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什…什麽東西?
鳳凰一把扯過身邊的小鳳凰當護盾,眼睛緊緊盯着娃娃,生怕那玩意突然挑起,糊在他臉上。
黑頭發娃娃轉了轉脖子,靜靜盯了鳳凰幾秒,随後手腳并用,攀着椅背往駕駛座爬。
這可不行,風和同一把提住他的後脖頸,将逐漸人化的娃娃抓到手裏。
“別打擾小明司機開車,不然會出事故的。”風和同的話音剛落,車子竟突然急轉彎,車廂裏如洗衣機一般,三百六十度滾了一圈。
“你看,以前撿的成白眼狼了!”小刃指的是餘肖,他曾經是明囿從屍堆裏撿回來的。
明明已經同意讓他們走,卻又在劍冢邊沿搞這種圍剿,小刃非常讨厭這種表裏不一的行為。
那些從卡車中伸出來的冰冷槍管,像是在諷刺誰。
“怎麽辦?”
所有人都在等明囿的決定。
明囿低頭,拿起兌換器,撥通通訊。
對方不知說了什麽,他很快挂斷電話,安靜等着。
可是又過了許久,劍冢邊沿的卡車并沒有撤退。
而剛剛再次許諾過的人,正在與通訊器對面的人發火。
“什麽叫完全封鎖劍冢?我不能出?我的命令不夠級別?”他猛地砸向車窗,吓得開車的小士兵一腳踩下油門,車子整個蹿了出去。
餘肖挂斷通訊,又緊急聯系中心樞紐。可他的兌換器信號像是被屏蔽了一般,竟然無法撥通。
見狀,他哪還不明白,這是有人不願意讓他再回去了呗。
難道劍冢本身便是個陷阱?但這怎麽可能,如果不是明囿在,他根本不會親自過來。
如果,明囿在,也是陷阱的一部分呢。
餘肖在這個位置上做了很多年,也見識了不少明的暗的算計,如果真是這樣,把他們這些人全都算進來,那對方的所圖可就大了。
這時,他的兌換器突然響了。
是明囿,劍冢裏的信號倒是還有。但他有點兒不敢接,害怕對方……
一只手從後車座伸過來,幫他将兌換器接起,明囿的聲音第一時刻傳來,“躲好,我們來找你。”
未等他說什麽,通訊挂斷,但兌換器界面上突然變成藍屏,很快,劍冢地圖徐徐展開,其中一個小綠點,正在快速向他們行進。
是明囿大人……
餘肖抿緊嘴,喃喃說道:“他為什麽會相信我。”
這麽無條件,難道就不怕這一切都是我的算計,都是我的詭計?想到這,餘肖突然打了個寒戰,他突然想到對方這個計謀後面潛在的危機。
如果他與明囿分裂,那他将失去明囿舊部的支持,那整個人類樞紐的掌權勢力,将瞬間被拆開。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冷靜點兒。”君相忍不住拽了一把明顯緊張起來的男人,現在可不是信任不信任的事情,而是大家要如何逃命的問題。
而明囿這邊,也被問了同樣的問題。
“為什麽信他?”風和同和小刃同一時間問出口。
“那是我救回來的。”明囿強調,還是他看着人成長成獨當一面的男人的,餘肖雖然有很多缺點,為人很好勝,但他更願意直接打到你服氣,也不會搞這種利用你的信任來做的陰謀算計。
路上,變回長劍的女士重新蘇醒,她漂浮至空中,利用劍身給他們指了另外一條通往外界的路。
那地方更靠南,感覺離學校比較近。
同一時刻,餘肖的兌換器上出現了箭頭指引。
女士似乎還無法再變回人形,聲音斷斷續續。
“我能感受到,劍冢在震動。”
震動?
“要塌了,整個劍冢。”
怎麽可能?
衆人心底的疑惑一個接一個,女士卻不說話了,她似乎想表達什麽,奈何劍身實在沒法施展。
很快,震動不再是女士一個人的感受。
所有人,在第一時間感受到了來自地底的轟隆聲。
聲浪一級接一級,他們面前的土路灰塵四起,裂縫頻現。
經過改造的兌換器上,虛拟黑色指針正在瘋狂轉動。
能量值在逐級飙升,地下震動級數顯然已經到達危險預警。
官方出手了,他們在用大型高能量炮,轟擊整個劍冢。
就在半小時前,中心樞紐的檢測能量飙升到極危時,那間檢測大廳的中央,一位穿深紫色制服的男人拍了拍手,示意周圍人都看過來。
他是安全樞紐部長曲長成,除了餘肖這位執政官以外,下一級還有四位樞紐部長,曲長成便是其中一位。
在場的全是人類樞紐基地的掌權人物,此時都看着曲長成,他們雖面色各異,卻沒一人主動開口。
“我建議徹底摧毀劍冢。”
“但餘肖剛進去,F233III中學的學生也還在裏面。”王爾湖第一個提出異議,“總不能不顧他們的命。”
曲長成上前一步,仗着身高優勢俯視王爾湖,他義正言辭地大聲說:“劍冢的高危變異種足足有三個!正好機會難得,為了人類生存,我們必須搏一搏。”
他環顧四周,見有人仍皺着眉表示不贊成。于是,他又補充道:“我已經派人前往救援,盡最大的努力将人救回來。”
随即,他又彎下腰,貼近王爾湖耳朵小聲說:“你和他這麽不對付,要是他死了,豈不是美哉。”
王爾湖強忍着沒有哆嗦,曲長成的惡意簡直肆無忌憚。
随即,穿深紫色制服的男人高聲補充:“有時候,為了更多人類的生存,必要的犧牲也是應該的,你們說呢?”
拿全人類的生存當高帽子,這玩意誰敢反駁。本就和曲長成關系好的自然不會廢話,持中間态度的也一言不發,而那些餘肖的親部下竟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他再次轉身,詢問在場的所有人。
兩鬓斑白的中年男人深深看了眼安全樞紐部長,然後轉身,不表态也不阻攔,直接離開。
王爾湖和其他一些人跟在身後,離開。
于是,那個命令就這樣輕而易舉地下達下去。
出了議政大廳,王爾湖追上男人,問:“故驚,為什麽不阻攔?你在小心眼?”
因為對方是餘肖,那個做事激進,和他們很不對付的執政官。
故驚沒停步,擡起手理了理袖扣,輕聲說道:“要想釣魚,總不能舍不得甩魚餌下去。”
一般這種模棱兩可又比喻來比喻去的話,王爾湖是聽不明白的。但今天他聽懂了一部分,餘肖是魚餌。
“那我們也不能什麽都不做,萬一魚餌被魚吃了,但魚沒抓住,咱們不就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了嗎?”王爾湖竟然用了個百年前的歇後語,他因為自己的描述楞了一下,等回過神,突然發現故驚身邊占了位穿灰黑制服戴眼鏡的青年。
眯眯眼男人等在劍冢邊沿,手背在身後,很有閑情的合着震動聲打着拍子,他身邊的士兵,正一隊接一隊地對劍冢進行轟炸。
這種高能量炮射程非常遠,一顆炮彈就能讓足球場大小的面積面目全非。
終于,岔路上,兩輛車相遇,所有人一起擠進了餘肖的官方車。
官方車底座更大,更抗震。
車子灰黑色的外殼,在一片灰塵裏像個甲殼蟲,随時随地都有可能被轟炸起來的土地徹底淹沒。
明囿駕駛着“甲殼蟲”在巨大土塊、斷裂樹木中間游走,險象環生。
突然,小刃緊急預警:“前方大地有三到五米的裂口。”
“那大家可得坐好了。”明囿猛踩油門,整個車突然沖了出去,加速再加速,黑點躍起,車下是深不見底的地底深淵,車前是迷霧一般未知的道路。
撲通通,碎石土塊砸向地底,車上的人明顯感覺渾身一震,鳳凰甚至把小鳳凰一整個抱在懷裏。
等車子與地面的摩擦聲再次響起,衆人高高吊起的心才徹底回落。
君相忍不住回頭,就在他們的來路,十幾輛大卡車追了上來。
車洞中槍械的管徑正在蓄力,“糟了!”
這麽短的距離,他們一定會被打到。
他的白發開始應激性變色,第一次見識到的小鳳凰頂着明囿那張幼年版的臉呆愣住。
下一秒,巨大的火焰和氣牆沖天拔起,氣牆卸力,火焰對沖,老隊友的默契讓對手的第一波攻勢瞬間化為泡沫。
但很快,對方的火力壓制,并不給他們休息的機會。
一波又一波,他們仿佛在路上行駛了很久很久。
直到女士沙啞着聲音提醒道:“前方懸崖,直接下去。”
五米距離,明囿握住方向盤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他必須短時間內戰勝這種從心底升起的巨大恐懼,咚咚咚,心髒不受控制似的跳得極快,血液急速上湧。
剎車并沒有按下,車子如離弦之箭一般,沖向懸崖。
身後,赤紅色染透了整個空間,包裹劍冢的特殊結界在狂轟濫炸下徹底完蛋,整個劍冢開始坍塌。
在短暫的失重以後,所有人都感受到某種壓抑的窒息,窒息之後,是一片空曠的平原。
這片平原灰白色,向下傾斜,有着明囿再熟悉不過的角度。他緩緩松開手,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渾身都是虛汗。車窗前,映襯出垃圾鎮那獨特的空曠與寂寥。
感受到自然風從海面吹拂,他們終于得救了。
“真刺激。”小刃感慨道。
明囿不太懂一個根本沒實體的武器,為什麽會覺得刺激,但他此時此時卻感受到了。
劍冢南側的通道竟然鏈接到垃圾鎮。
餘肖推門下車,站在這片廖無人煙的地方,心底很不是滋味。
最初建立人類樞紐基地時,垃圾鎮還不叫垃圾鎮,這裏住了很多人,還有更多人希望能夠住進來。
可現在,垃圾鎮空了,F區也空了,人類人口銳減。
這是在他執政下發生的事情,當年明囿将重擔交到自己的手上時,自己說什麽來着?一定是不負衆望之類的自大話。
全沒實現。
真是無能啊。
剛剛逃離危險的明囿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他快步朝鎮口走去,風和同跟在身後。
老遠,那些在風中簌簌作響的黑色袋子,仿佛正在向明囿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