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濃郁的血腥氣撲面而來,沈縱望着那顆心,那顆明顯不同于常人,似水晶做成的心髒,上面還沾着血,剛剛從謝沉淵的心口處拿出來,血跡還未幹,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胃部忽然反胃起來,沈縱捂着喉嚨,跪在地上,瘋狂幹嘔,渾身顫抖。
他手腳冰涼,感覺整個人置身在大冬天的冰湖裏,可是心口卻又有一團無名之火在燃燒,冷與熱交織,像病了一般,偏偏胃裏吐不出什麽東西,難受的他眼淚直流,嘴裏一刻不停的罵着粗話。
到了最後,他躺在地上,身邊就是謝沉淵,沈縱摸到謝沉淵的手,比他的還涼,他将自己虛軟的身體掙紮着縮進了謝沉淵的懷裏,分膝坐在謝沉淵的腿側,他望着謝沉淵,雙手捧着他的臉,讓那雙琉璃般的眼眸注視着他,不厭其煩的喚他。
“沉淵。”
“沉淵。”
“謝沉淵。”
“清遠。”
“謝沉淵。”
“謝沉淵,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終于,那雙空洞的眼睛終于從茫茫中回到了他的身上。
沈縱舔了舔嘴唇,嘗到了鹹味,他卻咧嘴笑了起來:“沉淵,我是靜淵。”
謝沉淵睫毛動了動,好像終于聽見了聲音,他望着沈縱,目光停在他又哭又笑的臉上。
好像不管發生什麽事,他一直都在他的身邊。
“沉淵。”沈縱湊到謝沉淵面前,兩人鼻尖對着鼻尖,沈縱笑了起來,笑容中隐約有瘋狂的味道:“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我們必須找出那個換掉你心髒的那個,然後殺了他!”
謝沉淵拉住想起身的沈縱,輕輕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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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縱沒有反抗。
肩膀處突然多了重量。
他側過頭看見了謝沉淵靠在他的肩膀上,墨色長發遮住了他的一半容顏,只餘半分眉眼,他似乎很疲倦,眼睫緊閉,薄唇微抿,就這樣安靜無聲的靠在他的肩膀處。
有亮光突然亮起,照亮了牢內。
不知何時,謝沉淵手上的心髒破碎成星星點點,消失在了空中。
沈縱隔着衣服,再也感受不到謝沉淵的心跳聲。
過了許久,沈縱才聽見謝沉淵的聲音。
“白凰還沒死,我點了他心口幾處大穴,生機還未斷絕。”
沈縱看着白凰,點頭:“沒死很好。”
謝沉淵與沈縱回到自己的牢內。
南宮桀明顯沒有休息,一看見他們就問道:“白凰怎麽樣了?”
沈縱将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聽完以後,南宮桀面色陰沉至極,他坐在石床上,突然道:“小子,你想報仇嗎?”
“把我們放出去,将外面世界攪個天翻地覆,這樣也無愧你天魔的稱號。”
“有我南宮桀在你身邊壓陣,不知要威風多少。”
謝沉淵不答。
南宮桀對謝沉淵的态度很不滿意,怒道:“難不成你還想做什麽正派人士,莫說你願意,你的大道門還不願意呢。”他語氣稍緩,道:“你的那些師弟師妹們看起來都不錯,特別是那個小師妹,她看起來非常願意為你做事,何不讓她偷竊鑰匙,這樣一來你不用髒手,二來她心甘情願,離開大道門的時候,興許還能拐帶一個魔道苗子,這麽好的機會你不把握,小心過了這村沒這店。”
“做魔,不心狠手辣一點,怎麽服…”
“前輩,你太聒噪了。”謝沉淵袖口一揚,黑色的魔氣變成屏障,隔絕了南宮桀的聲音。
“我去偷那鑰匙。”沈縱開口。
“為何要偷。”謝沉淵看着沈縱。
“你出去肯定要幫手的,萬一你的師弟師妹或者師尊打你怎麽辦?”沈縱為出去以後的事情擔憂:“就算順利逃脫,那些正派追殺你怎麽辦?”
“那也不用偷鑰匙救他們離開。”謝沉淵聲音輕寒。
沈縱不懂謝沉淵在想什麽。但他也不喜歡大道門。
也許曾經是喜歡的,但是他們傷害了謝沉淵之後,自然也就不喜歡了。
“衣服髒了。”沈縱望着謝沉淵的驚鴻雪,有點氣悶,好好的一件白衣都快變成血衣了。
“我去搞錢。”
為了謝沉淵,他要做成一番事業來才行,不能再瞎混了。
“大哥他好像要投資一個金融項目,到時候我跟去學學,我還有點餘錢,到時候再從我發小那拿一點…”
謝沉淵聽完沈縱的計劃,神思游空。
若不是他,阿縱也不用為了錢財發愁。
“我自願的。”
耳邊響起沈縱的聲音,謝沉淵回神。
“我自願的。”沈縱看着謝沉淵,十分認真的重複了一遍,一雙眼睛緊緊盯着他,不放過一分一毫的表情。
“嗯。”謝沉淵不多言,整個人愈發沉默。
等到沈縱走後。
他離開了牢房。
困天牢裏關押着許多妖魔,自從來了一個新犯人,往日的沉寂再也無法維持,關押着妖魔的牢房無時無刻不在發出聲響,莫名的沖動讓他們妖血沸騰,只想沖破困住他們的牢籠,痛飲人血。
謝沉淵在看着一只妖獸。
它已經死了,化作了原型。
身軀分成了兩半。
上身被勾骨八鲮刺釘在石壁上,下身則到了牢房欄杆處,幹瘦的尾巴緊緊纏繞在精鐵鑄就的欄杆上,黑紅色的血液流了很多,幹涸在地上,妖獸的眼睛睜的大大的,獸瞳凸出,裏面還殘留着一抹詭異的狂熱,令人悚然,它的眼眶充血,尖牙密布,齒內還有幾縷血肉,謝沉淵視線往下,看見了妖獸的身軀被它咬的傷痕累累,嗜血的欲望讓它開始自己吃自己,它的理智無法抑制它的沖動,瘋了一般啃食自己的血肉。
謝沉淵平靜看着這一幕,黑色的魔焰将這具屍體裹挾,很快燃燒起來。
有妖魔聞到了肉味,更快的撞擊着,嘶吼着。
但是很快,随着謝沉淵的到來,這些聲音漸漸消失了。
謝沉淵一間一間牢房走過,然後殺了它們,一個不留,就連屍體都被魔焰燒成灰燼。
天明将至。
謝沉淵坐在唯一的出口處望着遠處的山峰,烈風吹過他的長發,他身上的血跡幹的很快,有他的,更多的則是其他妖魔的,它們無一例外,死于他手。
吹了一會風謝沉淵返回到自己的牢內。
南宮桀望着一身血腥的謝沉淵,神色更加陰沉,猩紅眼眸在昏暗中猶如惡鬼。
“看來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這麽快就明白了天魔對妖魔的作用。”
謝沉淵坐在石床上,他有點累。
“你能殺得了困天牢的妖魔。”南宮桀自言自語:“可你殺得了天下的妖魔嗎?”
“謝沉淵,你的路走錯了。”
“妖魔從來不是你的阻礙。”
南宮桀冷笑:“你學的那些狗屁的禮義廉恥大道蒼生才是。”
謝沉淵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他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他彼時年少,意氣風發,掌門賜劍,白衣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