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磨盤
舒笙可是在舒家宅子裏住了二十一年的,院裏別說是有什麽奇怪的東西了,就是哪兒多長出來一根草多出來一棵樹他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所以尹行一提什麽契機點,舒笙第一時間就想起來一樣東西。
這東西他在鶴歸山的書閣裏的時候跟尹行說過。
在鶴歸山之行之前,舒笙并不知道他爹會什麽奇門異術,也并不認為他們家和別人家有什麽不同。
他就記得小時候他爹教他識字教他念書,教他如何為人處世,甚至是教會他平安恬淡的過一生,不追功名利祿,不求榮華富貴。
回憶起來全都是些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記憶,家家戶戶父母的期翼總是那麽大同小異。
在舒笙四歲多的時候,他爹曾從不知何處運來一塊大磨盤。
那磨盤很大,約有一米見方,運回來的時候就擺在院裏的桃花樹下,舒笙那時候正是天真好動的時候,還曾爬上去玩兒過睡過午覺,就覺得那上面繁複的花紋格外的好看,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一種很古老的花紋了。
後來,他爹找來工匠,将宅子裏那片池塘中的水放幹,将那磨盤埋了下去,用泥掩好,再添上水,養了些小小的錦鯉。
舒笙問過他娘那是什麽東西,他娘曾告訴他,那叫千機輪,鎮宅用的,還說他還小,不懂這些。
自那後,再沒見過什麽奇怪的東西,要真論起來,還就這麽一樣稱得上是奇怪的。
尹行就見舒笙坐在床沿上發呆,似乎在想些什麽,就輕輕的拍他一下:“想什麽呢?”
舒笙仰頭看他,逆光之下這個男人似乎又長的硬朗了許多。
一個晃神,舒笙差點忘了自己剛剛所想。
尹行見他看着自己發呆,便笑,一手捏着它下巴問道:“幹嘛這副眼神?”
“啊呸。”舒笙在心裏默默的呸了一口,暗道自己胡思亂想什麽呢,瞪了他一眼道:“還記得千機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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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機輪?”尹行摸着下巴眯眼,想了想,點頭:“記得,你之前說過。”
“嗯。”舒笙點頭,問他:“你說那個點會不會就是這個東西?”
尹行沉默了會兒:“不是說埋在下面的嗎?難道說被人給碰了?”
舒笙道:“也是我疏忽,我之前将宅子賣掉,可沒說不能動水池,萬一要真是他們填了池子,十有*便是那個東西出了問題,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我家有什麽奇特之處了。”
既然舒笙這麽說了,尹行也沒有什麽是不信的,畢竟在舒家最長的時間正是這書呆啊。
尹行便拿起外衣道:“你先睡,我去看看木青他們,跟他們一塊兒去找,實在不行我去把現在這個時間的石頭盤子弄上來,就不信回不到正确的時間了。”
“哎。”舒笙皺着眉拉住他袖子,略有幾分擔心道:“那要是萬一再出什麽意外呢?”
“還能有什麽意外。”尹行苦笑了一聲,傾身過來在舒笙臉頰上親了一口,道:“不試難道我們就這樣,奇奇怪怪的等五年?再說了,就算真有什麽事兒,我都不會丢下你就是了。”
舒笙被尹行偷親得手,紅着臉擦臉蛋,氣呼呼道:“懶得理你。”
尹行卻高興,笑道:“行了你先睡,我明天早上就回來。”
說罷替他仔細關好門窗,下樓又囑咐小二待會兒給他送點兒宵夜上去,便向舒家宅子走去。
舒笙一個人坐在床邊上發了會兒呆,待到反應過來尹行真的走了之後,才去洗漱。
若山縣是個大縣,這處民風開放,晚間依舊有許多百姓在街上行走,還有些擺攤賣些小玩意兒小吃食的,遠處河裏聽着幾艘游舫,坊上有姑娘在談琴唱曲兒,論熱鬧半點兒不比松月差。
尹行從一家鐵鋪經過,買了幾把鐵鍬帶上——待會兒挖泥要用。
等進了村子,整個村子裏已經相當安靜了,舒家宅子的門口上還亮着兩盞白燈籠,門院兒卻也都關了。
尹行過去也沒敲門,直接翻牆而入。
屋頂上坐着百無聊賴的木青和悶葫蘆木辰,兩人一個躺在屋頂上看月亮,一個坐在那邊瞅着下邊院子裏泛着水光的池塘。
尹行站在下面眯眼瞧了瞧,木青看見了,就沖他招手。
尹行一躍上了屋頂,把手裏拿的鐵鍬扔給木青,問道:“水牧呢?”
“在下面呢,他家有個弟弟,所以照顧小孩有一套。”木青指了指下面,接住鐵鍬疑惑:“這什麽呀?”
“待會兒挖坑用。”尹行拍拍手,又看木辰:“看出什麽了你?木頭?”
尹行很少叫他木頭,木辰這人雖說是沉悶了些,但是要論敏銳沒人能比過他,就是木讷,有啥事兒都不說。
尹行一旦喊他木頭,就是讓他說說了。
木辰擡頭看了尹行一眼,指了指水池道:“池子。”
尹行嘴角抽了抽,擡手一巴掌抽在後腦勺上:“多說幾個字。”
木辰無語的摸了摸腦袋,道:“屋裏其他地方我都找過了,沒機關也沒暗門,更加沒有什麽詭異的東西,唯一沒找過的,就是這個池子了。”
木青點頭如搗蒜的認同道:“就是就是,我也看過了,就這個池子沒找過了,要真有什麽東西,除了在外面,也就能在池子裏了。”
尹行一樂,月光下亮出兩排白牙來:“行啊,倒是都挺聰明的,等小孩睡了就來挖池子吧。”
“啊?”木青一愣,臉一垮:“爺您開玩笑的吧?”
尹行一癟嘴:“誰跟你開玩笑了?書呆也說了這池子有問題,咱們就從池子下手。”
“嗯。”木辰點頭,又看看天上高挂的圓月,道:“快睡了。”
說完就聽見下面水牧的聲音道:“小孩,我給你打水你洗洗睡吧。”
小孩略有些稚嫩的少年嗓音卻聽的出頗有幾分不好意思:“不必勞煩水大哥,我自己去就是了。”
“哪兒啊,你那兩個大哥哥讓我幫着照顧你,你就別客氣了。”
尹行站在屋頂上看着水牧從屋裏一溜跑出來,跑進廚房去打來熱水,還順帶捎幾塊下午給做的面兒酥。
尹行就挑眉,瞧不順眼了。
就算他一直認為這小孩是小孩,舒笙是舒笙,小孩跟舒笙八竿子打不着,但是他還是小時候的舒笙呀,這個事實怎麽也沒法抹去。
他家舒笙自有他來疼着,水牧這殷勤獻的,看着略礙眼啊。
想罷,尹行就不得勁了。
木青在一旁看見尹行看了會兒下面的情況,就開始擄袖子了,趕緊拉住:“爺,別鬧,先生好好在客棧睡覺呢,您悠着點兒啊。”
尹行眉峰一挑,看木青,直口道:“看着不爽啊,那也是書呆啊。”
“此書呆非彼書呆,淡定。”木青拍着他的胳膊把人給按着坐下,扯開話題道:“咱們待會兒怎麽弄?挖泥倒不是問題,就是這水……。”
尹行皺了皺眉,看了看水池,摸着下巴瞅了瞅,一指旁邊的排水溝道:“待會兒先挖一條溝,把水從那邊引出去。”
木辰點頭,這辦法可行,木青卻又道:“那萬一咱的猜測不起效,明天小孩醒來看見咱們把他家院子給弄成這樣亂七八糟的,怎麽說?”
“你傻啊?”尹行鄙視的看了他一眼:“編謊話不會啊?白長這麽大了。”
木青癟癟嘴蹲旁邊畫圈圈去了。
水牧早聽見屋頂上有動靜了,聽了會兒覺得沒打架,應該就不是什麽生人,估計是尹行跟過來了。
讓小孩睡下後又順手摸了跟安神香出來給點上,出門上屋頂一看,一堆蹲了三個正在說什麽呢。
尹行一見他上來便道:“啧,殷勤閑的不錯啊。”
水牧嘴角直抽:“哪兒啊,人家一小孩剛死了爹媽,多不容易啊。”
“行了行了。”尹行擺擺手,讓他蹲下把剛剛他們商量的事兒跟他說了一遍,水牧點頭:“成啊。”
尹行先下去看了一圈,屋裏小孩已經睡熟了,水牧又給點的香,輕易不會醒,便招手讓大家都開工了。
好歹隔了一個院子,幾人盡量輕手輕腳的翹掉池子一邊的石板,挖出一條排水溝來。
舒家這池子不算大,裝的水也不多,幾人又都是武将,會武藝有內力,做這麽點兒力氣活全然不在話下。
等水流完也不過才過了半個時辰,這池子也不深,池底滿是淤泥,因為是秋日,荷藕都還沒露頭,淤泥裏有幾條沒順水游走的錦鯉在泥裏撲騰。
木青先下去試了試,淤泥只到小腿處,站在裏面要移動也是個難事兒,好在淤泥并不深,也不宜陷人,踩下去能踩到硬硬的地,幾人便分位置站好準備挖泥。
月上中天,村裏靜怡的只能聽見風聲和蟲鳴,尹行等人挖了許久,四周都堆滿了泥。
果然在挖掉了三層泥之後,水牧的鐵鍬就磕到了一塊石頭上。
水牧擡頭看幾人,道:“爺,好像挖到什麽東西了。”
尹行一聽,也不顧回避弄髒,反正幾人這會兒都成個泥人了,擡手将鐵鍬一扔,伸手摸下去,果然摸見一個圓圓的石盤,很大,陷在泥裏很深。
尹行運起內力貼着石盤一掌到底,總算抓住了石盤的底部。
尹行沖着他們一挑眉:“來,掀起來。”
三人也都如法炮制。
只聽一聲淤泥進了空氣的叽咕聲,硬是被幾人從泥裏摳出來一個大大的石盤來。
尹行用手抹了抹上面的泥,一模下巴沾了一下巴的泥也顧不上,啧了一聲:“還真跟時晷似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總算是趕在八點前更上了,最近老跟家裏吵架,搞得心情郁悶,又覺得怎麽都寫不出感覺,更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