出來。”
一米七二左右,方臉小眼,皮膚黝黑,賈鵬這幾年沒多大變化,就是眼角的細紋又多了幾條。
“操!文睿,你也挂了?”賈鵬驚道。
“誰死了?這裏沒人死,別瞎說。”文睿拽住祖天戈的胳膊,将他拉到賈鵬面前,“灰太狼兄弟沒事,我在另外一個地方遇到他了。”
賈鵬睜大眼睛,臉上布滿血漬,可表面并無明顯傷口,因此不知這血是他的,還是別人的。他的雪地迷彩同他的臉一樣凄慘,而且除了槍,只剩戰術手電與軍用匕首。
文睿問道,“你沒事吧?”與賈鵬分開後他一直很擔心,畢竟那個時候有許多活死人襲擊他們。
祖天戈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嗨,禽獸同志,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賈鵬盯着祖天戈的臉,怔怔地出神,有些恍惚,似乎難以消化眼前的景象。
文睿明白賈鵬的心情,雖然對方跟他相比少了對祖天戈的愛意,但戰友之情可是杠杠的存在,他見到祖天戈時有多麽震驚,賈鵬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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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天戈?”賈鵬捏了捏自己的臉,“哥們我沒發夢吧?”
“沒啊。”祖天戈很快接到。
“這裏是朝鮮。”賈鵬又去捏祖天戈的臉。
“是呀。”祖天戈任由他捏,盡管對方的動作看起來相當滑稽。
“祖天戈?”
“嗯。”
“祖天戈!”
“是我。”
賈鵬沖上去,一把抱住闊別許久的老戰友,大力拍打他的後背,眼角滑出淚水,“你還活着!你還活着!你還活着!”
祖天戈被賈鵬勒得胸悶氣短,只想咳嗽,自文睿起遇到數位蒼狼戰友,他已經開始習慣這種要人命的重逢方式,以及戰友們無與倫比的熱情。
“祖天戈你個王八蛋!活着怎麽不回來?”
“這個……說來話長。”
“長話短說!”
“短不起來,哥們兒。”
文睿嘆了口氣,道,“他又失憶了,從高處跌落摔壞腦袋。”其實不止這個原因,但文睿不願多說。
賈鵬一把推開祖天戈,“又來?你還記得我嗎?”
祖天戈為難地搖頭。
賈鵬略一沉吟,說:“沒事,你不記得我們,我們記得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随後指着文睿,“你不在的時候,這小子整天給我擺出一張怨婦臉,可要了我的命。”
文睿一拳送過去,賈鵬麻利地躲開。
祖天戈瞅着文睿發笑,“怨婦臉?”
“舊恨”加“新仇”,文睿愈發不想搭理祖天戈。祖天戈讨了個沒趣,心道任務完成後怎麽哄文睿是個問題。
文睿瞥了眼鐵鏈,又轉臉望着賈鵬,“別敘舊了,等回到營地,有的是時間敘舊。”
“你要上去?”賈鵬問。
“是的,我們的任務是關閉幹擾站。”
“可是……”賈鵬的語氣有些為難,“早知道你要上去,我就不把那些東西全鎖在裏面了。”
賈鵬叫文睿逃離後,自己也帶了幾名幸存者撤退,可半路跟他們失散,還丢了背包和通訊器材。這些人就是文睿、祖天戈在峽谷裏碰上的蒼狼。文睿與賈鵬簡單交流了幾分鐘,對上名字,鐵骨铮铮的賈鵬一拳揍上牆壁,垂下腦袋,肩膀微聳,半天說不出話來。
失去了戰友,氣氛一度沉重,祖天戈咳嗽幾聲,打破了沉默,“上面有幾個活死人?”
賈鵬擡起腦袋,眼眶紅紅,“六個左右。我怕他們看到我,就把燈泡擊碎了,後來發現他們全憑聽覺及嗅覺移動。”
“你開始不是躲這裏吧?”祖天戈繼續問。
賈鵬嗯了聲,說:“不是,我之前躲藏的地方比這裏小,挖開入口後跟進幾個死人。那地方不能久待,我跑出去甩了它們,剛好又發現這裏。不過這裏也有那玩意,我不想開槍,全引上去後鎖住,貓在下面等雪變小。”
“那你被咬傷沒?”這次換文睿發問。
賈鵬頹然低首,“丢了這麽多兵,不知怎麽回去面對大隊長還有他們的父母,被咬了倒好。”
祖天戈伸手搭住賈鵬的肩膀,縱使不記得,可眼前的硬漢給他一種親切感,他明白他們一定是好兄弟。
文睿說:“為國捐軀,死得其所,這是軍人的使命。”
賈鵬與祖天戈一起看向文睿,文睿的笑容十分苦澀。
“現在要做的是關閉這裏。只有關閉這裏,找出事實真相,他們才不會白死。”文睿的目光落到鐵鏈處,手指摸上去,一直涼到心底。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開始計劃。
賈鵬道,“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将那群家夥困在頂層,現在你們來了,我有個辦法。”
“你該不會想把它們引下來,然後逐個擊破吧?”祖天戈問。
文睿打量那道鐵門,準确說是鐵栅門,中間的縫隙足夠插/進任何一種冷兵器。
賈鵬嘿嘿直樂,“估計我們都想一起去了,怎麽,覺得行不通?”
“當然可以。”文睿回答。
“那開始吧。”賈鵬自告奮勇,“準備好匕首。”
“準備好了。”祖天戈說。
賈鵬走到鐵門前,抽出自己的匕首制造噪音,還喊了一嗓子,“混蛋們,開飯了!”
果然,樓梯之上,戰術手電照出幾道黑影,嘶嚎着沖過來,目眦欲裂,活像青面獠牙鬼。這些曾經都是活生生的人,年輕的,帥氣的專業技術人員,還有保家衛國的戰士。
文睿催促道,“快點,他們叫的聲音不比槍聲小,弱點是腦袋。”
祖天戈拿出匕首,眼神肅然,叫上賈鵬,像打地鼠般把最前面的幾個幹掉了。
文睿沒動手,站在他倆身後提供照明。然而,當他的手電光束掃過死了又死的屍體,緩緩移至樓梯上時,一個肢體扭曲的人影縮在光線昏暗的角落,就是不肯下來。文睿一驚,快走幾步,仔細打量那個人影。沒錯,是個死人,可這死人渾濁的眼睛裏有些別的東西。
祖天戈皺眉,端起槍,“直覺告訴我不對勁,還是用槍解決它。”
賈鵬數了數屍體,鐵門後躺倒六具。
“你剛才說困住六個,現在冒出第七個,不會再多了吧?”祖天戈問。
賈鵬肯定地回答,“不會!灰太狼,我說的是六個左右好嗎?”
祖天戈彎起嘴角,面朝活死人就要扣動扳機,說時遲那時快,活死人居然跑了!
“媽的!”賈鵬啐了一口,“怪事。”
文睿搖搖頭,忽然說:“有智慧。”
賈鵬奇怪的瞄着他。
“我是說,它雖然死了,可不知因什麽緣由還保留了活人的判斷力。”
“啥意思,要上去幹掉他?”
祖天戈對着說話的兩人笑了笑,“邊境牧羊犬都能達到五至七歲孩子的智力,何況生前是人?總之,必須上去幹掉它。”
作者有話要說:
☆、失聯
這算是個變異嗎?懂得躲避槍口的死人。
三個人沉默而迅速的卸掉鐵鏈,嘩啦啦作響,卻沒将逃跑的家夥吸引過來。文睿隐隐有些不安,就像祖天戈說的——直覺。戰場上混久了,生死之間,直覺異常準确。
賈鵬打了個手勢,文睿看懂了,祖天戈也看懂了,在蒼狼基地,他們配合過無數次。
安靜。
賈鵬的目的很明顯,如果那東西真有智力,聽到鐵鏈響畢一定馬上提高警惕。可是沒人在聲音消失後立刻沖上去呢?它會長久保持警惕嗎?不管怎麽說,現在要将它暫時劃進“人”的範疇。
不久,賈鵬換了另一個手勢——作戰隊形。
祖天戈看了眼文睿,文睿也正望向他,兩人眼神交彙,只一秒,文睿悄然無息換到祖天戈前面的位置,而打頭的是賈鵬。緊接着,又是無止境的沉默。不久後,祖天戈伸手在文睿的胳膊上撓了撓,文睿挪開手,身體前傾。祖天戈癟嘴,再次伸手,文睿索性往前走了幾步。
哎,生氣了,還是很大的氣。
文睿滅掉手電光芒,三人沉浸在如墨的黑暗中,周圍安靜得可怕。
祖天戈自嘲地抿起嘴,繼續發揮锲而不舍的精神,忽然抓起文睿的手腕。文睿用力扯了扯,沒用。祖天戈想,“還是別等回去再哄,主動示好總沒錯,伸手不打笑臉人嘛。”可文睿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黑漆漆的他看不見。
壓抑着內心的不滿,文睿再度使力抽手,祖天戈非但沒放開他,反而更加靠近。也許因為太過熟悉,祖天戈發現文睿的怒火已經隔着手套傳遞給自己。被小看,被輕視,被保護過度,他是不是這樣想着?
他是一個軍人。
祖天戈閉起眼睛,該保護的恰恰是他才對,一位失憶人士。
文睿不耐煩地輕搖手臂,示意祖天戈識相。
不要放!腦海裏響起一個聲音。
文睿生氣了,堅決地想要掙脫他,他心底浮現一抹焦躁,催促他立刻解決這場讨厭的冷戰。
“真難纏。”文睿腹謗。
愛之深,責之切,這就是文睿現在的心情。當年為什麽報讀軍校?除了學費問題,另外的原因一目了然。
并肩而立。
與其仰望,不如并肩。無論祖天戈是K高惡少,還是軍中驕子,他都不願落在對方身後。他不服輸,他從來都是強者。
兩人僵持一陣,文睿死也不肯恢複以往的親昵,導致祖天戈悵然地嘆了口氣,聲音小得只有自己才能聽到。
難道就這樣了?
不,他可是祖天戈。
祖天戈睜開眼睛,趁賈鵬不注意,心中計算好距離,一手拉過文睿傾身向前,在其柔韌的雙唇上留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離開時,舌尖惡劣地滑出嘴角,舔過朝思暮想的唇瓣。
十分美味。
祖天戈滿意地微笑。
文睿呼吸一滞,身體驟然僵硬起來,不敢動,腦袋發懵。賈鵬就在五步開外,即便沒有光,可他訓練有素,任何細微異動都能引起他的警惕。
果然,賈鵬小聲問道,“你們在做什麽?”
祖天戈沉着地回答,“我找文睿拿水壺。”
“哦,再等五分鐘,我們上去。”
文睿的手腕還在祖天戈的掌握中,這位同志做了“錯事”後執迷不悟,更有變本加厲的傾向。親吻的感覺好嗎?答案當然是肯定的。雖然只有一瞬,可就是這一瞬讓人期待起永恒。
僅幾秒鐘,文睿懵過的大腦開始運轉,祖天戈又靠過來,呼吸打在他的臉上。他們都沒說話,因為不能說話。
黃泉!叛徒……而祖天戈,你為什麽會做這種事?
祖天戈的手輕撫過臉頰,溫柔美好,如同他的人。文睿自覺被蠱惑,片刻後,不禁主動貼上祖天戈的唇,輕緩而耐心地觸碰幾次,也送給他一個無聲吻。祖天戈受到鼓勵,準備更進一步,卻被文睿推開。
這時候,賈鵬說,“上!”然後打開戰術手電。
文睿終于掙脫祖天戈的手,祖天戈促狹地低笑,眸底滿是愛意。
“別生氣了。”祖天戈無聲地做着口型。
文睿微微蹙眉,睨了他一眼,留下一個背影。
唉?還在生氣呀?親都親了。祖天戈比較挫敗。
在文睿心中,親嘴與原諒是兩碼事,愈是愛,愈是不能輕易原諒。何況現在腦子是亂的,暫時理不清,也不想理清頭緒。眼前最重要的任務是關閉幹擾站,在這之前一切免談。
只是……
接吻的感覺真的不錯。
與文睿、祖天戈不同,賈鵬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背後發生了什麽事。他一馬當先摸上樓梯,活死人視網膜受損,對光線不敏感,只要他們輕放步伐,就一定能偷襲到它。
最後一個樓梯不是螺旋梯,而是直梯,頂層除了設備儀器,就是儀器設備。賈鵬猶如一頭獵豹躍入目标地點,自信地尋找漏網之魚,然而風從頭頂刮過,天窗玻璃碎落一地,邊緣還飄着一條沾滿血跡的布片。
賈鵬罵道,“日!那家夥還懂得翻窗,邪門啊!祖天戈,文睿,你們過來看!”
天窗是被人砸碎的,或許不是人?文睿也打開戰術手電,頂層地面斑駁的痕跡全是血,證明這裏曾有場惡鬥。
“先別說這個,把該做的事做了吧。”祖天戈道。
該做的事由文睿來做,祖天戈則站在中央凝視天窗。這情況,有可能是準備逃跑的活人打碎的,當然,另一種便是準備逃跑的死人打碎的。
文睿成功關閉幹擾站,當即聯系起羅子山。祖天戈在頂層晃了一圈,确定躲避槍口的活死人已經逃走了。
“有些不妙。”祖天戈兀自說道。
似乎是配合他的說法,文睿忽然轉過身,神色冷峻地看着兩名戰友,“失聯了,我們與營地。”
作者有話要說:
☆、軍令
與營地失去聯系,不可能他們這邊出問題,想來想去,必定是營地出了什麽事。就在他們開始焦急時,文睿收到來自國內的訊息。
聽了片刻,文睿道,“衛星幹擾解除,我們這兒也能聯系大隊長。現在情況很棘手,我聽到的正是國內試圖與營地進行聯絡。”
“你是說,我們聯系不上營地,國內也聯系不上營地?”賈鵬問了句廢話。
文睿點頭。
祖天戈還凝視着天窗,那塊飄在頭頂的布片散發出強烈的血腥味兒,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仿佛站在地面都能聞到。文睿動手聯系黎星宇,大隊長非常驚喜,可他的命令卻不是叫這三人搜救幸存者,而是立刻回國。
祖天戈終于望向文睿,“你再說一遍?”
“兩國邊境指定地點為我們安排了接應,三天,只有三天時間,并且只等十分鐘。”
黎星宇沒有透露任何關于營地的消息,災難面前,最後撤離的往往是軍人,連搜救的意思都沒有,這種命令到底意味着什麽?
天漸漸亮了,外面依舊風搖雪舞,風從破碎的天窗口鑽進來,攜着寒氣在室內巡禮,人與設備儀器全部關照了一遍。
“我認為,大環境惡化了。”文睿低低地說。
賈鵬緊皺雙眉,“羅子山、穆晟他們不是來了嗎?現在屬于失蹤人員?”
祖天戈忽然問,“指定地點在哪裏?”
文睿報了個坐标,果然位于邊境線上,吉州郡豐溪裏與長白縣之間。
“你們想不想找?”祖天戈翹起嘴角,“我還是那句話,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賈鵬挪揄地瞄着他,“灰太狼,你都敢違抗軍令了。”
文睿整理好自己的背包,臉上波瀾不驚,應道,“我同意。三天時間綽綽有餘,可以回營地看看。”
如果一切順遂,三天确實綽綽有餘,可一旦出狀況,時間就非常緊,尤其現在天氣惡劣,積雪淹沒小腿,可視條件也不好。然而,無論怎樣的困難也無法動搖三人尋救戰友的決心,他們可謂一拍即合,立刻動身前往營地。
出發前,文睿在賈鵬的指點下找到一條存于幹擾站儲物間的皮劃艇。祖天戈說外面那橋估計三天兩頭出狀況,否則這裏的軍人也不會時刻備着一條小艇。總之,這艇幫了大忙,不用再游過去。這一路,他們以強行軍的速度奔向營地,好在雪下了一陣後居然停了,只不過到達營地已是下午。
營地,這還能叫營地嗎?
到處是血,殘肢斷臂,帳篷倒了,私人的,公家的物件全部散落在雪地上,唯獨不見活人蹤影。文睿跑到營地後的繩梯旁,那是為了防備活死人突襲準備的,因為他們不會使用。
“有點懸。”祖天戈對賈鵬說:“還記得那個聰明的家夥吧?懂得躲避槍口,那會不會使用繩梯?它那樣的家夥有幾個?”
文睿眼中,繩梯也是血跡斑斑,一直延伸到懸崖下方的雪地。雪地裏沒有血跡,估計早前一場大雪掩埋了所有痕跡。
文睿轉身,“一定有幸存者,一定。”
賈鵬表示贊同,語氣既焦急又篤定,“沒錯!我相信羅子山他們沒這麽脆。”
祖天戈不置可否,三人将營地周圍搜查了好幾遍,确定附近沒有活口,補充水源後便翻下懸崖,順着繩梯,走向羅子山等人的生命通道。半小時間,他們陸續發現幾件幸存者遺留下來的物品,包括黃泉的筆記本。文睿認識這筆記本,他第二次返回帳篷找他時,他就在上面寫着什麽。
現在,筆記本被祖天戈捏在手中。
“給我。”文睿淡漠地說。
祖天戈揚眉,“憑什麽給你,我撿的。”
賈鵬瞪了他倆一眼,“真稀奇。搶什麽呀!不就是個破本子。我去那邊看看還有線索沒,五分鐘後回來,你們也分開找,都是隊長級別的人物,怎麽在老子面前全退化成新兵蛋子了。”
黃泉的筆記本是工作筆記,上面一定記錄了重要訊息。祖天戈翻開封皮,發現筆記本屬于黃泉,立刻笑得見牙不見眼。
“我不給你。”祖天戈欠扁地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确實對我說了很多。”
文睿的臉一陣白一陣青,轉身往左邊走去。
祖天戈忙上前拉住他,“還在生氣?”
文睿甩手,祖天戈不放。
“放不放?”文睿冷冷道,“什麽時候成狗皮膏藥了?”
“狗皮膏藥怎麽了,你不能歧視它,它是民間智慧結晶。”
文睿忽然擡手,一拳直奔祖天戈面門,祖天戈沒有躲,連眼睛都沒眨,當然文睿的拳頭也沒落下。
“我強不強?”文睿問。
祖天戈認真地回答,“強。”
文睿放下拳頭,眉宇間透着疲乏,“我不需要保護,祖天戈,我跟你一樣是軍人。”
“對不起。”
文睿重複,“我不需要保護。”
祖天戈“嗯”了聲。
“那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是什麽意思?”
祖天戈緘口不語。
“心理障礙還沒消除?”
祖天戈有些茫然。
文睿失望地瞥了他一眼,唇邊浮起一抹冷笑,“還有下次,我肯定揍你一頓。”
“下次?什麽下次?吻你還是保護你?你也親我了啊。”祖天戈勇敢地挑戰着文睿的底線。
果然,文睿面色微變,馬上采取慣用的方式——不搭理他,轉身就走。
“文睿。”祖天戈在他身後輕喊。文睿走遠了,他又嘆了口氣,“哎。”
作者有話要說:
☆、搶吻
人應該是往一個方向逃的,就是撿到筆記本的方向。五分鐘後三人碰頭,往最可能遇到幸存者的方向追去。
此時已是日薄西山,連日來頭一次見到夕陽,雪變成藍色,水映成金紅,如同火焰在下面滾動,折射出攝人心魄的光輝。文睿擡起腦袋,晚霞為白皚皚的山川披上與此時蕭瑟血腥氣氛完全不相稱的絢爛外衣,顯得尤為諷刺,這樣美麗的景致下面,竟是一群游蕩在世間的亡魂。
游蕩?亡魂?
祖天戈經過文睿身邊,扭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停下來做什麽?”
文睿沒有回答,心道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賈鵬說,過了今夜找不到幸存者,他們就必須調整方向往邊境進發,否則趕不上接應。說實話,他們絕不貪生怕死,可命是小,違抗軍令是大,在戰友與國家面前,他們也很艱難。軍隊是紀律部隊,軍令如山……
“打住打住啊。”祖天戈撇撇嘴道,“你這是要說服我們,還是說服自己?”
賈鵬的臉憋得通紅。
“找,繼續找,以不變應萬變。”祖天戈看了眼文睿,“你的意見呢?”
文睿竟然笑了笑,清隽的臉龐染上夕陽的顏色,“大家不是一個意思麽,何必在這浪費時間。”
賈鵬直翻白眼,“行,老子就是多此一舉!找不到他們,我會後悔一輩子!”
三天時間,只等十分鐘,意思是高度自由,并非一定要接回他們。文睿口中的大環境惡化是正确的,只是現在的他們還無法得知惡化程度已經超乎想象。黎星宇頂着巨大壓力調動直升機接應他們,其背後還有另一人的支持,這也是他能為兒子所盡的最大努力。
到了晚上,他們仍然沒有遇到任何人,甚至連線索都斷了。
文睿蹲在一棵樹下咽了口水,腦子裏不斷回放尹大世的話,也不知尹大世現在怎麽樣,有沒如願以償跟政府談好條件?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一片茂密的森林。然而茂密只針對春夏秋,不針對此季節。這個國家的夜空非常美麗,月光皎皎,稀疏的星星也比國內更加明亮,若是夏季,估計能看到璀璨的星河。
祖天戈瞄了眼天空,低頭拿出指北針定位。
賈鵬感嘆,“沒污染真他娘的好,咱們來的季節不對,據說這裏碧水藍天,像幅水墨畫似的。”
“旅游呢?”祖天戈收起指北針,“我在這裏呆了一年,風景确實不錯,山裏有別致的亭子,古木郁郁蔥蔥,還有很多清泉,水清澈見底,直接喝,哪像現在,喝了會死人。”
文睿想,這真是一個莫大的悲劇。
透過樹木間隙望過去,遠方聳立着一座高山,比周圍所有山峰都要巍峨壯麗,仿佛這方圓百裏的守護山神。
“去那裏看看,如果一路跑下去,那邊是必經之路。”祖天戈指着那座山道。
文睿起身,整裝待發。趁賈鵬轉過腦袋,祖天戈朝文睿做鬼臉,可文睿還是不理他,他十分郁卒。
“文睿……”祖天戈輕動嘴唇,故意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文睿擰眉,跟在賈鵬身後往前走去。
祖天戈耷拉下眼角,“這氣要生到什麽時候?憋死我了。”
走着走着,寂寥無聲的森林裏忽然響起令人驚悸的嘶喊,有人縱聲尖叫,誇張點說,凄厲程度簡直能劃破蒼穹。
文睿猛地回頭提槍,“五點方向!”
祖天戈在最後,一道黑影迅速撲向他。
“祖天戈!”
祖天戈歪過身子,繞到黑影後面,一腳踹上其背,槍頂着黑影的後腦勺。只一秒,他借由月光看清對方的臉,操起匕首紮了下去。
是個活死人。
祖天戈望着文睿笑了笑,“沒事,多謝關心。”
賈鵬走前踢了踢屍體,“這個好像沒智力吧,三個人還敢沖上來,就是速度力量比之前那些強了不少。”
文睿沒吭聲,朝五點方向徑直跑去,祖天戈馬上跟住他,賈鵬在後面喊,“兩個臭小子,等等你們賈隊長!”
那聲音還在叫,連續不斷,讓人不禁猜測起喊叫之人的肺活量有多大。
文睿說:“很陌生的聲音,想不出是誰。”
“管他是誰,反正不是死人的叫聲。”祖天戈應道。
快靠近聲源時,文睿故意落後幾步讓賈鵬反超。祖天戈詫異地停下來,就見文睿湊近他,臉與臉相距不到五厘米,壓低嗓子說:“事不過三,否則我真會揍你。”
“呵呵,這是警告嗎?”祖天戈頓了頓,竟然快速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随即舔舔嘴唇,“收到命令,首長同志。”
夜色中,文睿的眼睛很亮,眸底能夠清晰地倒映出月光,于是,愈發襯得臉色難看。他壓抑了幾秒,一字一頓道,“回去再算!”
“多謝首長。”祖天戈嬉皮笑臉就差敬個軍禮。
文睿瞪了他一眼,疾步奔向賈鵬,将浪費在談話上的時間彌補回來。
祖天戈得了便宜,心情大好,默念“我是流氓我怕誰”,朝未知的危險前進。
理論上說,能夠如此大聲,連續不斷地喊上半天,這人一定是個二百五。賈鵬邊跑邊啐了口,“嫌死人聽不到嗎?還這麽叫,我們興許要被他害死。”
“帶了膠布沒?心理素質不過關的全部貼上封口膠。”祖天戈在後面嘲弄地說。
文睿贊同祖天戈的意見,可他懶得表現出來。
前方有小塊空地,居然隐隐綽綽站了不少人。待靠近時,賈鵬忽然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接着是“潛伏”。三個人隐藏在雪堆後面,賈鵬探出半個頭,随即,經驗豐富的他居然倒吸一口涼氣。
“操!你們快看,你們絕對猜不出我看到了什麽。”他低聲說。
文睿疑惑地望向前方,祖天戈跟他保持一致。在那潔白美好的月色下,營地裏的衛生員被綁在一棵樹上,圍着他的也不是人,而是死人。可憐只有二十歲的衛生員瀕臨崩潰,臉色慘白,哆嗦着說不出話。他的右邊,軍醫斜靠着另一棵樹,聲嘶力竭地不斷尖叫,精神狀态還不如衛生員。
“是那家夥。”祖天戈刀鋒般的眼神落到其中一個背影上。
那個家夥,那個躲避槍口的家夥,此時正站在死人堆裏阻止其他同伴沖向衛生員與軍醫。跟它動作相同的還有好幾個,它們臉上全部挂着詭異的笑容,獵手調戲獵物的笑容——來自死神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重申
祖天戈回到原位,順手将文睿也扯回來,“目測三十人以上。”
文睿道,“幾個有智力的比較棘手,目标靠近活人,不能使用手雷。”
“除了軍醫跟衛生員,其他人呢?”賈鵬臉色難看。
祖天戈略一沉吟,“調虎離山,引開它們,手雷伺候。或是先狙了有智力的,再幹掉其餘的。這些家夥看起來可怕,但只要拉開距離便是紙老虎。拿破侖說過,不是部隊的數量給軍隊帶來力量,而是忠誠和豪氣給軍隊增添鬥志。即使三人對三十人,我也覺得沒問題。”
文睿表示同意,“如果它們派人留守就比較搞笑了,還是先滅了有智力的。”
賈鵬說,“幸好老子在營地裏撿了些裝備。找個狙擊點,這距離,突擊步槍也能當狙擊槍使。”
從表面上看,有智力的和沒智力的動作區別較大,有智力的更加迅猛,關節沒那麽僵硬,比較接近活人。今夜明月高懸,可視條件極佳,祖天戈當仁不讓,背着槍爬向一棵相中的樹。
走之前,他對另外兩人說:“小心點,別被咬了。”
賈鵬白了他一眼,“沒那麽遜。”
祖天戈的視線落到文睿身上,文睿這次沒躲他,而是朝他點點頭。約莫過了七、八分鐘,祖天戈已經在樹上找好位置,只等賈鵬的手勢。
賈鵬道:“文睿,祖天戈開槍後,大多數死人肯定往槍響的地方跑。你一會兒注意點,要是有剩下的,我引開它們,祖天戈遇上麻煩你先照應他,別管我。”
文睿深深瞄了賈鵬一眼,賈鵬比劃出一個“勝利”,笑着擡手——開槍。
槍響,彈無虛發,有智力的倒在地上抽搐片刻,徹底死去。祖天戈不是狙擊手,可他的技術不比羅子山遜色分毫。一群沒智力的活死人憤怒地嘶嚎,扭曲着身體,踏着淩亂的步伐奔向祖天戈。
“有留守的,我引開它們,你救人。”賈鵬站起來。
文睿揚起頭,賈鵬朝狙擊點相反的方向跑去,邊跑便揮舞雙手,“喲嚯喲嚯看這裏,史上超級大帥哥在此!”文睿忽然笑了,心中無比踏實,他覺得他們都不會有事。
祖天戈在耳機裏說:“別不要臉,能有我帥?跑快點。”
賈鵬呸了聲,心裏計算着距離,然後扔出第一顆手雷。巨大的響聲震徹森林,死去的人們不幸又死了一次。祖天戈在樹上,發現他連續狙掉的活死人裏沒有躲避槍口的家夥,而追趕賈鵬的那群裏也沒有,心中不由一凜。
“文睿。”祖天戈道,“你注意周圍。”
文睿提槍沖刺,目标衛生員與軍醫,茫茫夜色,活人跟死人争分奪秒。衛生員看到救兵靠近,慘白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血色,啞了那麽久,現在勉強擠出兩個字,“救……救命!”軍醫沒他心理素質好,已經徹底暈過去,難為他曾聲嘶力竭喊了半天。
“我以為我們會死,”衛生員糊了一臉鼻涕眼淚,“我知道很丢人,哭成這樣,你別笑話我。”
文睿幫他解開繩子,順便安慰道,“沒事,不丢人,誰綁的你?”
衛生員哆嗦着回答,“死人……”
文睿看了眼軍醫,他癱軟在一旁,無法自行走動。“你能背他嗎?”文睿對衛生員說。
衛生員點頭,“能!”盡管他的腿肚子還在打轉,人也虛弱不堪。
遠處傳來槍聲,來自賈鵬的方位,文睿将手槍遞給衛生員,“三點方向,跑!我會馬上跟來。”
幾乎立刻,衛生員拿出吃奶的力氣拼命往前跑。
賈鵬說:“我這裏已經清理幹淨,都是些沒腦子的家夥,約莫二十來個。灰太狼,需要老子的佛光普照你嗎?”
“不需要,它們不會爬樹,一槍一個準。別亂開玩笑,我不想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