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心情不好,你最好聽話
林棠端着餐盤落座, 拿起的小勺上模糊映着她的臉龐。她盯着看了片刻,随手扔一旁,徑直端起了面前的那碗粥。
老黃剛把托盤和剩菜處理完,轉頭就看見她坐在角落裏, 滿臉憂郁。
他猶豫了一下, 擡腳朝她走去。
“黃醫生。”林棠放下碗, 将餐盤往自己這邊拉了拉。
老黃擺擺手:“不用不用, 我已經吃完了。”
他讓林棠別緊張客氣,托腮看眼前這個和自己閨女一般大的女孩一口一口吃着菜, 心裏感慨萬千。
自從在天臺上聽她訴說了自己姐姐的故事,他就再沒有見過林棠。沒想到自己茍了七天之後, 不僅沒回到演播廳,反而回到了最開始。
“身體還好嗎?”他關心地問。
林棠和自己的女兒很像, 身體不是很好, 總是來醫務室休息。重新來過, 她依舊在昨天提前為體測請了假。
老黃心頭對女兒的思念不知怎的就轉移到了她身上,越看越憐。
“不算太好, 頭暈和偏頭痛的症狀斷斷續續的。而且最近總有男生來煩我,就更頭痛了。”說着, 林棠托着自己的腦袋, 拇指按了按太陽穴,“等下我能和您去醫務室再拿點藥嗎?”
老黃頓了一下, 進退兩難道:“我已經下班了。”
說實話, 自從親眼目睹周星海的死狀後, 他就再也不敢在天黑之後去醫務室了。
晚上去給她拿藥?給錢他都不想去。
“做作。”
宋知返遠遠坐在角落裏, 看着林棠和老黃講話時柔柔弱弱的樣子, 自言自語道。
Advertisement
他跟了林棠快兩天, 她基本上就往返于醫務室、宿舍、食堂和教學樓這幾個地方,根本沒有什麽異樣的之處。但因為醫務室有老黃在,他只能躲在外面等她出來。
但今天有些奇怪。
老黃和她寒暄了兩句就離開了,但林棠吃完飯後依舊朝醫務室的方向走去。宋知返皺起眉頭,等她走出一定的距離後,快步跟了上去。
夜裏的醫務室靜悄悄的,走廊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盡頭。
宋知返站在門口,警惕地看向四周。
他在轉角處分明聽見了開鎖推門的聲音,可眼前黑燈瞎火的樣子,好像從來沒人來過一樣。他透過玻璃朝醫務室裏看了看,什麽都看不清。
她進去都不開燈嗎?
宋知返在身側攥緊了拳,抓住門把手,小心翼翼地按到底,推開,一步壓一步往裏走。
這間醫務室是背陰的,太陽落山後更加陰涼。
宋知返牙齒打了個寒顫,連忙合上嘴巴。他不敢呼吸,步伐也非常輕,生怕從黑暗中蹦出一個人或者觸發了可怕的懲戒者。
屏息凝神後,他的心跳聲好像更明顯了。
咚咚咚咚,仿佛要沖破胸腔跳出去似的。
他走進裏面的隔間,小心翼翼朝屏風格擋的病床靠近。那最裏面的病床據說就是周星海死的地方,他不是很敢靠近。
然而,當他壯膽走進了最裏面的病床,卻還是沒有看見任何人。
林棠憑空消失了!?
這裏一定有問題!宋知返心裏一驚,第一反應就是要找姜簡來檢查一下這個地方,他貼着牆後撤,一步步往醫務室門口退去。
忽然腳下被椅子絆了一跤,整個人向後栽到了放置了諸多藥品的櫃架。
“咚——”
宋知返腦子嗡地一聲。
他不會要死了吧?
瓶瓶罐罐從上面落下來的畫面,在他眼裏都成了慢鏡頭,他甚至回想起上一次姜簡在這裏用藥三言兩語地試探出黃醫生實際上并不懂醫的底兒。
叮鈴哐啷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他條件反射地抱頭蹲下,閉上了眼睛。
“……”半晌,宋知返眼皮顫抖着睜開。
幸好。
沒有等來他想象的可怕場景,他長舒一口氣,趕緊起身把散落的藥瓶和盒子歸位。匆忙間,他根本顧不上藥和櫃上貼的标簽是否一致,只是随手一層一層填滿。
忽然,在他放下一瓶安眠藥的時,隔間裏傳來了聲響。
那聲音很小,如果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出來。
宋知返怔了怔,兩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繃緊身體,弓身往隔間走去。
聲響是從最裏面那個病床傳來的,很快就停了下來。
他扶着牆一步一步往裏探,越過醫用屏風,看向裏面的瞬間,瞳孔驟縮!
卧槽!他在心裏大喊了一聲。
病床下方的巨大地磚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通向地下的深不見底的臺階。
宋知返知道姜簡和鐘洵從學校西南角的廢舊倉庫進過地下的實驗室,但他萬萬沒想到,這裏竟還有通向地下的路。憑空消失的林棠,多半是從這裏下去了!
他是胡亂碰了那些藥瓶才觸發的機關,如果等到明天,未必還能這麽幸運。左右他也是要跟蹤林棠的,宋知返幾乎沒有猶豫就踩着臺階往下走去。
不出他所料,越往裏走,就越能感受到亮光,他在逼仄的走道悄聲前行,走過一個九十度的轉角,走道的左手邊一面金屬門映入眼簾。
他貼着牆壁探頭,隐約聽見了林棠的聲音。
“姐姐……”
宋知返正想聽清她在說什麽,忽然腿上一陣刺痛。
他大驚失色,低頭,竟看見一柄小刀徑直插在自己的小腿上,鮮血汩汩往外流,而林棠的臉驀地出現在眼前!
“你是誰?!”她一躍而起,将宋知返撲倒在地。
一手掐住他的脖頸,另一手拔出小刀,直直落在宋知返的肩上。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鑽心剜骨的疼痛讓宋知返倒吸一口涼氣,他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氣去制服眼前瘦瘦小小的女生,她的兩只手死死扣在他脖子上。
呼吸,呼吸逐漸稀薄。
意識也有些渙散。
宋知返張着嘴,一邊掙紮,一邊試圖從口袋裏拿出溫思黛給他們的手機,指尖憑感覺抽搐着亂按。
斑駁的畫面在眼前如走馬燈一樣閃過。
“簡……簡哥。”
姜簡和鐘洵震驚地看着地下的冰棺。
冰棺中的唐凰顯然是被精心打理過的。漂亮的衣裙和精致的妝容都完美還原了她生前的模樣,沒有半分痛苦殘存在臉上。
冷白色的光線照在兩人身上,背脊上悄然爬上了一層薄薄的寒意。
整個冰棺裝置的儀器精密到超乎尋常的地步,底座的面板上記錄着其中各個物質的含量,溫度與濕度,自動調節在穩定的數值範圍內。
裝置上沒有任何控制按鍵。
姜簡繞着走了一圈,都未曾看到外置的操控臺。
“是不是應該有什麽可以刷這個權限卡的地方?”姜簡從冰棺另一頭探出腦袋,看向鐘洵,“你那邊有嗎?”
“沒有。”鐘洵半蹲着,看見冰棺旁邊也放着一個琴盒。
“這好像才是唐凰常用的。”鐘洵打開檢查了一下,不像琴房的那個禮物,這一把小提琴才應該是陪伴她度過無數次演奏會與賽事的功臣,“讓這把琴陪在她身邊,我該說他真的很懂她。”
對忠實的小提琴手而言,琴就是他們寸步不離的另一半。
“他想做什麽呢?”姜簡看向冰棺中的唐凰,神色有些悲憫,“如果這裏的雲漢科技和青巒村那時的是同一個,直接讓唐凰的意識重生不就可以了?為什麽還要留着她的屍體?還有林棠,她會是重生的唐凰嗎?”
姜簡陷入沉思,忽然耳朵動了動。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鐘洵知道姜簡的五感格外靈敏,他立即戒備起來:“哪個方向?”
“我好像聽見有人叫我,在……那邊!”
姜簡指向另一邊。
安置唐凰的冰棺房一共有兩扇門,一扇是他們來的方向,另一扇門緊閉着。
“往那個方向,就靠近地面上的醫務室了。”姜簡迅速做出了判斷。
兩人刷了權限卡往門那邊走去。
宋知返忍着痛擡起手臂,死死抓住林棠的手,試圖将她的手從自己脖子上掰開。
“你他媽……”
他咬牙切齒,指甲緊緊摳進了林棠的手背,聽到林棠“啊”地一聲,只覺得一片血肉模糊。
“這幾天是你在跟蹤我的,對嗎?”林棠的眼睛發紅,俨然将宋知返當成了洩憤的對象,“她也被這麽跟過的,後來,後來……她要是能有我一半的狠勁,也不至于會……”
突兀的手機鈴聲響徹整個地下。
林棠怔了一下,循聲望去。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出現在視野中。
她訝異之際,手上洩了勁。
宋知返得以喘息,眼眸一亮,用盡最後的力氣将她從自己身上推開,悶頭朝着鈴聲傳來的方向跑去。
“簡哥!”他的聲音顫抖着,一瘸一拐地狂奔。
撲向從走廊另一個方向走來的男人。
“醫務室下有密道!咳咳。”他吃痛地捂着肩頭的那柄小刀,整個人身體被姜簡托住,“就是你上次看到的那些瓶瓶罐罐,有機關!”
“別急,慢慢來。”姜簡擔心地看着他的肩膀,他一說話就要牽動傷口。
血液順着姜簡手掌流下,領口也沾染了些許,但他根本顧不上清潔的那根弦,脫下校服開始給宋知返處理。
臉上不止什麽時候蹭上的幾抹血跡,仿佛白瓷上陡然出現的血色裂痕。
鐘洵眼眸沉了一下,擡步朝林棠走去。
“你是林棠?你和唐凰什麽關系?”他居高臨下地問道。
林棠坐在地下,身體有些顫抖,卻還是趾高氣昂地擡起了頭:“你、你是誰?關你什麽事?”
身後宋知返疼得滋哇亂叫,姜簡小聲安撫着他,還輕輕幫他吹了吹傷口。
鐘洵的眸色更黑了。
“故意傷人,故意殺人未遂?你挑一個?”
林棠怔怔地望着他,男人的身影幾乎籠罩在她身上,充滿威壓,令人難以呼吸。
他蹲下,手搭在膝上,和林棠平視。
“我心情不好,你最好聽話,不然你背後的那個人也保不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中秋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