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沈縱是在三天後上線的,一上線就看見了他讨厭的人跟在謝沉淵身後。
“師無儀?”
師無儀身上的傷已好,再加上這條路是去大宛月國的,證明謝沉淵也會去,因此心情大好,笑眯眯的回道:“好久不見,沈公子。”
沈縱的心情可就不怎麽好了:“沉淵的千彩蝶呢?”
“咳,那個千彩蝶是謝兄贈予我的,還回去豈不是拂了謝兄心意。”師無儀厚着臉皮回道,其實,若是其他東西就算了,可千彩蝶可以找到謝沉淵,他就暫時不想放棄。
“哼。”沈縱冷哼一聲,他就知道,不過…“你來幹什麽?”
師無儀只能把昨晚對白凰說的是又說了一遍。
“這麽說,我們要去大宛月國。”沈縱走上前和沉淵并排。
“嗯。”謝沉淵輕嗯了一聲。
四人一路走走停停,終于在一個月後趕到了大宛月國,也幸好大宛月國也在南荒附近,和大楚隔了兩三個小國。
期間謝沉淵曾潛入大楚王宮。
年幼的大楚新王不過五六歲,小小的身體陷在王座上,他的身後就是垂簾聽政的太後。
而在朝堂之上,謝沉淵看見了他的兩個師弟。
關山越和趙塵。
他們靜守在年幼的王兩側,面容嚴肅沉着,似乎長大成熟了許多,身上隐有銳鋒之氣。
謝沉淵看了一會,悄悄返回。
行到大宛月國,路上妖魔橫行。
有些小妖小怪直接在路上小林裏等着人來,撲向人直接開吃,毫無理智,貪欲難填,仿佛世間的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在這一年全部複蘇,斬也斬不盡,殺也殺不完。
有時候,謝沉淵望着那些死在路邊的人,心裏有種麻木感。
他見得太多,以至于顯得冷酷不近人情。
大宛月國出美人,這對一個實力弱小的小國不是一個好消息,但最近百年它們安然無恙,不被其他國吞噬的原因,還是國內有大仙人。
謝沉淵不用費勁,進入大宛月國後,就看見了鎖妖塔,它背靠一座大山,那座山巍峨雄偉,藏在雲霧裏,看不真切。
因大宛月國對袖裏黃昏刀蔡修敬重無比的原因,鎖妖塔外層直接用白色的琉璃石堆砌,高聳入雲的塔在陽光下閃耀着神聖的光輝。
大宛月國的百姓經常對這白塔祈福。
“他們不知道那塔是鎖妖塔,一般就稱作白塔。”師無儀站在一旁悄聲說道:“大宛月國的皇室也對白塔很是尊崇,每逢重大節日都會給蔡修準備禮物。”
遠處有宮人穿彩裝而來,花瓣飛舞間,一個富麗堂皇的轎子出現在衆人眼前。
“這幾天剛好是大宛月國的小公主的及笄之日,估計小公主是要到白塔祈福的。”師無儀聲音更小了:“我們可以混進小公主的轎子裏。”
沈縱仔細觀察了一下,那個轎子極大,由十個侍衛擡着,簡直像一個小型屋子,前方後方都有侍衛守着,更別提後面跟了一大排的宮女太監,烏泱泱的一大片人。
“怎麽混啊?”沈縱小聲問道,這光天化日之下,衆目睽睽的,三四個大男人混進小公主的轎子,怎麽想怎麽不切實際啊。
就在師無儀壓低聲音準備說出自己計劃的時候,沒想到轎子簾子被一只白皙的手撩開,而後一顆圓球被那只手丢了出去,頓時白煙四起,人荒馬亂起來。
沈縱只覺得眼前一花,謝沉淵的身形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而後腰一緊。
“噓。”
沈縱耳尖微紅,睜大眼睛望着躲在馬車帷幔裏的謝沉淵,乖乖點頭。
“籲。”侍衛勒住受驚的馬匹,大吼一聲:“保護公主。”
三四十個侍衛宮女熟練的守在轎子前,公主剛跑出去幾步,就被他們“勸”了回去。
蘭靈兒狠狠的瞪了一眼圍起來的那些人,她身着華服,烏發上金步搖璀璨生輝,肌膚瓷白,一雙眼睛微微上挑,說不出的明媚,繡着金線的裙角被玉手提着,不情不願的回到了轎內。
她不能放棄,她絕不認輸。
蘭靈兒深呼吸一口氣,撩開珠簾,意外看見了謝沉淵四人,美眸驀地瞪大。
“小公主。”師無儀揮了揮手:“你可千萬不要叫。”
蘭靈兒捂住嘴巴,驚喜的望着來人,聲音低的不能再低,道:“師無儀你找到幫手了?”
謝沉淵看向師無儀,他們來的時候可沒有提及大宛月國的小公主。
師無儀施了一個隔音咒,這才開口:“小公主蘭靈兒是我在大宛月國的朋友,可以為我們提供很多情報,畢竟,蔡修平日不與凡人接觸,除了大宛月國王室的人。”
“來,靈兒,我給你介紹一下。”
“不用了,還是趕緊說正事吧。”白凰懶散的坐在塌上,捏了一個葡萄吃。
“好吧,那我就長話短說了,大宛月國王室每五十年便會送一個公主進鎖妖塔,算是進貢的一種另類方式,也是王室為了留住蔡修的手段,可以說,大宛月國是為了蔡修做事的,他們需要蔡修來穩固住大宛月國不被其他大國吞噬掉。”
“而蔡修明顯只對鎖妖塔感興趣,大宛月國為了讨好他就會送某個公主進去鎖妖塔,什麽時候懷孕了什麽時候回宮,到時候孩子生下來,看資質如何,好的可以被蔡修帶在身邊,不好的就被蔡修扔在鎖妖塔裏守塔人,而公主自然是找各種理由香消玉殒。”
“如今,輪到小公主了進鎖妖塔了。”師無儀快速說道:“我們可以扮做侍衛跟着蘭靈兒公主進去。”
“這樣也行。”白凰點頭同意:“那侍衛服呢。”
“我有。”蘭靈兒蹲下身,在塌旁的矮桌下面掏出包裹:“這是我早就準備好的侍衛服,本來想着有機會逃出去就換上這身衣服,幸好我多準備了幾套。”
謝沉淵粗略看了幾眼,足足有五六套,而且還有銀子金子。
“你們換吧。”蘭靈兒走出隔間,想想又不放心,看向師無儀:“你找的幫手應該很厲害吧。”
“當然。”師無儀挑眉。
小公主咬着嘴唇,還是感覺有點不安:“那個仙人很厲害,而且他在塔裏還養着一個很厲害的半妖,和那個仙人一樣厲害,它只聽蔡修的話,你們一定小心一點”
“不可能,耶律阿朵就是塔裏最厲害的半妖之一,如果他和蔡修一樣厲害早就打破鎖妖塔逃出來了,而且只要是塔裏的妖不管是半妖還是妖,都對蔡修深痛惡絕,怎麽會有半妖心甘情願受他驅使。”師無儀明顯不信,但是這個消息也打亂了他的計劃。
“這是真的。”蘭靈兒跺腳,額頭冒出細汗:“這個消息是我趁着父皇喝醉的時候問出來的。”
“急什麽,到時候就知道了。”白凰還是悠哉的半躺在塌上吃着葡萄。
沈縱悄悄靠近謝沉淵,等着時機。
大約過了一小時之後,熱鬧的聲音逐漸遠去。
蘭靈兒感覺到轎子被人為晃動着,似乎在爬山。
師無儀坐立不安,倒是白凰吃了一盤葡萄不夠又吃了一碟點心。
他伸了一個懶腰,将沈縱拉到自己身後:“等會就在我身後,別亂跑。”
沈縱剛想說什麽,謝沉淵也站起了身。
“放心吧,我會護着沈縱的。”白凰笑了笑:“哪怕你們都失敗了,我也能化作原型帶你們逃跑。”
“嘿,說什麽呢,我們怎麽會失敗。”師無儀不滿。
“已經到了。”謝沉淵開口,衆人發現周圍靜悄悄的,轎子也晃了。
小公主咬碎一口銀牙,很是氣憤:“那群侍衛宮女肯定是跑了。”
“這樣剛好,衣服不用換了。”白凰拿過那堆衣服擦了擦手,率先走了出去。
謝沉淵也離開,一座白塔出現在他眼前,周圍荒無人煙,唯有下山的路隐在霧氣中。
那霧竟是奇異的紫色,飄飄蕩蕩的圍繞了衆人。
師無儀警惕的望着那些霧,同時不忘蘭芝:“守塔人怎麽不見了,上次來還有很多的,難道在塔裏?”
“無膽小輩,還敢出現。”空中突然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喝。
鎖妖塔大門被推開。
一個肌肉遒勁,身形健壯的中年男子背着一把巨刀昂首出來,那巨刀刀身晶瑩,刀刃處卻泛紅,紅色剔透豔麗,與刀主人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正是袖裏黃昏刀,蔡修,修為更是驚人,已至大乘期。
“小子,還帶了幫手?”蔡修看了一眼謝沉淵他們,獰笑一聲,左手成爪狀,靈氣湧動間,竟讓他從塔內抓出了一個半妖,狠狠甩在地上,濺起塵土。
“讓你們看看敢逃離的人就是這個下場!”
塔內人頭攢動,昏暗處,不安在悄悄蔓延。
正是殺雞儆猴。
半妖渾身血跡斑斑,未着一縷,他長的頗為奇特,上身為人類軀幹,下/身則是一條巨大的墨色蛇尾,他擡起一張血肉模糊的臉,雙眼只剩一只完好,他張開嘴,裏面舌頭缺失,作了一個口型。
“師無儀,你們快跑。”
無聲無息卻讓師無儀眼睛瞬間就紅了,他壓下痛苦,看向謝沉淵。
謝沉淵先是擡頭看了一眼鎖妖塔背後的大山,而後才注視着蔡修,毫無疑問,這是他遇到的最大的對手,但是……
他拍出一掌,魔焰如龍沖向蔡修。
“你就是那個天魔,沒想到居然到我這邊來了,既然來了就別想再走。”蔡修抽刀,一股磅礴的靈氣也化作了紅色巨龍,兩兩相撞,發出砰的一聲,周圍樹木攔腰而斷。
“不認真的話,那我出手了。”蔡修暼了一眼小公主,寒芒一閃,竟是朝她出手:“我這人最恨背叛了。”
謝沉淵雙指豎起,額間一道血線,宛若天門,他睜開眼睛,雙指劍勢竟是朝着後方大山斬下。
蔡修見此大驚,想也不想的折身返回,紅刀成了最豔麗之色,鋪滿了天空,攔截那道黑色的無形之劍。
空中風起雲湧,紅刀若天幕将傾,可是黑色魔劍硬是生生的刺穿了那道天幕,斬向後方大山,霎時間,地動山搖。
蔡修怒極反笑:“好一個天魔,果然任何妖都瞞不過你。”
謝沉淵道:“只是聽見了山內有哭泣聲而已。”
師無儀趁着兩人動手之際把耶律阿朵拖到他們這邊,此刻聽謝沉淵一說,暗自心驚,難道蔡修真養了一只強大的半妖,只不過沒在鎖妖塔,而是破天荒的囚在了大山裏。
“他們只不過是一群沒用的半妖,不是人族也不是妖族,謝沉淵,我們沒必要弄的這麽僵不是嗎?”蔡修持刀而立,道:“一群天地不容的東西,我收留他們在塔裏,也好過出去禍害世間。”
謝沉淵垂下眼睫,蒼白俊秀的面容在陰影處晦暗不清。
師無儀冷笑一聲:“蔡修,你是我屹今為止見過最不要臉的人了,塔裏的那些半妖,有妖丹就被你挖出,沒有妖丹的,你心情好時,讓他們自相殘殺,心情不好時,将他們投在丹藥爐裏做實驗,這就是你所說的收留嗎?”
“我呸!”
“他們又不是人,我如何做不得,弱肉強食,本就是天理。”蔡修聽見師無儀的指控,臉上輕蔑之意更甚。
謝沉淵伸出雙手,天地變色。
蔡修見此,不敢托大,他渾身靈力暴漲,大乘期的修為讓他的法相渾身泛着濃郁的血紅色,袖裏黃昏刀顫鳴不已,懸浮在法相手中,一個和大山相近的法相威嚴的盤膝而坐,面容與蔡修有幾分相似,他睜開眼,聲音震的在場的師無儀吐出一口血:“我的法相已成,謝沉淵,你太自大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白凰用妖力護住沈縱,看那小公主可憐兮兮的,旁邊又有兩個傷號,想了想,還是将他們都罩了進來,而後神色凝重的望着上方,沈縱不敢說話,怕前方的謝沉淵分心,只能緊張的看着謝沉淵。
謝沉淵手掌向上,緩慢擡高,他似乎在托舉着天地,擡起的速度緩慢無比,聽見蔡修的話,淡淡道:“不如何,你的法相先凝好,只不過說明了一件事。”
“哦,什麽事情?”蔡修發出疑問,實則是在暗自蓄力,他的袖裏黃昏刀還未刀靈合一,只等袖裏黃昏刀長成法相可握之時,就是謝沉淵的死期!
“說明。”謝沉淵放下手,籠袖而笑:“你的法相很小啊。”
在場的所有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從蔡修法相後方緩慢升起的巨大身影,他太大了,大到山岳在他的身形面前宛若一個孩童,他微垂眸,面容無喜無悲,宛若一個仙人俯瞰大地,他的面容,他的雪白長發在發着光,而他的身後則是一片黑暗,天地被分為光暗兩色,泾渭分明。
蔡修轉頭,驚駭的望着這一幕,這一刻,一股莫大的恐懼籠罩在他的心間,讓他膽肝俱裂。
仿佛天地都化為了這人的法相。
“人有法相,佛有衆生相。”
謝沉淵手掌微擡:“今日,蔡道友可以試一下我的天魔相。
他的法相也随之擡高,雪袍大袖飄揚,一掌拍向比他身形矮小數倍的蔡修法相,白衣法相猶如一個支撐天地的巨人,拍向大地。
只聽轟的一聲。
蔡修血肉俱碎,神魂俱滅。
袖裏黃昏刀化為烏有。
天地之間,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