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回歸
那石盤深埋在水下十多年,其上滿是淤泥。
尹行用手将那上面的淤泥抹掉,只見上面的花紋繁複,這種花紋的刻工只能是古物。
書呆家還有這種東西啊……。
尹行愣怔了會兒,木青抹了抹額上的汗,問道:“現在怎麽辦?石頭已經挖出來了,也沒見什麽變化啊?”
誠然,他們現在還是在舒家的宅子裏,而且宅子裏除了他們幾個折騰出來的痕跡,完全沒有別的什麽變化。
尹行也有些疑惑:“難道說這個東西不是那個‘點’?”
木辰沉默了一會兒,問:“再找找?”
尹行搖頭,一屁股坐在石頭上:“算了,都去休息吧。”
“不找了啊?”水牧眨眨眼。
尹行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去哪找?”
水牧啞然,擡着腿想站出去,一擡就一愣,尹行見水牧哭喪着臉跟他嚎:“爺!拔不出來!”
尹行頭上黑線飄了一層,擡了擡腳,也沒擡動。
淤泥将幾人的腳牢牢的吸附在了池底,根本動彈不得,四人只是将面前挖出來一個大坑,将那石盤給拽了上來,這下子陷在裏面着實有些頭疼。
初秋的天氣冷,但是泥裏确實暖和的。
尹行正想用點力氣将腳拔出來,就聽木青一聲驚呼:“娘啊!這是咋了?”
聲音中滿是驚異和見鬼一樣的不可置信,比在鶴歸山下看見鶴歸山完好無損的那時候還要驚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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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三人聽他一聲叫,也都擡頭,皆被眼前的景象驚呆。
就見他們站的池子邊緣出現了許多碎裂的石塊,原本砌在池子邊緣上的石板都被敲碎扔在旁邊的地上,院中的樹木被砍了不少,就連種着些秋菊的花池也被鏟平了。
——這根本就不是他們剛才弄的!
幾人一愣,複又相互對視——也就是說……時間恢複了?
尹行擡頭看天,他們忙了一夜,此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院子右邊通向廂房的那扇拱形門裏出來了好些拿着各種工具的人。
他們有的打着哈欠,有的東張西望,有的感嘆一句今天不會下雨,卻都穿着粗布衣裳。
顯然,都是些工匠。
四人呆愣的看着門口走進來的五六個工匠,還有主屋裏出來的一名打着哈欠挺着将軍肚的村中富豪,呆住了。
周圍突然一靜,那些人也都看着站在池子中的四人,還有他們圍着的那塊石盤。
有人小聲嘀咕道:“前幾天不是還說這石盤陷在泥中出不來嗎?還有人偷啊?很值錢?”
似乎是這一聲嘀咕給點燃了導火索,将軍肚的男人從愣怔中回過神來,一聲吼道:“抓住他們!私闖民宅,企圖盜竊,送官!送官!”
“哎呀!”木青一急,趕緊就往出來拔陷在淤泥中的雙腿。
那些工匠動作卻也快,嘴裏喊着‘抓賊啊’上來就拿手中的工具一陣亂打。
“這都叫什麽事兒啊?”水牧一邊抱怨一邊脫身,好在幾人功夫都好,很快便脫離了淤泥的限制運起輕功跑出了舒家的宅子。
那些工匠都沒想到這幾人會武,一時都愣在原地吶吶道:“會飛啊?”
……
尹行等人雖然跑的快,也還是不經意的挨了兩下,況且幾人又都是不會對平常百姓動手的人,何況真要說起來的話也是他們有錯在先。
縱使幾人都多多少少挂了點彩,也沒什麽好抱怨的。
幾人在宅子不遠處撐着膝蓋喘氣,再看那宅子前面的牌匾已經沒了,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挂。
尹行伸手摸了把腦門汗,轉頭看水牧,見水牧有點兒擔心的看着那宅子,就問:“怎麽了?”
水牧問道:“那小孩就這麽沒了?”
“沒了吧……。”尹行眯了眯眼:“看這樣子,應該是買宅子的這人要重修宅院,動了水池裏的石盤,才會導致這一切亂象。”
水牧仰頭看了看天,問道:“你們說……先生那時候一個人是怎麽過來的?”
不問尚好,一問,就連幾人此刻疲累的粗重呼吸都停止了一般,霎時,四周一片靜怡。
不是沒想過,只是尹行不敢去想,這次舊景重現,有他們這些人插手幫襯尚能看出那小孩是多悲傷多絕望,強撐着看的幾人心裏都難受。
哪裏敢想那時候沒有他們的時候,那書呆子是怎麽過來的呢?
尹行沉默了一會兒,就站起身往回走。
他現在很想看見舒笙。
木青用手肘搗了水牧一下,擠眉弄眼的低聲抱怨:“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哪壺不開你提哪壺啊你!”
水牧癟癟嘴,剛想反駁兩句,被木辰瞪了一眼,當即把嘴邊的反駁給吞了回去,乖乖跟着身後。
幾人回到客棧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街邊上好多賣早餐的鋪子也都開了。
尹行在一條街的吃食香味中奔上了樓。
舒笙并沒有睡的很熟,自從昨夜尹行出去之後他就睡的相當警醒,甚至于每隔一兩個時辰總要醒來一次,看看回來沒有。
他在極快的上樓的腳步聲中爬了起來,順手拉了一件外衣披上,跑去拉開門。
尹行正想敲門,猝不及防的房門被打開,頂着一頭微亂的長發的書生一把就将他拽了進去。
尹行略尴尬的笑了笑:“書呆,醒了啊?”
舒笙點點頭:“嗯。”
剛想問兩句什麽,一眼就看見尹行臉上兩道拇指大小的淤青,再一看,這人狼狽的就像剛從土裏鑽出來的一樣,全身是泥不說,在這初秋的早上,額上居然還浸了汗。
舒笙一皺眉:“你們幹嘛了?”
轉身穿好衣服下去叫小二送些熱水和傷藥上來。
尹行和木青他們是什麽本事舒笙很清楚,要想傷到他,要麽是功夫比他好的,要麽就是他們不能還手的。
昨晚尹行說要去舒家看看,不用說肯定是第二種了。
尹行剛想說沒事,就被舒笙一胳膊拐給頂着肩膀按下去,擰了帕子幫忙擦臉上的你和清洗傷處。
尹行無法,只好乖乖坐着道:“昨晚我們刨了院裏的水池,刨到那塊石盤了,現在的主人好像是要修繕院子,動了石盤,才鬧出這一連串的事兒來。”
舒笙手上動作一頓,很快又恢複常态,給他抹藥,道:“大概能想到了,那會兒賣房子的時候因為匆忙也沒想到那麽多,更何況我并不知道水池下面有玄機,被動了也怨不得別人。”
随即又問:“你們被揍了?”
“嗨。”木辰幫着木青擦藥,木青道:“人家早上一出門看我們在人家院裏的池子裏站着,這可是私闖民宅,可不得挨揍嗎。”
舒笙笑了笑,沒說話。
尹行高興,高興舒笙沒出事兒,高興這書呆沒消失在他眼前,心裏卻又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清苦。
這清苦,于他于舒笙,于那昨日院中捧着書卷獨坐,強撐起稚嫩的脊背品嘗生離死別的小舒笙,都是一滴懸在心口處的冰水,不落,卻總萦的整顆心都怕了一絲冷意。
尹行毫無預兆的伸手一抱,把幫他上藥的舒笙攔腰抱住,整個腦袋都埋在他的腰際間。
舒笙抽了口氣,手上的膏藥盒子好險才沒掉地,低着頭,愣愣的看着尹行的頭頂。
總覺得,這麽些時日來,尹行終于安心了?
舒笙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出來,但到底是個心軟的跟團棉花似的書生,愣了會兒,便伸手出,輕輕的摸了摸尹行的頭頂。
尹行的腦袋擺動了兩下,在他腰間曾來蹭去。
木辰見此景,一手拎了木青的領子一手拽了水牧一把,出了門。
關門聲很輕微,卻讓相擁的兩人都不由自主的震了下。
舒笙擡頭看了看關上的門,心道,大約是他們誤會什麽了吧。
想着,臉就微微泛紅。
尹行卻一聲不吭的站了起來,一把就将正出神的書生抱了起來。
舒笙一驚,雙手緊抓着尹行的雙肩驚慌道:“幹嘛你?發什麽神經?”
尹行三兩步便走到床邊上,伸手把舒笙往軟綿綿的被子上一扔,撲過去,在舒笙被反應過來之前低頭在他唇上親了口。
本是想淺嘗辄止,誰知這一碰卻怎麽都停不了。
舒笙‘唔’了一聲,想掙紮,最後握成拳的手觸到那寬闊的脊背,看見他臉上的塊塊淤青,舒笙突然不忍了。
他想,就這樣吧,也沒什麽不好。
雙手摟了尹行的肩背,頗有幾分豁出去的架勢。
滾了兩圈,尹行方才放開他,伸手将臉頰微紅雙目含春的書生抱在懷裏,低聲道:“我困,讓我睡一覺。”
“……。”舒笙哭笑不得,到底也沒說什麽,跟他躺在一起,乖覺的被尹行抱着,睜着眼胡思亂想。
舒笙覺得,自己似乎是想讓他做點什麽的。
想罷,又暗暗搖頭,自己真是越發的不要臉了。
屋外,被木辰揪出來的兩小孩似乎總算的明白了什麽,張着嘴吃驚了半響。
水牧突然道:“就是說,我們想抱小王爺是沒戲了?”
木青煞有介事的點點頭,一手支着下巴吃着肉包道:“畢竟先生可生不出來。”
“兩人進展還挺快的啊……。”水牧道:“就是說上次在鶴歸山下他兩就……。”
“情投意合嘛,管那麽多做什麽?”
木辰聽不下去了,一手拎了木青就往外走,道:“怎麽什麽污言穢語都學?”順便對水牧警告一句:“別亂教!”
水牧愣了半響,直到二人走遠,才喃喃不解:“我亂教什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停電了一直停到今天下午才來水來電,不讓人活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