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件事情與他是誰無關
001號從密密麻麻地數據流中, 将鐘洵的身體機能監測拖拽了出來。
縱然時間靜止,傷口愈合,這個男人的各項指标依舊在危險的臨界點徘徊。
全部數值飄紅,原本搖擺的指針被死死壓在邊緣。
鏡頭裏的風姿潇灑, 實際上是一種常人難以承受的“透支”。
“你最好祈禱這次結束到下次節目開始之前, 休息時間足夠長。”001號罕見地收起吊兒郎當的語氣, 語重心長地說, “節目排期和嘉賓抽取是另一個系統下的,就算是我也沒有權限幹預。”
“放心。”
簡單的兩字回應, 低沉的聲音一出來就消散在尚未流淌的空氣中。
鐘洵如風一般在街上穿梭,宛如一只敏捷的獵豹, 矯健而迅速,朝着目的地奔去。
001號沒再說什麽。
盡管作為排行榜第一的負責場記, 跟随鐘洵經歷了很多事情, 利用權限在規則內為這個男人行了很多方便, 但001號非常清楚,鐘洵有他的秘密。
作為001號場記, 他擁有能夠調取所有嘉賓個人資料的權限,但只有鐘洵的資料是它無法全部查看的。
除此之外, 鐘洵似乎還有一些連001號自己也不清楚具體是什麽的高級權限。
尤其是荒蕪之地的必死之行, 其結果遠遠超出了它的預期。
然而AI場記的功能和基本職責只是客觀記錄。就像099號那樣,沒有多餘的話, 不參與劇情指導, 也絕不指手畫腳。
而這些多餘的自我思考和疑問, 大都是些需要被處理掉的無用數據。
不問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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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你找099號要姜簡的身體機能監測結果, 它怎麽說?”
“被拒絕了。”
“哈, 你也有今天。”001號樂道, “一個假冒僞劣的,你還挺上心。”
“……”
鐘洵的步伐忽然停下,雙眸深沉。
“001,這件事情與他是誰無關。”他沉聲說,“我不管他是誰,那都是一條人命。”
“荒蕪之地那種地方,我寧願沒有任何人去。”
姜簡跟在蔔蒙身後,聽她言簡意赅地講述他和鐘洵離開青巒村後,“這十天”村中發生的事情。
他和鐘洵那天半夜離開,清晨未歸,直接導致陳夕清醒後就和阿松的矛盾。
空蕩蕩的床榻,找遍了全村都沒有發現兩個大男人的蹤影。
在過往節目裏經歷過恐怖場景的陳夕清把矛頭直指這個屋子裏的另一個大活人,阿松。
只是暴躁的陳夕清口不擇言地激怒了阿松,兩人從口角之戰升級到拳腳之戰,蔔蒙來找她的時候,陳夕清遍體鱗傷地癱倒在阿松家門前,昏昏沉沉,像是被那個少年直接扔出來似的。
蔔蒙左思右想,還是将陳夕清帶回了陶家。
左右陶志俊和他的老婆還尚存恻隐之心,看到奄奄一息的陳夕清,眼睛一橫,輕哼着讓蔔蒙帶她進屋休息了。
“你倆消失後,這個村子就一直挺安靜的,這幾天也沒下雨了。”蔔蒙說,“郝剛還是老樣子,每天把村長當成發布任務的NPC,讓幹什麽就幹什麽,種植和養殖什麽都幹,我懷疑哪天村長讓他幫忙修個路,他都能撸起袖子就開挖掘機和修路機。”
姜簡:“那你呢?”
“我?我每天就是一邊照顧夕夕,讓她好好養傷,一邊在陶志俊的眼皮子底下找機會和任阿姨聊聊天。前兩天我幫陶夫洗衣服,和她一起出了門,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小晨不見了。我不敢說,但我懷疑是任阿姨自己走的。”
“沒有任何征兆嗎?”
“沒有。陶先生剛好去村長家,回來一下就怒了,恨不得上天入地找閨女。這不,昨天還嚷嚷着要村長把全村的人都請到一起要查個清楚呢。”
“任繁星失蹤前狀态怎麽樣?”
“為了不讓陶志俊看出異樣,看上去很鎮靜。但其實……看得出來她很難冷靜,也很難接受現在的狀況。”蔔蒙皺了一下眉,“不過奇怪的是,她的狀态似乎不穩定。”
姜簡腦海裏瞬間閃過實驗室的實時數據。回青巒村的路上,他快速研究了一番青巒村村民的資料。根據他的觀察,數據上的巨大波動很可能意味着重生轉世的成功。
在重生成功之後的一到三個月內,每個人的數據都呈現出不同程度、不同頻率的小起伏。
在初期實驗階段,有很多人沒能安穩度過這三個月,突然暴斃的人不在少數。而成功度過前三個月的人,在之後的日子裏,身體機能也以不同速度逐漸衰退,直至生命盡頭。
或許此時任繁星的不穩定狀态,恰恰能與前三個月的小起伏相吻合。
“就是……”蔔蒙斟酌了一下措辭,“陶小晨身體裏有時候是任阿姨,有時候……是陶小晨。”
眼神是騙不了人的,蔔蒙很清楚。
任繁星作為年過半百的天之驕女,眼中是閱盡千帆的透徹和滄桑;而陶小晨的純真和清澈是怎樣模仿都模仿不出來的。
姜簡眉心跳了跳,這和系統裏記錄的涅槃計劃執行日志如出一轍:激活之初是兩個人的意識共存狀态,直到強勢的一方徹底占據弱勢的一方。
而這種意識層面的反複拉扯和競争,反應在監測數據上就變成了一些波動的異常和起伏。
“說起來,我去問了郝剛。”走到村長家門前的時候,蔔蒙說,“他跟我描述了那天晚上碰見栾益平精神分裂,自己掐自己的場景。”
陽光明媚的青年,臉上極盡扭曲和痛苦,時而猙獰,時而絕望。
“你不覺得和……小晨很像嗎?”
栾益平……十來天之前……
姜簡眼睛裏閃過一抹犀利的光,立刻對蔔蒙說:“先去栾益平家!”
蔔蒙停下腳步,指了指身後:“不用,人都在這邊,陶先生讓所有人都到村長家集合,非說有人綁架了他女兒。”
村長家不大,烏泱泱擠了全村的人。
姜簡一進來,就看見村中的人泾渭分明地站在院子兩側。
左側是極度排外的村民,姜簡知道,這群人幾乎都是涅槃計劃受害者的家屬,自從繁星集團那次扶貧項目之後,對外來人一向很是忌憚。
人群裏,他和鐘洵拜訪過的那位大姐抱着孩子,悄悄沖他眨了眨眼睛,還伸長了脖子朝他身後張望,似乎在尋找鐘洵的身影。
看了半天沒找到,大姐失落地收起目光,
“……”某個男人真是人間禍害。
姜簡默默轉頭看向另一側。
右側的人少得可憐,或者說,在逐年的怪事發生後,仍願意和外界保持友好接觸的村民越來越少。
趙宏亮村長雙手背在身後,精神矍铄,目光炯炯地看着院子裏的人,背脊挺得板正,看不出半分上了年紀的蒼老感。
栾益平站在他身後,沉默不語,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陶志俊,原本應當堅定站在右側,經歷了女兒的高燒和胡言亂語之後,內心已經傾倒向左邊。
此時他站在中央,環視着兩邊的人,攥緊了拳想要得到一個交代。
郝剛的光頭在人群中格外顯眼。原本他亦步亦趨地跟在村長身後,卻因為栾益平在村長旁邊而瑟瑟發抖。
看到姜簡進來,郝剛眼角帶淚地悄悄溜了過來。站在蔔蒙身邊。
蔔蒙不屑地白了這個名不副實的慫男人一眼。
“什麽時候能回去啊?”
“志俊啊,不是我們不幫你,你說大家夥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幹,陪你耗在這兒算什麽啊?”
“索道不是被人動過了嗎?問我們幹什麽,說不定是有人把小晨帶到外面去了呢!”
“……”
一口鍋從天而降,直直砸在用過索道出村的姜簡頭上。
村民咋咋呼呼不耐煩,而姜簡全然沒有理會。
他徑直走向栾益平,在這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面前停下。
“哎,大哥你幹啥啊?”郝剛用氣聲小心翼翼地朝他喊道。
蔔蒙擡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張紙:“獨家秘制壯膽符,能閉上你的嘴嗎?”
郝剛翻了個白眼:“老子是慫,又不是傻。”
栾益平打量着姜簡,淺色的眼眸浮出淡淡的疑惑:“你是?”
“姜簡。”他伸出右手,禮貌地放在栾益平身前。
栾益平餘光看了村長一眼,見趙宏亮目光向前平視,看着面前吵吵嚷嚷的村民,沒有說什麽,只好伸手握住姜簡的手。
“我們之前差點打過照面。”姜簡淡淡地說,“半個月之前的事情吧,您還有印象嗎?”
“我……”
栾益平蹙眉,就在他想要從姜簡手中抽回自己右手的瞬間,忽然感到巨大的壓迫!
姜簡突入起來的發力讓他的指骨蜷縮在一起,整個手掌吃痛,死死被姜簡鉗在掌心。
“你?!這是什麽意思!”栾益平勃然大怒,怒目圓睜。
姜簡忍着那股反胃的惡心,一點一點用力:“是這雙手,又不是這雙手。”
他另一只手從口袋裏拿出一支精美的圓珠筆,在栾益平面前晃了晃。
“這支筆您認識嗎?”他緩緩将圓珠筆上的周年紀念的字樣轉在栾益平面前,微微俯身,湊到他耳邊,“陳彥東那天,也是被這樣的逐步發力勒死在酒店的。”
栾益平瞳孔驟縮。
眼前的男人反手用圓珠筆在他脖頸上劃了一道,眸色深沉,令他戰栗。
黑色的墨水在栾益平的脖子上留下彎彎曲曲的一條線。
倘若鐘洵在,便能意識到,這紋路和陳彥東屍體上的勒痕完美重合。
“我說的對嗎?栾……不,何談主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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