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臨江城。
一位身着深綠色長袍的男子的正在臨江城最大的酒樓杏花樓下擺了個畫攤。
他面容和善愛笑,逢人眼尾便彎三分,哪怕不說話給人的感覺也是如沐春風一般,桌子的畫卷零散的堆積在木桌上,旁邊則是支起來的風景畫充當門面。
“主人,喝茶。”旁邊一個小女童恭敬的把沏好的茶水遞給主人。
單禪接過來,飲了一口,手指随便轉着茶杯,道:“小芙蓉,這個臨江城人可真多啊,不愧是青蓮宗管轄的大城。”
女童有着可愛的面容,穿着粉色的襖子,此刻頭微微歪着,小鬓上的白色珠花随着她的動作顫了顫,顯得越發可愛:“主人,我們在這好長時間了。”
單禪像品嘗着瓊漿玉露一般再次喝了口茶水:“不急,不急。”
話音剛落。
一陣馬蹄之聲從前方傳了過來。
為首的一中年男子,相貌堂堂,頭戴青蓮玉冠,不怒自威,正是青蓮宗主,青蓮聖手羅風仙,落他身後一步的善人尊者許昌,他們面容冷峻嚴肅,哪怕不說話,周身也散發着殺伐之氣。
單禪朝後面一看,嚯,後面幾個青蓮宗的弟子不少都帶着傷,看起來是經過了一番惡鬥。
最後面是一輛囚車。
車內一只妖獸奄奄一息,傷口密布,血液順着車轍,在路上留下了血痕。
妖獸似虎,身軀龐大,獸首卻是豹獸,三根虎尾無力垂下,全身皮毛呈現黑色,唯腹部有月牙白,不過腹部被洞穿了,傷勢頗重的趴伏在囚車上。
周圍的百姓畏懼的看着這只妖獸,竊竊私語,無非就是這幾月妖獸活動越來越頻繁,不少村莊都收到了襲擊,恐慌的情緒是會傳染的,傳言不少村莊都拖家帶口的準備遷移到大城,靠近修仙宗門的最好,這樣,生存更有保障。
而青蓮宗此舉無疑安定了臨江城百姓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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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禪看着這一幕,嘴角微挑,露出一抹笑意,這不巧了嗎?他還認識那個妖獸。
不過,認識歸認識,他可不會去救。
最近,他可是得知了一個意外的好消息。
就在單禪準備離去的時候,眼眸忽然一凝。
妖王玄不落意有所感,和單禪對視了一眼。
丹身着錦袍,美若好女的面容上浮現一抹訝異,他自然也看見了單禪,烏石手裏拿着一個熱包子,随意咬了一口,下去了二分之一,兩口吞完還意猶未盡,他對着不遠處的單禪揮了揮手:“喲,單護法,好久不見啊。”
“真是何處不相逢啊。”單禪搖着扇子,感嘆了一句。
玄不落走近單禪,坐了下來,暼了桌上的畫作,問道:“怎麽落魄成這樣了,南荒妖帝難道缺你吃喝了?”
“咳,這倒不是,這只是我無聊時的營生罷了。”單禪手點桌面:“小芙蓉,給這位叔叔倒茶。”
“不必了。”玄不落身後,丹和烏石也坐了過來,小桌上圍滿了,不得已,單禪只能拎着小芙蓉把她放到了下面,彎腰叮囑她:“切勿走遠,萬一被正派看見你,小心小命不保。”
小芙蓉連忙抱緊主人的大腿,一刻也不敢離開,她剛剛可是瞧見了,那麽厲害的大妖獸都被關在了囚車裏,她不過一個小小花妖,遇到那些人,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單護法,你怎麽在這?”烏石奇怪道。
“自然是找到了一件趣事。”單禪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悠悠喝了一口,道:“不知諸位最近有沒有聽聞大道門的上邪劍君入魔一事。”
“這是自然。”丹看了一眼妖王玄不落,說起來,這個消息還是他們最先得知的。
“這不巧了嗎?前一陣子,我想做個招魂蟠,需要點人類怨魂,都成功了,被一個魔修攪和了。”單禪雖笑,眼裏卻無笑意:“那魔修下手還挺狠,若不是我有保命絕招,恐怕你們就看不見我了。”
“那魔修是謝沉淵。”丹一下就猜到了。
“你們消息倒是靈通,聽說他現在被關在困天牢裏。”單禪眯眼笑:“不知妖王大人和丹兄烏兄到臨江城有何貴幹?”
丹和烏石沒有說話。
玄不落開口:“你家妖帝呢?最近在忙什麽。”
“我家主人還在沉睡中。”單禪回道,他不知想到了什麽,微微皺眉:“最近也不知怎麽回事,僅僅是我感知到的便有不少妖獸從沉眠中醒了過來,而且,還不聽指揮,亂吃人,那些低階妖獸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服用了沸神散一般,亢奮失智,只剩下了本能,可我再三檢查,它們身體又沒異樣,有點奇怪。”
單禪當然不是為了那些人類,而是那些妖獸不聽指揮,這就不是簡單的事了。
玄不落自然也懂:“我們前來也是為此。”
“哦。”單禪感興趣了:“妖王有線索。”
“今日晚間,青蓮宗的羅風仙宴客,不如同行。”玄不落道。
“妖王相邀,某卻之不恭了。”單禪頓時明白了。
“你與謝沉淵交過手,對此人怎麽看?”玄不落忽然問道。
單禪思考了一會,回道:“是個好人,但不是個好魔。”
玄不落颔首:“說的不錯。”他張開手,慢慢握緊,眼睛裏閃着奇異的光芒:“我對他很感興趣,總覺得他身上有古怪。”
晚間。
彩衣閣。
紅袖添香,水袖舞。
隔着一層月光紗,外面舞姬的身姿也宛如在霧中一般,朦胧中勾人心弦。
玄不落斜坐在軟塌上,對着羅風仙遙遙舉杯:“敬羅掌門。”
羅風仙正襟危坐,也擡手舉杯:“妖王客氣了,我羅某人一向守信。”他目光看向多出來的單禪:“不知這位?”
“我來為你介紹,單禪,南荒妖帝座下大護法。”
“小名不值一提,羅掌門喚我單禪就好。”單禪舉杯一笑,腿邊的小花妖抱着一碟栗子糕吃的正歡。
這話也就是聽聽,羅風仙心裏門清,他贊道:“單護法果然是青年才俊。”
烏石見他們推杯換盞也不進入主題,急了:“羅掌門,還是快快将你的情報說出來,這樣吊人胃口也不是個事。”
玄不落看向羅風仙,其實他的耐心也有限。
羅風仙放下酒杯,正色道:“不知諸位聽說過天魔沒有。”
玄不落在記憶中翻找了一遍,擰眉道:“這不是你們人族蒼道子的謊言嗎?”
“千年前,它可能是謊言。”羅風仙臉色很冷:“但現在,很可能就不是了。”
“那個謝沉淵很可能就是天魔。”
此言一出,玄不落,丹,單禪皆是一驚,只有烏石還被蒙在鼓裏,他戳了戳丹,問道:“什麽天魔啊?”
“千年前,蒼道子預言天下将有大禍。”
“亘源之初,天地分降,上清鳳啼,婆娑樹種。穢血轉生,妖魔共主。混沌初生,天魔降世。”
“傳說會有天魔帶領妖魔禍亂人間,民不聊生。”
烏石聽完,十分震驚:“那你們為什麽這麽懷疑謝沉淵是天魔?”
“這個嘛,就要善人尊者來回答了。”羅風仙看向一直不說話的善人尊者。
善人尊者許昌理了理思緒,壓低聲音說道:“各位有所不知,幾十年前,我途徑一個村莊時,發現村裏的人莫名死亡,全身血液都幹了,血流成河,只有一個嬰兒還活着,像極了是妖魔做的。”話畢,他看了一眼對面座上的玄不落和丹等人,心裏微微不自然。
“快點說,少講廢話。”烏石對這人沒好感,催促喝道。
若不是善人尊者還回來一批珍珠靈鳥,他和丹斷然不可能和這虛僞小人在一起說話的。
善人尊者面皮一抽,壓住火氣,緩緩道:“那個嬰兒躺在血泊裏,煞氣沖天,邪性的很吶,我擔心有詐,不敢多呆,急急走了,後面實在良心過意不去又返回了,畢竟村子裏的人都死了,萬一被野獸叼走了怎麽辦?”“你這人還有良心?”烏石冷笑。
“自然是有的。”善人尊者沒理他,繼續說道:“可是等我再去的時候,那個嬰兒已經不見了。”
“我便在周遭搜尋起來,一個月後,我在一間客棧裏無意看見了大道門掌門無上尊者陸寂和他的手下,參蔔閣閣主李冶,李冶手裏抱的正是那個嬰兒,我心裏驚訝,連客棧門都沒有進,匆匆走了。”
“這事,我誰也沒說,成了我壓心底的秘密。”
“當我見到謝沉淵的第一面,我就很确定,他就是那個嬰兒。”
“你們想想看,那個陸寂為什麽平白無故的帶着一個嬰兒回大道門,還交給他親弟弟扶養長大。”
“如果謝沉淵真的是天魔,那麽陸寂的舉動我們就應該清楚了,就是因為他知道謝沉淵是天魔,所以他才會把謝沉淵永生永世關在困天牢,不得外出。”善人尊者說了一大段,喝了口酒,熱氣上湧,神情激動:“所以我斷定,謝沉淵十有八九就是天魔!”
玄不落把玩着酒杯,過了一會看向羅風仙:“你把這麽重要的情報告訴我們,所圖為何?要知道,我們可是妖族。”
羅風仙笑了笑,眼裏寒芒畢露:“大道門坐在天下第一宗門的位置太久了,是時候換一換了,這個消息就當作是見面禮。”
“野心不小。”玄不落飲完酒。
“現在陸寂關着謝沉淵,何嘗不是一種保護。”羅風仙的面容忽的陰鸷起來:“可我偏偏要讓大道門聲名盡失。”
“你們想要謝沉淵,我想要大道門,合理交易。”
“成交,如果消息屬實的話,天魔也不能落在他們手裏,該是我們的,誰也奪不走。”玄不落放下酒杯,站起身:“天魔消息還請羅掌門多多傳播。”
“這是自然。”羅風仙點頭:“不過,諸位怎麽從大道門手裏撈人?”
“此事就交由我來辦好了。”單禪也站起來,他伸了一個懶腰,笑的肆意妖邪:“剛好我和謝沉淵之間還有一筆賬未算。”
“我為他準備的禮物,他一定會喜歡的。”
烏石皺眉:“不要做的太過分了。”
單禪笑而不語,黑色眼眸悄然變成深綠,如同一條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