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
瘦類型的,不像這些年一路垮下來的我那樣亞健康的削瘦。穿着衣服,也是很好的衣服架子,完全撐出了這件衣服應有的氣勢。
艄公将船停靠到木制的短碼頭前,我盯着他那已經化作白骨的手,仔細觀察着細長的指骨如何解開繩索,然後頗為驚心的看着他面上挂在眼眶下搖搖欲墜的眼球。在我的注視中,那顆眼球不負所望果然掉下來了,然後“咕嚕咕嚕”滾到靠近我們這邊的船頭。
這個死腦筋的船夫,扯着半邊還有皮肉的嘴角,朝我們尴尬一笑。“篤篤”的跑過來,我只覺得眼前一陣腐臭味撲過來,然後就看見這家夥撅着腚子伸出那個沒有肉的左手,專心致志的打算從夾縫中摳他的眼珠子。這種看3D恐怖片的氣氛果然是深深的傷害了我的神經,不應該是跳過來像鬥裏的粽子同志那樣盡職盡責的幹掉活人麽?兄弟你這麽有禮貌究竟為哪般?
我和楊海倆就像兩根木樁一樣釘在船夫的面前,直到他終于把自己的眼珠子安進空洞洞的眼窩中。“不好意思,這顆假眼老是掉,不過有總比沒有好,我們車師國的大薩滿果然最厲害了······”船夫生前也許是個十足的自來熟,當然這一屬性保留到了他死後的現在。楊海直接打斷他馬上要進行的長篇大論,抛出一個沉甸甸的袋子,冷冷道:“跟上前面那艘船,否則,就是他們的下場。”
這個“他們”也許是指漂浮在河面上亂七八糟的各類屍體們,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好吧,我承認自己身邊總是有那麽一些人能夠幹出正常人絕對辦不到的事情,比如徒手扭斷粽子們的脖頸,再比如威脅一個粽子劃船載上我們。
船夫捧着袋子,財迷樣立現,唯唯諾諾的請我們上船,一竿子撐在碼頭上,小船立馬就向前極速駛去。我坐在船頭,楊海靠在船艙的棚壁上,半眯着眼睛盯着棚頂發呆。這個動作讓我想起了以前一直想要弄明白的一個人。
“楊海你也喜歡跟天花板交流感情?真不明白你們怎麽這麽喜歡看天花板,難道不累嗎?”我脫口而出,但是一想到就算楊海回答了,也不是那個人的答案,瞬間就覺得自己實在是各種二。楊海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話,繼續着他跟天花板的精神交流。
于是我只好将目光投向不遠處那個處在高臺的龐然大物。那麽,這座城裏的人是不是也像劃船的艄公這樣都是無法托生的死人呢?拼命開動已經滿是漿糊的腦筋,翻出多年未曾運用到的建築學知識,如果我是設計這座城池的那個人,會讓入口在哪裏呢?
一個個平面圖在腦子成形。如果這裏就是我們之前尋找的交河故城的話,找到那個東西的可能性真的就很高了。北門地勢最高,必然難以突破,南門又是直接居高臨下俯視河面,根本就無從下手,所以要使進城可能性最大的話,就只能從西門或者東門突破了。我們又因為要求跟着前面的船只,所以現在的選擇就只有一個——突破西門。
正當我沉迷在自己的分析中時,一直沉默的楊海突然說:“因為我想記清楚每一個和他?她?度過的細節。”驢唇不對馬嘴的,我正思考着嚴肅的作戰計劃,突然被打斷就一下記不起自己推到哪一步了。果然,這個人克我是事實來着。忽然我又反應過來,這個答案好像是我之前問的那個問題的回答,但是,能不能不要反射弧這麽長啊,我真心跟不上這個洋粽子的思考節奏!
視線落在他那坑坑窪窪的臉上,試着想象這個沒有毀容前的樣子,但是我的腦子裏卻到處都是從前有個人,走在齊膝的積雪上,深一腳淺一腳但是有堅定異常的離開的背影。一具具屍體從船舷外側緩緩漂開,每具屍體都穿着不同款式的華美衣物,我不知道這些人究竟如何死亡。但是,心情卻在這樣的環境中悲哀得有些麻木了。
進了這個圈子的,生離死別都當是家常便飯。我吳邪也不可能一直這麽幸運有人在旁邊罩着,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倒鬥本來就是陰缺勾當,即便我的初衷并不是為了發家致富讓人眼紅羨慕,但不論原因是什麽,既然幹了,就必須有随時喪命的覺悟。這點,在經歷了大奎慘死,潘子自斃之後,我就很能明白了。
所以,此刻一群水鬼攀在船舷上意圖将這艘船瓜分掉時,我和楊海竟是同樣的淡定。
“曾到交河城,風土斷人腸”這是我曾經讀過的關于交河故城的一句詩。歷史上的交河城到唐代才真正覆滅,覆滅原因都是千古懸案,有人說是柔然國滅掉了這個曾經在漢代是軍家必争之地的要塞。
這裏在過去的繁華早就被千年的風刮走了,留給現世人們的只有滿目瘡痍般的斷壁殘垣。當然,我和楊海大概是有機會目睹這座城池全盛時期的輝煌場景了,不過這應該是在我們和衆位水粽子同志經過慘烈戰鬥之後的勝利成果······
船體劇烈的晃動起來,我在沒有護欄的船頭差點被甩到水裏去,幸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船舷與船篷的交接處,才沒有跑到水裏喂粽子。果然,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粽子兄還是比較敬業的,除了······“你不要亂晃啊,船夫大哥!”我趕緊朝船尾虛虛挂在雙槳上的船夫兄弟吼了一嗓子,這貨自己長得也算兇殘了,居然會怕水鬼?果然是我無法理解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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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當中最應付自如的還是楊海,我無奈的看着那些水鬼一點點的從水裏探出浮腫潰爛的頭部來,手裏什麽武器都沒有又害怕要是空手打粽子的話會中屍毒什麽的,要知道古代盛産毒物的地方就是西域。而這個西域三十六國之一的車師前國可是出了名的毒物之鄉。
楊海的手裏也沒有武器,他迅速打量了一遍船艙,很快将目光鎖定在船篷頂一條用來加固的木條。只見他揚手就将那根看起來還釘得挺牢的木條掰下來了。這時原本動作緩慢的水粽子一個個跟磕了藥似的發起狂來,一時間水花四濺,我在狹隘的船板上跳來跳去躲避着粽子的攻擊,手邊也沒有可能對它們有效的黑驢蹄子,簡直是忍無可忍了。
好在楊海快速加入了戰鬥行列,劃船的那位似乎真的是被吓到了,我甚至能看見它那左半邊光光的骨架還在顫抖着,骨粉“簌簌”的往下掉。一只手忽然從身後抓住了我的腳後跟,力氣之大令人發指,所以沒有商量餘地我腳踝處的骨頭都有些粉碎性骨折了。楊海幹掉粽子的速度大概就跟粽子追我的速度相平,這邊他好不容易弄斷了幾個粽子的脖子,我又被另外一堆粽子糾纏住了。這條河看起來如此寬闊,搞不好是一河的水粽子,要真是這樣的話我和洋粽子的登陸計劃就徹底泡湯了。雙拳難敵四手,楊海再厲害也還是一個人,我雖然覺得自己平均每五分鐘幹掉一個水粽子的速度已經夠快了,但跟楊海比也只是十分之一的效率。即便如此,楊海和我都還是不可避免的愈來愈累。
這些水粽子實在是太多了,要是有魚雷就好了,照着這河來一發保證立馬全體安靜。就在我們忙于打水老鼠的事業時,艄公似乎漸漸清醒過來,看見我們倆正在同那些東西打鬥,他居然喊了一聲“二位真乃英雄人士,我克孜今天一定會把二位送到瑪爾碼頭的!”說罷,他真的搖起擺子朝目的地飛速駛去。
當然,這個速度還是不足以甩掉那些水粽子的。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這些東西忽然改變了動作,不攻擊我們轉而開始拆船。沒錯,就是一點點的把這艘船拆走,木屑在水裏沉浮,我心中一驚,難道這寫粽子之中還有所謂的智慧粽子?楊海和我對視一眼,他似乎也覺察到了同樣的問題,我見他從背包裏摸出一把折刀,估計之前沒用這個砍粽子是因為這把刀實在是太短了。
“配合一下。”楊海忽然對我講道。然後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一腳将我踹到河裏了,入水的那一瞬,我覺得自己肯定不會再原諒這個混蛋洋粽子了。這下面都是要人命的東西,所謂配合一下難道就是替他送死麽?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更新完畢,總有一種存稿酷愛不夠的趕腳。。各位不要大意的來留言吧,作者最近正在看沙海,以後文裏面也會插入一些以沙海這邊為背景的小故事~
鞠躬,感謝每一個看了此文的親~
☆、屍身睡蓮
屍身睡蓮
入水的瞬間,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明明應該千思萬緒結果什麽都沒有。冷靜下來後,我雖然很久沒游過泳了,但是自小在南方長大,游泳基本已經成為一種本能。而且想象中的水鬼們居然沒有過來束住我的手腳,像中國口耳相傳的民間故事裏那樣讓我成為他們的替死鬼。
一個穿着華氅的水粽子從我身邊繞過去,真的稱得上是目不斜視了,徑直去往我們的那艘船的所在。河水冰冷,溫度開始一點點從我的身體溜走,天色漸晚。要是忽略掉這遍河的粽子,天空深遠遼闊,邊際圍繞着金紅色的霞光,愈往中央藍色愈濃,直至成為莫測的黑色。河水清澈,岸邊的胡柳姿勢曼妙的倒映在水中,零星的船只緩緩的在河面上旋轉着,一團團彩色的紗絹衣料在河水裏逸開,完全就是中國那些大型盛事的開幕式才有的極美場景了。
只是,耳邊傳來的是船上那個割破自己手臂的蠢蛋越來越粗重的呼吸以及他揮刀斬殺水粽子時粽子軀幹的落水聲。我像是一個無關的觀衆,在冰冷的電影院,看着屏幕上的主角舉步維艱。視線集中在他手臂上那道一字型的斜長傷口上,那裏面湧出鮮紅的血蜿蜒的爬下來,順着小臂,再到手腕手掌,最後從手指滴下,落在褐色潮濕的船身上,引來粽子們的瘋狂上湧。
相似的場景,有人擋在我身前,獨自面對危險,不發一言。他說過,只會救不想死的人。那麽現在的我也是不想死的嗎?我冷眼旁觀,自私自利,一手造成了無數場悲劇。而其中最大的悲劇莫過于害死那個鬼神見他都要繞道的張起靈。
沒錯,其實張起靈早就死了,我已經親自确定了一遍再一遍。在他進青銅門的第二年,因為汪家人的參與我去了西藏見到那個藏在喇嘛廟裏的秘密,有個大喇嘛對我說他的師父曾經見過一個從雪山裏出來的年輕人。而那個年輕人曾經托付給他們一個東西,一本類似日記的卷宗。我送走胖子後,在那裏呆了整整四個月,四個月後我相信自己已經把那本卷宗一字不漏的刻在自己血肉裏了。
後來,再入雲頂天宮,炸開青銅門,我沒有看到終極。
只看到一個已經組織松散的人蛻。忽然能夠明白一些事情,這個世界并不是那麽溫柔慈悲可以看在你曾經經歷了千辛萬苦的份上錦上添花一回,賞賜一個大團圓結局。我,只是一個徹頭徹尾被耍弄的傻瓜,而他也不會像從前那樣毫發無損的從青銅門出來了,那麽我努力記下他出現的每件事情打算等他回來後一一講給他聽的幻想理所當然的破滅掉了。
我恨命運弄人,替張起靈不值,明明他是個比任何人都優秀的存在,卻連安安心心擁有自己回憶的機會都沒有。他眼中永遠化不開的孤寂,我後悔自己沒有珍惜和他一起度過的每分每秒,後悔自己沒有讓他稍稍的不那麽孤獨。
看着楊海面無表情,身手利落的解決一個接一個無窮無盡的水粽子。他與記憶中的人重疊,讓我一時失神,手腳忽然被一股力量束縛住朝水下沉去。沒有驚慌,我只想多看他一眼,當冰冷的河水漫過我的眼睛時。
而他在屍體組成的浮橋上朝我快速飛奔而來,被他踩入水面的屍體竟自發組成了一朵睡蓮形狀,但顯然的是楊海并沒有發現這一異狀,他只是橫沖直撞的趕過來。視線越來越模糊,有雙與河水同樣冰冷的手臂攀附到我的頸側緩緩地收攏,就像是一個虛虛的懷抱。
楊海的表情陰沉的可以吓哭小孩了,我不明白他為什麽那樣一副死了娘的表情,當然,要從他已經毀容得一塌糊塗的面部分辨表情的難度比看出悶油瓶是高興還是傷心更難吧,大概。想到這裏的時候,我的後頸一陣刺痛,最後一幕定格在透過水面看到的楊海。
就在我以為自己快要被河水灌滿肺部時,楊海終于趕到這邊一把摟過我的腰,同時在我身下的那個有智力的粽子肚子上狠狠借力帶着我浮出水面。接觸到新鮮空氣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那麽迷戀它的存在過,接着我整個人就被搭在楊海肩上了,要是在平地上做這個動作真的沒什麽,但是,這裏是在水裏,楊海怎麽能夠無視物理定律呢?
突然我猜到一個答案,掙紮着想從他身上下來,結果也不知道這個洋粽子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他一巴掌大打在了我的臀部。本來還在亂動的我像是被下了束身咒一樣馬上完全僵硬了,這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結果還沒等我抓狂,他就說道:“吳邪別動,這下面是你不能接觸的東西,乖乖呆在現在的位置。”“喂,喂,別跑啊,別跑!你的肩膀是鐵做的嗎?我的胃被頂痛了!!!”我被他突然加速弄得胃裏面一陣翻江倒海,這個洋粽子的肩膀實在是太硬了,害得我把剛才的怒氣完全抛到腦後了,事後才想起來這家夥轉移注意力的方法果然是層出不窮,和他講話稍稍不注意都會在不知不覺之中就被牽着走了。
當然,因為我還不想挂在這麽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所以我理智的選擇了沉默。楊海像是在用電影特技一樣在水中懸空的環境下似是腳踏平地一樣跑得毫無壓力,而在他身後我似乎看到了一個模模糊糊的龐大影子正一點點從河水深處探出身體來。水面一時間仿佛是被煮開了一樣,以那個怪物探出來的地方為中心一圈接一圈朝外翻湧出來。
所有水粽子此起彼伏的發出“咯咯”聲,按照某種古老的節奏,陰冷滲人。我只覺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不知道洋粽子是怎麽想的,只能感覺到他似乎根本沒把眼前的情景放在心上。但是顯然已經來不及了,那個龐然大物似乎還是個觸手系,幾道褐色的觸手箭一樣的朝我們紮來。楊海只是專心朝十幾米外的高臺地加速跑去,那裏難道還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嗎?用我有限的視角看過去,發現那塊臺地的土壁上密密麻麻都是洞窟。可即使是那些洞窟能夠有效保護我們,最低的那個洞離水面也有十幾米了,我們在沒有工具的情況下怎麽才能夠像蜘蛛俠那樣爬上去?
這個問題似乎是輪不到我來考慮了,因為我發現楊海十分流暢的甩出去一根抓鈎,用我不能相信是屬于人類的精準度和力度分毫不差的牢牢固定在洞窟裏的某個受力點上。楊海不做遲疑,将扛着我的姿勢改為背在後背上,為了不妨礙他攀岩,我只好主動圈緊了他的肩膀。楊海似乎是頓了一下,但馬上繼續自己的動作,我想,是不是水底有什麽刺到了他的腳。
緊追不舍的大Boss眼見我們就要登陸了,幾乎同時加快了追趕的速度,快得像野雞脖子一樣的觸手蜿蜒着朝我們射來,我困難地扭過還有些酸痛的脖子關注敵情。這個時候楊海已經脫離了水面,帶着我攀上了半壁,但是這個Boss的确是不好惹的,數根觸手擰成一股壯大得像水牛角一樣的鋒利武器,在快要撞到山壁時突然拔高,直直指向我的後頸。
這玩意兒在我的瞳孔中的映像越來越大,這東西果然是有智力的麽?我的手臂不自覺的箍緊了楊海的肩膀。死就死吧,還能替這個還不賴的搭檔擋一下。十年前,隕玉裏潘子的歌聲還在我的耳邊回蕩着,本來我們的角色時時刻刻都是在發生改變的。那時的我只能被動接受別人的保護,這一次,終于能能換個口味了。
一聲巨響從身後傳來,“抓緊。”楊海再次加速,朝洞窟一個飛躍。這個聲音來自爆炸,果然,就在我們着地的一瞬間,随後而來就是駭人的沖擊波以及被這個沖擊波激起的幾十丈高的水花。我心裏一跳,這是我們生活的世界裏真正的人類?
“死胖子,你不是號稱自己是手榴彈一絕嗎?”一個抱怨的低沉男聲道。
“瞎子你真瞎還是假瞎?沒看見胖爺我正中那個畸形粽子嗎?!”我許久未聽過的熟悉語氣答道。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肥田出新文了,各種激動不解釋啊啊。但是妖舟大人究竟去哪裏了?萬年坑的《回家》讓俺怨念四起,話說妖大今年回國了吧,為嘛不來填坑= =我覺得自己都快等得神經衰弱了~
好吧,各位,看到了嗎?俺心心念念想要扔出來的倒鬥界二寶終于粗線了,咩哈哈哈~
(······形象崩慘了,。)
☆、異世會師
異世會師
假如有人問我這一生中除了父母之外最重視的人有誰,我會說,有兩個人,一個是生死未知的小哥另一個就是胖子。這兩個人是我成年以後遇到的所有人中,唯二沒有任何企圖接近我的人,是過命的兄弟。在雲彩死後,我一直在自責,如果那時我能早點發現問題,這個純真的姑娘也不會死人生最美好的年華,而胖子也不會那麽傷心······
但是時間是可以沖淡一切的,它讓濃烈的情感淡薄,但同時又讓人漸漸失去能夠激發情感的能力。此時的我,大概是真的沒有愛別人的能力,不知道胖子是不是也一樣。等爆炸結束後,我幾乎是從楊海身上彈起來的,胖子和黑眼鏡他們居然會出現在我的思域裏,這一切到底又指向了什麽?
我吃力的扶着楊海,他手肘膝蓋被磕得到處都是血口子,好不容易挪到洞口,就看見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倆人開着快艇朝我們奔馳而來。于是,我瞬間覺得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集體崩盤了,叉叉的,我和洋粽子千辛萬苦又是駱駝又是木船的,結果這倆貨直接開來了一艘快艇,太刺激人了。
“小天真,不錯啊,這是又傍上了哪裏的凱子?”胖子的大嗓門,口無遮攔的喊着。我不得不緊張的朝楊海解釋道:“楊先生,這個死胖子一直都是這樣喜歡亂說,你不會介意吧?”
楊海面無表情的點頭。我松了一口氣,還好人家不介意,等等,點頭是介意,吧?我風中淩亂了,這個洋粽子究竟是個啥意思?
黑眼鏡從快艇上率先跳下來,遠處是畸形粽子漂浮在水面上的屍體,他和胖子兩個老油條完全不在意這些粽子長成什麽樣。胖子則是從快艇的裝備箱裏往外遞東西給我和楊海。三個大背包,兩把沖鋒槍,一把手槍,還有六顆手榴彈以及其他的一些很有用的武器和藥品。這家夥一向膽大心細,考慮問題十分周全,現在還是如此。
等東西收好了,我們四個盤腿坐在洞窟裏的一塊相較而言還算平坦的地面上面面相觑。胖子猛地一拍我的肩膀道:“小三爺現在越來越像你二叔了,原本還以為天真老了會變成三叔的樣子啊!”
“······三叔他一直都是那副德行,喜歡裝深沉的老狐貍,不過這個時候想起來還是覺得模糊了,我甚至記不清楚三叔到底是什麽樣子了。”我在心裏默默的說。打開胖子的肥掌,用自己最冷靜的聲音問:“你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胖子看我這麽嚴肅居然很不給面子的開始狂笑,他揉着自己的肚子笑得前合後仰,吐字不清的說:“我說,三年沒見,小天真你就真的變成老天真了啊。你們能到這裏來,我們當然也可以到這裏來,不過我們和你倆來這裏的方法不同罷了。”說道這裏,胖子收斂神情,指了指站在洞口負責戒嚴的黑瞎子,以及外面的快艇,“天真,胖爺我再不來你可就真得玩完了,這次找到你們的勢力已經浮出水面,現在真實世界裏的事情已經弄得一團糟,比解放前,老九門那次重大失誤還要糟糕的情況。”
胖子的話讓我心裏跟經歷了一場地震一樣。果然,這個局一直在不斷地制造着混亂與紛争,憑借這一點,我甚至可以看出它的一些本質來。大學畢業那年的結業論文,我拟的題目是:論從現象找到本質的建築學歸類法。這似乎就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綜合分析能力,而我的人生中動用到這種能力的事情除了當年為了結業而寫的這篇論文之外,更多的居然是在鬥裏經歷生死考驗時候迸發出來的。
它的存在來自一個皇帝得到的龍紋石盒,幾千年前的張家人幫助皇帝打開了石盒,于是飛來橫禍就開始一點點的降落在這個家族的後人身上。青銅門後的秘密,張起靈的筆記告訴我,那是世界的極限。這些年來,我舍棄自己的身份就是為了從一個外人的視角來看待這個地下世界發生的一切,讓自己有機會找出那萬分之一的機率來扳回這一局。
事實證明我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都已付諸東流,但可喜的是,還剩下百分之一真的抓住了整個故事的關鍵。我有理由相信,假如我的後人沿着這條路走,那麽總有一天,它會被真正意義上的掃除,就像人的靈魂死亡那樣消失得徹徹底底。這樣想來,我心裏總算平衡些了,那麽從前的張家人和汪家人呢?他們的先輩是不是也曾有過我這樣的想法?這恰恰是它最厲害的地方,讓這個世界一點點的陷入死循環。
之後,胖子告訴我,他和黑眼鏡二人都是接到我們當時在被卷入麒麟狀怪異雲風之前發出的求救訊息後立馬就從之前約好的地點出發來支援的。等他們到達我們失蹤的地方時,那裏只剩下一具只剩下白骨的遺骸卡在越野車的座位上,而且最離奇的不是這個人是死是活,而是這輛車看起來就像是幾千年前做出來的那樣。我當時打斷他,說幾千年前的車樣怎麽可能和現在想同。胖子擺頭說:“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吳邪同志,我的意思是,這輛車看起來就像從現在放了一千年後車的樣子。”
胖子他們口中的白骨肯定是買買提沒錯了,所以這一次,我們還是拖累了一個無關的人,讓他丢了性命。那種對自己的決定質疑的感覺開始揮之不去,頭痛,脖子疼,我覺得全身上下的力氣都在飛速的散失。我果然還是無法漠然的看着別人因為我的存在而失去一切,所以,最後在倒下的那一刻,我居然在祈禱買買提能夠見到他心目中的真主。
“你們不要碰他,現在他的身體裏有一個幼體水屍。”楊海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什麽幼體水屍?老子又不是女人,哪來的“身體裏”?“我說這位小哥,你怎麽知道天真身體裏面有什麽怪物?”胖子質疑的聲音。“這個東西快出來了,你們趕緊解決問題。”黑瞎子的語氣難得正經一回,此時我又聽到水被高速滑動攜帶來的聲音,難道是那個已經死翹翹水粽子?我為什麽一瞬間只能聽到他們的聲音卻不能答話,不能睜眼,連手指都動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 胖子說自己憋了好久才出來亮個相,所以這次打算奉陪天真到底了。。瞎子表示自己就是湊熱鬧來的,同樣對吳邪同志的尋夫路很有興趣。小哥:······(以後找機會把這倆毀屍滅跡了吧)
☆、迷霧重重
迷霧重重
“好可憐啊······”“······”你為什麽閉眼睛?難道是眼睛被挖掉了嗎?我知道了,肯定是劉彘看你長得比他英氣,所以剜掉了你的眼睛,對不對?對不對?”“······”“為什麽不說話?舌頭也掉了嗎?”“······”
我睜着眼睛,視界裏是楊海和黑瞎子被水粽子王逼得四處飛奔,胖子守在被五花大綁的我身邊,所有人都很默契的一言不發,空氣中只傳來他們的腳步聲和呼吸聲。黑黝黝的洞穴,此時我已經習慣黑暗,這裏的一切都能看個大概。整個洞窟有很明顯的人工痕跡,因為這裏居然放着我一口氣都數不完的佛像。我覺得自己的身體狀況還不算太壞,除了這個老是在我耳邊講着一些無法理解內容的聲音,我不知道聲音來自哪裏,或許這聲音就是直接在我的腦子裏響起的,并沒有經過耳朵。
聲音的主人像一個沒有經過變聲期的少年又或者是少女,帶着某種令人不舒服的童真。怎麽來形容這種感覺呢?就好比明明還是一個應該處在天真爛漫時期的孩子卻是奪走過很多人性命的殺人魔。聖潔與罪惡的矛盾統一體,讓人光是聽聲音就要抓狂。胖子顯然是沒有聽到這聲音的,我快要被煩死了,這個聲音喋喋不休,又無法忽視。
如果是我自己的身體裏進入某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出現這個情況倒還是在情理之中。剛一想到這裏,我立馬就在心裏面“呸”了一聲,怎麽又開始為這個死洋粽子開脫了。幼體水屍,光是想想都起一身的雞皮疙瘩,但是楊海說得又那麽肯定,我自己還真的表現出中邪的征兆來,雖然非常不想承認,這個洋粽子說的的确是有幾分道理的。
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我死死盯着那些追着洋粽子和黑瞎子不放的觸手,開始真的只是為了不讓自己被腦子裏的聲音逼得崩潰。但是漸漸地,真讓我看出了一些門道。首先這些觸手的運動軌跡居然是一個模式,就是說一橫一豎再一卷的那種死板的幾類方式相互替換,這讓我想起計算機程序的運行,同樣的呆板。于是我大膽假設控制這些觸手的是一種沒有生命的體制,就像我和胖子在青銅門裏碰到的萬奴王。這樣一來,我們去過的所有地方就真的有了共通之處,這個想法讓我一陣後怕。
張家和汪家,都是發現了這個秘密的。他們都認為它是不應該存在的,那麽,最初放它出來的張家,真的只是因為皇帝的一個要求麽?這個它又是指什麽?是真實存在的一件物品?還是某種超越人類理解的思想。假設它是一種思想,那麽,這種思想就像是計算機病毒,一旦讓人感染上,就能使人的思維模式發生逆轉。這種東西,光是假設都讓我後怕,一種可以讓好人變成惡人的無形力量······
最後一任張起靈的消失,帶走了關于它最多的秘密,世界的極限,那究竟是什麽東西?我想得入迷了,發現不知何時耳邊的聲音停止了。但是,等我反應過來,卻發現所有人包括一向神色難辨的洋粽子都在用一種如臨大敵的表情緊緊盯着我,并且還各自擺出防備姿勢。這是怎麽回事?
忽然,胖子朝我吼道:“趴下。”條件反射的我打算趴下去,但是發現自己完全控制不了身體中除了眼睛和耳朵的任何一個部位。不過接下來讓我無語的是,其他兩人動作麻利順暢的趴下了。一個拉掉了保險絲的手榴彈直直的朝我飛來,感情上我真的無法接受胖子這個行為,但是我試着說服自己,他并不是為了解決掉我才扔的手榴彈。
但是······“害怕嗎?你看你看,所有人都是這樣不擇手段的,人的本性就是弱肉強食的,多麽可愛的本質。你真是少見多怪啊,沒有人不是這樣的喲~”那個令人煩躁的聲音像是掐準時間一樣響起,我總覺得聲音的主人故意在拖延着時間。那麽,假如他們仨已經了解這個陰謀,肯定就會有後招。
我不死心的朝他們看過去,發現楊海的右手伸出了食指,他的食指很長,但是因為沒有其他手指的對比我還不能判斷這個長是不是因為家族訓練的關系。除此之外,這個動作絕對不是他的習慣動作,那麽他想告訴我什麽?食指,張家,起靈!沒錯,這個聲音的主人應該是慘死而沒有入土為安煞氣重的人。只有讓這個人的屍體封進棺材裏,然後埋葬,我的症狀就會好轉。
但是對于現在不能說話不能動的我而言,這有什麽意義呢?等等,這個手榴彈是用來幹嘛的?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抛物線的手榴彈,越過我的頭頂抵達了我身後某個不明生物的大嘴裏。要問我為什麽知道·····我的天哪,哪有口臭成這樣的大魚啊,一瞬間奪回了身體自主權的我剛向前逃命似的跑了三步就很悲慘的跌倒了,然