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手腕微低,用力朝前刺去。”
“如果刺不中敵人,雙膝下彎,穩住底盤,翻身躍過躲避。”
沈縱手裏拿着一把劍,聽見謝沉淵的話下意識的翻身…翻…沒翻過去,尴尬的站了起來。
“噗。”白凰在一邊毫不猶豫的笑起來:“沈縱,這是最簡單的劍法基礎,你練了這麽久還是這樣,啧啧,不是我說你,你就不是練劍的這塊料。”
沈縱臉皮一紅,他不是不用功,可是他從小到大就沒接觸過武功,翻身一躍,他躍不起來啊。
謝沉淵走過去,拿起沈縱的劍,演練了一遍,道:“你從未習武,基礎薄弱,可以使出千金刺的前半段已經很好了。”
“你都教多少遍了。”白凰沒眼看,覺得沈縱沒救了。
“…我好沒用…”沈縱站在一旁,心裏有點愧疚。
謝沉淵看他,道:“多練練就好了,白凰的話不用放在心上。”
“來,我再教一遍。”謝沉淵攬住沈縱腰身,劍重新回到沈縱手上,他覆蓋住沈縱的手,五指交疊:“凝神。”
沈縱立刻認真起來。
謝沉淵教完之後,在一旁看着沈縱笨拙的練劍。
白凰走到他身邊,似是無意道:“再過兩月就到南荒妖帝的地盤了。”
謝沉淵輕嗯了一聲。
“也不知道婆娑去哪了?明明預言裏有我有他,現在你的身份天下皆知,他應該也知道啊,他怎麽還不找來。”白凰蹲下身,無聊的望着對面沈縱耍劍,末了又看看天上。
“那些監視我們的破鳥都盤旋幾天了,還跟着我們,真是夠執着的。”白凰擡頭望着上空的雀群,手拿起一團雪就砸了過去,小雀被砸中了一只,紛紛散開。
仿佛一個信號。
一只箭驀地從遠方射向謝沉淵。
破空聲響,卻半路夭折,黑色的魔焰突然燃燒起來,箭成碎屑。
“沉淵。”沈縱看着這一幕連忙趕來。
謝沉淵轉身望着從暗處走出來的那群人。
“你們幹什麽?”沈縱警惕望着帶頭的一個中年人,他們手臂帶着白布,一臉仇恨。
“當然是替天/行道,謝沉淵,你逃不掉了。”中年人身穿錦袍,頭戴玉冠,露在外面的手骨節粗大,泛着詭異的紅色光芒:“在下裂天手,劉陽,師從青木門掌教寧源仙長,為座下大弟子。”
“今日,率領青木門下師兄弟為前七日死于天魔之手的”
話未說完,謝沉淵以掌拍地,大地裂開巨縫,魔焰如靈蛇一般竄到對面之人,而後倏的散開,形成一個圓圈,火勢大盛,撲向裏面衆人,沒過一會,慘烈的哀嚎聲響起,人人都想逃離那個怪圈,卻仿佛有一個看不見的屏障困着衆人,最終,燒成灰燼,風一吹,散向四方。
“沉淵,你的這招用的越來越精湛了。”白凰見此,稱贊了一聲。
“話說回來。”白凰好奇問道:“你現在到底有多強。”
謝沉淵思考了一下,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那你當初被大道門打的那麽慘?”白凰不信,突然想到一個可能:“該不會是你沒怎麽還手吧。”
謝沉淵轉身離去。
沈縱跟上去。
白凰嘆了口氣,跟上前面兩人,扒開手指數了數:“現在你人也殺,路上看不慣的妖魔也殺,正道魔道得罪了遍,到時候真成孤家寡人了怎麽辦?”
“那些妖魔奸/淫不夠,還吃嬰孩,你也不看看多少無辜百姓被它們所害,當然該殺了。”沈縱手握着劍,回想起前一月路過一個村莊的情景,心裏有點反胃,更多的是惱怒,他狠狠揮了一下劍:“下次我看見那些妖魔,我也殺。”
“狗屁正道的人不想着去殺害人的,一個勁的找我們麻煩。”沈縱抿嘴,很是不悅:“真不知道他們眼睛怎麽長的。”
說完,他看了一眼謝沉淵。
以前沉淵是只殺作惡多端的妖魔的,現在遇到對他們窮追不舍的修士,他也殺,路上他也悄悄問過他,可惜沉淵沒說話。
一路下來,哪怕走的是偏僻小路,竟也殺了不少人。
傍晚,三人在小溪邊停下休息。
正值春季,萬千碧柳垂縧蕩在小溪上,蕩起漣漪,山溪從上往下,水勢不急不緩,繞過石頭,穿過溪底樹根,緩緩流向山腳,遠處隐約可見春山黛色,美不勝收。
白凰欣賞了一陣,就準備晚飯。
三人無所居所,走哪吃哪,一條肥碩魚兒被白凰抓在手中,開膛破肚,刮鱗去腮,處理幹淨後,一根稍尖銳的木枝将魚從頭穿到尾,然後放在火堆上烤。
火光明滅間,天色漸晚。
沈縱練了一下午的劍,在天光即将昏暗的時候,下線回到他的世界,少了一人,白凰見怪不怪,他将烤好的魚遞一個給謝沉淵,撩起下擺,坐在草地上,悠哉的吃着烤魚。
謝沉淵慢條斯理的吃完烤魚,用溪水洗手,背對着白凰。
等白凰吃完了,就看見謝沉淵已經飛上了樹幹上,仰頭望着天上明月。
“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麽…”白凰搖頭,他躺在草地上也望着天上明月。
深夜。
謝沉淵睜開眼睛,一只流光溢彩的蝴蝶忽然飛到他的身邊,不肯離去。
千彩蝶在月光下越發美麗。
謝沉淵站起身,跟着千彩蝶來到了一處陌生山谷。
“謝道友,好久不見。”師無儀搖着白扇,若是不看他肩膀,胸口,大腿處的處處血跡,亦如初見時潇灑風流,青衫依舊。
師無儀望着來人如雪的長發,熟悉的面容,收起扇子:“如今謝兄可是聞名天下,無人不知了,想見你一面真是不容易,我跟了那些青木門的人好久,才見到謝兄。”
謝沉淵不想聽廢話,轉身就走。
“哎,別啊。”師無儀連忙上前,距離不近不遠,說道:“謝兄,還記得當初你我之間的交易嗎?”
“自從謝兄贈我千彩蝶,我的這顆心啊,游玩也不安心,就想着妖族,古靈髓之間的關系好告訴謝兄。”
“這不,有了消息我就趕緊過來了。”
“不用了。”謝沉淵轉身離去,妖王玄不落,大妖丹,烏石他們與青蓮宗的人現在坑壑一氣,謝沉淵也不想再管以前的事了。
“哎,哎,別走啊,等一下,等一下。”師無儀從後面追上來:“謝兄,你聽我說完,我的消息可能對你有用。”
師無儀走到謝沉淵前面,倒退着走,面對謝沉淵,快速說道:“謝兄,我曾在千彩蝶的帶領下找到了鎖妖塔。”
“塔裏關着許多半妖。”
謝沉淵停下腳步。
師無儀一喜:“謝兄,請聽完說完,鎖妖塔在大宛月國,那是一個小國,附近有青蓮宗的袖裏黃昏刀蔡修看守,他已至大乘期,我不敢妄動。
“謝兄,幫幫忙吧,那些半妖過得簡直是豬狗不如的日子。”師無儀苦笑:“我只能求你了。”
謝沉淵望着師無儀,敏銳發覺了面前之人的變化,以前的師無儀亦正亦邪,随心所欲,如今看來,竟像是改邪歸正了。
“別這樣看我,我只是為了一個好朋友。”師無儀抹了一把臉,難得頹喪:“他是個半妖,原本都逃出了鎖妖塔,結果被那蔡修威脅又進入了塔裏,那蔡修威脅我的好友若是再敢逃走,他的妹妹就要被塔裏的妖獸…”
師無儀說道最後,眼裏寒光熠熠:“哪怕他們是半妖,可他們大部分都已經開了靈竅,袖裏黃昏刀這樣做和禽獸何異。”
“我這傷就是被那狗賊弄的。”
“謝兄?謝兄?”師無儀說完,眼見謝沉淵又走遠了,咬牙跟了上去。
謝沉淵回到原地。
白凰側頭一看:“你朋友?”
謝沉淵沒說話。
師無儀上前一步,見謝沉淵沒有反應,抱拳而笑,不慎扯到臉上傷口,龇牙咧嘴,那笑容好不怪異:“我叫師無儀,是謝兄的故人。”
“哦,我還以為全天下都是你的敵人呢,沒想到還有故人。”白凰揶揄謝沉淵說道。
師無儀摸了摸鼻子,他找謝沉淵也是無奈之舉,心裏也沒把握可以說動謝沉淵,實在是沒人找了。
“你找謝沉淵什麽事?”白凰睡不着,來了興趣,問道。
師無儀連忙把鎖妖塔的事情說給這位俊秀男子聽。
“原來半妖是你們人類做的孽。”白凰聽到一半興趣缺缺,說實話,他其實很不喜歡人類,但對那些妖魔也不怎麽看的上,仔細一想,他好像沒什麽特別喜歡的…白凰神游天外,再一次感覺心裏空空的。
“本來人族妖族血脈不可融合,後來我探查了許多線索,又從我那好友那裏挖出了陳年往事,原來三百年前,有一條白虎大妖化為人形與一女子相戀時,那女子誤食了陰陽合道草,陰陽合道草本來是一株為修士神/交助興的輔助型草類,沒想到,那女子後來再與那白虎大妖交歡竟懷了孕,恰逢白虎大妖被青蓮宗的蔡修抓住,于是青蓮宗知道了這件事。”師無儀扇子搖的越發快,心裏憋火:“那青蓮宗就幹了一件損人損到家的缺德事,鎖妖塔本來是他們關押妖魔的地方,結果他們這些人腦子有病,把一些凡人女子也抓了進去。”
謝沉淵微微皺眉,他想起了陵川城的半妖,如玉。
“一年一年的,塔裏的半妖也逐漸多了起來,有的半妖繼承了妖族的力量,有的沒有,那個蔡修着實可惡,有的半妖凝結成了妖丹,他直接破腹取出來煉化,給自己添加實力,這樣他既不用出門歷練,辛辛苦苦争奪機緣,直接取現成的。”
“你們人族心真髒。”白凰聽到最後感嘆了一句。
“是他們髒,不是我髒。”師無儀反駁,他繼續道:“我知道以後,也和一些成名的大妖透了一點信息,想看看他們的反應,畢竟那些半妖也算是他們的同族,結果…”
白凰笑了起來:“他們是不是說那些半妖算什麽同族?”
“對。”師無儀趁機坐到謝沉淵身邊,一邊給自己抹藥一邊說道:“那些大妖根本看不上半妖,還覺得半妖存在玷污了妖族的血統,言語之間厭惡滿滿,我就知道靠他們不行。”
“所以,你就來找我了。”謝沉淵看向師無儀。
師無儀點頭:“是的,謝兄,我知道你是天魔之後就來找你了。”
“你是一個人類,卻對那些半妖心存憐惜。”白凰道:“不怕被當作人族的叛徒嗎?”
要知道,半妖,也是被人類所不容的,妖魔也不想要玷污血統的玩意,像是夾縫生存踢皮球,白凰很想看看謝沉淵會怎麽做。
“當然不怕。”師無儀整理了一下衣服,正式道:“我與謝兄是故友,謝兄被那些大妖稱作妖魔的叛徒,那我做一回人類的叛徒,正好與謝兄相稱,要不然,我無臉見謝兄。”
“你這人類真有意思。”白凰這下對師無儀改觀了。
“過獎,過獎。”師無儀謙虛。
謝沉淵對師無儀的話,七分信,三分疑,師無儀從來是一個麻煩的人,如今卻不嫌辛苦的查消息,找人,肯定有一個他非做不可的理由,想起師無儀口中的半妖好友,謝沉淵不由微妙起來。
也許是他想多了…謝沉淵面無表情,心裏卻有另一番打算。
半妖,或許可以成為這場浩劫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