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攻陷
第七十六章 攻陷
五天，她只給奧略寧五天的攻城時間。
若伊深知，冷兵器時代的攻城絕非易事，要想強攻取勝，攻方的兵力至少要在守方的三倍以上。目前夕岩城內大概有六千士兵，而她的軍隊不過八千人，僅僅略占上風。
第二軍團長賴铎正率領一萬人馬從海路趕往魁克，若是等和賴铎會合後再攻城，勝算無疑會提高很多。可惜，她沒有這個時間。
因為斐迪南也在積極準備出兵魁克，她必須在斐迪南的軍隊開進魁克之前，将魁克收入囊中。到那時，一切既成事實，斐迪南再想從她嘴邊奪食，就沒那麽容易了。
逼奧略寧五天內攻下夕岩城，既是戰略的需要，也是出于一個重要目的，那就是試探奧略寧的真實力量。從初逢起，奧略寧就顯露出神秘莫測的一面：讓寒冰劍融入她體內，在半空中身影消失，握住她的手便能治愈傷痕……這一切絕非障眼法或是武技，若伊相信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魔法。
然而魔法已在大陸消失，寒冰劍是極其特殊的例外，奧略寧到底是什麽身份，他為何能使用魔法？這些問題久久盤旋在若伊心頭，她曾不止一次試探奧略寧，甚至去問過姑媽，卻沒有得到任何答案。
五天內，以八千人的軍隊去進攻一個有火炮和六千守軍的城市，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如果能夠達成，那一定是個奇跡。
然而魔法能夠創造奇跡。
所以她期待着奧略寧的表現。
“夫人，您的客人來了。”維克的禀報打斷了若伊的思緒。她回過頭來，看見身高只有維克一半的侏儒。正站在維克身邊，用幽綠的眼珠頗有興味地打量着她。
“你好。”若伊綻放出一個友善的微笑，“很高興你能夠前來。”
“是哥舒特讓我來的，他說你想見我。”小魔猴一邊回答，一邊打量餐桌上的食物，“看來俘虜的待遇真是不錯。啧啧。蘋果。面包，烤腸，還有蜜酒，哥舒特他自己都和士兵一起吃黑面包和菜粥。卻把你養的這麽好，看來真是迷上你了。”
若伊略感意外，不覺瞟了一眼維克。看見少年低頭有意避開了她的目光。她對食物并無特殊要求，自被囚禁後，一直是維克照顧她的飲食起居。在城中如此艱難的情況下，維克還能給她提供這些精致食物，想必是費了不少心思。當然，這裏面也少不了歌舒特的特殊照顧。
“你确實很漂亮，多大了？”小魔猴一邊問，一邊邁着他畸形羅圈的雙腿，大大咧咧地坐到了餐桌旁。還好。他雖然無禮，卻也分得清主客座位。
“十四。”若伊有意說大了的年齡。
“十四歲。真是最美麗的年華啊。”小魔猴端起酒杯，細細抿了一口，眯上了眼睛，“好酒！”他贊道，“東方的檸檬蜜酒，入口甘甜清爽，很容易上口，但是後勁十足，我曾聽說有喝這酒醉死的人。就像是還沒長成的小女孩，看起來純潔可愛，背地裏，嘿嘿……”他幹笑了幾聲，“可是會讓男人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閣下這麽說，莫非是吃過女孩子的虧？”若伊反問，她接過維克手中的蠟燭，一支支點亮餐桌上枝形燭臺的蠟燭。
餐桌設置在露天花園中，從這裏能夠看見遠處城頭的風景。時值暮色四合，天邊殘留着最後一絲霞光，凄豔如血，映照着古老的城牆。
今晚，正是她和奧略寧約定的最後期限。
聽見她的問話，小魔猴的眼底泛過一絲精光，若伊視若無睹地坐到他對面，拿起餐具優雅地進餐。
就在她以為對方不會回答的時候，小魔猴忽然開口了，“我曾有個小侄女，很美麗也很可愛。但她的父親，也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卻是個十足的淫棍，他擁有無數的姬妾女奴，生了一大堆女兒。有一天晚上，小侄女忽然跑到我的房間，哭着求我救她，當時她才不過十一二歲，年紀比你還小。她說她那禽獸不如的父親侵犯了她，她無法忍受，想要逃離這個家。”
“我也厭惡那個家，雖然它是魁克的名門世家。”他繼續說道，語調帶着苦澀的自嘲：“從我出生那天起，我父親就恨不得我死，生出個侏儒兒子是他的恥辱，若不是我母親是正妻，他早就一刀宰了我。”
“于是我就答應了小侄女，帶她一起逃離。當時的她就像天使一樣，是整個家族中唯一沒用鄙夷眼神看過我的人，她總是叫我小叔叔，小叔叔……”他凝視着蠟燭跳動的火焰，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即使再苦澀的回憶，也有甜蜜的瞬間。
“你喜歡她？”若伊問道。
“是的。”他坦率地承認。
“後來呢？”
“我帶她逃了，然後被他父親抓了回來。他指控我誘拐他女兒，我被剝奪了家族姓氏和嫡子繼承權，帶着一身恥辱，被掃地出門。”
“她沒有解釋嗎？”
“在家族的審判會議上，她出席了，眼睛都哭腫了，像兩個蜜桃。她做了證，卻并非是為我辯護。”
“她說了些什麽？”
“她說我誘拐了她。”他的聲音忽然間變得無比苦澀，揚首，将杯中蜜酒一飲而盡。
若伊默不作聲地幫他把酒杯斟滿，他揚首再飲，她再次斟滿。
“可以請問你家族的姓氏嗎？”若伊問道。
“往事俱已成灰，沒有必須再說。”放下酒杯，小魔猴顯出深深的疲憊，也恢複了傲慢無禮，“你請我來，不會是為了聽我說這些話吧！也罷，人們總喜歡聽別人述說不幸，灑幾滴同情的淚，一方面标榜自己的善良。另一方面在別人的悲慘找到優越感。”
“我沒有落淚，也沒有表示同情。”若伊微笑着糾正，“每個不幸的人都以為自己是天下最不幸的人，但事實上，比自己更不幸的人比比皆是。”
他細細咀嚼她的這番話，擡起幽綠的眼睛望着她：“看來。你不僅外表漂亮。頭腦也不錯。說吧，西克索的布萊克城主，你找我來什麽事？這話好像有些奇怪，明明你是我們的俘虜。”他無奈地聳了聳肩。
“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若伊的笑容依然優雅。心下卻是微驚。
“歌舒特雖不肯說，但只要用心調查并不難發現。”小魔猴注視着若伊，“陷入情網的男人都是傻瓜。歌舒特也不例外。他愛上了你，你呢？準備用他的屍骨鋪就你的野心之路？”
“我欣賞他的才華，所以希望他能為我效勞。”若伊坦率地說。
“他一定更想把你壓在身下。”小魔猴的話很粗魯。“男人要的是征服，而不是被征服。”
若伊不以為然地微微一笑，“那你想要的是什麽？殺了你同父異母的哥哥報仇？”
“他已經死了，據說是被亂刀剁成了肉泥。”小魔猴神情有些落寞，眼中卻閃着惡毒的光，“不過他雖然死了，還有很多人活着。我想用火炮轟開魁克城的大門。聽權貴們在火海中慘叫，想知道貴婦淑女們被燒光衣服頭發時。是否還那麽優雅傲慢？”
“魁克有內中外三層城牆，每層都厚達十幾米，號稱是迦南半島最堅固、最難攻不破的城市，你的火炮怕是威力不夠。”若伊提醒他。
“你說的不錯，但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小魔猴咬牙切齒地說。
“如果你肯投靠我，我向你保證，這一天很快就會降臨。”若伊的微笑帶着惡魔般的誘惑： “打開城門的方式有很多種，不一定要用火炮。”
“你還真會勸說人。”小魔猴警惕地說：“不要忘了你還是俘虜，我一直建議歌舒特把你綁上城頭，可惜他不肯聽。”
“他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不會這麽做的。”若伊淡淡地說，她反問小魔猴，“你難道不希望制造出威力更大的火炮嗎？夕岩城确實資源不錯，但這裏只有鐵礦，你可曾想過，把鐵鑄炮管換成銅鑄或是其他金屬，這樣炮管就能更堅固，能裝載更多的火藥？”
小魔猴換了一幅眼神重新打量她，“你知道很多？”
“僅僅皮毛。但我知道只要能克服技術上的弱點，火炮一定能成為威力巨大的武器。”若伊眼中燃起熱情的火焰，“我可以給你提供錢，工場，設備，你所需要的所有條件，我都會盡力滿足。我希望有一天，我的所有軍艦都能裝載火炮，我的陸軍能建立起炮兵團，成為天下最強大的軍隊！”
她看見對方眼中也升騰起同樣熱情的火焰，作為一個武器師，還有什麽比自己制造出來的武器能被廣泛使用、能發揮出巨大威力更令人興奮的事情呢？
然而對方眼中的熱情很快冷卻下來，“我不可以背叛歌舒特，是他把我從絞刑架下救了出來。”
“如果他也投靠我，那你是否就會心甘情願地為我做事？”若伊問。
“他是個意志堅定的男人，即使是愛情也改變不了他的心志。”小魔猴搖頭。
“如果夕岩城陷落，你們陷入重圍，走投無路了呢？”若伊接着問。
“夕岩城不會陷落。”
小魔猴的話音剛落，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隐隐的轟鳴聲，他神色微變，急忙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向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去。
若伊也站起身來，極目遠眺，只見遠處城頭火光搖曳不止，細細望去，居然是城牆在搖晃，猶如發生了地震。很快，随着“轟隆！”一聲巨響，半座城牆轟然倒塌，煙塵沖天而起，遮蓋了半邊天空。
小魔猴臉色泛白，目瞪口呆，口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是人類的力量，也不可能是任何武器的力量。”
若伊也心驚不已，這難道是奧略寧做的，這就是魔法的威力嗎？奧略寧居然擁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力量！
煙塵尚未散盡，一陣悶雷聲由遠及近地響起，沉重地敲打在城中每個人的心頭。幾騎黑甲騎兵在煙塵火光中乍現，策馬穿過滾落的碎石和漫天的塵灰，沖入城內。随着煙塵的飄散，更多的黑甲騎兵顯現，密密麻麻，猶如黑潮一般，從倒塌的城段蜂擁而入，殺向措手不及的城中守軍。
城中頓時火光四起，殺聲震天！
“夕岩城正在陷落。”若伊微笑着對小魔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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