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唉。
也不知是誰，總是在耳邊嘆氣。
明囿有些不耐煩的皺眉。
忽然，他想到自己忘了件事情，于是幽幽轉醒。
有什麽東西在眼前晃動？他下意識伸手在那東西上抓了一把。
啊！！！這他媽！！！
瞬間，粗糙的尖叫環繞，明囿迷茫地看向周圍模糊的一切。
“媽的，臭流氓，人類就沒一個好東西。”圓臉小少年一把将明囿的爪子拍開，保住了他弟的大尾巴。
二白無奈的看了眼他哥，随即懶懶地說：“一個重傷病人能有什麽企圖？別氣了啊哥。”
他倆在最初被黑影砸到之後，試探性上前探查，沒想到意外發現，砸下來的重物裏，竟然是兩個人。
更湊巧的是，其中一個他們還認識，正是明囿。
原本圓臉小少年不打算管，但二白卻讓哥哥把人弄下來，又簡單的給人做了包紮。
“謝謝。”清醒一點兒的明囿輕聲道謝。
他的腦子還處于一片混沌中，像是忘了最重要的一塊記憶，可那是什麽呢？他茫然地看向灰撲撲的天，只覺得悲哀。
二白蹲在他身邊，眼睛掃過他血肉模糊的半身，見他沒別的動作，便委婉的提醒：“你的同伴在車下。”
他們原本想把明囿也弄下來，但明囿的情況太糟糕，看上去一碰就碎了，所以就只把另一個人搬了下去。
同伴？明囿輕聲重複這兩個字。
“哎，我想多睡會兒，你怎麽又來吵我。”
“早課可不可以鴿掉。”
“別想着你的紅燒肉了，阿囿，胖大廚今天請假啦。”
“阿囿，我希望，當我醒來時，第一時間能聽到你的聲音。”
風和同…
記憶回籠，巨大的痛自心髒蔓延到身上。明囿不知哪來的力氣，跌撞地從行李車上砸下來，砸到了風和同的身邊。
青年躺在一塊柔軟的暗色墊子上，整個人還裹在潛水裝置裏，蒼白的臉色，緊閉的雙眼，唇因為幹燥而開裂，臉上全是不知從哪裏蹭的鮮血。
明囿貼過去，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做什麽，只得把頭靠近青年的心髒。
下一秒，他聽見了微弱的咚咚聲。
像冰冷的冰面被火灼燒，明囿此刻覺得安心極了。
帶着這份安心，他陷入了更深更深的黑暗，再次錯過那雙睜開的眼。
圓臉小少年還在抱怨自己行李上的那些血，二白輕巧地跳到醒來的風和同身邊，輕聲跟他說：“進化人嘛，恢複得快，你別擔心。”
他覺得能讓明囿一醒來就找的人，一定很重要，所以就多嘴解釋了下。
風和同扯着嘴角，原本打算回個微笑，卻發現，他現在連這麽個動作都完不成。
也是，紮實睡了那麽久，醒來又透支能力，将兩人送上岸，現在他還能清醒，已經算是奇跡了。
奇跡……
他醒來根本不是奇跡。
風和同腦子裏回閃過瀕死的明囿，能量暴走，半身崩潰，他的心髒狠狠地疼了一下。
有微弱的氣旋凝聚，明囿的頭被微微向上挪了挪，風和同這才看清明囿現在的臉。
自半邊臉向下，到半個脖子、胳膊，全部血肉模糊。哪怕有部分已經包紮，剩下的仍舊觸目驚心。
“備用繃帶沒了。”二白解釋道。
他們本來就是着急搬家，為了節省空間，好多東西都得節省掉。
風和同表示理解，能遇到好心的二白兄弟救治他們，已經算不錯的結果了。
想到這，他閉上眼，緩緩釋放出絲絲能量，在附近游離起來。
他記得，當時明囿即将崩潰的時候，有另外一種能量突然出現……
思考還未結束時，一塊生鏽的碎金屬快如閃電般貼到他的手掌。
風和同聽到耳邊傳來低沉暴躁的聲音，“瘋子，你們全是瘋子！”
小刃生氣地把聲音傳到風和同的耳邊，現在明囿昏迷，他沒得罵，只能罵正清醒的瘋子。
“他都豁出命救你了，你還不珍惜，你是不是想上天，啊？”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風和同也是第一次聽小刃如此氣急敗壞，他平時在除了明囿以外的人面前，都是一幅成熟穩重的性格。
小刃當然生氣，他差點兒死了主人，他氣得肺都要炸了。
但武器貌似也沒有肺，清楚這一點的小刃，就更生氣了。
灰色的天空逐漸亮了些，海面仍舊在沸騰。
二白擡頭看看天，“咱們是不是先離開，剛剛海裏鬧得那麽兇，馬上就會有人過來了。”
圓臉小少年又氣鼓鼓地把人往行李車上搬，他很不情願，動作上就不見多溫柔，看明囿被拖拽得眉頭緊皺，風和同嘗試了十來次，終于開口：“給你錢。”
“什麽？”圓臉小少年啪嗒放下明囿的一條腿，蹲下來看還在原地的風和同。
“給你錢。”風和同又費勁重複了這句。
嘿嘿，這還差不多，老板也不早說。圓臉小少年的态度立馬轉變，他這次可用了足夠耐性，一點點把明囿挪到行李車上。
此時，魚老板正躲在自己家裏，手裏拿着鐵鍋，側耳傾聽外面的聲音。他們垃圾鎮周圍沒有高危區，除了時不時漲潮，容易淹沒整個鎮子，倒是比上層城市看上去安全得多。
聽說那些高危區裏，全是攻擊力極強的變異生物，難對付得很。
但這次，顯然并不那麽樂觀。
人類基地樞紐中心，昏厥的人終于轉醒。他沉默地從椅子上站起，揮手讓候在一邊的副官離開。等整間休息室只剩他一個人時，一個號碼被撥通。
“馬上封鎖垃圾鎮。”
黑色高靴，綠色制服長衣，勾勒出一個俊秀挺拔的身型，男人站在門外，鼻梁上挂着圓片眼鏡，臉上帶着平淡地笑，他看向副官，輕聲問：“怎麽樣了？”
“長官已經蘇醒。”
嗯…正當清俊男人思考要不要進去時，門突然從裏面打開了。
迎面撞上清俊男人，屋裏人腳步頓住，臉上若有所思。
“怎麽了？餘肖執政官？”
餘肖聽到這稱呼，心裏暗自嘲笑，但他表面上卻挂上一幅老熟人的面孔，他甚至伸出手，攬住清俊男人的肩膀，“王二虎博士，您這是來關心我？”
王爾湖差點兒沒繃住臉上的表情，他掙脫出餘肖的手臂，公事公辦地回答：“聽說垃圾鎮那邊竟然動用能量炮來疏通管道，不知執政官是否知情？”
他很肯定這就是餘肖下得令，作為專門研究消滅變異種的專家，他最清楚能量炮這種武器的殺傷力。
但餘肖竟然把能量炮浪費在疏通管道？說出去誰會信。
質問同樣沒有得到答案，餘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王爾湖，“博士，專注自身比較好。”
他在諷刺王爾湖多管閑事。
看着男人離開的背景，王爾湖眯起眼睛，暗自沉思。
人類基地是個像紡錘體一樣構造的大型基地，地上部分由寬到窄，地下部分深深嵌入深海，同樣由寬到窄。
基地的頂端，是一座巨大的宮殿。
宮殿正中央的大殿裏，放置着一口黃金打造的棺材。
大殿外，可容納上千人的廣場上，一些衣着光鮮的人類正在緩緩向大殿走來，他們一級一級向上攀登，十分虔誠。
右側鮮少對外打開的側門突然被推開，餘肖邁步走進大殿。
他躊躇片刻，最後站定在黃金棺前。
他的手指撫上棺身，像對待情人一般小心翼翼。大殿沒有其他人，工作人員同樣等待殿外，等待活動開始之後，所有人才能一同走進這座大殿。
這是人類英雄曙光的沉睡之地。
傳聞，只要死去的人類獲得足夠的信仰，便能從沉睡中蘇醒。
于是，人們自發組織，在每天的上午來到大殿，為拯救他們生命的曙光大人祈禱。
祈禱他有一天，能夠蘇醒過來。
忽地，大殿裏的燭火突然跳動，原本有些昏暗的空間變得明亮。
透過光亮，高大穹頂驟然模糊，一幅幅記錄英雄事跡的壁畫也變得朦胧起來。
在這片模糊中，正中央的黃金棺突然無比清晰。
餘肖死死盯住棺中的黑發青年，青年似乎只是睡着了，他伸出手，想摸一摸棺中人，但卻遲遲沒有行動。
時間在緩緩流逝，門外，人山人海，門內，黃金棺依舊。
離開的男人靠上大殿冰涼的牆壁，眼睛短暫地失去焦距。
隐秘的期望落空，男人說不上來的悵然。
餘肖擡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不是他，和深海鏈接的不是他。
如果餘肖沒有被情緒左右，如果他仔細觀察黑發黑發手下壓着的短刃，他也許可以發短刃上鏽痕累累。
小刃在察覺到餘肖動作的下一秒，就開始和風和同大訴苦水：“我就覺得餘肖是變态吧，老板他還不信。”
正常人誰沒事兒幹，老開人棺材看的。
雖然小刃承認自家老板魅力大，但餘肖這樣的，還真是……
聽到老熟人的名字，風和同竟有些感慨。
也不知他們現在都在幹什麽，他看了看灰暗的天色，心裏已經隐隐察覺到，現在的人類身處的環境，仍舊水深火熱。
甚至，更加糟糕。
深海很不平靜，海浪拍打岸邊，未知的黑暗蠢蠢欲動。
“阿囿，現在的世界，也并非是你所期待的。”
作者有話要說：
餘肖：又耍我
王爾湖：浪費
風和同：我就想知道，我什麽時候能活蹦亂跳！躺兩章了啊！
蠢作者：快了快了，你一百年都等了，不差這一章兩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